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魂灵的自动控制原理
从咖啡馆里出来，门口并没有曙光黎明的车。
我还记得上次我在这里上曙光黎明的车，是后有追兵的时候，刚上车，我们的苏瑶光同学就拿着麻醉枪往我脑门上补了一枪。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也告诉我了曙光黎明也并不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对象，不过现在，除了曙光黎明的车，我貌似也没什么好的选择，坐地铁？还得走到延兴门。坐公交车？也至少八点才能到，而且现在正是晚高峰，城市里的公共交通里填充满了下班回家或放学回家的疲惫魂灵，和他们争抢空间显然不是我想要的。
明天放假，新中的高三学生除外。
我拿起手机，拨通苏瑶光的电话。
“喂，苏瑶光，你们在哪？”
“在交大里面，从过街天桥哪里走过去，直接进门，无需出示学生卡。”
“这样的么。”
我看一眼过街天桥，人流熙熙攘攘，在天桥上面，还有几个买小饰品的，以及一个手机贴膜的。
“那我过去。”我说。
停在交大里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我需要过个过街天桥，有些麻烦。
这样一想，我觉得我甚至有些过分，本来曙光黎明的车就没有义务送我回家，我还要在心里默默抱怨他们。
但这种抱怨只存在于心里，只要不说出口，就不会有思想上的包袱，也不会损坏和他人的关系，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能读心的人。
“陈宇同学，现在路段有些拥堵，我们可能得七点以后才能到了，不如趁此事件，说一下您的新宅子到底有何异常，以及您刚刚从学长哪里得来的情报。”
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脱离，走进了交大，我穿着交大附中的校服，所以保安也不会拦下我。我一进门就看见了黑大众，我走过去，开门进入，苏瑶光便说了上面的那句话。
“妥当，先说异常。”
异常就是那地方闹鬼。
“异常就是，昨天晚上钢琴自动演奏，而且今天早上烹饪机自动烹饪了早餐，这早餐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
我说。
“然后说情报，长话短说，罗韧，就是屋主，在罗伊，屋主的哥哥，死后就状态不佳，然后交了一个女朋友，然后上周三就死了。听说是在赛格旁边的楼死的。”
“还有其他的情报么。”苏瑶光接着问，可能是觉得我总结的有些干练了。
“还有就是...”
奥学长怀疑他的死和曙光黎明有关。
“还有什么？”苏瑶光听我把话说一半，逼问似的问我。
“罗韧死前经常去曙光黎明的总公司，学长说是他去买东西，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你能调查一下么。”
“可以。”苏同学肯定的说。
“那就好。”
“可是我们暂时还没有调查的必要性。”苏瑶光话锋一转。
“啊？”
“罗韧自杀已经是定论了，我们没有必要在对他的死进行调查了。”
这话就像是在明示我罗韧的死和曙光黎明有关，就像是，心虚了。
“那怎么行，我的小表舅死了，这事情得调查啊，要不然他岂不是死的不明白的，现在还在房间里作祟，这谁受得了。”
“陈宇同学，请不要迷信。”
“就算不迷信，我也想知道他自杀的缘由啊。”
“那我们会抽时间调查一下的。”
苏瑶光并不想和我争论这件事，便答应了下来，但这只是礼貌性的答应，实际会不会去调查那是另一回事了。
“行吧。”但这个安慰一般的答应已经足以让我放下心来了。
我也并不想和苏瑶光争论这件事。
车开动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路灯打开了一会之后，我们下了二环，走上了去近郊的小路，小路上路灯是橙色的，稍微显得有些发暗，司机就打开了行车灯，车灯没开一会，附近的建筑物就变得熟悉起来了，这是我早上上学见过一次的小矮楼。等实际我们到达家门口的时候，看向车窗外，暗淡的星已经在夜空中闪烁了。
我下了车，敲了敲房门。
“我，陈宇。”
我意识到，这房子有些大，敲门他们可能听不见，就按了下门铃。
“钥匙呢。”苏瑶光问我。
“给夏凝了，就这么一把，不给她她怎么进门。”
“来了！”
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夏老师，他也已经到家了。
房门打开，一个精神的小伙子站在面前，夏老师剪短了头发，也把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挺直了腰板，左手拉着门把手。
左手...拉着门把手。
“夏老师，左手...”
“哇，他们真的是没骗我，现在的技术有点厉害的。”
夏老师挥舞左臂。
“除了热觉和痛觉有点迟钝，什么都跟原来的一样，力量还增大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真的很灵活。”
夏老师快速的活动着左手的指头，有规律是伸缩。
“仿生机械臂，夏老师，请注意维护。”
苏瑶光站在我的身后，我的身体挡住了门，把她堵在了门外。
“知道了，陈宇，赶紧进来，别堵着路啊，蚊子还没死绝呢。”
我一步跨进了玄关，面前的鱼缸已经装上了水，不知道是谁装的，然而其中并没有养鱼，苏瑶光也跟着我跨了进来，她脱了鞋子，赤脚踩在了瓷砖上。
“这里有拖鞋的吧...”我指了指鞋柜。“要不直接进来，不用换鞋了。”
“没事。”
苏瑶光说。
她脚上的皮肤同样白皙，毫无血色，从中甚至能直接看出暗紫色的血管影像来，那影子既让我觉得，她的存在如此真实，又给我带来了一丝诡异的违和感，她是如此的精致，就如同一个搪瓷娃娃一般。由于身高的原因，她的脚也显得非常小巧，让我感觉那双小巧的双脚甚至难以支撑起她的体重。
“晚饭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了，那个烹饪机夏凝说有问题，我也不敢用，红烧肉，这次盐不会有问题。”夏老师说。“还有，夏凝的事情，谢谢了。”
夏老师收紧了他的声音，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
“啊，谢谢什么？”
夏老师把左手比成手枪，食指转了两圈。
“啊，...这，我也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他指的是夏凝差点自杀那件事，看来他和夏凝聊过了，而且聊得不错。听他说这件事，我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也只是不想看着她就这么死掉而已。
自杀，那只是白白送死。
“啊...”我发出声音，不用谢，我羞于启齿说出这三字。
“快去洗手罢，吃饭了，饿坏了吧陈宇。”
“没事，我还喝了一杯卡布奇诺，饿不死。”
“夏凝给我说这房子有诡异的事情发生，让我小心点，苏瑶光是不是能帮忙调查一下呢。”
“请放心，这正是我居住过来的目的，你们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给我们做早餐，弹钢琴，以及用灵异事件吓我们也不算是威胁我们的安全吧，要想让我安全不受保障，这个鬼魂只需要往今早的早餐下毒，没心没肺的我和夏凝肯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对了，夏老师，机械臂以什么为能量。”
“可以充电，但是不止可以充电，它可以拿糖水当能量，他们甚至还设计了一个类似透析仪的东西，可以直接让这玩意在血液里获取能量，我怕感染，就没让他们搞。”
“啧。真的高端，这玩意...跟科幻片一样。”
我说。
“你是忘记了你生活里最科幻的东西了。”一个声音如是说。
是夏凝。
夏凝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T恤，下着一件短裤，披着头发，坐在了餐厅液晶屏前，她的耳朵竖起，耳朵中的绒毛还稍微有些湿润，湿润的粘附在一起，她的蓝眼睛直勾勾的对着桌上的红烧肉，一手拿起筷子，在手里揉搓玩弄着，她还在抖腿，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早就想开饭了，但是因为等我，迟迟没有吃到桌上的饭，只能去洗个澡消磨一下时间，而且距离她洗完澡也过了有一段时间了。
“最科幻的东西，夏老师的机械臂啊。”
我这么说完，才意识到夏凝说的是什么意思。
最科幻的东西是夏凝，一个永生的兽耳小姐姐，但是兽耳娘貌似并不能算在我们所熟知的赛博朋克类型的科幻之中，大概吧，只是大概。
“啊啊啊。”我想要补救。“不是不是，是你，是你。”
夏凝听闻此话，停止了抖腿，她看似对我的改口非常满意，她抖动两下耳朵侧头看我，而我看见的，是她不露表情的脸颊。
“吃吧吃吧，哎呀。”夏老师说。
说完，夏凝便毫不客气的将红烧肉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感觉到，或许我可能已经习惯了夏老师的照顾了。
“我洗个手就来。”我说。“苏瑶光你要不也洗个手。”
“不用了，我在交大里面吃过了。”苏瑶光说。
“哇，好过分，你自己吃东西，让我挨饿。”
“你喜欢交大的食堂，还是夏老师做的红烧肉。”苏瑶光皱了下眉头。
“后者。”
“你喜欢的食物就在那里，请吃吧。”她说。
“行吧，那我不客气了...”我拿起筷子，一打盆的红烧肉，已经消失了一半。
吃的有些撑，夏老师做的红烧肉要比昨天的盐津红烧肉好吃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且做的实在是有些多了，用不锈钢盆才能装的下，就连夏凝，也没能吃完，事实上，夏凝吃饭只是前期爆发力强，到了后期，基本就完全不行了。
剩下的那半锅红烧肉，都是我和夏老师两个人吃完的。
“天天吃红烧肉不行的啊，这样不行的。”
夏老师靠在椅子上。
“吃完了么。”如此问的是苏瑶光。“吃完了有件事请我想告诉你。”
“啊。”我说。“是告诉我么？”
“是的，陈宇同学，关于你刚才拜托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有点摸不清头脑。
“我派人问了营销和开发那边，罗韧是曙光黎明的重要用户。”
重要用户？
“他都买什么了。”
“触觉-热觉传感器阵列，仿生机械臂，以及味觉传感器阵列。”
“那是什么，曙光黎明还做这些的么。”
“当然做。”夏老师说。“曙光黎明和硬件厂商也有合作，为了制造出能让残疾人也能正常生活的人工器官和肢体，我一直呆在永生实验室，不知道研发部那边已经搞出了这么高端的东西，所以呢，这屋子的主人为什么要搞这些东西。”
“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是接到了订单而已。销售的人只有利益，他们并不会管客户会那这些东西干嘛。搞这些东西，是因为，公司也不能只靠着夏凝产出的产品活下去。”苏瑶光接着说。“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中国分部搞的。”
“哇，苏瑶光，你还真去调查，我以为你就是敷衍我一下。”
苏瑶光朝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解的看着我。
“总之谢谢了。”我的内心燃起了愧疚，对苏瑶光的，我可能对她有误解。
“可这些不是医疗器械么，不应该走渠道买出去才对，怎么会直接给曙光黎明订单。”夏澄说。
“不得而知。”苏瑶光讲。
机械臂和传感器阵列，加上房间的摄像头...
屋主可能是搞硬件开发的？我想。
“对了，苏瑶光，你过来还没办正事呢，钢琴，我想让你检查一下”
我说。
“带我去钢琴那里。”
钢琴房，今天早上我在这里有些不好的回忆...
被惊吓的连滚带爬，嘴里还喊叫着同住一间房的女孩子的名字...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为了不让这件事再次发生，我带苏瑶光来到了这里，我要和这架琴做个了结。
“今早我稍微检查了一下，琴键没什么问题，从顶盖里面瞅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而且这架琴也没接通电源，怎么自动演奏呢。”
夏凝缓缓的走进钢琴房，跟着我的步伐。
“夏老师呢？”
我问她。
“洗碗。”她说。
苏瑶光走到琴侧，往顶盖里张望了几下。然把目光聚集在了琴侧的铭文上，她了铭文，走到了琴的正面，打开了琴盖子，敲了一下琴的中央C，厚实的声音就从琴中发了出来。她再次走到琴侧。
“夏凝，陈宇，你们愿意来帮个忙。”
“啊，愿意。”我说。
站在我旁边的夏凝慵懒的点了点头。
“帮我抬起来这架琴一下，陈宇去琴键那边，我和夏凝同学抬侧面，我数一二三就用力。”
夏凝缓缓踱步到琴的左侧，苏瑶光啧站在琴的右侧，我走到琴键前，抓住了琴下面。
“准备，一，二，三，用力。”
“呃。”
我猛地收缩肌肉，想要把琴拽起来，琴不为所动。
“用点力气。”夏凝对着我说。
“我用力了。”
“准备，一二，三！”
“啊！”
我的手指被琴的下沿压迫的生疼，但琴还是不为所动。
“怎么会。”夏凝默念。
“再来！”夏凝朝着苏瑶光喊叫。“要不你去侧面，苏瑶光正面来。”
“不用了。”苏瑶光说。“和我想的一样，这架琴是和地板连在一起的。”
“啊？”
苏瑶光把头探进了琴里。
“自动演奏的机关就在琴胆里，每个键的琴胆里都有一个伺服来控制琴锤，至于能源，如果琴和地板连在一起，那就很好解释了，供能和传递信息的线路走地板下面延伸，从空心的琴腿进入琴里。”
“啊...”我发出不解的声音。“只是一套自控系统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吗。”我说。
这边是科学的，毫无冲击性的解释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夏凝插着腰，看着眼前的钢琴，她的眼神里有一丝丝的遗憾。
“那我还有问题。”我喊。
“什么问题。”苏瑶光看向我。
“为什么，为什么，谁控制这琴，让它在半夜自动演奏的。”
毕竟屋主已经死了，如果屋主生前留下了让琴自动演奏的程序，那这么做的意义到底又是为何，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吓的在地上打滚么。
“我无从得知。”苏瑶光说。
“还有，烹饪机为什么会做我们吃的，那么讲究的早餐。”
她从琴房中走出去，背对着我们。
“明天早上我会监视烹饪机，请不必担心，今晚请放心睡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