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运之轮上的血液回心
（2018年10月25日，星期四，晨）
今天夏老师起晚了。
苏瑶光在郊外的国道上开的稍微有点快，但是依旧保持着克制——她压着限速，在车多的地方频繁的变道。
在这座城市狂野的开车，难免可能会被别人问候母亲。
当苏瑶光在一个红绿灯前别入左转道的时候，后方的绿皮出租车司机大叔探出头，对着我们的车骂了两句本地方言。
苏瑶光也不像是会回应的人，她不像一些司机，在路上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变道的时候也不够坚定。苏瑶光虽然驾驶习惯生猛，但是和那些司机不一样——她作风相当果断，说变道就会变道，说超车就会超车，当然，必要的时候该避让也会避让。
夏老师的晚起，加之城市的早高峰，让我们近乎是踩着早读准备铃进入了学校——当然也没有这么夸张，当我坐在我的位置上，把英语书拿出来的时候。还有十分钟才上早读。
当然，夏老师会起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喝多了，他昨天喝了足足有一打啤酒，虽然他一直声称自己没醉，但是今天早上却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宿醉症状，他甚至一时间想不起昨天我们吃的蛋糕到底是草莓味还是菠萝味。
直到友好的苏瑶光提醒他昨天吃的是水蜜桃蛋糕，他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然后说什么“都是香精，都是一个味道”诸如此类的话。
当然，这也并不影响他今日的教学。
他今天早上到处在书房里翻腾U盘，找教案的时候，夏凝提醒他他根本就没有备课，他今天准备的是小测验，复习小测验，他才得以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昨天夏凝喝了多少，但是貌似她没喝很多——能喝不代表就要和很多，是的吧，至于我，我在吃蛋糕的时候一直在跟Rena还有苏瑶光商量怎么去圆关于陈宏矩的谎，以及如何去和陈宏矩串供。关于曙光黎明到底给陈宏矩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当然，就连Rena也不知道。
待到夏老师闹完，日历已经翻过去一页了。
嘛，新的一天，正常的教学工作开始在交大附中开展，我们的英语老师应该先回去六班转一圈——他们也是今天英语早读，而英语老师显然更重视他们，这也给我们了一个摸鱼的理由。
从来都喜欢摸鱼的李升得以转过来。
“功臣，今天耽误那么久啊。”
自从周一取得胜利之后，他就一直叫我功臣，当然，他也这么叫韩语冰，韩语冰倒是很享受这个绰号，毕竟她认为胜利是靠我们共同的努力而得来的，虽然我觉得这场比赛最大的功臣是苏瑶光和夏凝——夏凝得分最多，而苏瑶光，从各种意义上都是拯救了这场比赛的人。
“啊，起晚了。”
“昨天你们疯狂的庆功了？”
“你听谁说的。”
“韩语冰啊，她说你们昨天庆功宴邀请她，她要忙学生会，结果去不了，难受的很。”
李升说道。
当然，庆功宴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但是李升往庆功宴前面加上了一个“疯狂的”形容词，仿佛改变了庆功宴的性质。
“你们在哪开的庆功宴啊...规模怎么样。”
“要你管啊...”
我并不像交代太多的细节。
但是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细节可以交代的，我们在庆功宴上聊得大抵上是绝对告诉不了外人的事情。
“我就好奇嘛。”
“在我家，夏老师定了蛋糕，我们吃了一顿，就散伙了。”
“艾老师呢？”
“艾老师去交大办事情去了，没来。”
我的固有技能，满嘴跑火车发动了，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真的是一个非常imba的技能。
“那今天的生物课是谁来上，赵姐，夏老师，还是艾...
“说出来你不要生气，但是我建议趁现在赶紧看书，从第一章开始看。”
“啊？？？”
前座的李升忽然就警觉了起来。
“完蛋...难道...要小测？？”
“是的...”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你知道要测什么吗，你和夏老师天天在一起，我是说，你那边有测试题么？”
李升慌张的不得了。
“李升，我可是刚打完竞赛的人，复习题，对于我，都是小菜好吧，小case，我根本没有必要去知道题是什么，而且这又不是期中考试，影响又不大。”
“但是陈宇，这就意味着我要自己做题了啊。”
英语老师压着早读铃声走入了教室之中。
“天啊，李升，学生做题，自己独立完成作业，难道不是学生的本分么！？”
“由不得你来说教我啊...陈大功臣。”
——O——
早读课不久就下了，我久违的坐在了满是人的教室里，正常的上课。
我有几天没见过语文老师的面孔了，这几天一直在特训，课也没上几节，我想我的进度应该落下了一堆，但是这也并不是重要的事情，语文课我也没认真听过，考试也是靠临阵磨枪，背一背该背的古文，背一背可能要考的词汇，上与不上都是无所谓的，昨天我久违的认真的停了一堂语文课，原因是语文老师在开课时竟然让全班同学为我，夏凝，还有韩语冰鼓掌，祝贺我们取得成绩，也欣慰的说“这几天的课没有白停”。我见到语文老师如此表现，便带着感恩之心听完了一整堂语文课。我认认真真的记了笔记，勾了词汇，然后发现。
我并没有什么收获。
所以今天的课我并不准备好好听。
当课正式开始，我便开始在桌抽中做小动作了，我摸出我的智能机，解锁，正在发愁要玩什么的时候，我看见了QQ上显示了一个圆圆的红1。
点开QQ，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人要加我的好友，她的备注是这么写的：“新中李洛”。
洛姐，你可真行啊，竟然能找到我的QQ...看来新中也有一套同学所构筑而成的关系和情报网络。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
我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然后手机屏幕上便显示了这样一句话。
“苏瑶光昨天和你在一起？”
我刚刚通过好友申请，她就立刻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诶？洛姐...你不上课的么。”
“你不上课么？”
“我语文课，我摸鱼。”
“巧了，我这边也是语文课。”
洛姐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有些独立自强的优等生形象，我没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在语文课上和我这种人一样摸鱼。
“我说，昨天你说苏瑶光在你旁边，而且又听见蛋糕什么的”
洛姐接着发来消息。
“我说他们该不会因为，忘了苏瑶光生日这种事情而分手的吧。”
洛姐接着说。
“我都说了，他们没在交往。”
我现在都想直接肯定她两个交往是事实了，说不定这样才能让洛姐踏实下来。
“唉...”
洛姐用文本叹气。
“过两天苏瑶光会亲自过去跟你说明的，我这么说吧，她也能看出来你喜欢陈宏矩，或者说，除了陈宏矩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陈宏矩，无论是我，还是苏瑶光都不希望有影响你恋情的误会发生。”
我一下打了一长串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我抬起头，确认了一下语文老师在教室中的位置，她正在忘情的讲课，在教室的东北角，看上去她并不会注意这里。
低下头，看见了洛姐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诶？”
“真的么？
“我有那么明显么？”
“怎么看出来的。”
“我觉得叽哥就没看出来。”
李洛似乎对我能看出来她喜欢陈宏矩这点表示不可思议。
“我们刚刚认识，或者说，我们根本不怎么熟悉，所以我觉得我这么说可能稍微有些不礼貌吗，但是听我说，首先，我这人说话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还请多包涵，其次，你对所有接近陈宏矩的女性都有抱有一种，妒忌的感觉在里面，避免她们接近陈宏矩。”
我再次打下一长串话来，给洛姐发了过去。
“啊...那是太明显了。”
“我，是...但是那个粉头发”
“明显是...在勾引陈宏矩嘛”
李洛发来这一串话，让我有些无奈。
那个粉头发的家伙现在还在ICU躺着，能不能活还得听天由命，她比陈宏矩不知道大了几个辈分...至于勾引人，大概只是洛姐因妒忌而产生的错觉吧。
“首先，那个粉头发的是艾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特聘教师，而且相当年长，至于勾引人，她貌似对谁都那样，她自己大概也不觉的那是勾引，不过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男同学们上生物课都能认真的盯着老师看了。”
我如是打字道。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老师，老师正在前门第一组的走廊处来回踱步，讲解着课文，因为她在转身的时候视线可能会扫过我，所以我选择把右手从桌抽里面抽出来，瞥了一眼同桌正在看哪一页，然后翻到那一页，装模作样的看上两眼。
等老师再次回到讲台上准备板书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看洛姐给我发来了什么消息。
“真的是老师啊？”
“我以为是你们的特殊称呼什么的，就想叫叽哥叽哥一样的那种”
“啊...那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啊?”
是的，你很敏感，把陈宏矩当成苏瑶光女朋友也是你的敏感所致的。
“所以其实都是因为你太敏感了，他们根本就是没关系的。别想了，我觉得陈宏矩她说不定也会喜欢你，你很优秀，学习看上去也很棒，如果你能跟陈宏矩好好说说，说不定明天你们就在一起了。而且你们在一起之后你也就不用担心谁把陈宏矩抢走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有自知之明，而陈宏矩看上去额不像是渣男，是吧，你一定也觉得他不是渣男。”
“当然...但是...”
“我现在去...大概会很愧疚...”
“趁虚而入什么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现在都太颓了”
“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觉得”
“我本来以为你会说高中生不要谈恋爱什么的，因为你给人一种很正经的感觉”
“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苏瑶光和宏矩有事情”
“甚至有人说他们跑出去做了一些高中生不应该做的事情，才导致了我们队伍的失败”
“反正...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一下真相。”
等等...高中生不应该做的事情？？
难不成是...
我现在有一股想要直接把聊天记录转发给苏瑶光看的冲动。
“什么什么，交大附中的阴谋，美人计什么的”
“我相信你们不是那种人。”
洛姐说。
“你能信任我们真是太好了，洛姐，谣言终究会不攻自破的，请相信。而且到时候苏瑶光会和你谈谈的。”
啊...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高中生一般爱八卦，要怪的话，就必须得怪这该死的学习压力，学生们无处释放学习压力就只能到处造谣传谣么？
虽然我嘴上给洛姐说，谣言终会不攻自破，但是夏凝是私生女的谣言倒是毫无不攻自破的迹象，我现在甚至觉得只有夏老师自己出面澄清才能结束谣言传播。
而且在新中，恐怕苏瑶光已经是一个风评被害的状态了，至于在交大附中流传着怎么样的一种谣言，只有调查一番了。
我从未如此的痛恨过谣言...高一的时候，谣言对于我来说都是些事不关己的事情，谁谁谁和谁好上了，隔壁班的谁谁谁疑似和谁谁谁开房，谁谁谁是谁谁谁的儿子，谁谁谁又喜欢老师。讲实话，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去听谣言的确有减压的效果，谣言的奇妙之处我也可以理解。
对于高中生来说，这些谣言都会在他们的脑中形成某种淫荡的想象...从而产生相当大的背德感，他们就是靠这种背德感来缓解压力，当然，不得不承认，虽然我不传谣，不造谣，但是谣言减压这种人血馒头一般的东西我也是享用过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一旦谣言牵涉到自己，它就没那么好了，我现在很后悔我之前会津津有味的听学生之间的谣言和八卦，现在的我只希望一切谣言和八卦都能原地消失。
“但愿都是误会，真的，但愿都是误会。”
洛姐对我们说道。
“啊...你得...为我们正名...”
我将这一行字打入了输入栏，有按住退格键删掉了...
她为什么要为我们正名...我们是打败了他们的人...
把我们的名声弄坏说不定对他们更好。
我把手机塞进桌抽...
再继续跟洛姐聊这个的话，搞不好我会因此烦躁而情绪低落，这样就违背了上课玩手机的初心，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我回头看来一眼最后一排坐着的夏凝。
她像往常一样，看着和语文无关的书，但是或许又有些关系...因为那本书说不定是讲文学的...我觉得等到下课的时候，或许我应该和她，还有Rena，谈一谈。
——O——
煎熬。
重新回教室上课是一种煎熬，尤其是上完语文课紧接着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熬过45分钟，终于得到了课间操足足有二十多分钟的我，总算是能趴在课桌上睡上那么一小会了吧。
“陈宇，夏凝，那个，夏老师叫你们去办公室。”
正在收拾教材的班主任，对着我喊道。
“剩下的人，赶紧下楼跑操。”
他接着大喊道。
夏凝神不知鬼不觉的逆着人流摸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的我肩膀。
我起身，等待的教室里其他人走空，然后挪出座位。
收拾好电教系统还有乱七八糟的教材的班主任盯着我和夏凝看了一眼，然后夹着书快步离开。
而我和夏凝也走向讲台，然后从前面走出了教室。
De Javu...
似曾相识。
刚开学的时候，我俩就是这么去找刚刚上任的夏老师的办公室...那时候我还对她一无所知，甚至对自己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她头上有兽耳，也不知道我自己头里面有芯片...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
平凡...
“pipi！”
路过楼道的时候，我听见了楼道里有人在呼唤我，转头一看，正是苏瑶光班级的八卦王...霍四象同学。
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来打听八卦的。
“喂！陈宇...夏凝！！”
霍四象尝试叫住我和夏凝，但是我和夏凝此刻保持了最大程度的默契，我和她都无视了霍四象，直到霍四象冲到我和夏凝的面前。
“诶...这不是霍四象么...”
他都走到我面前了，我也不好装看不见，就只能和他打个招呼。
“...”
夏凝继续保持着沉默，并且朝着远离霍同学的方向退避了两步，表达了她根本不擅长与这位同学交流的意思，并且希望我来对付他。
既然如此。
“陈...”
“无可奉告！”
我直接把四字真言摔在了霍同学的脸上。
“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
“不知道，但我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先无可奉告为敬。”
“别啊，这事情事关苏瑶光的声誉...你知道，现在敌台到处在说，咱们是靠美人计，什么献祭身体，来取得比赛胜利的...我真的不想说，但是你们应该要知道吧，这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实在是不能忍受苏瑶光遭到诋毁，我可不是只传八卦，我给你讲，这次那帮敌台真的是太过分了。”
“敌台？”
“就是高新中学的那帮臭嘴巴子。”
“啊...啧...真完蛋...”
“我给你讲，都是那个陈宏矩搞的鬼，输了比赛就想要用其他方式报复，真的是真实loser。”
霍四象显得相当愤怒。
“那个。”
“霍同学。”
躲在我后方的夏凝开口说话了。
“跑操...”
夏凝仿若是再给霍同学下命令。
“这事情...”
“都是误会。”
夏凝如是说道。
“我还要说，我们得报复...”
“霍同学，都是误会，值周生来了。”
“诶...值周生？你们二位先忙，我中午再去找你。”
听见值周生三字的霍四象一溜烟跑开了...
我看了夏凝一眼...
“啊...你很擅长嘛...你一开始就应该说值周生来了。”
“可一开始没来。”
夏凝抬起手臂，走向了走廊的尽头，哪里有两个带着红袖章的人走向了我们。
我们是公务人员，并不怕值周生，只有霍四象那种鬼鬼祟祟的逃避跑操的家伙才需要害怕她们。
“你昨天就是和洛姐聊这个...”
夏凝问我。
“啊别提了...洛姐那边...这事情也不是洛姐传开的...倒更像是当天在场的新中观众。”
“哼...唉...”
夏凝先是哼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
“你说...夏凝，这帮高中生就不能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干么...”
夏凝作为近期流言蜚语的中心，一定能够理解苏瑶光现在的处境的吧。
“事实上的确很可疑。”
夏凝说。
“两人同时离席...而且离席原因不能公开，返回时二者都神情恍惚，而且陈宏矩身上有伤。”
夏凝列举了几点当时的事实。
“会做出那样的推断也无可厚非。”
她说。
“啊...你这么觉得么...”
“我知道你们昨天在讨论什么了...你们在帮苏瑶光想理由...”
夏凝把我往前推了一把...
“赶紧，夏澄找我们。”
她催促道。
穿过长廊，走到生物办公室之前，敲门含报告，进入房间之中，正看见那白发的苏瑶光坐在夏老师的位置上，以手撑着额头，面容苦恼。而夏老师站在他的身旁，期待看着我们。
“诶...你们可算来啦...你们知道都出了什么事情么...这帮孩子是真的太过分了。”
“夏老师...我想我大概知道一点你要说什么事情了。”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我们得尽快帮苏瑶光想个理由，和陈宏矩商量好，这才是最务实的解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