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名叫厚土村的小村落中,能够看到天守城的全貌。白色的砖石隐隐约约勾勒出华美的城堡的轮廓。城堡远不如日轮城中的城堡华丽,却别有一番风味。
血雾询问灰蝶:“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停在城堡那里?”
“哦,说说你的计划。”
血雾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可以先爬上城堡的墙壁,然后从窗口等位置潜入进城堡中。”
“你知道城堡内部的结构?”
血雾摇摇头。
灰蝶继续问:“如果你进去的房间里有守卫怎么办?杀了他?让全城堡的人知道有侵入者?”他连珠炮似地问:“而且你当大名的守卫都是饭桶吗?想要从外部潜入谈何容易。”
“从外部潜入不容易吗?”血雾若有所思地说,“那如果从内部潜入呢?”
灰蝶赞许地点点头:“脑子转的倒不满。大名的守卫会严格盘查靠近城堡的人。而只有一种人,他们不会严查。就是大名待在身边的人。”
血雾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我们藏身在大名的队伍中,混进城堡中。”
“没错。你当我为什么会停在这个小村落里?”灰蝶冷笑着说,“这位大名有一个习惯,他会在一年之中的某个月依次巡视自己领土中的村落。而今天,就是他来厚土村的日子。”
血雾终于明白了为何今天没有集市,街道上却挤满了人群的原因。人们穿戴者能够找到的最为华丽的衣裳,战战兢兢地站在道路的两旁。
“所以,你的计划是?”
灰蝶看血雾的眼神充满了诧异。他嗤笑着说:“你指望我将你带进天守城吗?这可是你的测试,如果这个暗杀对象被我杀掉,那你就会被提出‘五碟众’。只要你一脱离‘五碟众’,届时你不是‘同伴’,我就可以肆无忌惮找你比武了。你觉得我会希望你留在‘五碟众’吗?”
血雾倒是没有灰蝶想象中的慌乱无章。他之时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也是。”
——难道我真的小看了这个小子?灰蝶打量着血雾,此时,大名终于到来了。
街道两侧的人群齐刷刷跪了下来。接到的尽头,村落的村长跪坐着,双手捧着村子的记录本,详细记录着村子的收成,税赋。大名坐在轿子中,由四个人抬着,前后左右各有两名披挂整齐,腰佩武士刀的守卫。
轿夫抬着轿子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前走去。当轿子经过灰蝶身边时,远在队伍尽头的血雾远远地看到灰蝶冲了出去。他拿着一把短到不可思议的匕首,朝着轿子中的大名刺了过去。
这种袭击无异于自杀。在看到灰蝶冲出去的一瞬间,血雾就做出了判断,这是一次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刺杀。且不说他那把短小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刺中大名就被武士手中的长刀打落。灰蝶根本就没有使用“气”!他脚步杂乱,双臂充满了气力却不知道如何运用。他就像一个山野莽夫,只是凭借着一股气势冲了过去。
灰蝶被武士押到了轿子前。跪着的人群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刺客。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了,大名傲慢地脸从轿子中探了出来。他看了眼灰蝶,皱着眉。尖着嗓子说:“村长!”
村长早已经面色煞白。他小步跑过来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整个跌倒在地上。他还没有跪稳,就开口说:“大人,这都是这个罪人一人所为。小人发誓,村子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小人更不知道——”
“行了行了,”大名不耐烦地挥挥手,“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这个人是谁?”
灰蝶“拼命”昂起头,样子像极了一头困兽:“老子叫沉雪,杀的就是你这个狗官。”
灰蝶语惊四座,那些跪坐着的村民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血雾听到了身边有人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看起来他们认识灰蝶“伪装”成的人
“沉雪,沉雪,”大名皱着眉头想,“这个名字我似乎的记得。”
村长谄媚地说:“大人您在上个月,刚刚迎娶了沉雪的女儿啊。”
“放屁,什么迎娶!”灰蝶“试图”站起来,却被身边的武士按了下去,“分明就是强娶!狗官,把我女儿还给我!”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大名慢条斯理地说,“好啊。我可以把你女儿还给你。来人,给他戴上镣铐。三天之后,他和他的女儿将在天守城被处以极刑,到时候各位父老乡亲都可以来观看。”大名咧开嘴,发出瘆人的笑声:“要我说,你的女儿真是不给劲。第一天还会抵抗,等到第二天就跟一个死尸没什么两样了。几天我就把她玩厌了。留着她还给我浪费粮食。”
灰蝶源源不断地从口中骂出各种各样肮脏的词汇。大名挠了挠耳朵,然后说:“把他拖下去,打他一百个嘴巴。”
就连血雾都不得不佩服灰蝶的演技。他在被拖下去的时候仍然在破口大骂,俨然是一副将大名恨之入骨的父亲形象。
这就是灰蝶的计划。沉雪是真的,他的女儿被强占也是真的。恐怕,在出发前,灰蝶已经命令低级的杀手杀掉了沉雪,然后由自己扮成他的身份。不仅如此,灰蝶还调查过大名的性格。大名是一个喜欢以残暴恐怖手段通知领土的人。他制止领土上居民谋反暗杀的手段是对反叛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施以极刑,以此震慑众人。所以他往往不会讲反叛者立刻击杀,而是带回城堡的地牢中百般折磨。
这就是灰蝶的潜入计划。血雾能够想象到现在灰蝶一定一边骂着,一边在心里笑开了花。
大名接过村长颤颤巍巍递上来的账本,一页页翻阅着,同时询问着村长问题。村长结巴地回答者着。大名每次一皱眉,他就结巴地更厉害了。
灰蝶有一点没有错误,他的确小看了血雾。对暗杀对象作出详尽调查的人,不只是灰蝶。这位大名除了心理有些变态之外,还十分好色。。
大名一边翻阅着账本,一边向着人群中瞟。人群中的女子纷纷向后缩了缩。血雾不但没有缩,反而抬起头,与大名四目相视。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名跟身边的武士说了什么。武士走到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粗暴地将她拖到了大名的面前。
“大胆!”大名大喊,“是谁让你对这位美人儿无礼的!”
“非常抱歉,大人!”武士低头说。
大名换上了另一幅面孔,他满脸堆着笑,问血雾:“生面孔啊,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儿。”
血雾说出早就烂熟于心的台词:“小女子以四海为家,卖艺为生。”
“难怪我从来没有看到你,不知道美人擅长何艺,琴术,歌舞?”
血雾面不改色,说道:“房中之术。”
厚土村的大部分村民都是农民。大部分人小声议论说:“啥是房中术?”
最先反应过来的女人们。她们红着脸扯着自己老公的耳朵,低声说:“看什么看,这个女人是个妓女。”
血雾开心地看到了大名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欣喜若狂。他赶忙说:“那不知道美人有没有意愿来天守城,来向我展示下美人所学之艺啊?”
血雾微微低垂下头:“全凭大人差遣。”
“好,好!”大名那还顾得上手中的账本。他索性走下轿子,将血雾一齐扶进了轿子中。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村长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一屁股坐了下来。其实这一年厚土村的收成与税赋情况都不好。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大名的雷霆之怒了。从某种角度来讲,反而是一名妓女救了这个村子。
直到很多天后,血雾都忘不掉灰蝶看到自己被大名搂着走进天守城的表情。彼时,他正被守卫推搡着推进了地牢中。尽管心中又好气又想笑,灰蝶仍是坚持着自己的“表演”。他带着镣铐脚拷。在牢房中破口大骂。守卫索性充耳不闻,就当他不存在。
灰蝶骂累了,终于不吱声了。两名守卫在牢房外交谈着。
“真是晦气,又来了个没油水的。”
“听说这个老头就是咱们大人上个月娶的那个小娘们的爹。”
“大人娶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又哭又闹那个。几天就被咱们大人整的服服帖帖那个。”
“哦,那个啊。可惜那个人估计也活不长了。大人早就对她感到厌烦了。原本大人也只是尝尝鲜而已。”
两个人一言一语交谈着。躺在地上的灰蝶却将目光集中到守卫腰间挂着的钥匙上。他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抓着铁栏杆,他将脸靠在栏杆上,大声说:“我的女儿在哪,我想见我女儿。”
两名守卫相视一笑,其中一名走过来,说:“别急,三天后你在刑场就能见到你的女儿了。”
灰蝶挤下了几滴眼泪,他对守卫说:“两位官爷,我给你们道歉了,求求你们,帮帮我。”
守卫笑的更大声了,笑声持续到他们看到灰蝶手掌中的银钱时。
“我有钱!”灰蝶大声喊,“这些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的女儿。”
“妈的,到底还是来了有油水的主儿啊。”守卫毫无戒备心地走过去。当他他们走到栏杆旁的一瞬间,灰蝶脸色一变。“气”流转周身。两只手掌攥住了两名守卫的脖子。他轻轻用力,脖颈出发出一声轻微的脆裂声,两名守卫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就毙命在当场。
灰蝶用他们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走了出来。他扒光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衣服,传到了自己的身上。乳白色的“气”如同液体一样流遍了他的身体。他从一名农妇变成了守卫的样子。
他打开牢门,向着城堡的高层进发。
“美人,来同我共饮此杯”
尽管是权宜之策,但是躺在大名的怀里,还是让血雾有想吐的感觉。他必须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他慵懒地躺在大名的怀里,用伪装出来的纤细白皙的手臂勾住了大名的脖子。他能感受到投射到他身上的炽热的眼神与厌恶的目光。前者来自于大名,后者则来自于坐在两侧的他的夫人们。
时值仲夏,房间内却不是很热。室内灯火通明,酒过三巡,宴会桌上盘子里已经杯盘狼藉了。这些盘子中任何一道菜品的价钱可能都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一天的伙食费,而在这座城堡中,就只是被人尝了一口就丢到了一旁的残羹冷炙罢了。
在房间的正中央,舞姬扭动着自己的肢体,极力跳出动人的舞蹈。喝醉了的众人随着乐队的奏出音乐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在这一片酒池肉林中,唯一还清醒着的一类人就是房间里的护卫。他们的腰间挂着武士刀,眼神冷峻地扫视着四周。血雾一刻也不敢放松,他还感受到了忍者的气息。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部位,忍者潜伏着监视着宴会上的人群。
“够了!”大名突然一拍榻榻米,众人顿时大惊。舞姬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大名一边搂着血雾,一边说:“这舞蹈太普通了,扫兴。诸位夫人可否有善舞者来为我舞上一曲?”
血雾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照这种情况下去,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暗杀的机会。如果大名喝醉了,守卫们也不会离开这间房间。他必须伺机勾起大名的情欲,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守卫会离开房间。
“大人,臣妾可以——”
在女人说话前,血雾突然抚摸着大名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她媚眼如丝,轻轻笑着,在大名的耳边吐气如兰:“不如就让小女子为大人舞上一曲如何?”
他看到大名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你会跳舞?”
“在落入红尘之前,曾经学过一二。不知道是否有机会献丑?”
“好,好,”大名拍着手,对乐队说,“奏乐!”
音乐只是响起了一会就戛然而止了。就连奏乐的乐师也无法将目光从血雾的身上移开。嘈杂的酒席突然安静了下来。男人们渴望的眼神与女人们中烧的妒火同时集中到了血雾曼妙的肢体上。他动情地舞动着,毫不忌惮地展现着身体的部位。他靠近着大名,用眼神与肢体挑逗着着他的情欲。
他记起了自己学这段舞蹈时师父对他说过的话:“伪装不只是外表要相像,更重要是你的一举一动都要跟你模仿的人别无二致。更重要的是,你内心必须相信你就是自己模仿的人。”所以暮霭才会教他这段舞蹈。这是一段将女人身体之美全数展露出来的露骨的舞蹈。正人君子会一边斥责着这段舞蹈一边欲罢不能地深陷进去。
他很快就看到了效果。在他又一次靠近大名时,大名索性将他揽了过去。血雾顺势倒入大名的怀里。大名亲吻着——或者说啃着——他的脸颊。片刻之后,大名抬起头,对周围的人大喊;“你们还看什么看,都出去!”
侍从们坏笑着走了出去,女人们怒视着血雾,却只得行礼离开。守卫们有些迟疑。大名对他们怒目圆瞪:“你们还在这干嘛!出去!”
佩戴者武士刀守卫无奈离开了。与此同时,血雾还感受到了那些忍者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现在就是他暗杀最好的时机。血雾抬起头,心中冷笑着,看着大名如痴如醉的神情。他慢慢抬起手,从大名身后接近他的脖子,手掌上充满了黑气。
“像……太像了……”大名喃喃说,“简直就跟暮霭年轻时一模一样。”
血雾的手在大名的脖子后停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惊诧地神情。但他很快重新恢复成了迷离的神情,问:“暮霭是谁呀,大人?”
“是我年轻时遇到的一个女人。我们曾经共同执行过一个任务。像,真像,”大名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嘴巴,耳朵,鼻子,眉毛都一模一样,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眼睛。”血雾喃喃自语。
大名惊讶地说:“没错。就是眼睛。暮霭的眼睛是棕色的,而你是黑色的。难道你认识暮霭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伪装术可以完全模拟一个人身上的任何角落,甚至于他的衣物。伪装术唯一不能模仿的就是人的眼睛。血雾的样貌的确模仿的就是年轻时候的师父,但是眼睛,确是他自己的眼睛。暮霭的瞳孔,的的确确是棕色的。
“大人你已经将我脸上的部位说了个遍,只剩下眼睛了呀。”血雾改变了注意,手掌上的黑气消散了。要杀他不急于这一时。血雾突然很好奇,自己的师父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为什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渣。
此时,大名的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欲火:“年轻时,我就没得到你。现在有一个替代品倒也不错。”他想用手去撕扯血雾的衣服。血雾连忙躲开了。如果大名真的抓下了自己的衣服,他伪装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血雾突然跪坐下来,头磕到地面上,说道:“不瞒大人说,小女子流落江湖,一直不知道生身父母是何人。如果大人口中所说的暮霭真的跟小女子如此相像,或许她就是小女子的母亲也说不定。还请大人能够指点小女子如何找到此人,小女子定当倾尽所学服侍大人。”
大名突然大笑起来。“暮霭的孩子?哈哈哈哈哈,那家伙还会生孩子?”他发出的笑声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血雾更加确信大名绝对认识自己的师父了。暮霭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她曾经立下规矩,只会嫁给比自己强的男人,所以她一直单身到了现在。也的确像大名所说的那样,暮霭在她人生的前四十多年都没有生孩子,恐怕之后的岁月里也不会生。
“如果你真是她的私生子,那事情就变得趣味了起来,”大名摊开双腿,脸上露出了猥亵的笑容,“那个高傲圣洁的女人竟然会让男人得手。真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美人,真是可惜,我不知道暮霭现在身在何方。”
“这样,”血雾露出早就准备好的失望的神情,暮霭的行踪一直成迷,尽管她是影刃流的流主,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也不会在门派中待着,“那大人可否讲一下关于暮霭的事情呢。”
大名用手指敲击着榻榻米,他想了半晌,然后缓缓说:“其实我见她的次数不太多。我们之间的唯一交集是一次任务。”
“什么任务?”
大名突然诡异地笑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他本来就想要倾诉。他向血雾招了招手。血雾顺从走过去。大名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屠戮了整个惊雷村。”
惊雷村,是血雾出生村落的名字。
血雾瞪大了双眼。这一瞬间,他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的伪装突然消散,露出了女性皮囊下的男性躯体。“你……你是……”大名脸色大变。他反应过来,对着门口大声喊:“守——”
血雾没有让他喊出口。他一把抓住大名的喉咙,将他按到了地上。大名拼命用双手抓挠着血雾的手臂。他的脸涨成猪肝色。血雾低声说:“如果你敢喊守卫,我就立刻杀了你,明白了吗!”
大名拼命点点头。血雾微微松开了自己的手,右手却仍然按在大名的脖子上。大名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你们果然来了。”
“你说的你们是谁?”
“五碟众啊!”大名脱口而出,他狐疑地打量着血雾,“难道你不是?”
血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早就知道你可能被暗杀。”
“只是猜测。当年一起做那件事的人都死掉了。但是他们似乎都有详实的死因,不像是被暗杀的。我还以为自己能够躲过一劫。毕竟被五碟众盯上的人九死一生,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躲不开。”
“我不是五碟众,”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更多情报,血雾决定在真话中掺杂一点谎话,“我是惊雷村遗孤,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问出一个真相。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就不杀你。”
“我说,我说。”大名急切地说,“屠戮惊雷村不是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这么干的人是——”
大门突然向两侧敞开。在烟尘中,灰蝶提着两具失去了知觉的肉体走了进来。他将守卫的尸体扔到地面上,皱着眉头问血雾:“你还在等些什么,蛱蝶,赶紧动手。”
“蛱蝶?你果然是五碟众!”大名面色突然变得惨白,他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你给我老实点,”血雾按住了大名。他转头朝灰蝶怒吼“你这时候来干嘛?”
灰蝶将手中守卫的尸体扔到了一旁。他大踏步走到大名身边,对着血雾说:“你在等什么,不敢动手杀人吗?我是你的监护人,你懂这里面蕴含的意思吗?”
“他是我的猎物,”血雾紧紧盯着灰蝶,手掌牢牢钳住大名的脖子防止对方逃跑,“是我先来的。我会杀了他,给我一点时间。”
灰蝶冷冷地说:“我没有相信你的必要。为了确保你有成为杀手的能力,我必须亲眼看到你杀了他,就现在,立刻,马上。”
灰蝶的语气与手下大名挣扎的身体都让血雾感到无比烦躁。他缓和了自己的语气,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给我一点时间,就一会儿,我有几个想问的问题。”
“我给你时间,但他们可能不会给。”灰蝶黑着脸。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血雾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嘈杂的声音。守卫们也时候发现情况有所不对了。
“在逃跑时我放跑了地牢里所有犯人,这会争取到一定时间。但是不会太久。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是下不去手,那就由我亲自动手。然后等到回到日轮城,你就老老实实从五碟众滚蛋吧。”
“3。”他伸出三根手指。血雾看看他,又看看身下瑟瑟发抖的大名。一个绝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而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机会从自己手中流失、
“2.”灰蝶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血雾可以做一场豪赌。他可以现在跟灰蝶闹翻,然后带着大名逃跑。原本他加入五碟众就是为了探听到当年屠村的真相。然而,大名真的知道足够多的“真相”吗?
“1.”伴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落下,抉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血雾手掌稍稍用力。大名的脖子处发出了一声脆响,他的头歪向了一边,鼻息渐渐微弱了下来。血雾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灰蝶:“满意了吗?”
他不能做出这种赌博的行为。线索一定还留在五碟众中。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他必须进一步隐忍。
“很好。”灰蝶点点头,他走到墙边,拳上运气。他狠狠一拳击打到墙壁上。墙壁垮了一片,夜风从缺口处吹了进来。“走吧。”他说着,纵身跃入夜空中。
血雾走到缺口处,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大名失去了生气的身体。至少他知道了一件事,自己的师父跟当年屠村的事情有关。难道师父就是当年屠村的直接参与人,所以她才不敢告诉自己真相,而让自己去五碟众寻找吗?所以她才会收养自己,单纯出自自己的愧疚之情?
他很想回到黑耀山,找师父问个清楚。但他很清楚,师父大部分时间都会出外游历,山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跃入夜空中,抓住了半空中的树枝,轻飘飘跳到了地面上。大名与自己的师父都提到过五碟众。师父告诉自己,五碟众中有线索。大名的表现则更加奇怪,他似乎早就知道五碟众会来找他了。按照凤蝶的说法,五碟众是隐藏在暗处的组织。被暗杀的人即便有自己可能被暗杀的直觉,也不可能会知道来暗杀自己的组织是什么。毕竟全天下的暗杀组织多如繁星。
只有一个可能。大名被暗杀的原因,与五碟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无论是自己的师父,还是大名,给出的惊雷村屠村的真相都指向了五碟众。血雾跟随在灰蝶身后,他看着灰蝶奔跑的身影,暗暗攥紧了拳头。他在心里发誓,绝对会将隐藏在五碟众背后的秘密给挖掘出来。
“求……求求你……”灰发男人朝后奔跑着。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夜晚的街道上下起了大雾。雾中男人甚至看不见自己的五指。恐惧感彻底沾满了他的内心。那个恐怖的杀手可能从各个角度袭来。前方,后方,左边,右边,甚至头顶,脚下。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只要这雾还在,他就会一直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中。
“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金钱,女人,什么都可以!”他朝雾中绝望地大喊,双手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擦痕。这时,雾中传来了笑声。尖锐的笑声从迷雾的各个方向袭来,充斥着男人的大脑。
“咯咯咯咯咯,金钱嘛,我有的是,至于女人,真是抱歉,我不是同性恋呢。”一双手仿佛凭空出现,抚摸着男人的脖颈,向上抓住了他的脸皮,“真是一张俊俏的皮囊啊。真可惜,为什么五碟众会想要杀你这种人呢。”
当绝望的情绪升到顶端时,明白自己逃脱无望的男人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等着吧,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知道了太多这个国家的秘密。等你们知道的东西足够多时,你们的下场也会像我一样,被整个国家背叛。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也会像我们一样,被这个国家弃之如敝屣!”
“哎呀呀,聒噪的男人可不会讨女人喜欢哟。”仿佛女童一样的声音环绕在男人的脑畔。他瞪大了双眼,唾液从唇边留下。他抬起双手,却发现双手已经在雾气中被腐蚀的只剩枯骨。
男人倒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的血肉被腐蚀殆尽,留在地上的只剩下一具枯骨。
雾气渐渐散去。粉蝶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夜晚的街道上静悄悄的,连一声虫鸣都没有。甚至地上的尸骨都不能改变着街道平凡而又静谧地气氛。
“哎呀呀,是不是捉弄他有点稍微有些过头了呢。不过这也没办法,人类死前的表现实在是太有趣了。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调戏一下。”粉蝶用自己那副惯常的稚嫩地声音说。她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颊足以让任何一个见过她的人大吃一惊。
在面具下隐藏着的是一张猫的脸庞。虽然外形是人类的形状,但是不论是瞳孔,胡须,裂开的嘴唇,还是压在面具下的耳朵,都是一幅活脱脱的猫的形象。“出来吧,”粉蝶懒洋洋地说,“你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黑暗中走出的女人有着与粉蝶相似的猫脸,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过来,半跪在粉蝶面前。她毕恭毕敬地说:“婆婆,小武的状况已经稳定了。”
被称作“婆婆”的粉蝶眼前一亮,她舔舐着自己的手掌,就像一只猫咪一样,说:“如何,他已经醒了吗?”
“这,婆婆您还是自己去看一下吧。”女人站起来,带着粉蝶走到了小巷的尽头。她确认四周无人后,打开了尽头的房门。房间内点着一盏烛灯,被叫做小武的孩子躺在床上。至少从外表看,他是彻头彻尾的人类。粉蝶坐到床边,满眼爱意地抚摸着他的长发,问:“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他收到的伤应该已经治好了才对。”
女人走到窗前。她翻开了小武的眼皮。小武的眼白灭有向上翻。粉蝶看到了小武的瞳孔。浑浊的黄色眼白中,瞳孔缩成了一道细缝。与猫的瞳孔很像,但不是猫的瞳孔。
那是蛇的瞳孔。
“婆婆,这是……”女人松开手,忧心忡忡地问道。
粉蝶站起身,她想到了今晚杀死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话。“这个国家发生了一些变化。”粉蝶慢条斯理地说,言语中全然没了平日的戏谑。
女人问:“什么变化?”
粉蝶看着窗外的黑夜,说道:“在阴影中行动的人不只是五碟众。小武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通知族内的人,让她们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我们被人捏着尾巴,只能做到谨小慎微。”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粉蝶重重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