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号开始,如皋中学各年级都进入了期末冲刺阶段。每天都会有不止一场的考试,一直考到学生们手软——这大概是学生时代最恐怖的事情之一了。
夏天如约而至,人们的心情随升起的气温而变得鼓舞,清爽愉悦的空气也令人精神百倍。还不太热,还不用太着急,时光会等着你——应该是这样的。
每一天,步良都不辞辛劳地背着林玲霖去这儿去那儿。不过,只要适应了这种状态,负担也就逐渐减少了,而且旁人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了。每天的考试自然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步良最不擅长的数学,总是让他很头疼,但是在林玲霖的帮助下,他也在一点点进步着。毕竟这个“小老师”经常会贴在他背上,想请教她再方便不过了。
那之后,梅梓和步良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一些尴尬的。不过梅梓也在很努力地跟步良搭话,而且尽量用自己最纯粹的面目,不再展露虚假的笑容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地缩短,他们的伤口正在慢慢地愈合。梅梓现在整理了思绪,重新投入到学习中,一点一点地前进着。叶琪和刘羽默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会很吵闹,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好是坏。
“把手拿开,这不是给你的。”叶琪拍开刘羽默的手,“这个点心是我带给步良哥和林玲霖的。”
“欸——”刘羽默惊异地看着叶琪,一副要哭的样子,“怎么能这样——”
……
午休的时候,亭子的石桌上便会摆上四人份的需要订正整理的试卷。吵闹了一会儿后,四人便会认认真真地开始学习,不懂的地方互相请教,互相补差,很有“学习会”的味道了。亭子旁的竹、树鼓起的自然之风,即是纯天然的空调,使人冷静、令人放松。
终于,经过十天左右地狱般的磨炼,他们迎来了期末考试。做试卷做到麻木的学生们再坐到考场上时,已经不会紧张了,他们想的事情就只有一个——解放。
“叮铃铃——”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潮水般作业的涌来和班主任“解散”指令的下达,暑假,开始了。
离校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步良收拾完书包,准备去接林玲霖。这时,刘羽默兴奋地跑了过来:“步良哥,步良哥我帮你拿书包吧,你还要背玲霖姐。”
“这次书包会比平常重得多,步良哥一边拿着一边背玲霖姐肯定会很累的。”
“这家伙……意外地还很细心。”步良惊讶地想。
“怎么了?”刘羽默疑惑地问。
“不——没什么,那就谢谢你了。”
出了教室,步良发现叶琪已经拎着两个书包等着他了。叶琪见了步良后便转了过去:“快走吧。”
“嗯。”
校门内外走着的学生和家长,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因为不管考得是好是差,暑假都已经来了——学生可以放松整整两个月,而家长们在这两个月里也不用天天照顾、督促自己的孩子。不过那些暑假需要补课的孩子就另当别论了。受这愉快的氛围的感染,他们四人一路上的心情也是愉悦的。
他们来到亭子里,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就暑假了呢。”刘羽默感慨着。
“哼——你明明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吧。”叶琪不屑地吐槽到。
“干什么嘛……”刘羽默反驳道。
步良和林玲霖就这样看着他们。他们已经习惯了刘与叶如同相声一样的一来一回。
“哎呀,我认真的,”刘羽默解释道,“虽然好不容易放暑假了,但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大家了呢。”
“嗯……”叶琪微微点头,似乎终于认同了他一次,“就算是笨默默,偶尔也会说点像样的话嘛……”
“……”步良想着:“或许他是舍不得林玲霖吧。”
“唔……”林玲霖若有所思地说,“就算是放假,我也还是待在这里呀。”
“欸——玲霖姐你不回老家的吗?”刘羽默惊讶道。
“……”林玲霖摇摇头,“我的家就在这里。”
“欸——”
“我可能会回老家待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我出行很方便而且不受限制,所以也会经常来这里的家。”叶琪说到。
“我还没决定好,不过我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步良补充道。
“欸,你们怎么都这样啊……是不是存心想扔下我一个。不行,我也要来,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他摆出一副雄心勃勃的样子。
“你要是学习这么上心就好了。”叶琪仍是无情地吐槽着。
“哼,可恶的傻瓜叶琪,你……”
……
“啊。”刘羽默突然想到,“不好,我家人今天做了一大桌菜等我回去吃来着。”
“去吧。”步良回答到,“书包暂时放在这里,没人会拿的。过会儿我会先把她送回去,再回来拿我们的书包的。”
“啊——”刘羽默似乎有些惭愧,“嗯,那我先走啦,之后QQ联系哦。”
目送刘羽默离开后,叶琪也开口:“那,我也回去了。林玲霖,步良哥,之后再联系。”
“嗯。”他们俩几乎同时点头。叶琪向前走去,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才不舍地走了。
“那么,我们也……”步良走到林玲霖跟前,想背她起来。
“等会儿。”她表情神秘地看着步良。
“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任的吧。”
“嗯,怎么了?”步良感觉有些奇怪。
“那你这个暑假就不能回去了——”林玲霖微笑着,“你要负责我的出行。”
“欸——”步良惊讶起来,“不过也确实……你一个人的话确实很不方便。”
“嘿嘿……”
“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心眼了。”
“你教的。”“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的啊……”
“依靠朋友什么的?”她歪着头想着。
“好吧好吧……反正我就是最闲的那个,对吧。”
“我没这么说。”她抬头,视线移向别处,“不过你要做好准备,长假的时候我七点半左右起床,所以你——不许迟到。”
“啊?——七点半起床啊。”步良惊讶道,“你饶了我吧,我还指望暑假能睡懒觉的……”
“七点半已经很晚了,我们平时不都是六点半到校吗?”
“可这是暑假……”步良泄气地趴到桌上。
“我的暑假啊……”
就这样,他们的夏天在步良的抱怨声中开始了。
“叮咚——”
“我进来了啊。”步良用钥匙旋开林玲霖家的门。“没想到她来真的……”步良心想,“连家里的备用钥匙都给我了……林玲霖的姑父姑姑对自己的家是有多不上心啊。”
步良慢慢走上楼梯。“小霖的小屋”。多么稚气的名字,他想。
“我进来了——”一进门,步良看见坐在床上看书的林玲霖。“哟,早啊……”步良尴尬地向她打招呼。“嗯,早。”她放下书。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她家时,站在她家门口踌躇的身影。不过果然不出步良的预料,林玲霖的房间十分地整洁,书橱里也摆满了书。不过她的房间意外地很小女生,整体是粉红的色系,地上除了椅子外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可爱的坐垫,桌子上除了书和文具还有几个玩偶,床上也有一个猫的抱枕。
“你是有多少女心啊。”步良小声地说。
“嗯?”林玲霖似乎没听清楚。
“没什么。”
……
林玲霖张开双手,做出略似索抱的动作,不过步良知道,该背她起来了。
“去哪儿?”
林玲霖埋下头:“不要问我……”
从卫生间回来后,步良把她背到了客厅,随后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步良你吃过早饭了吗?”她关切地问。
“没,早上七点钟起来,洗漱完了就直奔你家了。”
“不吃早饭是不行的哦。”
“也不知是托谁的福。”步良在心里吐槽着。
“你呢?”“嗯……我吃了点面包。”“那不是没什么两样……”“因为,我这个样子不怎么好行动。”“……”
“上学时,姑姑早上和晚上还是会在家的,在学校里也有你,所以还没什么大碍。不过放暑假的话,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一个人了……”
“嗯……”步良感到有些愧疚,“没事的,这个暑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那……”
八点四十,步良背着林玲霖来到了亭子里。
“这家伙……还以为她稍许变乖了呢,结果却立即要我背她来这里。”他不甘地想着。
“果然还是这里最舒服了,有一种安心感。”林玲霖微笑着。
“你……就是个恶魔吧!”步良不满地说到。
“好过分,你竟然这样说受伤的女孩子。”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啊……嘛,算了。”步良不打算争辩了。
“嘿嘿……”她会心一笑,“中午,我想做饭,当我的助手吧。”
“欸——”
“你也没有吃早饭,过一会儿会饿得受不了的。”她很认真地说。
“老老实实买零食吃不好吗……”
“嗯?”
“嗯……好吧。”步良确实是有些饿了。
“啊——不过没想到,放了暑假还能天天在这里见面,这或许也是托那件事的福吧。”
“你都受伤了,哪里是什么福……”
步良看见林玲霖纯粹而认真的眼神,分明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庆幸,庆幸自己受伤这件事情。
“你是不是傻了。”
“才没有呢——”
步良抬起头,九点的太阳已经很精神了,蝉也在他头顶上看不到的地方歌唱着。
“呐,步良,你不回老家真的没事吗?”林玲霖轻轻地问。
“啊,”步良有点慌张,“没事的,没事的。老家的网慢死了,也没有空调,夏天在那里是待不住的,而且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无聊,还有、还有……我说好要对你负责的。”最后一点或许才是他待在这里的原因。
“嗯——谢谢你。”林玲霖似乎很开心,“欸,步良其实也很温柔啊,为什么这么不招女生喜欢啊。”
“啊啊啊,你果然是个恶魔吧!”
“嘿嘿……”
就这样,步良开始天天与林玲霖作伴。
每天早上,步良都得迎着朝阳来到林玲霖家,等到下午五六点她姑姑快回来了才离开。中间还经常背着她去亭子里坐坐,这样的差事习惯了也就不怎么困扰了。步良偶尔也会带作业来做,无聊的时候可能会用手机看看小说或者追追番之类的,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陪林玲霖说话。也许是平时过分安静了,现在的林玲霖有了说不尽的话。
这样的生活也并不无聊,步良逐渐接受了起来。但是,正值青春的他们一直待在一起的话也会有一些尴尬,例如,必须要装作看不见阳台上晾着的内衣,必须避开林玲霖换衣服的时间,必须要很慎重地进入卫生间……由于气温高,林玲霖穿得也很单薄,所以无意间看到她穿着的内衣也是常有的事;最要命的是每次背林玲霖时,她都会贴得很紧。于是,步良虽然从未触碰过,但是林玲霖胸部的形状及柔软度已经深深刻入他的内心了。而林玲霖——似乎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自觉。
“撑住——步良,这是上天给予你的试炼!”他只能这样告诫着自己。
现在,林玲霖的表情一点点、一点点地丰富了。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有每天陪着她的步良才能察觉到。
“说起来,你暑假为什么也不回老家,你爸妈很担心你吧。”
“嗯——”林玲霖若有所思,“他们肯定会担心我呢。”
“那是当然了,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
“嗯?有什么不想回去的理由吗?”
“……”林玲霖凝视着他。
“步良。”
这一天,林玲霖的姑姑因为加班回来的比较晚,所以快到七点的时候步良才起身离开。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啊。”步良嘟囔着。
虽然快到七点,外面还是刚刚暗下来的样子,因为——这是夏天。
步良思考着,沿回家的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汉堡店门前时,步良冲里面看了一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买了个汉堡,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慢慢地吃着汉堡,对着朦胧的天空发呆。
……
“好吃。”他这样想着。
“不行的哦,”一个熟悉的声音逐渐接近,“老是吃垃圾食品的话。”
步良沿着声音看了过去,暗暗的人影逐渐被路灯照亮。
“啊,叶琪?”步良看清了她的脸,“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叶琪微微一笑,坐到了步良身边,“最近回来这里住几天。”
“啊,这样吗。”步良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哟,”叶琪冲着步良微笑,“果然,步良哥面对女生还是会紧张呢,尽管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碰面,说话。”
“是嘛……”
“嗯嗯,在我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欸——好过分啊,明明在我看来你才是小不点。”
“彼此彼此啦。”叶琪的心情似乎出奇的不错。
“最近一直和林玲霖待在一起吗?”
“嗯,因为要帮她的忙。”
“嗯——这样也好呢,可以让你在暑假的时候也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也能让你多吃一点饭菜而不是你手里的汉堡了。”
“啊,容我拒绝……”
“嘿嘿,你逃不了啦。”
“嗯……”
叶琪看了一眼步良的侧脸,随后把脸又转了回去。
“真的,一点都没变呢?”
“嗯?哪里?”
“嗯……”叶琪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啦。”
说完,叶琪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啊,说的也是呢。”步良也起身,将垃圾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叶琪捏住步良的衣角,“那个,已经是晚上了,绅士不是应该送女士回家的吗。”
“欸——饶了我吧……”
……
“前面就到了,我住的公寓。”叶琪在前面走着。
夜晚的风拂过叶琪和步良的脸颊,给他们带来凉快的感触。这时候的公寓四周是一片寂静安详的氛围。
“真好呢,这里。”步良呢喃道。
“到了,”叶琪转过身,走到步良身边,“喏,那就是我在这里的家。”她的手指着自己的楼层。
“是嘛……”步良抬头望去。
“谢谢你送我回来,”叶琪笑着,“这个是给你的奖励。”说完,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专辑唱片。
“啊啊啊,这个是……”步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之前提到的,你很喜欢的那个乐队。”
“啊,这张专辑我超想买来收藏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步良异常激动。
“所以说,这是给你的奖励呀。”说完,叶琪会心一笑,转身走向门口。
“但是,这个不便宜呀……”
“少买一件衣服的事情啦。”叶琪跑起来,从步良的视线中消失。
“啊,喂——”步良想叫住叶琪,但她已经上楼了。
“唔……这么体贴的吗,”步良的心房暖暖的,“她是特地来给我送这张CD的吧。”
步良回到家,克制住想立刻听这张专辑的欲望,一直忍到了深夜才将它导入电脑。他拿出耳机,准备静静地享受这份天籁的感觉。
“啊,果然买回来听的专辑才是最美妙的啊!这音质真是感动哭了。”步良感慨到。
绵长细腻的音乐在步良的耳内萦绕,激活了他对音乐的特殊感触,将他带到了理想中安详惬意的彼岸。
“最棒了!”
……
“嗯,这是什么?”步良看到在所有音频下面有一个文本文件,他点开一看。
“谢谢你。”三个简单的字符。
“欸?——”
夏天的预感,这个夏天还会继续下去……
“叶琪?”
Boys and girls' relax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