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队,吃点东西吧。”
我摇摇头,拒绝了下属递来的吃的。
“不,我吃过营养棒了。”
“那种东西怎么行?为了钓这条鱼,您可是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嘘,来人了。”
我错愕地看着秋晚站在曲婷的门前。为什么……会是他……?
“上……”
我见旁边的副队长要出声,立马捂住他的嘴,并且用手势吩咐所有人待命。
秋晚敲了敲门,曲婷的父亲在门里询问是谁,直到秋晚出示了我给他的警证后,曲婷的父亲才开了门。
“曲先生,我长话短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嫌疑人并不只有一人。”
虽然大概猜到秋晚已经调查出来,但实际听到还是惊讶地不行,毕竟他是一匹独狼,我也不由得好奇他的推理手法到底是什么了,难道仅仅是靠出人的嗅觉吗……?
“什么!小婷还在昏迷中,这可——”
“我的建议是先派人暗中保护您和夫人,曲婷小姐则由我们带到军医院进行看护。”
我们……?这家伙想假传圣旨吗……?不能再由他继续下去了。
“那这样就再好……”
“给我等一下!”我掏出枪指着秋晚,秋晚叹了口气,“秋晚!你想干什么?我可没有让你做这些事情。”
“那你有办法抓到剩下的人吗?”
秋晚举起了手,我示意两人上前搜了一遍他的身,结果一无所获,他又叹了口气,看了眼错愕不已的曲婷父亲。
“你给我过来。”
我示意队员继续监视,独身押着秋晚到面包车上,正在吃面包的风雨柔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和秋晚。
“诶……诶诶诶……?什么情况……!?”
我一记手刀砍了过去,却被秋晚在半空拦住,我哼了一声。
“整天就知道吃!”
“对不起……”
风雨柔的头一下子低下去,那种表情就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
“先下去,我有事情说。”
“诶?哦哦哦……理解理解!”
风雨柔敬了个礼后,叼着面包快速地下了车。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秋晚靠在椅背上,神情十分的疲倦。
“关于凶手,你们了解了多少。”
“没想到还要被你反问……就我们调查而言,凶手至少还有吴氏集团的那位。”
“也就是说有两位凶手。”
“是的。”
秋晚摇了摇头。
“……不对。”
“人数多了吗,但案情……”我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兀自停了下,“你的意思是……”
“嗯,人数太少了,同谋者绝对不只有这两人。”
我回想起范先生的话,一种令人后怕的猜想涌上于心。我用几乎沙哑地声音最后询问秋晚。
“你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希望你借我权利,我要让想要她知道自己的罪。”
我注视着眼前的家伙,半晌之后无奈地叹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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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确认是一片混黑后,她小幅度挪动着身子。但手上和脚上的束缚感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些许挣扎了片刻后,她猛地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被蒙住,并且,连嘴巴也被捂了个严实。为什么会这样?
她放弃挣扎思考着,大腿根部却传来被人摸索的感觉。
“唔……唔……唔!”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不知何人的摆布。曾经被凌辱的记忆涌了上来,这让她不自觉地加大挣扎地力度,而仅仅是这么一挣扎,手上脚上的束缚便挣脱了下来,她下意识一脚踹向凌辱自己的来源,却被有力的手阻截在半空。
“……果然,曲婷小姐你是醒着的。”
脚被放了下,曲婷眼前的纱布也滑落下去,她注视着眼前不算陌生的人。
“秋警官,先不说别的,你刚才的行为可以算是性骚扰吧。”
秋晚不紧不慢地削起苹果。
“有谁知道呢。”
曲婷冷冷地看着秋晚。
“你真卑鄙,不过我现在叫一声你的处境就危险了吧。”
“是的,那样的话你也完了。”
秋晚熟练地转着小刀,月色在刀尖凝结出白霜。
“什么意思?”
“这样你也不能靠没有恢复意识来逃避回答问题了。”
曲婷咬了咬唇,抱着胸怒视着秋晚
“笑话,我为什么要逃避回答问题。”
“毕竟你害怕面对富良。”
“哼,再怎么说我也是会对那种死状感到害怕。”
“不,不是这个意思。”秋晚将削好的苹果扔给曲婷,“我是说你还活在富良的阴影下。”
“我没有。”
“是吗。”
“呵呵……你可不能因为富良老师已经过世了就随意诽谤他,他对学生可是很……好……”
“啪”
秋晚一巴掌打到曲婷脸上。
“不要为了逃脱罪责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
曲婷捂着脸愣了会,一掌反击回去,秋晚用小臂挡住。
“我没有撒谎!”
“没有?你们一群人联合起来杀了一个人,这叫没有说谎?”
秋晚将义正言辞的曲婷按到在床。
“我没有!他不是我杀的!”
曲婷愤怒地喊着,被禁锢着肩膀的她不断地挣扎着,秋晚的手上多了许多猩红的血痕。
“不是你杀的人?不是你们同谋将他引到楼梯平台处方便杀死?”
“没有!我没有把他引到那!”
“没有?富良胸口开了花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我……不是我!”
曲婷用头撞开了秋晚,拼命开着病房的门,但门就像是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曲婷背过身,贴着门板无力地坐了下,面前的秋晚也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墙边。
“……是你害死了富良。”
“我没有……我没有射杀他!没有……!没有啊!”
曲婷抱着头嘶喊着。
“我没有杀他!我没有!”
秋晚从口袋里摸出药包,一口气吞完后,忍住了想要干呕的感觉。
“……你杀了他之后,觉得人生有所改变吗。或者说……你觉得有因此而觉得得到了解脱吗。”
曲婷已然蜷曲着身子,她的指甲紧紧嵌入皮肤,红色渐渐沿着白皙的皮肤爬下。
“或许你可以用富良已经被你们杀死了这个借口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了,但这代价未免太过惨痛。佐都为了你承受了袭击你的罪名,而徐泰也为了你不得不去自首帮剩下的人顶罪……咳咳……”
“不可能!计划是完美的!徐泰不可能去的!我知道了……”
曲婷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忽然一跃而起冲到秋晚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知道了……你想骗我!”
“……你一直摆荡在复仇后的空虚与现实的落差感之中。复仇并没有给你带来想要的解脱,几年时间里主动与世界隔离的你现在更感觉到了自己与社会的格格不入……如果……”
“闭嘴……”
“唔……”秋晚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如果……你想……要回归社会的……话……好好……遵守……这个社会中的规则……”
“砰”的一声,门被粗暴地踹了开,章钦和警察将枪对准秋晚,云间樱从人群当中挤过,一脚踹开了掐着秋晚的曲婷。
“你个混蛋,杀人杀上瘾了吗!”
曲婷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愤怒地看着秋晚。
“我遵守了规则,换到的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就是被那个人渣和别人联合起来侵犯啊!那种疼痛和屈辱让我连父母都不敢告诉,他剥夺了我名誉和生存下去的希望,那么,我杀了他又怎么了呢?他该死!!!”
“因为这件事情,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和社会脱节,害得朋友和恋人因此入狱,或许几年前的你没有想到,但如果是现在的你,也应该意识到杀人并不可能给你带来解脱……了吧……”
秋晚忽然闭上了眼睛,倒在云间樱的怀中喘着粗气。
“秋……秋晚老师!?秋晚……!?护士……护士小姐!?”
“冷静点云间小姐……”
章钦扶起秋晚,云间樱一把推开了他。
“你们这帮家伙早就知道秋晚会这样做吧!”
章钦沉默地看向一旁。
“呵呵……他带病帮你们查案就已经够了,连这种肮脏的事情都要帮你们做……”
云间樱挤开人群,吃力地架着秋晚离开了。章钦看了眼离开视线的两人,叹了口气,蹲在曲婷面前。
“呐……警官……”
“怎么了。”
“明明是杀了那个毁了我一辈子的人报仇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明明已经报仇了……”
“如果报仇不行的话,那么,试着为了赎罪而活下去吧。”
这女孩到底要为了什么赎罪呢……
章钦的表情凝固了,他知道这么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除此之外,他已经词穷到找不到任何理由鼓励这个女孩活下去。在没有犯下杀人罪之前的她无疑是没有错的,她仅仅是作为一个人而生活着。但,现在的她真的有错吗?尽管杀了人,但这究竟是谁造成的呢……
“加油吧。如果连这一步都迈不出的话,更不要提之后如何活下去了……”
章钦给她铐上了手铐,案子已经解决,自己却并没有跟随队伍一起返回警署的想法。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章队?”
章钦从失神中缓了过来。
“抱歉,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警署方面就交给范先生吧。”
“是,一定转达到!”
章钦目送警队的干员离开后,独自前往二楼,看到了正在上药的秋晚。
“唷。”
“……多谢你的帮忙了。”
云间樱忽然掐了下秋晚腰间,秋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表情变化几近于无的秋晚来说,这简直就是奇闻,章钦也看得津津有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热恋的情人旁边总是不缺乏电灯泡了。
“呐……老师……”
“怎……!”
“原来是是背着我乱来的吗。”
秋晚握着云间樱的肩膀一把推开。
“……嘛,快回你自己的房间,等会要查房的。”
云间樱看了眼一旁的章钦,似乎是很不情愿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记哼一声。
“这家伙……你别在意。”
章钦用抽屉里的铝制杯子倒了水:“说吧,把她支开是为了说什么呢。”
“你之前给了我请柬是吧。”
章钦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回答道。
“嗯,我和沐阳的,一定要来。”
“你是怎么想的,想娶个妻子还是傀儡。”
“这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无所谓。”章钦笑道,“你不认同但可以试着理解我。”
“……精心思虑后的你们真恐怖。”
“你认为这是恐怖吗,我认为真正的恐怖是别的什么……”
章钦回想起那个瘦弱的儿童熟练地挥动着刀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
“别自顾自发呆,好好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章钦看着秋晚突然振奋的样子,喉头动了动。
“说,我听着。”
“婚礼上给我小心点,一个不留神我就会打爆你车轮。”
整个房间忽然沉默了,两个人的视线针锋相对,却因为门外的笑声戛然而止。
“走了。”
章钦留给秋晚一个潇洒的背影,秋晚则是一脸黑线地看着走来的云间樱。
“呼哈哈……还真是老师的风格呢……”
云间樱端来一杯热水后,秋晚没好气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真的在偷听。”
“啊呀啊呀~老师没必要勉强自己,我会照顾好你的,来,快点休息吧~”
“……从我被子里出去。”
“啧……真是绝情的男人。”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每次你跑出来,那些护士都是怀疑我把你带出来的。”
“哼,一群烦人的家伙。”
“……她们只是在做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而已。”
“我算是知道了……老师不是什么好人,而就是个烂好人,就喜欢替别人说话。”
“……不,我确实有点多管闲事,但还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吧……?”
“哦,是么?那刚才那家伙怎么说,特意为了她唱黑脸哦?”
“我看这家伙很有可能做傻事才出手的。”
“没有嘛?对于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你都会出手帮助,也多少理解你会帮助那个女孩的理由了……”云间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才怪咧!我说啊!真的有必要去做这些事情吗?你也看得出来她没有去死的勇气吧?她已经装病逃避责任了,连朋友和恋人都可以不顾,这种人挣扎一段时间就会活下去的。”
“……这样吗。”秋晚笑着叹了口气,“……那和我还真是像啊。”
云间樱不再背着秋晚看着窗外皎洁的银辉,微凉的风吹动缩在一脚的窗纱,她忽然发觉他和窗外的路灯一般凄清寂寞。
“老师……?”
“我仔细想了想,帮助她和你的原因,绝对不是乐于助人这么单纯。”
云间樱抿嘴一笑。
“那,理由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我从你们身上看到我自己过去的影子,所以想着这次终于能帮到自己了,借此拯救过去的自己……”秋晚那紧紧绷着的脸也终于松弛了下去,他用空洞的双眼看着前方,“……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呢……”云间樱莞尔一笑,“秋晚老师,您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长撒谎呢。”
“……”
“所以说你只是个老好人而已。”
秋晚看向窗外,窗外的寒月的凉辉打在桂树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想在婚礼上被打爆车轮!”
秋晚愣了愣,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表情的云间樱,默默地拉响了传唤护士的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