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依旧在笑着,兴许是很久没有人这样主动靠近自己了吧,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她都很快乐,像是个央求父母拥抱的孩子。
镶嵌在刀上的宝石仍是不减华彩,光源就来自石头本体,男人嘴里嘟囔了几句,利刃便套上了一层与宝石相同的华彩,在本灰暗的车厢里显出极强的光,像是星系的太阳,整辆列车所有的光都由它而来,女孩像拥抱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用身体赤裸裸地承接了这一刀,刀穿透了她瘦弱的身体,从腹部斜穿出来,附在刀上的华彩如同火药,在女孩的身体炸裂开来,能看到异样的光从她躯体的伤口疯狂窜出。
但是当强光散去,男人看到刀口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不只是因为女孩身上冒出的重重寒气僵化他的身体,更是看到了自己创造的刀口上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他一脚蹬开插在刀上的女孩,借用反冲力,后撤了一步,摆出十分保守的迎击架势,手臂上的青筋仍是一蹦一蹦,他的表情比进行攻击之前更难看了,看起来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
如果怪物本身是物理免疫也就算了,可是明明已经动用了贤者之石的力量,怎么会这样。
女孩依旧是笑着,又再次迎了上来。男子咬紧牙关,一甩刀柄,武器又瞬间组装变形成弓,他一个垫步,弓一横,五支光箭已经搭在其上,刚射,这是他杀伤性最强的武器了,如果这都解决不了,只能等死了。
他紧盯着女孩,面已经紧张地赤红,咧开嘴,歇斯底里地怒号着:“原谅我吧。”
高速模糊了箭的身影,只见到女孩的身体向后倾斜,身上的衣服却只是平添了几道裂口。
她笑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嘲笑,却又从中能听到几分怜悯。
“为什么呢?”她的语气逐渐加重,“为什么,在我受到伤害的时候,没有人来帮我呢?”
哀怨仿佛幻化成怪物,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疯狂地蚕食着这个空间,不断压迫着这空间内无助的两人,她仍一步步走着,走向已经被弱小折服的二人。
“因为你是恶。”男人强撑着已经崩坏的精神,用力向后推了一把陈元,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后退,自己却仍在原地等着女孩一步步接近,手里已经紧紧握紧了弓弦,用力过的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你说的好轻松啊,就一张嘴就把我定义为恶了?都是成年人了,麻烦你成熟一点哦。”女孩吟笑着,眼睛紧盯着男人身后缓缓后撤的陈元,迷茫的眼神像是诗人抒发感情的诗,充满着故事。
“我有我的标准,你可以不认同,但是你也无权反驳。”男人举起弓,即使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仍然做着无用的威胁。
“嗯,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呢,不过这话……还真是任性呢。”下一瞬,她已经冲到男人面前,不管那段时间内男人的箭刺穿了自己多少次,她还是到达了他的面前,一下掐住了他的咽喉,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高高举起。
“呜……”显然男人没有预料到对方这奇怪的力量和速度,空气勉强顺着被卡紧的咽喉的缝隙中进入,肺部大开大合,尽着全力保障自己的呼吸。
我已经,没有救了嘛?不管是谁,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你没体会过吧,我的感受……“女人用迷离的眼神,扫视着这张脸,这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这张看起来坚强不屈的脸,这张看起来即将死去的泛青的脸,她咧开嘴,笑了,一下子将他甩了出去,女人恐怖的力道将男人甩进座椅之间,将他直接嵌了进去。
”现在,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女孩看着双腿不住打颤的陈元,轻声地呢喃道。
陈元透过镜子,已经能看到铁道的尽头,那个是绿色海洋的尽头,是个高不可测的断崖。
要么死在这个女孩手里,要么葬送在这无边的绿色海洋。
我还真是……可悲啊……
从小到大,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无论什么痛苦都要自己扛……我甚至还没和我喜欢的姑娘表白……
怎么想,都是可悲之极的人生吧……
陈元看着嵌在车体上的男人,鲜血已经从伤口处涌出,衣服也已经被血染红了。
至少他尽力了,不是吗?
而我一直留在原地,看着他的守护。
而我……又守护了什么。
我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嘛?
如今的他在这狭窄的车厢内,一切仿佛都向他挤压而来,将他的生命尽情的压榨碾碎,而他,只能松垮着身子,依靠着地铁中的铁杆子,什么都做不了,连站立都很勉强。
当然有啊,我的朋友。
是谁?陈元已经抬不起头了,低垂着视线扫视着地面。
并没有任何人存在。
我即是你,你只是在问自己而已。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那么我,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活下去……他看了一眼那个拼尽全力的男人狼狈的样子,让我们活下去……
我这里的力量倒是有很多,不过需要代价。
代价?
我要你的一部分回忆,当然取而代之的我会还给你力量和另一段回忆。
像是神话里卑鄙的恶魔做着残忍的交易,只有在人被逼到绝处才进行的交易,而交易的人本身就是因为恶魔才陷入危机,这是下流的获取方式啊……
你放心好了,我拿走的回忆,只是那些潜意识的回忆,对你来说可能无关紧要……
我……我想要力量。
陈元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不平等的契约。
他想活着回去,他想见到白石!这种感觉是如此明确,他这一生中从未如此确认过这么一件事,激昂的感情充斥着虚弱的身体,在他心灵平静的大海上掀起巨浪和龙卷。
哈哈哈,真是很强的执念呢。那么你接好了。
我啊,管他叫 命格回归 呢。
在女孩的眼里,就子啊男人倒地的一瞬间,霎时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不是说都凭空消失了,而是被吸引着,吸引着进入那陈元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缝隙,他已经变成了比车窗外的世界更加恐怖与绝望的个体,连光明和情感都被他当成食物不断蚕食着。
他像一头饿极的狼,已经等不及要吃掉这个世界。
”你果然,不一样呢……“女孩说罢便拥了上去……
你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是否和我经历的痛苦等价呢?
黑暗中,无数双不可视的巨手掐住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你所想的,也是我所想的……“陈元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