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
岩石碎裂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一些碎渣掉进了下方的山谷中,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奥兹的脸颊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您没事吧,奥兹大人?”
“不……没事。”
一分钟后,奥兹吃力地将沉重的工具袋抛上山壁半途凸出来的平台,人也爬了上去,然后把【舍金纳迦】缠绕在巨石上,不断伸长放下,再缩短把留在下面的艾琳和贾克姆依次拉上来。
和只背了一个包裹的奥兹相比,用绳子把米迦背在身后的蕾欧奈按理来说会更加吃力,况且米迦身上也背着一个大包,然而她却早奥兹好几分钟抵达了平台。
感觉如果不是会妨碍到行动的话,再加一个成人的重量也是绰绰有余。
按照米迦所给的路线,从半道上开始,奥兹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变成了斜坡,而且越来越陡,最后不得不像这样攀爬完全垂直的山壁。
虽然有更省时省力的路线,但那样就必须要经过狂化犰狳和狂化狼的巢穴,考虑到这次的行程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往返,中途必须在山上过夜,走正常的路风险太大,而攀岩则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无脑往上爬就是了(当然,也需要一点脑子来保证不掉下去)。
白天的路程在平安无事中告一段落,确认了四周没有危险之后,一行人在平台上升起了火。
奥兹和贾克姆负责搭帐篷,蕾欧奈生火,艾琳将带来的肉干和面包放在锅里煮成简易的粥,再撒上一些珍贵的胡椒盐,味道立刻就变得没那么寡淡。
吃饱后,奥兹将火熄灭,只留下一堆热煤缓慢燃烧。
在栖息着夜行性野兽的山里生明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只有热煤的话可以保证五人能抵御住夜晚寒气的侵袭,而且得益于蕾欧奈即使睡着了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敌袭的听觉,不需要轮流守夜,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充分恢复了体力的奥兹他们再次踏上寻找山神之泪的旅程。
出于无聊,也为了缓解内心的恐惧,一路上除了不爱说话的米迦外四个人保持着漫无目的地闲谈。
“贾克姆先生,戈罗大师为什么不教米迦锻造术啊?”
“我想,大概是因为害怕他变成他父母那样吧。”
“米迦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贾克姆思考了一下,解释道。
“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我拜师傅为师是在他离开之后的事,那之前米迦还小,应该也已经记不清父亲的样子了,我只从师傅那里听说过,米迦的父亲凯门是一个在手艺上超越了他的工匠,母亲罗莎丽娜也是位有名的附魔大师,号称‘附魔女王’,两个人很相爱,只可惜诺拉尔生下米迦没多久就去世了,因为操劳过度。”
“这,这样啊……”
奥兹看着米迦那寂寞的背影,不由得心生同情。
在修道院的时候,虽然同样都是孤儿,但亲眼目睹父母死状的艾琳和亲手埋葬了爷爷的尤里欧背负了更多悲伤的回忆。
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奥兹自然无法体会那份心情,他时常为没有办法帮两位青梅竹马分担痛苦而感到惋惜。
“从那以后,师傅他就认为高潮的技艺一定会给工匠带来不幸,发誓不把手艺传给任何人,我当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破例收我为徒,但是对米迦,师傅说什么也不教他锻造术,即使米迦已经觉醒了工匠系的天职。”
“可是大师他之前明明说过想收我为徒啊。”
艾琳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众人不禁为她的单纯感到无奈。
“那只是这个老色胚的惯用伎俩啦。”
“怎么这样,我还以为自己说不定能觉醒成为工匠系呢……”
“在我们这里,同龄的孩子都在为将来参加祭典做准备,米迦明明很有当工匠的天分,却每天都只能做一些杂务,久而久之,米迦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性格就越发的孤僻。”
贾克姆光顾着聊天,没有注意到斜上方的树枝已经快断了,手一抓空,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仰了过去。
“呃啊~”
“贾克姆……先生?”
青年并没有品尝到滚下山坡的疼痛感,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是米迦的机关手。
“得救了。”
“好险啊,贾克姆先生,爬山的时候怎么能分神呢?”
“抱歉抱歉……”
米迦虽然没有学过锻造术,但长期看着爷爷工作的样子,也自学了一些工匠的知识,只不过他的兴趣不在于打铁铸剑,而是更喜欢机械一类的东西。
像这只机关手,就是他用废弃的材料自己亲手做的,除此之外她的腰间还别着许多工具,那个巨大的包裹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这样的米迦在全员锻造的伊东绝对算是个怪小孩。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辛苦赶路,奥兹他们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接近了目标地点。
“从这里下去,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奥兹走到米迦身旁,走到这里便是森林的尽头,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时不时吹来一阵微凉的山风,回过头就能俯瞰到整个红玉之森,格外壮观。
“从这里下去!?……认真的吗?”
奥兹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伊东山域的正中心,一道天然裂谷的边缘。
谷深有一百多米,横跨几十米,裂谷底部的水沟应该就是戈罗所说的小溪的上游,源头是从山顶坑洼处流淌下来的积水,流动的时候带走了沿途的泥沙,被土壤中的矿石碎屑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血流成河”一样。
“好高……这个落差只能继续用【舍金纳迦】的战术了么……”
“不可以,这里的情况和刚才不一样,山谷里会有很强的风,用绳子吊着容易被风吹飞,撞到岩壁上的话会死的。”
奥兹为了确认,用舍金纳迦吊着装有铁锅和帐篷布的口袋缓缓放下,果然在半路遇到了强烈的穿谷风,被重重地拍在山岩上,提上来后里面的铁锅已经四分五裂。
“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米迦啊,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米迦点了点头,众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独自一个人挑战大自然的险峰绝岭,稍有失误就会当场殒命,这样的画面他们实在不敢想象。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米迦默默地卸下了背后的包裹,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秘密武器”。
那是一把巨大的组合十字弓,合拢状态下长达一米,完全展开之后将近有两米,差不多是攻城用级别的武器了,弓的材质是酸枣木,弓弦由弹簧和硬牛皮组成,整体被涂上了黑色的防水漆料。
包裹里除了十字弓,还有一支与之相称大小的钢箭(尾部有铁环)和几个滑轮组(有手柄)。
难以想象,瘦小的米迦这两天一直都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路。
“那个。”
米迦指着山涧旁的一棵红色的树,说道。
“把绳子绑在箭上,射那个,然后,滑过去。”
“原来如此!”
米迦的意思是:先用【舍金纳迦】连接钢箭和悬崖边的树或石头,再用十字弓射出钢箭,期间【舍金纳迦】无限伸长,让箭固定在裂谷底部的树上从而搭设这里到谷底的缆绳,最后把滑轮组挂在上面,抓着两边的手柄滑下去,这样就不必担心风的问题,而且还能靠山涧的水作为落地时的缓冲。
虽然设想有点夸张,不过可行!
射箭的任务就交给蕾欧奈,无论是力气还是视力,她都是在场众人当中最合适的(顺带一提,米迦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在裂谷边找一棵树或突出的石笋帮上绳子,利用多余的滑轮组降低弓弦对力量的需求,从而拉开弓),十字弓的射程有两百米,而且就算射偏了也可以用【舍金纳迦】把箭回收。
实际上,蕾欧奈一箭就正中靶心,而且力道之大直接把那棵树的树干射穿,钢箭的尖端长有倒刺,可以牢牢固定在树上,接下来就只要慢慢滑下去就好了。
蕾欧奈作为试水者第一个下去,在快撞到地面时松开了手,落下,溅起一大片水花。
看到蕾欧奈在下方招手,确认了装置的安全性,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接下来轮到了艾琳。
“真的要从这么高的地方滑下去吗……”
“放心吧,有蕾欧奈在下面接住你,不会有事的。”
听了奥兹的话,艾琳勉勉强强鼓起勇气,抓住了手柄,紧接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说是“慢慢”地滑,但速度还是轻易超过了马车,艾琳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中,把周围森林里的鸟都吓得集体飞离。
又是一次生猛的落水,艾琳也安全抵达底部,紧接着米迦也划了下去,和蕾欧奈一样途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该你了,贾克姆先生。”
“要不……还是你先吧?”
“……”
山崖上只剩下奥兹和贾克姆两个男人,但是有个严重的问题——两个人都有点恐高。
刚才奥兹还劝艾琳不要害怕,但一轮到他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们两个还在上面磨蹭什么,快下来啊!虽然一开始有点害怕,不过习惯了也蛮好玩的。”
艾琳从水里钻了出来,受到清凉的山泉的浸洗,衣服全都湿了,黏在身上露出了肌肤的肉色,纤细而富有美感的身材轮廓尽显无遗,藏在她胸口一起下来的猫先生也弄得全身湿透,跳到岸边疯狂抖水。
然而更加吸引目光的是一旁的蕾欧奈,同样被水打湿了女仆装,裙子是深青色的所以没什么问题,但胸前的白色布料却几乎变得透明,而本人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改主意了,抱歉,我先下去了!”
还没等奥兹把眼睛从蕾欧奈身上挪开,贾克姆已经不见了踪影,再一看,已经在水里和女孩子们嬉闹起来,只留下奥兹一个人在上面满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