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仁德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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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的人，把这些草药拿过去，把这个洒在伤口表面然后进行包扎！那个……能帮我照看一下这里吗？我去打些水过来。」

  孙乾正在与进行伤病护理的大伙忙的焦头烂额，无法战斗的人们也没有仅仅坐以待毙，作为后援部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将伤员照顾好。

  「呼……不知道玄德大人怎么样了……」

  孙乾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她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大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孙乾现在明白了为何玄德执意让她留在这里照顾伤员了——人手根本就不够，尽管孙乾一个人做了若干份工作，并且一分钟的休息也没有，但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唔啊啊……】

  旁边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那个方向是玄德拜托要特别照顾的张飞的位置，将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交给别人，孙乾立刻赶到张飞所在的床位。

  虽然伤口都是由孙乾进行的极为谨慎的处理，但是……带着痛苦神色的张飞依旧没有恢复意识。

  右手手臂有脱臼的迹象，左腿差一点被砍到肌腱，万幸的则是被长枪贯穿的侧腹部并没有伤及内脏，除了身上有一些皮外伤，剩下的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孙乾将张飞额头上的湿毛巾再一次用水清洗一遍，然后擦拭着她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除了玄德，张飞也是有恩于她的人，就算玄德不去交代孙乾也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她的。

  「飞儿妹妹……」

  这样的情况至今已经出现数次，尽管孙乾多次希望摇晃她的身体来使她清醒过来，但是对方迟迟没有睁开眼晴，除了无意识的因为身上的痛苦而呻吟便再无其他动作。

  孙乾虽然很担心，但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孙乾小姐，玄德大人回来了，他召集大家过去一趟……但是……】

  告知了孙乾这条消息的少女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对于孙乾而言，有玄德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赶到，没有耽搁时间，将张飞这边处理妥当，孙乾立刻赶了过去。

  「抱歉各位，能不能提供一些住宿的地方给这些人呢？拜托了！」

  还活着的百姓们面前，玄德身边跟着身着甲胄的不认识的人，而且对方手中拿着武器，让刚刚才经历过战斗的百姓有着强烈的戒备心理；但是……作为从黄巾军手中拯救了这个涿县的玄德的请求，他们又不可能不答应。

  【如果是玄德大人的请求的话倒是没问题，毕竟是您救了我们这个小镇，但是他们到底是……】

  玄德作为这场战斗的领袖，已经切实的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就结果而言，他们确实创造了奇迹——百姓们自己将家园保护了下来，从那群无法无天的黄巾军手中。

  但还是有百姓提出了疑惑，当然了，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刚才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战斗，现在大家的神经都还处于紧绷的状态；再者，玄德也还没有来得及介绍这些人，让莫名其妙的人住进城里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诶诶……这位是前来救援的公孙瓒大人，若不是他们的及时救援，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黄巾军给杀掉了。」

  玄德解释道，当然他说得确实是真的，但是也只是在他自己理解战局的基础上。

  百姓们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能够准确的给予指示，能够不慌不乱的指挥他们这些没有战斗经验的百姓抵抗黄巾军，而且仅仅靠着这些人数就抵抗了比他们人数多出一倍有余的黄巾军，说这一战能够胜利全部归功于玄德的领导和计策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玄德大人都这样说了，我们哪里会有拒绝的意思呢，我现在就去安排」

  【是啊……多亏了玄德大人的指挥，我们才能从黄巾军那些家伙之中保护下这座小镇，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也同意，只是住宿的地方的话，我们大伙一起想办法，不难解决……】

  孙乾听到了玄德的话即刻率先予以回应，紧接着是百姓们也此起彼伏的回应了玄德的愿望。

  无论这伙人到底是不是援军，既然玄德说想要提供住宿的场所，那么就是可以信任的人，毕竟因为信任玄德才得来了这场几乎不可能的胜利。他的人望已经俘获了几乎这个小镇所有的人，别说是请求了，就是作为命令他们也会去遵守。

  「啊啊，那就多谢各位了，孙乾，交给你去办吧」

  百姓没有异议，又有孙乾出来救场，玄德顺利的完成了这个顺水人情；顺带，还让公孙瓒一行人看到了他在这个小镇获得的人望，这可谓是一石二鸟。

  在孙乾的带领下，将公孙瓒的人马安排在了没有在城内作为战场的后城区，如果是前城区的话，无论是正门还是东西两侧的城区都还没来得及做战场清理，所以根本不适合居住。

  以休息为理由，将表情阴沉的关羽留在伤兵休养的地方后，玄德和公孙瓒一行人在孙乾的带领下正在向着后城区走去。

  玄德※※※

  【玄德大人！玄德大人！请稍微等一下！】

  正在前往安顿公孙瓒人马的路上，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我记得她好像是……我拜托去看管俘虏的人吧，怎么了吗？难道那些俘虏逃跑了？

  「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看着她有些急促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

  （这一战根据我在城中设下的埋伏，以及巷战的巨大优势使得俘虏对方的士兵变得简单了，一方面可以获得她们手中的武器，而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询问了解一些黄巾军战场上的信息，毕竟要快点结束这场黄巾之乱，历史的齿轮才会把时代推向群雄割据时期。）

  【哈……是，是黄巾军那些家伙，吵着要见您，已经闹了好一会儿了，请您现在去看看吧】

  大口喘着气的看管俘虏的少女如此说道。

  （嗯……意识到战斗结束之后对自己会被如何处置抱有不安吧，也是，也该去看一看了……）

  「哈？黄巾军的俘虏？那种东西还留着干嘛？当然是全杀掉啊！」

  公孙瓒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一般吃惊的看着我，似乎是认为黄巾军只要抓到就该杀掉这样的脑回路。

  （哈……所以说这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成为赵云的上司的啊。这家伙的智商大概已经完全欠费了吧，不想想利用价值直接杀掉，你是杀人狂魔还是怎样啊？）

  「不……她们也是被这世道所逼迫才不得已造反的，原本也和我们一样是普通百姓啊……」

  当然这套说辞，是刘备这个正人君子会说的话，我本身而言只是更看重她们活着的价值而已。

  【只要是叛乱，那么被诛杀就是她们必然的结局，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公孙瓒还是在不依不饶。所以说要不是为了卖赵云一个人情，我才懒得帮你。

  ……算了，不跟这家伙争论这些东西了，我得赶紧去那边看看，若是时间拖得太长造成些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不好意思，公孙大人，我需要先处理那边的事情，就让孙乾先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吧」

  他白了我一眼，没再看我。孙乾因为要带路，所以虽然她一脸想要跟我一起去的表情，但是也没有办法离开。

  【公孙瓒大人，我也一同前去可以么？】

  这个声音来自一直安静的跟在公孙在身侧的赵云，似乎想要和我一同前去的样子。

  但是看公孙瓒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批准，反而非常生气的样子。但随着赵云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意欲发怒的表情便平息了，甚至随后还笑着点头同意了。

  【那么……玄德大人，请原谅我的任性】

  「哦，没问题，无妨无妨。」

  赵云跟我走在去往关押俘虏的路上。虽然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的，但和她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大的压迫力，我甚至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稍微有点理解关羽的感受了。

  「没什么，但是公孙瓒似乎并不想放你走呢……你和他说了什么？」

  既然不在公孙瓒面前，就没有必要总是用‘大人’这个称呼叫他，毕竟对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家伙叫大人，而且还是那么令人不爽的家伙，只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对于她究竟是如何脱身的，我倒是很有兴趣，因为那个公孙瓒似乎很在意她是否在身边，理由我倒是明白，就像我要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将关羽带在身边会很有安全感一样；再者……我个人现在更倾向于，公孙瓒离开了赵云便什么也不会了，这样的理由也是有考虑的。

  【诶……没什么，是些不重要的话（呵……果然是个不会轻易甘居人下的人物啊，面对着自己这样的强者，还能够毫不介意的在自己面前流畅的对话，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连敬语都免了，看来是相当的不惧怕暴露自己的野心呢，这个刘玄德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的有气量。）】

  早在进入城中之后，赵云便了解到了之前的战斗——以临时凑起来的百姓组成义勇军，从一无所有到获得武器、创造陷阱，从诱敌深入到排兵布阵，这个名为刘玄德的少年的军事才能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若不是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很有可能不等公孙瓒的部队到达，战斗就可以以胜利告终。

  可以说，这场战斗能够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这个少年出色的战局分析和计策的运用。

  【说起来，玄德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些黄巾军的俘虏呢？（如果是公孙瓒大人的话，肯定会全部抹杀掉的……）】

  「姑且先和她们谈谈吧……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百姓啊」

  【您最好不要太过乐观的好，因为那些黄巾军稍微有点不一样，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丢掉性命。仁德……并不适合现在的时代。】

  没错，黄巾军之所以能够聚集起来，对这个天下造成影响，全部归功于那个名为张角的男人，他的话语就如同有魔力一般，让追随着他的人能够毫不介意的为其拼上性命。

  至今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相似的情况了——抓获的黄巾军俘虏在被审讯的过程中袭击官军，疯狂的用自己的性命来贯彻她们口中的太平天道。

  就是因为有危险，所以在看到刘备想要只身一人前去的时候，便跟在了他的身旁，为的是方便真的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护他周全，毕竟被卖了一个人情还没有还——赵云的想法很快我就摸清了。

  「这点我并不担心。因为你就是为此才跟过来的吧，为了尽快还我的人情，不是么？」

  赵云谨慎的性格加上公孙瓒会同意这样的事情，无论怎么考虑都是为了不受这个人情的限制，想要尽快的还清人情，所以公孙瓒才会放她走，因为这可是关系到自身的利益问题。

  当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并不会死，至少在白帝城之前，运气会一直保佑刘玄德这个人。

  【……暴露了啊，这还真是……（居然这么快被看穿了？而且……即便看穿了也依旧如此从容，这个男人……）】

  那个瞬间，赵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是很快又将表情掩藏在那张扑克脸之下，这是她的处世方法，用这一张波澜不惊的表情来掩藏自己的情绪波动，但是她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轻易的让她产生各种情绪。

  「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我们两方之间的关系。」

  没错，这并不影响我要利用他们这层关系，但是不可以让你们把人情提前还清，因为在这个镇子休养生息恢复过来之前，我都必须把你们这些棋子拴在这里才行。

  「不过……你刚才说，仁德不适合这个时代，是么？」

  【诶，是这么说了。】

  赵云看着我的脸，大概也能察觉到那浮现笑意的表情吧。

  「当前的时代是杀戮与混乱的，可迟早格局会改变，那时……你会希望在杀戮与混乱的尽头，看到什么光景呢？」

  颍川战场※※※

  黄巾军的主战场——颍川，也是自称大贤良师的张角的主要根据地，换句话说，想要阻止黄巾之乱的话，颍川是必须要攻下的地方。

  早在三个月之前，原本只是星星之火的黄巾之乱，因为张角个人的号召力而受到了各地的强烈反响，许多百姓因不满朝廷的苛政与地方的压迫，戴上黄色头巾加入黄巾军的反叛阵营，一时间，几乎整个中原都沦为战场，黄巾军的众教徒巅峰时期大约有近十万之众。

  星星之火瞬间呈现燎原之势，但是……随着朝廷命令各方诸侯起兵镇压，仅仅是以民众为主的黄巾军在单兵战斗力上便不如官军，很快战场便被压缩至颍川一带，各方诸侯呈现四方包围之势，意在将黄巾军歼灭在颍川。

  但是……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月没有任何起色了。

  虽然朝廷与诸侯的部队呈现压制的趋势，但是战斗却因为张角个人的影响力太过强大，而使得战场上的黄巾军异常的顽强，官军遇到了相当强烈的抵抗，迟迟拿不下战斗。

  而此时……黄巾军正在寻找突破包围圈的方法。

  战场，即将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