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视枪弹撕裂夜空。
杨歌立于原地，岿然不动。
即使处于极端愤怒中，我瞄准的依旧只是他的耳畔。
怀疑归怀疑，而且感情终究是私人的缘由，在无法确定水天斋与信匪是否勾结的当下，我没有先行攻击的道理。
因此这一枪只算是虚张声势。
然而杨歌没有表现出躲闪的意图——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枪弹擦过他的右耳，仅仅只是掀起发丝。
他看穿了“空牙”的弹道。
刚才那发割开沙地的攻击，再加上奥术都市领导者的身份，杨歌无疑是深谙空系统的奥术使。
“……虽然还没到彻底决裂的程度，想让李你放弃继续前进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你认为呢？”
“明白了明白了……不情愿归不情愿，但工作就是工作。”
杨歌扣住左手前臂。
那里有着他之前调整着的腕甲。
“咔——吱，嘎！”
异响断续中，腕甲向着两侧衍生出稍显蜿蜒的长段，对称着构筑成武器。
那是一把像是弓，又近似弩的兵器，固定在杨歌的腕甲外侧，犹如鸟类延展开的羽翼。
“内积式……压缩嵌合。”
“咦？不愧是央都的人，真可谓见多识广呢。”
“有些个中缘由……反倒是你……身为阿卡纳的权威，借助那种东西合适吗？”
“万物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啊，虚伪的宗教信奉除外。”
杨歌打着哈哈。
接着他拉开弓。
准确地说，是用右手拉开了……空气。
那把弓弩根本就没有弦。
然而杨歌的右手手指确实扣住了不存在的某物。
“李……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喔？”
“你觉得……如果是你认识的那个同事会怎么做？”
“不太清楚，她很少对某些事情表现出执着……但倘若她执着起来的话……”
“怎样？”
“恐怕二十辆燃机车都拉不回来吧。”
我不说话，仅是注视着杨歌。
“我明白了。”杨歌低头叹气。
他再次扬起头的瞬间，眼神里终于填塞了我所熟知的要素。
认真时的芙兰达，指挥熔炼工程的格里森，以及斯迪马恩的“那个男人”。
统御者的坚决以及……权威者的冷冽。
“水天斋·源司，杨歌，就此对于违反法纪的闯入者……予以驱逐。”
杨歌松开右手。
“形构。”
“嘶——啪！”
不存在的弓弦震动空气。
不对。
“是空气本身在震动？”
“嗖！”
一声厉响划破耳畔！
半刻之后，我才察觉到脸颊被划开伤口的事实。
鲜血渗入嘴角。
从追逐最初干渴至今的口腔得到滋润，然而铁锈的味道同样扩散至舌头的每一寸角落。
“空牙·改！。”
杨歌方才完成吟诵。
“咳咳……先出招再阐述名称似乎有些狡猾？因为‘水月’的弩矢实在太快了，因此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语气轻佻，战意却毋庸置疑。
“气态枪弹的构造无疑是空牙……但这种速度是怎么——”
即使是唐川哀，也仅仅只一度强化了空牙的规格而已。
“啊，是比较复杂的……所谓术式叠加的原理，李能懂吗？”
“叠加……空羽吗？”
“欸？你除了那把枪之外居然有相应程度的研究啊？那自言自语解说的我岂不是很傻……”
将单车搭载的加速系统与“二分之一”的击发原理相融合，制造出速度快到惊人的枪弹。
和信匪不同，是单纯同系统的“空”型奥术叠加式，但如唐川哀所说，进行叠加本身就极具难度，杨歌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
杨歌这家伙……就连战斗形式本身都像是在嘲弄我。
我抬手送出“二分之一”。
刹那之间，空牙三连击发！
“哇，来真的！”
杨歌向旁侧跳开了一步，维持奇怪的姿势向右后方仰倒。
气态枪弹全数落空，下一瞬间，他再度恢复到原本的体势。
“不妙不妙。”
与自言自语的措辞不同，杨歌显然很有余裕。
那诡异的动作仅仅是确保能够最低限度的回避，并在第一时间还原战斗姿态而已。
“那么……到我了？”
杨歌再次扣弦。
我不打算和他进行无意义的回合制游戏，先行扣动扳机。
“砰！砰！砰！”
又是三发空牙！
“唔啊！”杨歌惊叫着向旁侧闪身，依然是小幅度的回避动作！
“等的就是这一刻！”
“砰！”
伺机待发的“十一”吼叫，钢铁枪弹旋转射出，径直咬向正在规避中的杨歌。
“嗡——啪！”
“咦？”
清脆的弦音。
杨歌并未因闪躲而松开那根不存在的“弓弦”，他甚至维持着诡异的小幅度规避姿势，并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形构。
“空牙·改！”
“叮！”
金属弹头与无法目测的枪弹……不，箭矢在空中激烈碰撞，火花于夜幕下转瞬即逝！
“啪！”
又一声弦响！
“糟糕——”
在我意识到并产生回避想法的一瞬间。
第二发箭矢已经贯穿了我的右臂。
“嗞——啵咕。”
就像是筷子贯穿果冻。肌肉遭到撕裂，从扯开的缝隙中，鲜血汨然淌出。
“呜——啊！”
猛烈的疼痛冲击意识，我险些径直跪倒。
“喂！那把枪……是能杀人的规格吧？我又不是沙蜃！”
杨歌高声抗议。
他在回避的体势下以弓弩“水月”还击。
第一发弩矢与枪弹相消……而紧随其后的第二发则破坏了我的右臂。
怪物。
视力，回避能力，平衡感，反应力，破坏力。
最精湛的是哪者？
最麻烦的又是哪一点？
“虽然还握得住枪，但那只右手暂且是不能动了吧？就此休战如何？”
杨歌稍显无奈地劝阻。
“别开玩笑了。”
我丢开“二分之一”，以左手接过“十一”。
灼热感自视野右侧渗透至左边。
然而整个大脑从始至终都像是在燃烧，从未冷却过片刻。
“即使是回敬右手的伤也不可能就此罢休，你觉得呢？”
“金属弹头的破坏能力纵然很强……但它们的速度是不可能和空牙相提并论的，你还是放弃吧。”
杨歌左手扶额，随意地将破绽展现给我。
“锱铢必较可不好，我之后再给你赔礼道歉就是咯？”
“承蒙谦让。”
我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十一”轰响！
杨歌就维持着扶额的姿势。
在枪弹逼近他眼前的一瞬。
“形构！”
“嗡！”
弓弦保持着横置的状态被拨下！
“叮！”
气态弩矢自下而上弹射，将半空的枪弹径直崩开！
“嗖——嚓！”
弩矢划过夜空，贴着我的面颊坠落，没入沙地之中。
简直是在炫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