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流露真情的过大前负荷
（2018年10月26日，星期五，下午）
苏瑶光坐在操场旁边的阴凉处，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她大概射了有十多箭的样子，只有最后几箭落在了靶心较为接近的地方。看来即使是有着可以稳定的施加力量的人造肌肉，以及协调身体运动的人造芯片小脑，要完全屏蔽巨乳对弓弦的扰动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把自己设计成一个巨乳是苏瑶光自己的选择，她也不能去怪罪什么，毕竟弓箭这种武器各个文化里都有出现，就算是亚马逊女战士，也是选择削掉自己的胸部去适配弓箭这种武器，而不是设计出什么巨乳也能使用的抛射武器来。
当然，你也不能因此就说，弩是巨乳的人或者说是巨乳的文化发明出来的，而且就算是弩，大概巨乳也会影响瞄准和射击的吧。
很明显的一件事是，巨乳是母性的，那个结构代表着的是包容和哺育，而不是富有侵略性的，武器一般的器官，巨乳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适合战斗，虽说如此，但是苏瑶光说不定是我们这几个人里最能打的。
至于我自己...
说来惭愧，我现在坐在健身器材区域的那个用来做仰卧起坐的那个健身器材上，耷拉着两条手臂——他们已经因为用力过度变得酸痛异常了。夏凝站在那群在箭道后方射箭的男生后面，仿佛一个监督者一般，而带着渔夫帽的社长则站在那群男生的旁边，对着那群男生骂骂咧咧的，她在指导着那群男生射箭。
“好弱啊...”
我自言自语。
弓箭射了几箭，有一个术语叫做“打”就是一打鸡蛋是十二个，一打箭指的就是射了十二根出去。
我射了一打，用夏凝所说的入门级别的弓箭，手臂便无可救药的酸痛了起来...我平时不怎么锻炼，非常差的身体组织带来的缺点这时候便显露了出来。
“唉...”
我伸出手，自视自己的右手，右手三根手指的指关节都被弓弦勒红...虽然之后夏凝问社长借来了护指，但是弓弦隔着护指依旧给指关节施加了非常大的压强。
很久以前我听说过，很多英格兰长弓手，如果不配带护具开弓的话，手指会直接被拉变形。
我原本以为是胡说八道的，但是现在看了看我的手指，我觉得这个言论还是有道理的。毕竟我开的弓才四十磅，长弓听说有一百一十磅。
阳光晒在我的脑袋上，让我有些偏头痛发作，我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流下，让汗珠流过的湿润肌肤感受到一丝丝的清凉。
我眯起眼睛，看向西沉的太阳...头痛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没事吧。”
夏凝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旁。
她提着弓箭，趁着我看自己的手心的时候走到了我的旁边，她看着我发红的指关节，如此的问道。
“没事...”
“你在想什么。”
夏凝少有的关心起我来。
“我在想亚马逊女战士，还有英格兰长弓手。”
稍微有联想能力的人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亚马逊女战士，而且如此想无论如何都是对苏瑶光的失礼，但是我也并没有想要向夏凝隐瞒...我将我内心所想脱口而出。
“...”
夏凝听见我的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另一半坐在阴影中的苏瑶光。
“她现在应该不会怕太阳晒的了吧...只是在做白化病的人设么...”
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
苏瑶光为了使得自己像一个“平凡”的人，故意做人设。
倒是没问题。
“不...她要防止皮肤老化...那是高分子材料。”
夏凝说道。
“嗯...”
夏凝看着远处的苏瑶光，陷入沉思一般。
“她要是同意了你会怎么办。”
夏凝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同意？同意什么。”
我问。
“表白。”
“诶...”
表白...
对...再过一会儿，等第四节课下了，北门外可能会有一场表白发生。
表白...表白...陈宏矩喜欢苏瑶光...因为多次被苏瑶光拯救，形成了某种吊桥效应。
“苏瑶光不会同意的吧，她会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我那位陈哥的吧。”
我说。
“真的么...”
“你觉得...苏瑶光会同意么...她和陈宏矩根本不熟，而且陈宏矩绝对又不是苏瑶光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我说...
“...”
夏凝将手中的弓立起来。
“我觉得她会同意。”
夏凝说。
“为什么...”
“苏瑶光和陈宏矩不熟，但是和陈宏矩的父亲是老熟人...现在的她对陈宏矩及其父亲有极大的愧疚，以至于不希望陈宏矩消沉而去管高中生传的谣言。”
夏凝说。
“为什么...陈宏矩和她的父亲有什么关系，因为愧疚就同意表白也太没逻辑和原则了吧...苏瑶光不会这么干的。”
我回答夏凝说。
苏瑶光有些安静的坐在阴影中，眯着眼睛，像是在小憩一般。
她应该也已经准备好应对我那个哥哥的表白了，毕竟有我这个二五仔通风报信，昨天晚上苏瑶光就已经知道了陈宏矩喜欢她的事实了。
“苏瑶光...”
夏凝默念了苏瑶光的名字。
“你知道苏瑶光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么...或者说，Susan的白马王子是怎么样的，虽然有些八卦，但是我很好奇，你以前和Susan很亲密吧。”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夏凝打听八卦。
当然，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夏凝并没有说苏瑶光喜欢怎么样的人。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表示不想说，还是不知道，亦或者是无可奉告。
我将目光聚焦到箭道上的男生身上，有两个男生瞥向我们这边，正在议论着，搞不好是正在议论我和夏凝的关系...毕竟刚才...我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亲密接触。
手把手指导射箭什么的...啊...为什么我和夏凝现在还能像是没事人一样互相聊别人的事情呢...
要是发生在小说里，要是男女双方都意识到这种亲密的行为存在过的话，估计双方都会因为羞涩而陷入无言的尴尬之中。我们现在会羞涩的相互对视，然后回家的路上也无话可说，心里想着那次亲密接触...
我看向夏凝的眼睛，夏凝意识到了我的视线，转过了头，与我对视。
我的大脑皮层，再现出了那种背部的奇特是酥麻触感，即便如此，我还是出于一种平常的心态，我没有羞耻的别过视线，夏凝也没有，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Well，Well，Well...”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了。
是RENA。
我的视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蓝色的十字，我挪开视线...Rena拿着一把传统弓，混在在箭道中射箭的男生中。
夏凝看向了我看过去的地方，当然，她是看不到Rena的，她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看向的正是Rena...
“是Rena么...”
夏凝问。
“是的...”
“呦，陈宇，待我给夏凝问声好。”
Rena朝着我摆了摆手。
“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的...”
“夏凝过来关心你之前...我还以为你注意到我了呢...”
“啊...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你...”
“呜...真好啊，被女孩子手把手教射箭什么的。”
Rena这么说道。
“你们聊...”
夏凝得知Rena存在之后，边想退出聊天。
“因为我之前在苏瑶光的意识里，我都看见了。”
“诶...”
“帮我叫住夏凝，我有话要说。”
“啊...夏凝，先等等，Rena要跟你聊两句，对，她带我给你问好。”
我听Rena这么说，立刻叫住准备离开的夏凝。
“嗯...”
“我和夏凝其实观点一致...我也觉得有可能苏瑶光不会明确的拒绝陈宏矩。”
“诶...为什么...”
“帮我传话。”
“哦对...好好好...夏凝...那个...”
我当起了传话筒...仿佛Rena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一样。
“我觉得很简单，因为陈宏矩的父亲忽然消失又出现，然后再次消失，陈宏矩变得消沉了起来，他对父亲归来的希望，父亲变成坏人的惊异，并没有直接的出口来表达，于是便用了‘喜欢’这情绪来释放，事实上，这种喜欢倒是更像是一种依赖，可怜的陈宏矩只想找一个心里支柱，而苏瑶光恰好什么都知道，可以作为他的支柱，他才会想要和苏瑶光表白的。”
Rena这么说，我凭借自己还不错的记忆力完整的向夏凝复述了这句话。
“而苏瑶光也是这么认为的...而苏瑶光对陈宏矩也有着愧疚...陈显贵的死，以及陈显贵不能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作为陈宏矩的父亲归来，而是像是怪物一般死掉，苏瑶光觉得自己是要为这些事情负责的，而正是这些事情导致了现在陈宏矩的消沉，她答应表白就是给陈宏矩一个情绪的出口，给陈宏矩一个补偿。”
我听Rena这么说，也觉得苏瑶光会答应表白并不是毫无理由的猜测了。
我向夏凝复述...
“或者给她自己一个补偿...”
夏凝说。
“诶？”
我表示了疑惑。
“陈显贵的死她不需要负责，而且答应表白也并不能为此事负责，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想法来说服自己不用再为陈显贵的事情负责了而已。”
夏凝说道。
“那你吧她想的太自私了吧。”
Rena对夏凝说道。
夏凝当然听不到，我也在思考要不要向夏凝转述这句话。
“那个...那假如答应...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问。
“什么事情大概都不会发生，太阳照常升起，你的身边说不定会多一对笨蛋情侣，或者一对对彼此都很冷淡的名义上的恋人，只不过你会面临一个很麻烦事情，如果你要遵循许诺过的诺言的话，你得去面对洛姐。”
Rena说。
“啊...”
“你们不在乎...她...和陈宏矩...我是说...Susan去谈恋爱了啊...”
“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些的话，说不定是好事。”
Rena说道。
“你很在乎她么？”
夏凝这么问道。
“我...？”
“你应该在乎李洛。”
夏凝说。
“他们可能几天就分了...说实话，苏瑶光是陈宏矩宣泄感情的出口，而苏瑶光也只是在这段感情中寻找救赎感而已，况且他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Rena说。
“只不过这些也都是八卦和推测而已，到时候真的会发生什么，我现在也说不来。”
她接着说。
Rena的虚像开弓，射箭，箭正中靶心，这是当然的...无论箭还是弓，还是她，都是计算机模拟出的虚拟图像罢了，她想射中那里就能射中哪里。
“是啊...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就算是真的表白...我也想通了...我和李洛某种程度也是陌路人，道个歉就算了，只希望她不要因为这件事太伤心。”
我这样讲。
“你也得锻炼身体了...”
夏凝说。
“我...”
“你射了一会儿，感觉就像是要头痛致死一般...”
“头痛致死？”
我表示了疑问...
夏凝关心我，关心的不是我的手么？
“嗯我的头怎么了...”
“你用手捂着自己的头，闭眼皱眉，像是要晕过去一样...社长让我来看看你...”
“我...我有么...”
刚才我的确有些偏头痛...但是也没有像是夏凝说的那样，痛苦的捂着头...
我抬头看了看Rena...Rena相当严肃的看着我。
“我进入你意识的时候...你会偏头痛吧...”
“你和我共享视觉...你感知，或者看到我闭上眼睛痛苦的皱眉么...”
“我也并没有...我一进入你的意识就看见你在盯着自己的手看，我给你打了几声招呼，你也没理我...”
Rena这样说道。
怎么会...rena给我打了招呼...我脑子里并没有相关的记忆，我只记得我在思考亚马逊女战士和长弓手的事情，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指，然后夏凝就过来关心我了...
难道我产生幻觉了？
“可能是我没注意吧...”
我这样想。
“唔...你怕是还在回忆夏凝手和身体的感觉，完全注意不到我吧..”
Rena说...
“别瞎说...”
“别瞎说？我哪有瞎说，好歹你也算是心思好猜的青春期男生，我怎么会瞎说。”
我看向了夏凝。
“刚才那个...”
我没有明说刚才发生了什么，让我显得有些羞涩。
“我看不下去你的姿势...”
她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如此解释道。
“嗯...”
“我想你也不会来这里射第二次箭的，所以想让你快速进入状态而已。”
她这么说道。
她平淡的解释，让人相信这就是她的真实动机而不是出于羞涩或者其他感情的解释。我也愿意这样相信，但是说实话，我多少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夏凝能像我流露出那种稍加羞涩，如同小女生那样的感情来。
“唉...朽木不可雕。”
Rena像是在评价我的射箭水平一样，这样说道。
“我是第一次...被办法的事情。”
我说。
“是啊...太不熟练了...”
但我觉得Rena话里有话，她说不定是在暗示我喜欢夏凝，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人...
我喜欢夏凝么...
这么推测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显然我也不是只在乎夏凝...苏瑶光要接受表白，我的内心还是产生了某种沉重的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感情。
我想我也喜欢苏瑶光，只不过也算不上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的话，我想我也太渣了吧...
我只是依赖而已...我有些依赖她们罢了。
我这样想。
当那体育活动结束了，我夏凝，还有苏瑶光汇了合，我们要去往后门的奶茶店...请了假的好学生陈宏矩将在那里等我们。
当然，陈宏矩并没乖乖在奶茶店等我们，她站在了后门，和准备离开学校的我们打了个照面。新中的校服在陈宏矩身上显得有些突兀，毕竟这里都是放学离开的附中学生，他手里也没拿什么花束，一点也不像是来表白的。
“那个，我能和苏瑶光单独说会儿话么。”
陈宏矩说道。
要我们回避，的确像是在为表白做准备...我们也不好死跟着陈宏矩，我和夏凝对视一眼。
“没问题。”
夏凝说。
夏凝示意我去奶茶带店那边...在陈宏矩和苏瑶光单独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就先和夏凝还有Rena喝一杯奶茶吧...
我有一种想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冲动。
但是我没有阻止的理由，我和夏凝一起走向了奶茶店。
夏凝却并没有走进奶茶店，她只是在奶茶店门口，和在校门口的陈宏矩还有苏瑶光保持着距离。
“唉...Rena...他们在说什么...你在苏瑶光的意识中么...”
“苏瑶光叫我也退避啦...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就也别八卦了...”
“唉...”
夏凝看着奶茶店的大门。
放学路上，学生们声音嘈杂无比，有的在聊今天的课程，有的却聊起了steam上新上的游戏...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为了防止被当成不纯异性，交往，特地的保持了一段距离，在人群中毫不突兀，而在人群中最突兀的，便是苏瑶光的白色头发，和陈宏矩的校服了...
他们面对面的站在马路边上，开口说这话，我既不能读唇，也听不到对话的声音，只知道陈宏矩有些自信满满...
他严肃的和苏瑶光聊着。
苏瑶光面色不改，像是在最小程度的回应着陈宏矩。
“她在说她自己的事情，她告诉陈宏矩自己是并非是一个人类，而是和他父亲一样的改造人了。”
Rena说。
“诶？”
“读唇是一个AI的必备技能，你看过太空漫游么...”
“然后呢...陈宏矩说什么。”
“陈宏矩说他并不在乎苏瑶光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他喜欢的是苏瑶光这个人，然后他表白了，表白词很俗套，我喜欢你，就这四个字。”
“那苏瑶光说什么，她答应了么。”
Rena在我的脑海中叹了一口气。
“苏瑶光...她虽然没有答应...”
“那就是拒绝了...”
“也没有拒绝...她说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一下。”
“那不是把陈宏矩吊着么...”
“或许她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了，苏瑶光大概是不喜欢陈宏矩的。”
Rena这样说。
“苏瑶光和陈宏矩道了别，陈宏矩也没有纠缠，这就是毫无戏剧性的表白，和你设计中的谣言里表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Rena接着说..
“或者说...一点看点都没有。”
苏瑶光走向了我们。
“那个...苏瑶光...他找你是什么事情？”
苏瑶光露出了微笑...但微笑中带着一丝尴尬...
“表白...他说他喜欢我，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那...”
“有那么一瞬间，我就快答应他了...但是我也并不想因为愧疚而答应一个人的表白，这样对他也不好...”
苏瑶光说。
“我们一起去帮帮李洛吧...我想谈恋爱对于他们两个都是一件好事。”
苏瑶光接着说。
她对我身边夏凝使了一个眼色...
“走吧，喝杯奶茶，然后我们回家吧，回去我们给洛姐打个电话，我会亲自和洛姐聊聊他事情的。"
苏瑶光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