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卫格开往泰尔的列车即将驶出,请随行的客人马上离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魔导列车站内,控制室的女播音员,以她甜美的声线,向乘客报读车次消息。

声音渐落,车厢内的旅客纷纷抬起窗门,向送行的亲朋好友挥手告别。

「等一下,还有人未上车!」

车轮劲共劲共地转动,魔导列车鸣响一声,徐徐开动,但远处有两个年轻的身影匆忙赶往。

「这位客人,很危险啊!」

安内斯无视车站保安的劝喻,大步一跨,一脚飞出月台,有惊无险地踏上向深夜进发的列车。

车轮逐渐急速转动,在车头带动下,车速稳步提升。

「手给我!」

「哦!」

安内斯转身捉紧希维亚的手臂,配合希维亚起跳的时机用力一拉,将她拉上列车。

「快,快捉住他们!」

矮小军人紧随其后,高声发施号令。

「等一下军爷,很危险啊!」

见到领军们起势冲刺,一共十来个车站保安堆在月台路轨前,手挽手,组成一条人链,阻拦他们跳轨。

「你们这帮鸟样,快点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们全都捉了!」

尽管矮小军人口出恶言,但车站保安依然尽忠职守,咬紧牙根,死命地阻挡领军。

「你妈的!」

夜来凉风轻轻吹过,俏然钻入满是汗水的衣襟,矮小军人气得甩下军帽,恨得牙痒痒的,望着列车逐渐远去,直至消逝在视野之中。

◇◇◇

「呼呼呼......呼......呼呼......」

安内斯躺平双腿,背靠货物,瘫在车厢地板上。

终于从这漫长的追逐中解放,安内斯什么都不用看顾,好好理顺一下乱糟糟的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

希维亚双腿向两侧分开,似只鸭一样坐在地上。

双臂苦苦支撑,撑住疲倦的身驱,希维亚垂下头一味狂喘,任由脸上的汗水滴到车厢地板。

车厢内灯光暗淡,似乎是因为用来放置货物的缘故,并不需要配置多少盏灯。

眼睛眯且细,气息急且乱,安内斯从希维亚跪坐在地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她右额上那片飞翼发夹。

灯光洒在发夹上,照映出金灿灿的鳞光,在这昏黑的车厢之中,显得份外耀眼。

「走吧......」

安内斯挨着货箱,借力撑起身体,站稳之后,再递出手来。

「我们几时去『完全的彼岸』啊......」

希维亚抬起手,放到伸来的掌心上,安内斯随即往后一拉,一举拉她起身。

「找个地方坐下再说。」

安内斯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到车门前,扭动门把拉开车门。

开门后,马上迎来一阵清劲的急风,急风钻入车间,吹得安内斯直打冷颤。

冷风醒脑提神,令人安内斯一下清醒,抖个两个,便迈步走出车外。

两旁景色飞快地向后滑,安内斯扶住护栏,小心地跨过脚下接驳车厢的卡位,走向前列车卡。

「哇~~!」

霎时,急风发起诡异的翻卷,跟着后面的希维亚顿时被这阵异风吹得摇摇欲坠。

「怎么了!」

安内斯猛地回头,只见棕色长发乱狂飞扬。

希维亚一手抓紧护栏,一手扫弄急击蔽脸的发丝。

「头发扎到眼睛了!」

但希维亚也没有第三只手去照顾随风乱舞的短裙了。

短裙仿似波浪漂漂,一浪接着一浪,不讲道理地尽情拍打希维亚大腿娇嫩的肌肤。

「你你你不要动,我我我来帮你!」

「快点啦!」

又是不好意思,又是伤透脑筋,安内斯把脸偏到一边,一手扶住护烂,一手展臂前伸。

月亮散射的银色流光降在希维亚大腿表面,使其如镜般亮白。

安内斯索性闭上眼睛,免得被裙下朦胧的美境搞得心烦意乱。

失去眼睛的带领,手在月夜下迷乱地摸索,安内斯摸多两摸,便摸到了像手一样的东西,想到不想就收紧五指,把希维亚扯过来。

呜呜——

列车发出的尖锐鸣叫打破墨黑,安内斯睁开眼睛,无奈地抱怨。

「真是的,你怎么——!」

眼前的发旋令安内斯猛地一怔,话说到一半便突然止住。

月下夜影,安内斯背靠车门,一手抓住希维亚的手,一手贴着她的后背,稳稳地将她搂在怀内。

倒在怀里的发旋向后摆动,希维亚脱离安内斯的心胸,贴在肩上的手掌静静移开,去拨弄摄入眼睛的发尾。

撩人的发丝来回抚扫手背,如沙粒般顺滑,磨得人痕痒不息。

满夜天星闪照半边侧边,像甘醇美酒,醉得人意识不清。

无声的夜风敲击铁皮车厢,呯呯咚咚,敲响迷乱心钟。

猫咪般柔软的身段紧贴身体,再丝微的举动,都能刺激心跳狂飙。

「唔......」

水润的口唇张张合合,希维亚轻轻搓揉眼睛,三两下便弄好被飞乱秀发蒙蔽的双眼。

「好了。」

二人的倒影依偎在一起,希维亚抬头望眼,向安内斯展出一个新月似的微笑。

「谢谢你啊。」

「不不用......」

看着希维亚似是哭后红肿的眼睛,安内斯强忍着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松开希维亚的细手,移开贴背的手心,仰望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怎么了吗?」

「没没,没什么......进进去,找个位子坐吧......」

顶着脸上大抹飞红,安内斯转身推开车门,走进灯火通明的车厢之中。

安内斯急步走到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举手打个响指,向随车服务员点杯降温的冷水。

「给给给我杯冻水!」

「我要一杯热水,谢谢。」

「好的,请两位客人稍等一下。」

柔和的淡黄灯光为车厢带来几分暖意,皮制的座垫既软绵又充满弹性,希维亚扶着椅背,向服务员招手示意后,便坐了下来。

「安内斯,我们几时去『完全的彼岸』?」

希维亚兴奋难耐,摊在桌面的双手立马收成拳头,直伸脖子前倾身体,向坐在对面的安内斯发问。

「完完完......完全的彼岸啊......」

安内斯看着希维亚那顶住桌沿的胸部,尽管只是轻量级别,但这样逼挤,也很是令人坐立不安。

「客人,这是您要的冷水。」

「谢,谢谢!」

服务员才递过来,安内斯便快手抢过水杯一味猛喝,把水倒灌入喉,以冷却热烧的脑袋。

「用得着这么猴急吗......」

「跑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累......」

希维亚一句轻声吐槽,怎知换来了安内斯一声怒吼,只好不再辩驳,低头浅尝暖心的热水。

「啊~好舒服喔~」

水杯散发着淡薄热雾,希维亚抿了一口,便满脸陶醉,身心松弛。

只是残留在杯面的唇印,却勾扯着几经挣扎才冷静下来的安内斯。

他心脏蓦地一抽,硬是咽下那想入非非的念头。

「在这之前......我先你一个问题啊......你刚才说......你是希维·安拿·菲利斯......我没听错吧?」

口震震,牙抖抖,心忐忑,安内斯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才把话说完。

「是啊。」

希维亚爽快地回答,让安内斯一时无言以对。

【真的假的?不过她长得这么蠢,不像是会说谎的人......那一大袋金币,已经够夸张......还说自己的家在庞玛仕......敢对着领军指指点点......不会是真的吧......不不不不不......万一她也是个骗子呢? 】

车厢内其他乘客,有的在读报,有的在读书,均在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不会有问题吧?」

「没有,怎么会呢。」

安内斯眯起眼睛,凝望着希维亚头上那片红光闪照的飞翼发夹。

纯金打造,雕工精细,线条流畅,发夹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出一股我是贵族的耀眼色光。

【但是她骗我有什么好处呢......没有啊!对啊,她是真是假,我都不亏! 】

『就是价格......要比现在用的那些稍为贵一点点......』

『一点点......就是多少......』

『多一个零吧......』

这时脑海忽然闪起先前跟『姐姐』的对话,就像翻页声一样,翻过最后的犹豫。

【管她呢,我看那个发夹就值不少钱! 】

「接下来我就要说......怎样通往『完全的彼岸』......你要好好听清楚......」

「嗯!」

「你也知道,吾等幻金术师一直追求『永恒不灭的存在』,但是在通往『完全的』道上充斥着各种诅咒,阻碍前进。」

「唯有破除道上所有诅咒,才能到达『完全的彼岸』,从彼岸得到『永恒不灭的存在』。」

「没关系啦,我只要去『彼岸』,不要什么『永恒不灭的存在』!」

随着安内斯越说越认真,希维亚紧张得一时控制不住,插了句话。

安内斯无视希维亚,接着把话说下去。

「而这阻碍吾等的诅咒,你知道是什么吗?」

希维亚快速甩头,表示亳无头绪。

「那就是——黄金!」

「啊!黄金是诅咒,为什么?」

希维亚顿时惊得一头雾水。

「有多少人为了钱而争吵,为了钱而害人,为了钱而犯贱,为了钱而疯狂,为了钱而发动战争......」

「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在钱财里面充斥着各种不堪的污秽,害得人发癫发狂。」

「而黄金更是其中最最最严重的代表,在黄金的底里,有着比一般钱财更不堪更污秽更能让人癫狂的,诅咒!」

「世人都被骗了,被黄金那金光闪闪的外衣欺骗,令人误以为自己得到财富,其实是得到污至世界尽头的诅咒啊!」

「噢!这实在是太污了!!」

二人莫名兴奋起来,惹得其他乘客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而我,最后的幻金大师,就是要收集世间所有的黄金,将这充满诅咒的载体一一破除,让世界还完基本。」

安内斯一脚踏上桌面,大张双手,脸朝天花,显得十分陶醉。

「你头上那片纯金发夹便是诅咒的根源,把它交给我,诅咒从你身上除去了,才能通往『完全的彼岸』啊!」

安内斯挥直手臀,直指希维亚右额那片亮眼发夹。

「原来是这样,安内斯你真伟大啊!」

希维亚快快手摘下发夹,双手奉上,把『诅咒』献给安内斯。

安内斯弯下腰去取希维亚手心上的红色飞翼发夹。

发夹在淡黄灯光的映照下,闪出别样柔和的晶莹。

「那还用说,因为是我伟大的魔导使者,最后的幻金大师,完全的——」

慢慢收紧拳头,渐渐握稳发夹,安内斯深深地酝酿情绪,准备来一次前所未有的爆发。

「地干·斯内安,我找到你了!」

就在最后一刻,一把凶悍骂声把这股情绪拦腰斩断。

安内斯愣了一愣,定睛一看,见到一个久违的光亮头皮活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