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尖啸。

听觉丧失,空气被这极速旋转的龙卷划出刺耳的厉啼。

身材矮小的银发少女站在这暴风之灾的中央,任由风刃斩断周围的一切。

土壤在颤动,树木在觳觫,大地因此而战栗。

夹杂着碎刀刃的龙卷撞击在大树上,树干像是被某种巨大怪物啃食一般硬生生的扯去了大半截,无法承受树冠重量的应声折断。

古佳伊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狂躁,通常情况下她都是位行事谨慎的优秀猎手。

任性的妹妹对她撒娇请求她向那个‘卡托莉奴’复仇时,她也仅仅只是敷衍了过去。

毕竟北陆的人都尊敬强者,谁也不会傻到去挑战一个明知道无法取胜的对手。

事故就这么发生了,族内组织的狩猎开始大家全都被不知名的怪异现象卷入,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森林里。

恰巧与这个陌生的女孩相遇,而她居然自报名卡托莉奴。

实在太令她失望了,那个在学院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卡托莉奴’其实根本名不属实。

看啊,她在这怒岚的狂风中,只能四处逃窜。

但是,她却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她所有的动作,都只是在躲避攻击。

她在慢慢的前进!

卡托莉奴的母亲曾告诉过她,在与实力悬殊的对手战斗时,为了保全性命,还是逃离比较好。

‘我不会逃的。’幼年的卡托莉奴挺着高傲的头颅,如此说道。

母亲轻轻的笑了。

‘只要我有一息尚存,哪怕只有嘴巴可以动,那么也会咬着树枝,把尖锐的那头刺进敌人的眼睛。’

卡托莉奴低语着《狂战士军歌》。

这是提伦家女性独有的狂妄。

这就是狂妄之人。

不惧生死,一念杀敌。

在与大范围释放魔法的敌人战斗时,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移动。

风柱中夹杂的刀片所摧毁的范围要比想象中大得多,在撞击到岩石或是树木后,刀片会四处飞溅开,仅仅只是闪避风的攻击还是会被刀片飞伤到。

所以卡托莉奴的移动闪避要迅速而又延长距离。

鲜血顺着袖口滑下,滴落在地上。

卡托莉奴看了看肩膀,那里斜插着数枚碎刃,它们切开衣服,深深的扎进了皮肤里。

入学了世界之花后,也停止了往日的锻炼,身体素质也怠慢了吗。

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若是现在停下来,那么接二连三的攻击就会全都命中自己。

卡托莉奴踏上一截断木,跃进旁边的灌木里。

古佳伊双手交叉着立在风口,观察着四处。

目标不见了。

本以为她不会逃走,没想到......

“噗!——”

突然从她身后跳出的卡托莉奴口中喷出半丈鲜血,从半空中摔落了下去。

古佳伊缓缓放下那被风暴包裹着的拳头,随着风压的消失,她降落到了地面。

风全都消失了,留下一片狼藉。

“突然从背后袭击什么的,十分的卑鄙啊,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就是了。”

古佳伊走到那摔趴在地上的卡托莉奴跟前。

“风中也许别人只能听作一团乱,但在我的耳中,一切动静我都了如指掌哦,刚才的那一拳,凝聚了比普通怒岚还要高十倍的风速,怎么样,感觉如何?”

金发被粗暴的抓起,她将脸朝下的卡托莉奴的头抬了起来。

嘴周围粘稠的血沾着碎树叶和泥土,刚才那一击,恐怕已经伤及内脏了,卡托莉奴也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什么嘛,已经失去意识了啊。”

无趣的松开了抓着卡托莉奴头发的手,她的头沉沉的摔在了地上。

感觉到一丝怪异,有什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古佳伊背后。

她回过头去。

是一堵毛茸茸的高墙。

————

“mymaster,我的主人,卡托莉奴哟。”

独目的灰发少女坐在地上,背靠着王座的一角。

“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让您心生邪念,您不渴望这暴怒的力量吗,为何不陷入其中?”

坐在王座上的卡托莉奴凝望着这个长相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猫在您身旁的时候,总是在劝诱您不要生气是吧,以您的性格怎么会就这样听从它的话,那暴怒的模样,真的十分的美丽,但它不在您身旁的时候,您却又不想唤起那份暴怒,真是的,人类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啊。”

“......”卡托莉奴没有说话。

“看啊,卡托莉奴,没有那份暴怒,您连这小小的风魔法都应付不了,您不觉得十分屈辱吗?”

“......”

独目的少女在奸笑,卡托莉奴则是面无表情。

卡托莉奴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这里是朦胧,是虚幻,是她知道是梦却无法醒来的地方。

墙壁上燃烧的犀牛鸟在嚎哭,大理石地板上崩裂的黑金巧在哀求。

“您其实也意识到了吧,以您自己的力量无法支配那份暴怒,仅靠一个人是无法牵得住巨龙的缰绳的,不是吗?”

“......”

“那紫色麻花辫的女孩,现在有难哦......”

独目的灰发少女,脸上挂着那仿佛要撕裂着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只剩卡托莉奴一人坐在王座上发呆。

“......”

“......”

“......”

“帕露蒂......”

——————

“什么魔蜘蛛,你在说什么?”

“吾辈所说即是那与鹰身女妖同样出名,诱惑男性并将其吃掉的魔物。”

自称宥莉萨二世的女性说道。

塞拉芙回头看了看那捂着眼睛的帕露蒂。

“你丫的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是吃人的魔物?放你娘的屁!”

“北陆人向来这么无礼吗,吾辈受教了。”

宥莉萨二世缓步朝前走着。

注意到她走动的两人抬高了眉角。

“你可以停下了,佣兵都有着各自的警惕范围,再踏步向前,就是敌意行为。”

塞拉芙将拄着的重剑抗在了肩膀上。

“敌意?不不不,吾辈只是想将那位魔蜘蛛的子女致残后带回教会里而已,二位如若想做些什么……”宥丽萨二世脸上挂起轻视的笑。“……那么就请随意。”

“哈?!”戴依娜被面前这位铠甲小姐的口气呛得火冒三丈,握着盾牌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你想打这个小姑娘的主意?那还真是遗憾,威利斯大人所提及名单内的人,在你对他们动念头的时候,你就差不是个,呃,南陆的法律不能随便杀人,那么手脚断几根是没关系的吧?”

踏步。

太过沉重了,她扛着的重剑根本不像她那个头是可以正常挥舞的样子。

但几乎就在瞬间塞拉芙做出了反应,快速的屈膝伏下腰,用她那并不高大的躯体以肩作支点,将那柄巨剑迎着宥丽萨二世的手臂劈下。

这般重量的巨剑哪怕是劈在岩石上也能将其粉碎,更何况是一个人的手臂。

塞拉芙震惊到无法言喻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宥莉萨二世那双白玉色眼睛里充满了戏笑,嘴角上扬,露出嵌合紧密的锯齿状的牙齿。

她仅仅只是把右手举到了肩膀的高度,好似一位上课时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

这按照常理来说只可能闪避的攻击被硬生生的截下,宥莉萨二世单手拦住了朝着她肩膀斩下的重剑。

“二律逆反。”

她挥手般的将其甩开,紧握重剑的塞拉芙在地上灵巧的翻滚了一圈后,后退两步。

太过无力了吗?

曲角黑羊族个个都身材矮小,但塞拉芙和戴依娜是族内使重兵器的能手,挥舞与自身比例相差巨大的武器她们有着特殊的技巧,被凯尔亚狄斯看中后创建了兰雀佣兵团,虽说佣兵团内只有他们三人,但他们所创下的战绩可是别的佣兵团所远远不能及的,仅此三人便可以一抵百,所谓精英就是这样。

但面前的这个身披奇怪铠甲的女人,居然用手截住了塞拉芙那一剑?

开什么玩笑,这柄剑曾经一剑斩死过晶盔龙......

戴依娜见此情形,急忙走到塞拉芙身旁。

“你看见了吗?”塞拉芙小声对着她说。

“她那手上的铠甲是什么做的啊?!”戴依娜感叹道。

“不是铠甲的问题吧,就算她的铠甲比水晶还要硬,刚才直接用手接,手臂也应该被震麻了吧,但她那样子......”

“她肯定在忍着疼痛在强行装镇定!”

“喂咦,是在说吾辈的坏话么,可以的话请不要浪费时间可好,吾辈对你们没有兴趣,现在离开的话,吾辈可以不计较刚才的事。”

话刚落音,宥莉萨二世已经取出了背上的剑与盾。

噔!!!————

金属相撞时的刺耳声。

两人几乎是在眨眼间同时攻了过来,配合堪称完美,两个方向相同部位的瞬间攻击。

可以认作是人类反应的死角。

但好像对这个宥莉萨二世却都没能奏效。

塞拉芙对着头部的斩击被那柄钝剑防住了,戴依娜向其后脑的挥盾也被她手中的盾给挡住了。

这个自称宥莉萨二世的女人,穿着笨重的铠甲,背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剑和一枚老旧盾牌。

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是退役的骑士在享受着与孩子们嬉戏的乐趣。

“好久没拿出这枚盾了啊,在接下巨龙吐息后就会点掉色,真是的,师傅是不是传给了吾辈一个假盾,把她原来真的盾给卖了啊。”

同时防御下两个人的攻击后,还不以为然的注视起手上盾牌的异样。

“戴依娜!契连!”

“收到!”

站在宥莉萨二世背后的戴依娜忽然蹲下,将身体蜷缩在那没巨盾后方,倾斜出一个怪异的角度。

下抽式的快速转变剑位,塞拉芙将巨剑举过头顶,角度最大,以后剑刃贴其后背的姿势高高跃起。

她跳跃的力度好像有点过头,身体的重心也不在那柄重剑上,而是自己的身体。

塞拉芙跳起后居然在空中翻滚了一圈!

因为剑举起的姿势是贴着后背,所以不会失去挥出的力度,反而还可以在这一圈的翻滚中寻找出最佳时机。

于此同时,蹲在地面的戴依娜举着盾牌,猛然抬起。

一人用大盾把敌人从地上顶起,另一人使出最大的力气用大剑将盾上的人斩成两段,这便是所谓‘契连’的战术,因为盾与剑都是一人使用,所以会比通常武器要大上数倍,所以无论是剑和盾,敌人都无法招架,只能任由其屠杀。

“二律逆反。”

剑与盾嵌合了,但剑与盾又分开了。

宥莉萨二世站在原地未动,戴依娜和塞拉芙飞出几米开外。

她手中握着那把坑坑洼洼布满崩刃与缺口的钝剑,老旧的盾牌嵌合在钝剑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