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厅,莎拉拎着扫把扫垃圾。
「姐,多多他们呢?」
「在厨房煮饭呢,都怪那些人,害得我们晚餐没了,只好再煮过啰。」
「哦......」
望着莎拉背影,安内斯支支吾吾,想开口但又开不了口。
「姐,我来帮......」
安内斯本要走上前去,可一想到早上在铁匠铺里对姐姐大吼大叫的情景,便不禁停下脚步,合上嘴巴。
听到背后有点声音,莎拉回头一看,便见到安内斯离远站着。
「咦,怎么了,你下来帮忙吗?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
「姐......我......对不......」
安内斯挠挠后脑,闪闪缩缩,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你说什么?」
莎拉听得不太清楚,便放下扫把,靠近一点,伸直耳朵去听。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安内斯说得温温吞吞,害得莎拉听不清楚,唯有再近一点。
「就是......我不应该......吼你......」
只是靠得越近,安内斯便说得越细声,勉强才能听到吼你二字。
「哦,你说早上那件事啊!」
一听到吼你两字,莎拉这才明白过来。
安内斯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想。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说才对。」
莎拉裂嘴一笑,笑这弟弟纠结这种事情。
「你不生我气吗?」
「我生你什么气......我逼你去面对,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手放胸前,莎拉合上眼,深呼吸一口。
「你不怪我吧?」
再睁眼时,莎拉轻轻地道出『你不怪我吧』这五个字。
安内斯猛地摇头,完全不怪莎拉的逼迫。
「不怪不怪不怪。」
「看你头摇得,像个傻瓜一样......」
见安内斯摇头摇得像个傻佬一般,莎拉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来你的病还没好啊......这事就算了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打算。」
「嗯......」
莎拉浅笑着,揉了揉安内斯的头发,以揉走铁匠铺事件所带来的芥蒂。
两人齐声发笑,笑得乐呵呵。
「都差不多打扫干净了,等下帮忙再开饭吧,被那两个人这么一搞,搞得又要再煮过饭。」
莎拉左脚轻轻一顿,宣泄一下情绪。
见莎拉少女感十足,一反成熟形象,安内斯便禁不住哈哈干笑两声。
「哈哈,好啊,等下我去帮忙吧。」
见安内斯笑得好不欢喜,莎拉忽地脸上一红。
「笑什么笑,我跺脚很好笑吗?爱玛呢?」
为了避安内斯继续笑自己,于是转移一下话题。
「在跟那癫鸡聊天。」
自打走那高矮二人之后,安内斯就一直癫鸡癫鸡的称呼希维亚,听得莎拉很是碍耳。
「你怎么一直叫人家癫鸡,人家希维亚小姐可是帮了我们的忙,你这样叫太没礼貌了吧。」
莎拉双手叉腰,绷着脸,一脸不悦地指斥安内斯。
「对不起啊,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啊,一直叫对方花名~」
见安内斯满脸尴尬,莎拉便禁不住调戏他一下。
「谁跟谁感情好啊?」
「你跟希维亚小姐啊,你跟她不是男女朋友吗?」
「哈,姐你听谁乱说的!」
一听莎拉说自己跟希维亚是男女朋友,安内斯不禁吓得惊雷猛炸,炸得气急败坏。
「多多说你自己说的,怎么了,你不记得自己说什么话了吗?」
安内斯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中午时,自己那些鬼扯。
『我只不过在街上帮她唬走一些混混,她就像只鬼一直跟着我,还幻想我是她的男朋友。』
【诶......他们不会把我之前胡说的话当真吧......】
为免莎拉误会,安内斯立刻辩解。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理解,我理解,初恋嘛,总是会有点害羞,我那时候也是瞒着我爸妈呢~」
莎拉不断点头,忆起少女时期,那些甜蜜的小幸福。
「咦,不对啊,那海莉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喜欢海莉吗?」
可是想多几想,又发现有些不对。
「就是就是,所以我怎么会喜欢那癫鸡呢!」
见莎拉一时困惑,安内斯立马捉紧机会,出言打消她脑里那些古怪念头。
「我知道了,你这小子,不会想一脚踏两船吧!」
怎知莎拉转念一想,转得安内斯跟不上去,脑中又再炸出一道闪电。
「什么一脚踏两船,我没有!我跟她才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不是吗?」
虽然安内斯一口否认,但莎拉不禁挤眉弄眼,抱着狐疑态度,斜眼打量打量。
「真的!」
没想到安内斯竟然这么大反应,莎拉一时懵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为了搞清楚这事,莎拉决定强硬一点试探试探。
「你说的,要是被我发现,你瞒着我跟希维亚小姐谈恋爱,我捅你屁股一百针!」
「好好好,要是我喜欢上那癫鸡,姐你就捅我屁股一百针,捅得我躺在床上躺个七八十年!」
「这么毒,看来你小子是说真的......」
见安内斯眼也不眨,口也不颤,咬牙切齿地发起毒誓,莎拉怔了一怔,霎时相信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我就说跟她不是男女朋友,你自己不信而已......」
【不过不是情侣关系,又是什么关系呢?】莎拉不禁深思,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来,只好就此打住,转移话题。
「嘛......不说这些了......为什么有人会袭击我们啊,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莎拉这么一说,害得轮到安内斯陷入沉思。
安内斯垂着头,右手托着下巴,不断翻弄记忆,以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啧,你们想搬也得搬,不想搬也得搬,给我赶快搬走,免得之后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啊,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灵光突然乍现,安内斯在一息间想起稍早时间,卓飞来跟他说,要征收孤儿院大屋一事。
「喂,不会是那个家伙指使的吧......」
「什么家伙,你说什么啊?」
「姐,是这样,中午有个叫卓飞的公子哥来找你,说要在这里建什么纪念碑,让我们搬走。」
安内斯将中午卓飞所说的话简述一遍。
「什么!」
莎拉听完后不禁为之一惊。
「姐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听,布莱特先生也没有跟我说过。」
一想到卓飞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安内斯便不其然地咬起牙来。
「我看八成是那家伙派人来赶我们走!」
见安内斯攥紧拳头,一副想要打人的样子,莎拉便出言劝他冷静。
「你冷静一点,我们什么证据也没有,不能这么乱控制人家。」
「可是爱玛现在这样,我一时走不开......要不明天你去找布莱特先生,问清楚是什么回事吧。」
莎拉叹了口气,叫安内斯搞清楚事情的由来。
「那个叫布莱特的,不是那金发飞家的秘书吗,他有这么好心帮我们?」
安内斯一脸怀疑,斜眼反问莎拉。
「别这样,布莱特先生可是很帮我们的,领养的事都是他在帮我们。」
「我觉得先去问一问,搞清楚事情比较好。」
莎拉双手抱胸,忽地态度强硬起来,以及时压止安内斯,免得他做什么傻事。
「好吧,姐你这么说,我明天去问一问好了。」
听莎拉压下声线,脸带威严,似是警告自己不要乱搞事。
安内斯为了让莎拉放心,只好答应先搞清楚事情再说。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两人都为之舒一口气。
此时听得脚步声响,有人从两楼走到客厅。
「那个......爱玛说饿了......想问吃得了饭没......」
希维亚离远站着,想看着莎拉,但又不敢直视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垂着头玩起手指来。
「很快了,等下就有得吃。」
「哦......」
安内斯转过身来,见她支支吾吾,身体左扭右动,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那个,佛罗伦斯小姐,我......」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莎拉吧。」
莎拉露出一个暖人微笑,让希维亚卸下防备。
笑容和暖,暖得希维亚一下鼓起勇气。
「莎拉小姐,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爱玛的病这么严重,还擅自带她出去,是我不好,对不起,我错了!」
希维亚大声说完后,随即深深地一鞠躬。
没想到希维亚会行如此大礼,莎拉一时失了分寸,移眼望向安内斯寻求帮助。
安内斯点了点头,示意莎拉接受希维亚的道歉。
得到安内斯颔首同意,莎拉莞尔一笑,上前扶起希维亚。
「没关系,爱玛也没事了,还有,你不是帮我们打跑那些坏人吗,所以应该是我们向你道谢才对。」
「你们不怪我吗......」
「其实这事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不应该单独留小孩在家里没人看管,所以不全是希维亚小姐你的错。」
莎拉说着说着,希维亚的眼里又再泛起点点泪光。
「对了,都这么晚了,希维亚小姐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不如留下来吃顿饭,算是感谢你帮了我们。」
柔和的话语,让希维亚心间感到一阵悸动,害得眼框控制不住,泪水又再度落下。
「嗯!」
希维亚笑中带泪,使莎拉哭笑不得,随即拉起她的手,带她到餐桌坐下。
「希维亚小姐,你是住在旅馆吗?吃完饭,我叫安内斯送你回去吧。」
「我钱花光了......没钱住旅馆......」
希维亚一手抹过眼泪,继而狠盯安内斯。
安内斯拉开椅子,正要坐下,便被希维亚这一盯,盯得全身发毛。
「我去厨房看多多他们煮好饭没先~」
为了避免冲突,安内斯赶紧躲一边去。
莎拉看着安内斯奇奇怪怪的样子,不禁蹙一蹙眼眉。
「这样啊......如果你不介意,不如住在这吧,我们这里还有空的房间。」
「可是我没钱交房租......」
「反正那些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用交房租也行。」
「不行,爸爸教我,做人一定要知荣辱,不可以白占别人家便宜,不行不行不行。」
希维亚不停摇手拒绝,使得莎拉一时不知所措。
「想不到希维亚小姐你还挺较真的......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再来......不如这样,希维亚小姐,可不可以请你住在这里保护我们大家的安全,就算是房租吧。」
「喔,这样可以~」
希维亚眉毛一跳,瞬间恢复精神,可算答应莎拉的提议。
「姐,你怎么留这癫鸡住下来啊!」
这时安内斯捧着餐盘,从莎拉身后蹦了出来,一脸怒气地提出抗议。
「这屋是我的,我喜欢让谁住就让谁住,你给我去收拾房间,等下给希维亚小姐睡觉。」
「姐,不是——」
「你还说,还说我打你屁服一百针!」
一听到要百针刺股,安内斯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想想都觉得痛得要死。
「嘿嘿,莎拉姐让我住在这保护大家的安全,听到没有,最后的幻金大师~」
此刻安内斯的表情,僵硬得有如石头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维亚装鬼脸来嘲弄自己。
◇◇◇
同一个晚上,于庞玛仕郊区的豪门大宅。
「范盖亚老爷,你不是要去泰尔准备铸剑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身绅士打扮的老管家,陪伴卡尔·范盖亚左右,在这大宅长廊之中行走。
长廊既宽且阔,地面铺上高级地毯,加上顶上的水晶吊灯,颇有一番气派的感觉。
「希维亚有没有出过来?」
卡尔眉头紧皱,忧心重重,似是有什么心事缠绕着他。
「没有,大小姐一直都在房间里。」
虽然卡尔步伐如风,可是老管家也不遑多让,紧跟其后,以便随时回答卡尔的答题。
二人停在一间房间之前,卡尔轻轻地敲敲房门。
「希维亚,你睡了没,是我。」
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希维亚,你睡了吗,没睡就应我一声。」
卡尔再次敲门,等候良久,可还是没有动静。
「......开门。」
「大小姐会不会睡了呢?」
「我叫你开门!」
「是!」
卡尔大声一吼,吓得老管家怔了一下,愣个半秒才反应过来。
老管家快手拎出锁匙插入锁孔,转了又转,足足转了三四个圈。
锁栓逐一解开,同时发出咔咔的解锁声。
卡尔屏紧呼吸,凝望着老管家不停转动的手腕。
咔的一声,最后一重锁终于解开。
卡尔未等老管家退后,便立刻抢前猛力一推,力道之大,使房门立刻向后飞。
卡尔急步踏进房间,骤眼一看,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个希维亚......」
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卡尔深深地长叹一声。
「这......大小姐是怎么逃出去的!」
老管家双眼大睁,惊得身体弹动不得。
可是卡尔不给老管家发呆的时间,转身向他下达指令。
「康利,通知托利斯,说我有事不能去泰尔主持铸剑祭,让他主持吧。」
康利随即收起震惊的神情,挺直腰杆,回以卡尔一个标准又典雅的微鞠躬。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