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霾所形成的身影并没有自报家门，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它只是在空中悬浮，直到最后一一缕阳光被掩盖。
“无神论者么。”
“你好啊，虽然我知道神明相见的时候，自报家门是一种礼貌，但是如果我说出来的话难免会遭你们嗤笑，其一我明明是神，但是叫无神论者，其二是明明我是希望之神，但是却做出了用雾霾笼罩了整个锡安这种事情。”
“希望的神明。”
“锡安是希望之都，会诞生希望的神明很正常，是吧。这地方充满了希望...但你知道什么人会充满希望么，对现状不满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无神论者。”
“你看，就连刘汛也有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是么。”
“嘿...你...”
那霾影看向了我。
那霾影向后漂浮，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望舒，我想让这里成为充满希望的城市，这座城市里现在有太多的绝望了，希望之都，却有着最高的自杀率，相当高的癌症发病率，这里的人被当成工具一般被使用者，还要承载来自别的城市的绝望和压力...城市边缘的立体农业基地在满足自给自足的产出之后，还要向市外输送粮油，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里，让这里的竞争越来越大，人们在这里越来越难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希望逐渐成为了噱头，变成了剥削的借口，这个城市中，还存在着那些破坏人们追求幸福，肆意吞噬人们相信之物的蛀虫，那些暗处的神明，无疑不是希望的阻碍者。”
那霾影说道。
“今天之后，锡安将充满希望，再无绝望，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难道不是么，刘望舒同学。”
“通过让人们变成你的狂热信徒？然后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么？对不起，我实在无法苟同这种做法。”
望舒喊道。
“他们每个人都会希望去做他们应该去做的事情，每个人都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每个人都能获得自我的实现，这是何等的美好。”
“那只是幻影...人们连自我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算什么希望。”
我也无法苟同，这位无神论者的做法——人们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希望什么。
“那也比看不到希望强得多！”
那雾霾所构成的声音大声反驳！
“那看来我们已经没得谈了。”
望舒说。
“我将会打败你。”
“望舒同学...你打败不了我，锡安已经被我所窃取了...请不要在做无畏的让自己痛苦的抵抗了，请和锡安市的市民一起迎接新希望吧。”
望舒没在跟他多说，她举起短剑，轻轻的挥向那个霾影，那霾影也知趣的消逝了。
“咱们回去吧...回到房间里去。”
望舒抓着我的手腕，朝前走了两步。
我们二人站在楼的边缘，看着距离我们遥远无比的地面。
“唔啊...”
我的急性恐高症忽然病发。
“不要怕，上都上来了。”
望舒说。
“我...诶嘿嘿...”
正当我有些磨磨蹭蹭的时候，望舒搂住了我的腰，用手那么把我往侧面一拽，然后撩起了我的腿，从楼顶纵身一跃。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望舒并没有像是刚才飞上来的时候，悬浮着飞上来，而是任凭加速度作用在我们二人身上。
跌向地面可要比跌向空中恐怖的多。
向下的加速度在某个瞬间忽然转向，变成了向上的加速度，我和望舒下坠的速度逐渐放缓，但是正当我们接近地面的时候，望舒忽然说了一声“不好！”然后将我想上一抛，她加速落于地面，斩散了地面上像是雾霾人一样的东西，然后接住了后掉下来的我。
我们落在了酒店的大门前。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连续的闷响声从酒店大门内传来，酒店的大门前，有几个安保人员躺在地上...大门的玻璃完全被打破，碎玻璃茬子由内而外散落成一滩。
“停火！停火！那是月神和祭司！”
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胡雅欣从前台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像是自动步枪的武器。
“你们怎么下来了，你不是要乖乖呆在房间里么？”
胡雅欣喊道。
“这里出了什么事...”
望舒看着这一片狼藉说道。
“大概五分钟之前，酒店附近霾忽然就散开了，我和詹正在往出溜的时候，类似于霾神的霾人袭击了酒店大堂！”
“是无神论者，他想要整个城市的控制权限。”
“那怎么行，立刻组织反击。”
们内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你们两个别站在霾中了，赶紧进来，大厅虽然联通外环境，但是净化器还在运行，快进来。”
我和月神踩着玻璃碴子走进了大堂，在我们的背后，风所卷起的霾逐渐变为人形，想要追赶进入大厅的我们二人。
“当当...”
两声闷响之后，那个霾人旋即消散开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雅欣举着步枪，瞄着门口，而詹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城市中心的三座空气净化厂同时因为重要组件缺失停工，整个城市的4g网络失灵，6G暂时正常，所有高速关闭，火车站，码头，机场也停运了。”
“为什么高速公路会封闭？”
“锡安...被孤立了...”
詹说。
“城市边界的委员会发来的报告称，穿过锡安的边界，来到的是锡安的另一个边界，原本是三维平面的锡安市现在并不存在边界，成为了一个四维的超球面，除了电磁波，谁都没法走出锡安了。”
詹念到。
“电磁波也费劲了，城内所有GPS信号丢失，北斗信号丢失，电视台已经发布了红色化学烟雾预警，虽然这可以让锡安市民暂时不离开室内，但是想要进入锡安的车辆已经在高速上排起了长队，前方起飞的航班全部需要重新调度，锡安市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打破这种僵局...这个...的无神论者...他到底是有何种能力，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詹说。
“锡安市内的委员会遭到了霾神的冲击，游走的调查员也报告遭到了袭击，还有多组调查员失联。”
“锡安必须要活下去，詹，胡雅欣，找到无神论者，并且消灭它。”
在另一个掩体背后，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有些白头发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枪，如是对胡雅欣说。
“那软禁我们的事情...”
“那个就当没发生过吧，现在得想办法重新组织各组，必须要立刻调查清楚谁是无神论者。”
那个男人看上去是詹和胡雅欣的上级，听见了那个上级的指令，胡雅欣显得相当激动，她带上防毒面具，举起枪，然后走向了门口。
她快速的扭转枪口，将盘踞在门口的几个雾霾怪物系数清理。
站在大堂柜台后的望舒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胡雅欣大喊。
“喂，奥菲呢？”
“她自己走了，我不知道！”
望舒立刻呼叫了奥菲，大概过了有一分多钟，奥菲才接起望舒的电话
“啊，望舒，我现在，被堵在路上了...有雾霾怪不停的再袭击我...我有些艰难！”
“那贝亚呢，你联系贝亚了么。”
“贝亚躲在家里，没事，暂时的...但是DDB说，很多在锡安神明都报告被袭击了，似乎这个家伙想要吸收所有在锡安的神明，现在DDB说我们必须组织撤退，如果有神明被吸收的话，无神论者的实力将会更强。”
“奥菲，这个家伙能扭曲空间，现在没有任何从锡安撤出的方式。”
“那怎么办！要大家各凭本事么？”
奥菲听起来相当烦躁。
“只能这样了...我得想办法和你们汇合...”
“汇合...怎么汇合，街上全部是这种雾霾怪物，那个，詹在么，你问问我能不能去他屋里寻些武器用用。”
“我批准了！”
靠着柜台操作着屏的詹先生，对着望舒手中的屏幕大喊。
“你们和詹在一起啊，我听见你们那边有枪声...”
“我们也遭到袭击了。”
“果然...路上的警察倒是在很正常的疏散平民...看来普通民众并不是这家伙的攻击对象。”
“那是肯定的，普通民众可是信仰来源啊。”
詹先生大声喊道。
“就连贝叶斯也没怎么对普通民众下死手啊。”
“嗯...”
“我的弹药不太够了，这样撑不是办法，那些霾怪物打散了又会再次聚集，无穷无尽！”
“我们得到锡安山去。”
詹说...
“城市的波形探测系统也失灵了...而且很多这种情况可以使用的武器都在锡安山的武器库...”
“那只能这样了，我们开车过去！这里离锡安山近的很。”
“那...我来给你们开开路吧。”
说道。
提着短剑的她向着门外走去，她将光再次凝聚在短剑的刃之上，詹先生做起来，跟着她走向了门外。
“锡老，走啊！”
詹先生向着大厅喊了一句。
那个看起来是上司的人，举着手枪朝着门外跑了两步...
“那这些弟兄们怎么办...”
胡雅欣问。
“如果不能消灭无神论者，伤亡会更加惨重，要分清楚轻重缓急。”
詹先生说。
月神走出了大厅，走到了大街上，狂风挂起沙尘，形成的霾人向她铺过去，而她则是简单而粗暴的挥剑斩断了它们。
“詹先生，快上车，上车先开空调！”
我随着几位对策组成员离开了大厅。
一辆大粉色的特斯拉电动汽车驶来，无人驾驶。
“不用你说，我自然都准备好了。”
詹先生对我说道。
海鸥式的车门自动打开，我直接滑跃向了车内。
胡雅欣上了副驾驶，摇下了车窗，向着前方射击...而望舒...
她翻身一跃，跃向了车顶，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闪烁的白色光芒，那是她的剑舞。
“开车...”
我听见了望舒的声音。隔着车顶，她声音显得有些细小而乏力。
车开了起来，从前方侧方扑来的霾怪被望舒的斩击和胡雅欣的射击挡在车外，带着尘土的风撞击着车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坐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手里紧紧握着手枪，做着一旦窗户被打破就立刻举枪射击准备。
“祭司...你会用手枪么？”
“我怎么可能会，而且，叫我刘汛就好。”
“和平如此难得。”
那个男人说。
“我叫周俊杰，他们都叫我锡老，可能是因为我是锡安山的头的缘故。”
锡老...
“小刘，有兴趣在委员会工作么。”
“啊？可是我是信徒啊？”
“你不会受到除了月神以外的神明影响，不是么，那你也算是坚定信念者...我觉得你也很适合和神明打交道。”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锡老，但是我还有一些别的目标和理想需要实现。”
“喂！锡老，现在不是招人的时候吧...”
“本来今天过来就是想要找刘汛谈谈关于委员会的事情的。”
锡老说道。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个是你们两个背着我开溜，还去调查了四晓的背景...”
“我说了...他有问题...”
正在窗外射击的胡雅欣将头收回来，给步枪换弹。
“他有问题，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招了他。”
“为什么？”
“他虽然不因为仇恨而坚定信念，但是他对猎杀神明有着热切的追求...在他入职之前，他就和他的父亲猎杀过一次神明了，虽然没有确定神性，但是我们鉴定了他递交给我们的神体，的确是神明。”
“他没有波形探测器，怎么猎杀神明？不怕杀到普通人么？”
詹问。
“不知道，他似乎有一种直觉，能够探知到神明的存在...这也是他绩效不错的原因。”
“那现在...月神说他可能是一个信徒，根据他昨晚的行为，他恐怕已经被控制了。”
胡雅欣说，然后继续探头射击。
“没办法，只能等一切都结束了，然后抓住他重新审查他了。”
“不对...为什么车会开到东营路？酒店和东营路十万八千里...GPS...GPS失灵了...我们现在在东营路！”
詹先生看着街道，惊叫道。
“再往前开...是云南四街区...为什么会是云南四街...加速...南京路...锡安乱套了！天哪，锡安乱套了。”
“我们被针对了啊...”
锡老说道。
“那家伙同时也能控制空间。”
“因为她是城市空间的神明。”
詹先生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马路中间，望舒也从车顶滑下来...
她的脸上挂着汗珠，弯腰靠着车门，显得相当疲惫。
“锡安彻底乱套了。”
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测试了一下，十字路口的每条路都通向了不同的区域。
而且每次回本应该相同的十字路口，通向的都是不同的街区。
下车步行尝试锡安空间的折叠似乎是一个相当坏的选择，原因是当我们走离车辆之后，就再也没能找回车辆。这也说明，我们现在根本不能失散，如果失散的话，可能就彻底找不到彼此了。
无神论在尝试割裂我们，然后对我们进行逐个击破。
当然，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们找了一个居民楼的门洞，躲了起来，而我现在紧紧地握着月神的手。
月神刚才由于长时间挥舞短剑，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她有些疲惫的靠着墙，休息着，牵着她的另一只手的是胡雅欣，而詹先生和锡老则用手搭着胡雅欣的肩膀，一个人拿着步枪，一个人拿着手枪朝着霾怪射击着。
而我，我从月神的手里接过短剑，清理着接近我们的霾怪。
将霾怪劈散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举动，霾怪轻飘飘的，就像是沙子做成的雕塑，劈砍上去其实并没有什么阻力，但费劲的挥舞短剑本身。
短剑虽然是短剑，但是也是实打实的钢铁，要持续挥舞这么一个铁疙瘩，对于我们这些娇生惯养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我只剩二十四发子弹了。”
詹说。
詹先生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夹来，给步枪换弹。而他早已关闭了步枪的自动射击模式，一枪一击的点射着...在路上，我们还见到了几个被霾怪袭击的普通人——霾怪扑向了他们包住他们的头，然后让他们晕厥，虽然被霾怪袭击的人依旧还有呼吸有心跳，但是似乎毫无意识，无论怎么呼唤他们都醒不来。
我们自身难保，也顾不得救助平民，现在也只能龟缩在这个空气净化器还在运作的小门洞里。
“这个鬼打墙，真的是麻烦了...”
牵着月神手的胡雅欣抱怨道。
当然...胡雅欣会在这里牵着月神的手，可能是出于我的妒忌。
本来胡雅欣要拿着步枪射击，是不能牵着手的，应该是詹先生牵着望舒的手，但是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原因是詹先生也可以拿枪射击。
詹先生和胡雅欣倒是都表示了理解，便交换了位置。
“全锡安上百上千个十字路口，如果十字路口每个都通向不同的路段。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锡安山所在的路段...”
我这么说道。
“而且没那么...简单...无神论者，可能跟本把锡安山设计成不可到达的地方，我们在怎么撞也撞不到地方去。”
望舒牵着两人的手，如是的说道...
“而且空气净化厂被毁掉了，这里的霾只会越来越浓重。”
“我们难道就被困在这里，等待被毁灭么...”
胡雅欣恶狠狠的盯着窗外的霾...
“我不知道...”
“可恶啊...月神...你有什么办法么...”
“月亮现在刚刚升起，我得花点时间积累力量...现在的我实在是什么都帮不上你们了...”
“话说...那个...”
我的脑中忽然萌生了一个主意，因为这个主意，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希望破局。
“这里发生的混乱，真的是随机的么...”
我问。
“应该是吧...毕竟每次经过十字路口，相连的四条街都不相同，就连走回头路也没法走到出发点。”
胡雅欣说。
她从用左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屏来。
“刚才是武汉东路，东营路，浙江二街...看上去的确是在地图上随机分布的。”
“那...”
那我们还有希望。
“不要慌...我们还有希望。”
我微笑着转头看向望舒...望舒先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但是没过一会儿也露出了微笑，她明白我的计划是什么了，但是她的笑容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担心的表情。
我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有希望？”
胡雅欣问。
“还有什么希望...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们在这里，等，继续等。”
“这和没有计划有什么区别。”
胡雅欣说。
“还是有区别的。”
我说。
如果真的是“随机”的话，那一个家伙肯定能意识到这种“随机性”的存在。
如果她，或者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家伙能意识到的话，他们估计就会很快的找到我们吧。
“如果真的能等的话，我觉得我们能等的时间不太多了，我只剩十二发了，而且他们的数量正在疯狂的增加，能见度又降低了一个数量级，我的眼睛现在也有些酸痛了，啊这...简直就像是生化危机一样。”
詹先生说。
正在此时月神收到了消息，她松开了胡雅欣的手，从我的上衣兜里掏出了屏来。
上午起来的较为匆忙，刚才也只是披了件外套就被迫离开了酒店，我的下身依旧穿着淡灰色的睡裤...虽然这件睡裤当外衣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它没有兜。
“是医神...她问我们在那...”
“我们在荆州东路...”
月神说。
“最好细节到街区。”
我对望舒说道。
“我们在荆州东路二百二十一号的门洞里...”
望舒话音未落...我们身后便传来一阵异响。
我转头看向后方...空调喷气口中发出怪异的咯噔声，然后深黄色的待着尘霾的空气从喷气口喷涌而出...那些污浊的尘霾化作面目狰狞的怪物，朝着我们扑来。
“小心！！！”
我大喊着，朝背后挥舞短剑，但我只斩断了一个霾怪...
尘霾扑向了我的眼睛，让我不得不闭眼...詹先生的枪声从侧面传来，他正朝着从后方扑来的霾怪开着枪。
“抓住我的手！！！”
胡雅欣大喊道。
“跑！这里不安全了！！跑！”
“胡雅欣接着喊。”
我上下胡乱挥舞短剑，希望能够斩掉几个霾怪，可那种夹杂着尘埃颗粒的风的触感，则告诉我那些霾怪和我近在咫尺，我睁开眼，看见了那霾怪物扭曲的面庞正注视着我...
正当我以为我就要在此壮烈成仁的时候，一道蓝光从我的面前闪过...
“哈哈哈，找到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