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好地活着,

用心地活着,

等到有一天,

上帝把他欠的全都还给我!

——卡夫卡《变形记》

……

我叫云落,是东部某沿江城市的一名应届大学毕业生。

我很普通。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毫无特色的女孩,没有出众的外表,也没有优异的成绩,也没有傲人的才华,二十年来我始终按部就班,和别人一样上学、作业、考试,班级合照时我也无一例外地站在最边缘的角落。

我的个子很小,至今也只有一米五出头,而且我还是个左撇子,从小学起,我便常因为娇小的体形和左撇子的缘故而被几个男同学欺凌。因为我的成绩很一般,所以老师很少会实质性地保护我。电视上永远宣扬面对校园欺凌要及时告诉老师,而我告诉老师后换来的是那几个男生更严酷的报复。

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打碎了我的眼镜,玻璃片只差几毫米就割到了我的眼球。

我知道,这些睾酮素高度分泌的青春期男孩们也许真的做得出来,毕竟青少年犯罪始终占全球犯罪总数的七成以上。

因此,我从小就学会了忍耐,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我都会憋在肚子里,所谓的疏泄疗法对我而言是没有必要的。

我的父亲是一名毫无名气的律师,他最大的梦想是打一起大官司,然后进入城里一个颇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我的母亲是他在相亲的时候认识的,她是一家私企的销售员,在我读高二那年被提拔为了销售总管。

虽然他俩实际上只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他们却常常自诩为社会精英。对于我那白开水般的学习成绩和才能,他们虽然很少嘴上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感受到一丝失望。

他们希望我可以活得比他们更精彩,因此在我小学毕业后,他们花光了全部积蓄将我送到了一所群英荟萃的私立学校就读。那所学校的人普遍是富家子弟,一掷千金、光鲜亮丽,烨然若神人。整整三年,我穿着普通的地摊货,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蔑视和鄙夷。我深深地低下头,三年不敢正面看别人。可以说,除了小学时的欺凌之外,初中的这段时光同样给我的人生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初中毕业后,由于我的成绩和家庭财产状况实在无法让我继续待在那所贵族学校,因此我高中就读了一所普通的学校,高中毕业后进入了一所普通大学的会计系。

大学毕业后,出乎意料的,我在当年年末便得到了一家国企的面试机会,并成为了那家公司的一名实习会计。在实习期间,我租了城市中环的一间30平米左右的房子居住,并在半年后转正。说实话,那时的我,是快乐的。

我认为我还是很幸运的。

转正后,我的工资相比之前高了许多,会计这份工作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因此对我还算合适,我也始终矜矜业业,没出过什么差错。我的人生渐渐走上了正轨,和身边的每个人一样,我努力工作,攒钱,付房租,相亲。

或许,现在的境况就是我人生的终点了。在父母亲戚的安排下相亲、然后找个条件还过得去的男的嫁了,然后向我的父母那样继续为后代操劳,顺便操心一下工资、升职和买房的问题。

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社会总会逼你成长。为了攒钱,我在工作之余还会做做兼职,比如当家教之类的,这也极大地锻炼了我的交际能力。我也开始试着主动与人交流,开始融入别人,我开始参与同事的聚会,碰见熟人时懂得牵拉面部肌肉以保持微笑。

身边的人也不再如过去那么冷淡了,我发现,其实只要我愿意放下姿态,别人是不会太在意我言行的。就算你表现得内向、愚钝了一些,但只要你愿意开口,别人不会过分计较的。

渐渐的,我也有了朋友,我的手机里也有了别人的电话号码,也开始有人邀请我出去一起逛街。

我的银行卡里的存款也终于不再是四位数,我也开始考虑贷款买房,开始计划着要不要表现得更好一些以求得升职,要不要考虑一下上次相亲时见到的那个男孩。

生活,仿佛开始变得好起来了。

似乎……是这样。

可惜的是,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现实,往往比预料的残酷许多。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工作、结婚、买房、养孩子……那样庸庸碌碌的一辈子如同一种诅咒,没有谁愿意过庸碌的生活,人们只会认为那是一个包袱。

可实际上,偶尔的时候,当厄运降临,或许你连那人们一向痛恨的庸碌与平凡亦不可得。

相比戏剧般的跌宕起伏,平凡就是最大的幸福。

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选择庸碌一生。

就那样,平平淡淡的,和别人一样。

但是,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奢望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一切,还要从那噩梦般的日子说起。

……

那天,我下班回家,向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走去。

我在下班后之所以没有马上回家,是因为我得按时乘车到附近一个住宅区去帮一个初中生补习以赚取外快。那一天雾蒙蒙的,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种……充满悲伤的感觉。

我沿着公路一旁向南端的一个咖啡厅走去,一般我会先在那里点一杯咖啡,然后一边喝咖啡一边等车。但今天,当我走进咖啡厅时,两个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拦住了我。

“你是云落吧?在”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了看我,问道。

“是我……有事吗?”

我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并确信我的确不认识他们。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云小姐,周先生找你有一点事,希望和你当面谈。”

周先生?

我回忆了一下,我认识的人里,姓周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大学同学——但那是个女的;一个是我们的财务部长,周若全,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个金丝眼镜,嘴角有些胡渣,平时斯斯文文的。

应该…..是他了。

接着,不等我回应,两个男人便搭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的雅间里,在那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正襟危坐。

“来了,云妹。”周若全笑着,眼睛里精光熠熠。

“有……有事吗?周哥?”我低下头,紧张和畏惧抓住了我的心窝,我不敢正眼看他。

“哦,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拿起一个高脚杯,轻轻摇摆,杯脚和碗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需要一笔钱,急用。”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想贪污,要我帮他做假账。

“希望你考虑一下,云妹,”他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放心,好处也少不了你。不用担心出事,有我顶着的。”

同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那两个男人裸露着手臂上五颜六色的纹身,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其中一人就坐在我身旁的桌子上,交叉双臂。

这一刻,我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如果我说不,也许我就没法完整地从这里走出去了,甚至我的亲人朋友都可能遭殃。

我只是没有料到,平时还算和蔼的周先生,竟隐藏着这样丑恶的面貌。

在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月我都处在惶恐不安之中,我恐惧,担心,害怕,我无数次幻想自己被关入监狱。我失眠了,医生说我患上了神经衰弱,作为治疗对策,他给我开了瓶扎来普隆。

我想过妥协,我想过离职,我甚至想过去自杀。但最终,我做出了一个最勇敢同时也最愚蠢的决定:我告发了他。

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我从小接受的教导。

我爸爸是个律师,他时常教导我要遵纪守法,他从小就告诉我,法律是神圣的,它代表着公平与正义,他教育我一定要遵守法律、维护法律。他也做到了以身作则,他毫无名气,这对一个律师而言是致命的,但同时这也有一项好处,那就是小律师往往不必为了维护自己的名望而背负太多的道德负担。

曾经有过好几个犯过事但是颇有权势的人找过他,希望他可以与他们合作,甚至暗示可以帮助他建立名望,但他一律婉言谢绝了。在我心里,爸爸虽然穷困,有时候还有些迂腐,但他绝对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并且,我从小遭受过的欺凌和鄙夷也让我极为痛恨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比如周若全。

告发他,对我而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而这,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所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正义感爆棚?是不是觉得拒绝了周哥你很有骨气啊?”

砰。

一根冰冷的铁棍砸在了我的后背,我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倒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的恶徒围殴。

冰冷、潮湿、阴暗……

就在一小时前,一辆面包车突兀地停在了我面前,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由分说地将我拉扯上车,然后将一个黑色的布袋套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在腹部遭受了他们的两记重拳后,无力地停止了挣扎。

那一刻,绝望彻底笼罩了我。

从我告发周若全的那一刻起,我便落入了旋窝的中央,身边每个人都对我议论纷纷,所有人在看见我时眼神中都会迸发出讶异与怀疑。

有人说我是故意诬陷周若全,也有人说我其实是被周若全抛弃的情人,还有人突然跑到我面前质问我是不是因为我想要贪污、只是被周若全发现了所以才反咬他一口。

周若全在公司里有不少朋党和耳目,并且我也没有他试图贪污的实质性证据,我的贸然检举换来的是我自己濒临崩溃,我的失眠症状越发严重,我的下眼皮浮起了一道浓浓的黑灰色,原本我的个子就比较矮,再加上潮水般的议论和抨击使我心力交瘁,当我站在镜子前,我看到的是一具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在人群的推搡下机械地移动。

“你胆子不小啊!周哥找你办事,那是看得起你!你个小婊子还敢反咬一口!我他妈让你告!你告啊!告去!”

又是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时间仿佛回到了曾经被那几个男生欺辱时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踢着我,威吓我,辱骂我,而我,倒在地上,缩着肚子,一动也不敢动。

十几年了,我的人生其实从来没改变过。

曾经,我因为懦弱饱受欺凌,因为贫穷饱受鄙夷,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还是那个废物,那个孬种,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弱无能、任人宰割。

“我可告诉你,你以为你去检举周哥,周哥会在乎吗?切,周哥屁都不在乎!人周哥还不是过得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你以为你条死狗去咬他那一下他就怕你了?笑话!听话的狗你不肯当总有人争着当,你想当不听话的疯狗,行,好的很!”

咚。

又是一棍子,砸在了后背。

我虽然告发了周若全,但这并未起到丝毫效果,因为我没有证据,周若全家里又和检察院有关系,最后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而我,无疑被毁了。

事实上,就算我帮他做了假,最后东窗事发了,他肯定也会让我去给他当替罪羊的吧。

反正最后拿好处的肯定是他,倒霉的只会是我。

从那个恶魔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完了。

我的人生被彻底毁了,我丢了工作,绝大多数认识的人都和我断绝了来往,我每天夜里只有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否则每每我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白天时被他人围簇质问的情形。而且我的经济状况也变得很窘迫,我的存款很快就要花完了,如果再找不到新的工作,我恐怕会被房东赶出去。

而他,周若全,此刻恐怕仍安然无事地端坐在办公室里,悠然品着茶叶,抽着他那根一直很爱惜的Dannemann雪茄,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和陌陌上认识的女人聊天,顺便在某家高档餐厅预订一个餐位。

我恨,我感到不平,我愤恨为什么是我遭遇这种事。

然而,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贱人,你要和周哥过不去是吧?行,老子好好教教你,教你怎么当好一条听话的母狗。”

但我告发他毕竟是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的,他要疏通关系脱责就免不了花费时间与精力,呵,这对他来说自是不可饶恕的。于是,他打了通电话,叫了几个黑社会的小弟,用几句话就决定了我的生死。

雨点般的拳头和棍棒落在我的全身,我的背部、手臂、双腿、面部全被他们打得乌青,疼痛疯狂缠裹全身,我瑟缩着身体,忍不住啜泣。

为什么…...是我……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遭遇这些……

“嘿嘿,”为首的那个男人一把抓起了我的长发,将我的头拉扯起来,我尖叫着抬起头,头发几乎要被扯断的疼痛撕扯着我的神经,强迫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地狱,“啧啧啧,之前不觉得,摘了眼镜儿还是蛮漂亮的,送去李哥的洗浴城没准会是个抢手货。哟哟,小身板别抖啊,大哥哥安慰安慰你哦——”

“不、不要过来……”

“嘿嘿,一天不吃不喝的,口渴不?没事,哥哥喂你喝点儿好喝的哦!”

下一秒,一阵湿热浇在了我的脸上,难以忍受的臊臭冲入我的鼻腔,黄色的腥臭液体顺着我的头皮和面庞流下,伴随着痛苦和屈辱的,是难以抑制的仇恨。

从他们开始踢我第一脚起,我就牢牢记下了他们殴打我的次数,他们一共踢了我三十六脚,用棍棒打了我六十五下,用拳头砸了我十二下,用脚在我的脸上踩了三下……

现在,还要算上他们在我头上撒尿的次数。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可以,如果给我机会,我一定要十倍、百倍地让他们偿还!如果能让我活着从这个贼窝里走出去,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这些人……还有那个周若全,付出代价!

我一定要他们用血、用命来偿还我——偿还我被毁掉的人生。

“大哥,老实说,偶尔这么放松一下,还挺有意思的,嘿嘿!”

“有什么意思嘛,”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都没怎么见她求饶,她也没骂我们啥的,玩起来也不刺激,都没兴致。”

“也是,这死母狗又不反抗又不求饶,就这么闷着,打她像在打死人,没意思。”

我的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滴血,血液源源不断从遍布全身的伤口中流出来,剧烈的疼痛和精神折磨使我几近昏厥。

“要不现在就把她处理了吧,反正这婊子又没啥背景,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弄死了谁知道。”

“还是不要在这里动手,尸体不好处理,被警察发现就完了。这样……先把她送到郊外的坟场那边。”

随后,他们像拖一具死尸一般地拖着我,将我重新拖上了车,并在二十分钟后将我丢了出去,我感受到一阵松软,那是泥土的气息。

“一般没人认领的死尸都是丢在这里,这鬼地方也没人能找的过来。行了,就这么的吧,这鬼地方渗人得很。”

“可她看见咱们的脸了!”

“啥?”

“大哥,我是说,咱们要不就在这儿做了她,不然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跑出去报警怎么办?她可是看见了我们的脸了啊!”

“也是,”那个被唤作大哥的男人点点头,“可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太便宜她了。这样,老刘,去,弄瞎她的眼睛,让她烂在这儿。”

“嘿,好主意啊大哥!”

“大哥,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笨,就是要她死难看点儿,周哥才会满意啊!”

我听见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只粗砺的手支起了我的下巴,我看到一个男人正拿着一把刀,对准了我的眼睛。

“不……”

千万不要!

不要这样!

“求求你……杀了我……”

不要刺瞎我的眼睛!

不——真的不要——

如果眼睛是一种容器,那此刻我的恐惧一定已经溢出来了。我惊恐地盯着他,但他毫不留情地将刀尖刺入了我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边的剧痛从我的左眼眶蔓延开来,剧痛伴随着绝望纠缠着我,我的右眼流出了泪滴,我的胃部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痉挛,我一手撑地,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我几乎将我的早饭都吐了出来。

痛……

真的……好痛……

“不要——”

我哀嚎着,乞求他们能够饶了我,但是,我在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戏谑。

“把她的右眼也戳瞎。”

冷酷冰凉的话语,就此宣判了我的死刑。

不……

相同的痛苦再次出现在了我的右眼,顿时,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剩下充斥全身的疼痛、屈辱和恨意。

此时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咔嚓。

“嗯,把这张照片给周哥看看,他肯定会很解气。走吧!”

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和扑鼻的尾气。

接下来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漫长、最难熬、也最绝望的时光。

似乎是临死前的走马灯,我从有记忆起到现在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在我的脑海中回放。

我饱受欺凌。

我倍感自卑。

我平平无奇。

对于这样的我来说,能够渡过平凡而卑微的一生,就已是莫大的幸福。

可我就连这都不可得啊……

我会落入如今的境地,全因为我的无能。

试问,如果我生在有权有势的大家族里,周若全怎敢如此肆意玩弄我?不,若是那样,我根本不会碰见周若全那样的人渣。

就因为我出身卑微,就因为我无权无势,就因为我弱小无能,就因为我不够强大、不够有钱,就因为我没有关系、没有人脉、没有一个好一点的家族背景,我就可以任由大商人和黑社会肆意欺凌?

就因为我是弱者?

弱是原罪,没错。

但是孰强孰弱又岂是可以选择的呢?

人,生来就是带有原罪的啊。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感到头部的重量越发增大,我趴在潮湿的泥土上,等待着地下的人将我带走。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

“喂,醒醒。”

一个小孩的声音,分不出男女。

“我是居住在这片坟场的恶魔,你身上的仇恨吸引了我,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烈、又这么纯粹的仇恨了。”

恶魔?

呵,原来濒死的时候还会有幻听么?

“我可以帮你修复你的眼睛,还可以给你复仇的力量,不过你需要支付一些代价。怎么样,云落小姐?愿意和我订立契约吗?”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你真的……能让我的眼睛恢复吗?”

“岂止是恢复,我还能帮你把近视眼治好……哈,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将获得恶魔的力量,毕竟我们恶魔一族要收取仇恨和灵魂,最重要的还是你们人类愿意将仇恨释放出来。”

“怎么样?要不要建立契约?你的失血量已经达到全身供血的22%,你可能会在两小时内死亡,不过在那之前你还会饱受伤口感染和蚊虫叮咬的折磨。你最好快点做决定。”

“真的吗……”我的嘴唇蠕动着,“你真的……做得到吗?”

“哈?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和你侃大山的?好吧,我详细说一下,我会给你右眼眶安一颗新的右眼,这颗右眼比较珍贵,所以需要你支付灵魂以及部分记忆。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帮你修复左眼,只不过这个需要额外计价,代价是你的右手。”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云落小姐?”

“好……”我挣扎道,“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忽然,我感觉我的右半身陡然一轻,过了数秒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右手臂失去了知觉。但与此同时,我感到我的双眼和全身的伤口都在飞速愈合,缠绕全身的痛楚正飞速消失。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色的猫,它大睁着璀璨如宝石一般的黄色眼睛,如同《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的柴郡猫一般微笑着:

“欢迎您重获新生,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