商队残余的工作交给了伊丽莎白公司有经验的老人们,贝蒂和比琪负责打理大小姐离开后的宅邸,哈桑和哈伦兄弟俩也自愿留在商都的店里。
虽说他们两个都有着不逊色于蕾欧奈(封印伊芙利特的情况下)的战斗力,但既然对大家说了是不怎么危险的旅程,如果“全副武装”的话,肯定会遭到怀疑,而且,香肠店的生意确实离不开厨师,所以还是让他们看家好了。
——这家伙我会看好他的,你们放心地离开吧。
临走时哈伦按着满脸不情愿的哈桑的黑脑袋如是说。
做好周密的安排之后,只载了人和少量行李的两辆马车在两天后的清晨出发。
奥兹坐着载着三个男人和全部行李的马车,因此不得不忍受着因玛鲁克斯身材而变得拥挤的车厢;令人不爽的是,唯独卡利这家伙因为要负责驾车,于是有幸和女孩子们待在同一辆车上。
路程并不算远,只在途中休息了一次,黄昏时分,血红色的残阳下奥兹一行人见到了远方突破地平线——形如枣树上的老刺一般突出地表的三角形山峦,盘旋在半山腰以上的雾气仿佛在燃烧一般,山脚下,隐约可见一座黑色的城寨。
“虽然早有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那个有名的——”
“‘伊东’……么?”
从奥兹嘴里说出了目的地的名字,一不留神便已经露出惊讶的神色,引来一旁梅尔特和玛鲁克斯异样的目光。
毕竟是奥兹自己提出要来这里的,本人却比谁都惊讶,两人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珂尔只是派古尔伽将安全路线交给奥兹,此外奥兹对于眼前这个地方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梅尔特他们。
这是一个教训,下次一定要事先做好功课,奥兹心中暗想。
伊东,位于阿尔玛托兰腹地的山区,像有着“繁花之城”美名的迪尔迪诺一样,这里以矿山城市著称,圣战前的一百多年内,凭借盛产各种矿物和发达的水利,一直作为重要的矿场活跃着,就连圣殿骑士团从上至下都配备了伊东产出的武器和盔甲。
当地的居民基本全都从事着铁匠之类跟矿石加工有关的工作,因此这里又被称为“铁匠之乡”。
狸猫珂尔那边要找的,正是能与工匠之神签订契约的眷属。
“各种矿石……宝石,也能捡到宝石吗?”
“骑士团同款的铠甲啊,好想穿穿看……”
在两辆车里分别听完希娅和梅尔特介绍的艾琳、奥兹两人,双眼不约而同地闪过期待的目光。
“哎哎,别忘了,我们可是来做生意的啊。”
按照临行前希娅制定的计划,商队此次的目标是与当地的一家冶矿公司那里签下长期的收购合同,伊丽莎白公司将买下他们所产钢材的三分之一用于投资最近新兴的蒸汽工业——铁轨的铺设。
听到三分之一这个数字的那一刻,奥兹略感失望,而梅尔特和玛鲁克斯却激动的握拳顿肘。
老实说,能够争取到三分之一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奥兹踏入生意场的时间太短,自然不谙此道。
跟被憎神者暗中控制的迪尔迪诺和自古不与外界往来的狼人一族不同,早在那场改天换地的圣战之前,伊东就与只存在于文献记录中的“帝国”们有着复杂的贸易往来。
换句话说,商业在这里扎根已久,当地的所有矿业公司都拥有稳定的合作对象,容不下外来资产横插一脚,只是碰巧这家公司有一份契约即将到期,而对方因家族财产分割问题无力续约,才有了眼下的机会。
用希娅的话来说——
“在人家落魄的时候,只知道保住自己的利益袖手旁观、趁火打劫的亲戚简直比憎神者还可恨,不过多亏有这帮人渣在,省了本小姐不少‘功夫’。”
想到这位大小姐曾经的遭遇,谁也不知道她口中那意味深长的“功夫”二字指代的什么……
总觉得还是不要深究为妙。
咣当~!
就在众人欣赏落日美景的时候,从车厢的正下方突然传来了声响,艾琳怀中酣睡的猫先生都被惊醒,随后,马车也在剧烈的颤动中被紧急停下。
“怎么了!?”
奥兹此刻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贴在车厢的隐蔽出,小心翼翼地拉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对面同样探出头四下张望的蕾欧奈。
“敌袭吗?”
“不……奥兹大人,这周围没有任何陌生人的气息。”
在野外,马车是十分显眼的目标,就算是相对安全的旅程,奥兹内心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类似的状况发生过好多次,毫不夸张地说,奥兹已经对马车遇袭产生了肌肉记忆。
“喂,小子你看地面上!”
玛鲁克斯在背后喊道,以为是敌人藏在马车底的奥兹视线连忙向下偏移,但下方空无一人,由于黄昏光线不足的缘故,只看到马车行驶的这片土地上零星分布着发光的“碎屑”。
宛如月光下跃出水面的鱼的鳞片,这些是被反射出的太阳余晖。
卡利跳下车,从车轮下捡起了一块发光物。
“唔哦哦哦哦!该死,是水晶!这些的发光东西是水晶!”
“水晶!!哪呢哪呢?”
艾琳兴奋地从车厢中探出头来,仔细一看,发现车下真的有许多突出地表的白色晶簇,马车正是碾到了它才会晃动。
“呐呐,我们是发财了吗?”
梅尔特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支单片眼镜,夺过卡利手中的晶体对着夕阳仔细观察。
“抱歉扫你的兴,艾琳小姐,这些与其说是水晶,不如说是纯度比较高的石英,并不在宝石的范畴内。”
“嘛,要是随地就能捡到宝石的话,这片地早就被人挖穿了,这多半是别人开采完剩下的。”
玛鲁克斯也这样说。
“这样啊……”
“虽说不是宝石,作为玻璃的原料如果收集足够多的话也是能卖出好价钱的,大概十珂尔一托库(重量单位)。”
看到少女露出失望的表情,梅尔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了实话,不过凭艾琳的学习能力,一旦她迷上了宝石鉴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辨别出真伪。
令人意外的是,尽管被告知这是便宜货,艾琳还是很珍惜地把那块晶簇包好放入了包裹,脸上似乎是在赌气地说——我绝对要找到真正的宝石,等着瞧吧。
“看来是虚惊一场,我们继续赶路吧。”
奥兹收剑入鞘,准备回到车厢,梅尔特和玛鲁克斯为他腾出了位置。
“各位……”
卡利的声音有些没底气。
“恐怕我们接下来不能坐马车了。”
“哈?”
“我是说……马车出了点状况,刚才的晃动把车轴给震断了。”
“你说什么!!!这两辆车可是我新买的,车轴也是特意选用了韧钢,怎么会说断就断?另一辆,我们这辆车呢?”
“好像也得修理之后……”
“梅尔特先生,我们已经来到一片被填平的废矿的正中央,就算修好马车,在这样的天色下也无法继续前进了。”
雇来的(由古尔伽介绍)向导兼车夫说道。
“哦不!!卡利,马车难道不是按照计划的路线前进,怎么会开到矿场里去的?”
“啊,这个……”
卡利开始闪烁其辞,众人似乎察觉到了某个事实,一排冷冷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只是看天要黑了想尽快抵达城镇,于是……抄了近路,一整天坐在马车上早就浑身臭汗了,你们也都想赶快找个旅馆洗澡吧?对……对吧?”
“卡————利—————————!!”×N
“我错了啊啊啊啊———————!”
比起在这种荒郊野外修理马车,梅尔特和玛鲁克斯选择优先修理了卡利,奥兹和女孩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该怎么办,虽说城镇就在前面没多远的距离,但又不能抛下马车和行李,要推着马车前进吗?”
“本小姐才不要推车!”
“那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原计划傍晚就能住进旅馆所以没有带帐篷,大家在马车里将就一下吧。”
“你要本小姐在这种地方露天睡觉吗?一定会感冒的,而且本小姐也想洗个热水澡啊。”
希娅开始闹起别扭。
车上一共三个女孩子,蕾欧奈倒是没问题,但身单体薄的希娅和艾琳多半会受不了半夜的寒气,这一点奥兹也有所担忧。
“天马上就要黑了,再继续耽搁的话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必须赶快做出决定。”
“如果只有这点路程的话……”
没有想到破除僵局的是艾琳,一阵笛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
使用长笛型伪神眷器【汉默恩】的狂暴化能力,艾琳将猫先生变成了五米多高的庞然大物。
不得不说,艾琳是这方面的天才。
奥兹每次使用伪神眷器时都会或多或少遭到残留人格的侵蚀,而艾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种情况,而且现在已经能熟练驾驭笛声的力量,狂暴化的猫先生也不像野猪卡吕冬那样失去理智,大概身为原主的格雷尔看到这一幕都会自愧不如。
猫先生用柔软的尾巴卷起马车放在身上,率先爬上猫背的奥兹和蕾欧奈把猫毛和绳索绑在一起,做了简单的固定,之后蕾欧奈凭借狼人的跳跃力将剩下的人依次抱了上去,向导因为完成了古尔伽派给的任务便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在夜幕降临之前,麦芒商会安全抵达了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