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凡骨陨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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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但现在都不重要了，在重新确保自己安全了之后，我才终于想起我此行的目的。

  仅仅是为了寻找这名叫做刘备的青年，然后将他的母亲最后的遗愿转达给他而已，其他的应该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未曾料想会发生这么多突发事件罢了。

  我已经习惯了那种血腥的场景，四周到处都是比这更残忍的景象，相比之下，他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对体面一点的了。

  但，起码是拥有着近乎相似的容貌的，望着瘫倒在血泊中的他，仿佛就像自己倒在那里一样——如果不是被关羽救了的话，估计趴在这的就是我了吧。

  「喂……给我醒醒」

  他背上的长枪被我抽了出去，在拔出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给予了反应一般，有些微微的颤抖，看样子是还尚存一息么。我赶紧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已经被血液浸泡已久的衣服，还有脸上也满是血水，几乎是看不清容貌了。

  【唔……】

  关羽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我的举动，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我持续的摇晃着他的身体，以希望他赶紧恢复神智。可——

  恢复神智了能有什么用？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已经命不久矣了，这可能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几分钟了。而我……还要去为了完成他母亲的遗愿将那些事情告诉他吗？告诉了，又有什么意义？

  【嗯——咳咳！啊……】

  刘备在我剧烈的摇晃下，稍微有了些反应，轻微的咳嗽起来。

  这是幸运的，亦是不幸的——他已经流失了太多太多的血液了，在夕阳的映衬下也可以明显看到惨白的肤色，还有游离的、临近涣散的瞳孔，逐渐虚弱的气息构成了他生命结束的倒计时。

  【是谁……？谁在那……？】

  他的声音极度的虚弱，而且我也明白，他已经看不见任何景象了，大概现在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了吧。临死之前，所有人都会如此，当然，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件好事情，在临死之前见到地狱的景象，这样的事情太煞风景了。

  我想要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我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该告诉他什么呢？太多太多了，但又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天……黑了……啊，不行啊……母亲还……饿着……】

  断断续续的说着，连自己的生命即将要逝去这种事情都没有意识到，仅仅是在担心自己的母亲，真是……这个人究竟，要正派到什么程度啊

  「……那边，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面对生命即将逝去的他，即便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无法再说出真相。难道我要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他的母亲已经先一步离他而去吗？不，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啊……这样啊……虽然不清楚您是谁，但是，谢谢】

  ——与他母亲如出一辙，果真是母子，就连这种感觉都极其相似。他似乎做不了过多的思考，只是听到了我的回答便好像舒了口气一般，气息也缓和了些。

  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他那么孝顺，也勤勉，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即使他一辈子不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样过完一生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就算是要死亡的话，那么就以刘玄德的名字，在这乱世里闯荡一番，即便战死沙场又是何等的光荣。

  可现在——居然，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如此平庸的死去。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好累啊……想……睡了】

  他慢慢合上了无神的双眼，长舒一口气一般，卸掉了身上仅有的力气，胸腔的起伏变得越来越微弱。

  我知道，他已经到极限了。

  「嗯……休息吧」

  那是他在世的最后一句话，他就这么……平庸的死去了。

  眼前的刘备紧闭双眼，已经停止了呼吸，我不清楚被贯穿之后血液流干而死是怎样的痛苦，但是我清楚的明白，他为了活下来一定是拼尽了全力的，拖着被贯穿的腿，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

  这一刻，我意识到了两件事。

  生命是非常脆弱的，无论是谁的生命，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死神夺走。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亡，在这边的世界已经习以为常。

  （相比之下，我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事情便更加的渺小了，我承受了那么多才决定的死亡，在这里，却是那么的随意，那么的……）

  另一件事则是，我已经无法完成他母亲对我的委托了。

  【那是，你的熟人么？】

  一直沉默着的关羽开口道，似乎有些谨慎的问着，并在观察着我的表情，看上去是害怕这个人与我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而顾虑我的感情吧。

  实际上她大可以不必顾虑那些事情，因为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我除了被迫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某个残忍的法则之外，并无其他的感受。

  大概，还有一丝惋惜吧，难以想象，如果三国的世界里缺少了刘备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我不认识」

  【唔……是么】

  这是必然的回答，难道我还要告诉她，你眼前这个才是你口中的刘玄德，而我只是一个死了之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吗？不，告诉她这些的话，这个身份便无法使用了。

  ——身份！难道说——

  我们拥有相同的长相，而我又恰巧出现在这里，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是命运的安排吧，将我们二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无论是他平庸的生命，还是那被我唾弃的生命，都与那一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刘玄德。

  （他死了……他的母亲也死了，根据了解，他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而现在，见过他的黄巾军已经全部毙命，关羽看样子是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我不相信会有这么赶巧的事情，这就好像故意将这个身份让给我了一样。）

  「……为此，我才出现在这里么，这就是……命运么？」

  【……？】

  关羽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的表情有些变了吧……

  （胡乱挥动长枪便可以避开被杀死，救下那个少女的时候也是，遭遇到几乎不可能脱身的险境时也会有人来帮忙，这真的只是走运这么简单么？不，不可能的，命运不会让如此多的幸运连续的出现）

  我缓缓将刘玄德放下，他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的躺在地上。我可能在这一瞬间发觉了我究竟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者说，为什么是我。

  因为足以改变历史的人死了，而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大概便是代替他去影响这个世界，接下那书中主角才会有的主角光环，那里面所蕴含的幸运以及不死的证明，还有围绕在我身边的戏剧性。

  是啊，这于我的初衷并不违背，我要活下去——以，刘玄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