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破旧棋盘上的纯合致死

本故事发生在一个陈宇不存在的平行世界,请酌情阅读

(2019年3月15日)

    “3月了,日子不多了。”

    巴尔的摩郊外,废弃研究所,我出生的地方。

    “你母亲就倒在这里。”夏澄指着一个破旧病床的旁边,语气平缓而无力,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她生完你,你很虚弱,我们刚把你抢救过来,她就...”

    此行的目的是西雅图,曙光黎明生物有限公司的西雅图总部。来巴尔的摩基本上可以算是南辕北辙。但是出于我的要求,夏澄还是同意了此行。

    “你和她真的很像。”夏澄说。

    “毕竟我是基于她设计的。”

    我不愿意承认我是被设计出来的生命,不过事实如此。

    “走吧。”

    夏澄转过头来,俯视我的眼睛。我想开口问,是否我的母亲也和我一样矮,但我闭上了嘴。

    “有时候看见你,就感觉她还在我身边一样。你俩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不过她打不过我倒是真的。”

    “所以你经常和她争论?”我问。“要是你天天和像我吵一样和她吵的话,你们应该早分手的才对。”

    我的脖子上的汗腺在分泌汗液,那是肾上腺素。无名之火在我的心中酝酿。

    “你不明白,有个亲密的人能陪你吵架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当你灵光乍现,好点子涌上心头的时候,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不是遭人嘲笑或与人争吵,而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你的想法时,发现你孑然一人。”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和我吵架。”夏澄如是说。“我很幸福。”

    “再给我讲讲吧,我母亲的事情。”我调整情绪。

    对于我来说,情绪是一件很难控制的事情,与其去费力调整,还不如干脆放弃来的痛快。然而我并没有放弃情绪的权利,就像我被设计的时候,我自己并不能参与到设计其中一样。

    “她...那时候就抱着你,那时候的你还在液氮罐子里装着。跑过来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她瞒着你姥爷,在你的基因组里面加入了大量的,属于我的...基因。”

    “她笑得很开心来着,说这个胚胎成功了,是042号。当然你姥爷也很开心,但是他当时不知道你是我的种来着。”

    “不过无所谓了,你也不会把我的种继续延续下去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然后回到了这里。”他摸摸我的头。“在这里再次为你庆生。”

    “说不定你还能找到当时装我的液氮罐子呢。”我尽力的想要开玩笑。

    “能找到的,042,就在楼上的305里面,你姥爷的办公室。”

    夏澄抛下我,从正门走出去。我听见咚咚的上楼梯的声音,然后在金属碰撞的回声消散之后,又听见了下楼声。

    “诺,你当时就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比在你妈肚子里的时间还长。”

    半人高的蛋壳色液氮罐子,黑色盖子,上面标签落上了不少灰烬,透过灰烬,看见了042的字眼。

    奇怪的感情涌上心头,破帘外红色的夕阳光,仿佛让我回到了故居一般,又让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

    “挺重的这玩意,真亏你妈当时抱得起来。”他把液氮罐子放在了地上,清脆的咣当声。

    “真的很过分,把我冻在这里面,冻死了怎么办。”我用尽量温柔的话语宣泄我的无理取闹的欲望。

    “你要是死在这里面了,也许会有043,044,谁知道呢,说不定她也不会死了。”

    “你在抱怨我?”

    “没有,我只是对未来进行毫无意义的设想。”他说。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掐着我父亲的脖子,把他摁在了蒙着灰的手术台上。灰尘没有被扬起来,因为他并没有挣扎。

    “你们也好,星野家的人也罢,你们都是些自私的混蛋罢了,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都干的出来,是的吧,制造一个怪物?亏你们想的出来,你们考虑过被你们搞出来的怪物的感受么?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我流出了眼泪,那是从眼眶到两颊温热的触感。

    我本想飚上几句脏话,但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骂,骂到的都是自己的亲人,虽然他们都很混蛋就是了。

    “但你活着,活得不比谁差,不是么。”被掐着的夏澄用气息吐出这些话。

    我注意到我把手松开了一些,那是我情绪逐渐弱化的表现。

    “原谅你了。”我轻易的原谅了这个人,如同我之前很多次原谅他一样。

    但我并没有因此松开手来,我不知道这时出于什么感情。

    他用食指指背擦下我的眼泪。

    “生日快乐,夏凝。”

    “生日快乐,恩。一般快乐而已。”

    “那怎么才能让你更快乐呢。”

    “让我咬一口,肩膀。”我微笑了一下,那是肌肉不受控制收缩的感觉。

    我拉开夏澄的领口,让他的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透过衬衫的领口,隐约看见夏澄大臂上的肌肉。

    “早上刷牙了么。”

    “刷了。”

    “那,你请。”

    应力先是分布在我的尖牙上,然后是磨牙,最后到了切牙上。温热带有铁锈味的液体流入了我的嘴中,让腥味充斥着鼻腔。

    “疼...疼疼疼。”

    松口,向下移动牙齿,继续施加压力。

    我想起我在原野上奔跑的岁月,猎杀瞪羚和斑马的岁月。我咬住猎物的脖子,把他们拖上树。不不不,那并不属于我的记忆。那是写在基因里的猎杀本能?

    “好了好了,我感觉我已经像吸血鬼一样了。”理性重新回到大脑,我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松开嘴,趴在他身上,说出这句话。

    “不介意你多喝点,拿馒头沾着吃也没问题。据说能治肺结核。”

    “这个液氮罐子,要拿回去作纪念么。”夏澄问我。

    “好啊,不过在这之前。”我用舌头舔舐着夏澄肩膀上的牙印。“呜...我有问题要问。”

    “我和智人确实是有生殖隔离是吧。”

    “是的。”

    “夏澄你是智人是吧。”

    “是的吧。”

    “那么我和夏澄有生殖隔离的话,我还能把夏澄当做父亲么。”

    “从传统伦理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那实际上呢。”

    “我想我们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你是比我更高级的存在了。就是性格上有点小小的缺点。”

    他歪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鲜血流到了脖子上。

    “啧。”他啧了一声。“一会得来上一针破伤风,狂犬病疫苗是不是也得来上一个疗程。”

    “我看你是没被咬够。”

     “哇哇哇夏凝同学夏凝同学,你不要对老师使用暴力。”

     “怎么突然开始卖老师的设定了。”

    “因为你从来都不叫我爸啊。”

    “我们没啥血缘关系来着。”

    “实际上也没啥血缘关系。毕竟我们是两个物种了。”

    “爸!”我不知道又出于什么感情,叫了这么一声。

    “诶,诶诶...哎。”他有些惊异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