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因此不论是阳光还是月光,都无法穿透进来,让人无法判断现在是昼是夜。
没有灯,四周漆黑一片,让人无法感知时间流逝。
四面都是砖头墙壁,让人倍感压迫。
阴冷的囚室中,散发出淡淡臭味,来自那一身汗臭的衣服。
安内斯被困在一间囚室之中,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人绑到椅背后面。
头发几天没洗,现在却如草般撩乱。
身体几天没冲,现在却如屎般酸臭。
安内斯脑袋一坠一坠,如宿醉大叔般头晕脑胀。
突然间嘎的一声,一道尖锐的磨擦声钻入耳朵,有如利刃割肉,让安内斯猛地一醒。
双眼浮肿,还有个大大的黑眼袋,安内斯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有人推开满是铁锈的闸门。
白光顺着门缝竖竖劈在安内斯脸上,让他一时眯紧眼睛,看不清那是谁人身影。
「过了这么多天,你还不说吗?」
从声音中带点高傲便可判断出,开门的人正是卓飞·隆巴顿。
「哼,你个金发飞,打算利用我来威胁姐交出业权书吗?」
安内斯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三分嘲讽。
自从卓飞押走安内斯和希维亚后,便将他们单独囚禁。
安内斯一个人困在这间囚室已经有三天,也不知道希维亚现在到底怎样。
「你想像力还真是丰富,难怪可以编出这么多谎言来骗人,最后的幻金大师。」
卓飞拉着一张椅子,到安内斯面前坐下,并翘起腿,勾起嘴角,显得非常轻佻。
接着有人走进来递给卓飞一张白纸,之后离开关上门。
「不过在真相面前,谎言就像一张废纸,一捅就破,多么的不堪一击。」
卓飞左手举起白纸齐至眉间,然后右手食指轻轻一戳,戳出个破洞来。
安内斯从白纸上的破洞,看着卓飞那只湛蓝眼睛,大感恶心。
「你说什么啊,吃错药了吗?」
「是啊,我吃错药,中了毒,最后的幻金大师,你那些万疗药能不能解毒啊?」
「卓飞·隆巴顿,你这也太假了吧,就这样还想套我话吗?」
「哈哈哈,真不愧是靠谎言讨生活的人,一眼就看穿我在装。」
卓飞仰高头,哈哈大笑两声,并随手丢掉白纸。
「不过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才对。」
「明白什么?」
就在白纸落地一瞬,安内斯从卓飞口中感到一丝阴险,不禁眯起眼睛,斜眼打量。
「我就直说吧,你跟她,只要谁先认罪,我不止不起诉他,还无罪释放。相反,如果一个说了,另外一个坚持不说,那不说的那个就只有坐牢的份啰。」
「什么!」
听完卓飞所说,安内斯先是一征,但转念又想。
【以那癫鸡直肠直肚的性格,被人冤枉偷东西,一定会大发脾气,还能好好说话吗?她肯定不会认罪的嘛。】
为什么会这么安心,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为什么内心一点涟漪也没有?
或者是希维亚一直表里如一的个性,让常年活在谎言中的安内斯感到几分踏实,竟然会亳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
安内斯一想到希维亚暴跳如雷的样子,禁不住咧嘴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
见安内斯突然神态轻松,卓飞脸色忽地沉了一沉。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到某人发疯的样子罢了。」
「你还有心情想别人?」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短短几句话后,安内斯转眼便变得神采飞扬,信心十足的样子。
「你!」
卓飞一看安内斯那张自信且嚣张的嘴脸,忍不住咬牙切齿。
形势一下逆转,卓飞现在摆着臭脸,安内斯现在一脸自信,两人好似互换了脸一般。
「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同党不会出卖你吗?」
安内斯冷笑一声,纠正卓飞的说法。
「第一,她不是我同党。第二,她是个傻瓜,根本没多余的脑筋,去想那些出卖别人的事。」
「她是个傻瓜?没想到一个骗子,竟然这么天真,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是啊,她是来路不明,但要比你这个人渣可信!」
一听人渣两字,卓飞立时跳了起身,额角绽出几条青筋。
尽管卓飞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压制住怒火,摆出一副跋扈模样加以还击。
「我劝你还是别那么淡定,说不定那个冒认希维亚大小姐的骗子,早已经把你出卖了。」
「卖了,别说这种笑话好吗?要是她出卖了我,你还会来跟我说话?」
安内斯仰起下巴,无比得意地蔑视卓飞。
囚室狭小,空气中布满浓浓的火药味,安内斯与卓飞二人相互狠瞪,碰撞出的激烈火花。
「卓飞少爷,打扰一下。」
正当二人互瞪之际,有个领军推开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门外亮光抢进囚室里,卓飞拧头询问其来意。
「卓飞少爷,那个女的说招了,叫你过去听她作供。」
由于长期囚禁,这时突然遭到强光照射,安内斯一时不太适应,闭紧眼睛,免受刺眼之痛。
「哦,是吗?」
「她说自己是受到最后的幻金大师怂恿,才犯下那些罪行。」
「知道了,我等一下就过去。」
安内斯只能依靠耳朵聆听,根本看不清他们脸上神情。
渐渐适应强光后,安内斯睁眼一看,从门缝看到希维亚正在外面走廊。
「喂⋯⋯真的假的⋯⋯」
虽然希维亚身前身后都有领军跟着,但身体和衣股都干干净净,显然没有遭到囚禁。
上一秒还信心十足,下一秒便三观尽毁,安内斯瞪大眼睛,盯着希维亚的背影,讶异得天崩地裂。
「看来你被人出卖了呢。」
卓飞上前一步,以身体遮住安内斯的视线。
「怎么样,被人欺骗的滋味好受吗?哈哈哈哈哈~」
「你这癫鸡,竟然出卖我!」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傻,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五天的人。
真是丢脸,自己是明明是个靠谎言讨生活的,竟然会被她天真烂漫的外表给骗了。
安内斯越想越气,登时怒目圆睁,眼里尽是炽热怒火。
「我不是说了吗,谁先说就先放谁,我现在去找你的同党,你自己在这慢慢坐吧。」
抛下几句冷语,卓飞毅然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安内斯大喝一声,喝住卓飞。
卓飞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安内斯。
「等什么,你不是不说吗?我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
「等一下卓飞少爷,你时间不是很宝贵吗?那就不要走来走去,多花时间啊,在这听我说吧⋯⋯」
看着安内斯一副死狗摇尾乞怜的模样,卓飞不禁嗤的一笑,嘴角拉出一道邪魅弧线。
◇◇◇
自从被卓飞押走之后,希维亚便被困在一间套房之中。
套房里高床软枕,一日三餐,还有女佣伺候,希维亚也没遭到什么为难。
只是套房外面,配有多名会用幻金术的领军,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戒备,希维亚就这样被软禁了足足三天。
不过奇怪的是,稍早时份,碧克前来带希维亚出去,在这大屋游走。
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希维亚满脑疑惑,带着几分烦躁质问碧克。
「喂,你这大叔,带我去哪里啊?」
走廊道上,碧克默不出声,只是领着希维亚,走过一间门开了一点的房间。
希维亚的身旁身后均有一名青年领军警戒着,加上领前的碧克,总共有四名领军将她重重包围。
希维亚来回扫视,见四人均是赤手空拳,估计他们都会幻金术。
【我记得这大叔是灰色,是铝⋯⋯可是另外三个人是什么等级呢?如果都是铝的话,那就麻烦了⋯⋯】
走廊虽长,但也走过一半,希维亚叹了一声,放弃以一敌四的念头,乖乖跟着碧克前进。
走到尽头,又一见间房间。
碧克上前推开房门,招手请希维亚入内。
「小姐,请进。」
走进来后,看着房间的布置,希维亚一双眼睛刷刷两眨。
房间光线充足,有一个人员坐在一台机器前上操下作,手法十分纯熟。
希维亚左看右看,全都是些没看过的奇怪器材。
眼见放在桌上,一台长方体的黑色机器,不大不小,刚好占据桌子一半。
而机器旁边,则是放着一堆文档,钢笔,似乎是用来纪录些什么东西。
那机器正面有着多个圆形按钮,可供人转来转去,而背面更是插满线路,不知道接到哪里。
那个人员单手夹着那个圆形按钮左转右转之外,头上还戴个黑色装置,那装置罩着双耳,像极一个微型小圆盾。
那个人员再转一圈,终于调校完毕,转身向碧克报告。
「碧克先生,可以了。」
「好。」
碧克示意另外三人在门外把守,之后关上房门,走到那名人员身后。
「这位小姐,请你拿起这个吧。」
碧克拿起一个跟那人员头上一模一样的微型小圆盾,递给希维亚。
「这是什么?」
希维亚走到碧克身后,一脸困惑地问道。
「这是可以听到隔壁房间声音的装置,叫耳罩。你戴着它,隔壁房间的声音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希维亚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所谓的耳罩,模仿其他人那样,把它戴在头上。
戴好之后,听得耳罩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希维亚眉头一皱,显得一脸茫然。
这套设备,是近十年研发出来的魔导产品,产自安尼莫维斯帝国的录音器材。
那黑色机器是用来收发音波,读取讯号。
而那黑色耳罩,则是连接那台黑色机器,接收机器传来的讯号,让人听到声音。
那些线路,便是接驳到以魔力为基础的能量源,供应机器运转。
碧克见希维亚戴好耳罩后,自己也戴起另一个耳罩,接着示意操作人员准备就绪。
操作人员一扭那机器上的圆形按钮,希维亚便突然听到两把人声。
「什么,你说都是因为那假大小姐,你才犯下这些法的吗?」
「是啊,要不是她,我才不会去找那个肥佬,更不会跟领军大打出手,还逃到列车上⋯⋯」
那是安内斯和卓飞的声音,他们似乎在说那天晚上,自己和他一起夺回发夹的事。
「要不是她,那列车根本不会脱卡,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卖假药的事呢?」
「卓飞少爷,这个你就不要计较好不好,我也是找口饭用罢了⋯⋯看在我供出那个假冒大小姐的骗子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听到一半,希维亚怒气上冲,顿时拿开耳罩,大力甩到地上。
「安内斯你个混蛋,竟然出卖我!」
一旁观看的操作人员不禁大吃一惊,心想这个耳罩不知道甩坏了没有。
见希维亚气得生烟,碧克浅叹一声,为耳罩感到可怜。
碧克随后蹲下来,捡起耳罩,再跟希维亚说道。
「这位小姐,你全听到了吧,如果你不说,会对你很不利的。」
希维亚猛然一醒,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妙。
这几天任凭卓飞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但希维亚就是什么都不说,为的就是遵守与安内斯之间的约定,不对任何人说他在卫格所做的事。
可是现在安内斯竟然出卖自己,背信在先,那么也没有必要再遵守承诺。
希维亚把心一横,索性将真相全都坦露出来。
「我说我说,其实我才是受害者!」
见希维亚似有很多话想讲,碧克便拉出两张椅子坐了下来,拎起纸笔,认真纪录下她所说的一字一句。
碧克扬一扬手,示意希维亚坐到那张空凳。
依碧克所示,希维亚一屁股坐下去后,便从头讲起。
由最初的相遇,中间百货公司扫货,再到肥佬家中,与碧克他们大打出手。
最后逃到魔导列车上,因为光头少年的出现,使安内斯露出破绽,自己一怒之下便追斩他,意外导政列车脱卡。
希维亚一五一十,全都说给碧克听了。
就在希维亚话毕之际,碧克也刚好停笔,检视一下口供后,向她确认。
「所以说你是受他欺骗,以为他是真正的幻金大师,才对他言听计从吗?」
「是啊!」
希维亚一拍大腿,气得差点爆炸。
「真是气死了,亏我还想帮他,那个王八蛋竟然出卖我,我再不理他的事了!」
无视希维亚的抱怨,碧克低头为口供作最后的订正。
订正好后,便递给希维亚,叫她签字确认。
「小姐,请你在这签个名,签完名就可以走了。」
「真,真的吗?」
「真的。」
希维亚愣了一愣,心想怎么这么顺利,明明前几天还威逼利诱,这时怎么突然转性,随随便便就放了她。
可是盛怒之下,希维亚也没有那个心情多想,于是接过钢笔,在口供上签个名。
「小姐,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
「总算放人了,这几天你们困我在那间房间里,我都快闷死了~」
希维亚伸个懒腰,「唔」的呻吟一声,以驱走这几天软禁带来的疲劳。
接着起身出门,只见门外看守的领军也不拦希维亚,任她离开这栋大宅。
出了大宅,发现外面已经是黄昏,大街上,希维亚正在想下一步的行动。
「接下来怎么办呢⋯⋯不知道爱玛现在怎样⋯⋯不不不不不,我过说不理他的事,就不理他的事,爱玛是他妹妹,当然算他的事了⋯⋯还是继续找幻金大师,求他带我去『完全的彼岸』吧。」
几番挣扎,希维亚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前往寻找幻金大师的旅程。
「再等我一下吧,谢利克,姐姐很快就会找到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