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探长？！您刚刚的意思就是，您是位警察？还是警察头子？”
“呃，差不多……您为什么这么吃惊，枫丹先生？警察就不能来请求获得您的帮助了吗？”
路易斯转过头白了这个快完全谢顶的中年干警一眼。
他第一次接待警察上门，一大早的，开门时的困意在迈克尔探长亮出某个牌子的时候直接飞到对面楼顶去了。
幸亏不是来抓捕他的，路易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违法违纪的事儿，也不可能是什么案件的首要或者次要嫌疑人，除非恶魔的死亡案件也归警方管。要真是这样，他够判1000次无期徒刑了。
“没有没有，我这儿欢迎任何带了钱过来的人……警察上一个驱魔人的家，还是蛮稀奇的！”路易斯说着站起来，走到里屋捡起了前去开门时来不及穿上的拖鞋。
“事情很紧急，枫丹先生！如果您能帮我们尽快解决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这个探长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走运了。于是路易斯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可我并不是侦探，探长先生。我住的公寓不在贝克街，我不认识杜宾那样的人，我自己都有点笨笨的，很健忘，所以您这趟可能会……无功而返。”路易斯用指关节敲敲杯壁说道。
“您可以将您自己视为我们警方的顾问……”
“可我完全不懂刑侦方面的知识啊！您最好还是去找个本事厉害的空闲侦探，不然我可担不起出现差错之后的责任。不过我这里倒是可以帮您定位一下那些侦探们，只需要收取极少的费用……”
路易斯刚说完，他就瞧见迈克尔挠了挠那反光耀眼的头顶。喂！又有几根头发掉下来了！这个自己更担当不起了好吗！
“我们真的需要您，枫丹先生！这次的案件不同寻常！”
“说吧……”
“？也就是说，我可以……”迈克尔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路易斯前后转变得太快了。
“我决定先听听您口中的不同寻常的案件细节，再做定夺……”
“那我就直接进入主题了，枫丹先生！”迈克尔理了理衣领。
“开始吧，探长。”
“预言……杀人。我不知道这么形容这几起案件准不准确……”
“杀人预言对不对？嫌疑人提前预言说谁谁谁在什么时候会被以怎样的方式杀死，然后预言成真，这样的？”
路易斯的阅读量还是蛮多的，在各种书中好像读到过好几次类似的剧情。
“哦哦，我刚刚没说准确，枫丹先生……预言人的死亡，应该是这样。但是您知道，作为警察，我们不能承认这点。”
“我能理解。但预言是真实存在的。”
“您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关于预言的事吗，枫丹先生？”
“我想先听您把这起案件讲完。”
“好。案件的主人翁是六个月前去世的精神病人安培，他一直以来都神神叨叨的，他的正常人、公司职员弟弟在他去世之后，从他书桌抽屉的最底下翻到了这页纸……一张写有一百人姓名以及他们各自死法的泛黄的书页，一边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或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安培的弟弟辨认过了，上头的笔迹确实与安培相符，弯弯扭扭的，很难看清，但我们还是努力复原了。最后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份东西……”
快速说完，迈克尔探长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打印纸。
“您请过目。”
路易斯接过那张打印纸。上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员姓名、日期与一些死亡细节，诸如“跳楼自杀”、“在大街上被枪杀”以及“在浴缸里猝死”等等这样或普通或离奇的死法。
路易斯潦草过目了一遍，问道：
“已经死了几个？”
“三个了，完全按照安培所记下的死亡日期顺序发生，一点不差。”迈克尔抬手掐了掐自己的两腮。他看上去很无力，也很无奈。
“您在办案中的哪一步遇到了瓶颈，或者难点、解决不了的地方？不然您肯定不会想来求助一个灵媒。”
“为什么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会成真？！”
“说明他可能是位隐藏着的、装作患有精神病的我的同行……也可能他就是个疯疯癫癫的灵媒。不过，迈克尔探长，我实话和你说，在这张书页上，我没有感受到什么东西。简单讲，上头的内容绝不可能百分百灵验的，疯子安培能成功预言一人的死亡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确实已经有三人按照安培的预言死去了，枫丹先生！这是不争的事实！”迈克尔探长激动道。
“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有人按照安培的这份死亡预言名单，连环作案？可能那三位不幸的人由于被预言的死亡时间较早，所以先糟了这个凶手的毒手。”
“实不相瞒，这是我们最先想到的，枫丹先生。不过，监控拍摄到了第三位死者，安娜小姐的死亡画面……”
“有没有拍到凶手？！”
迈克尔摇了摇头，神色严峻。
“安娜小姐……是跳楼自杀的。监控画面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她一个人走到了公寓的楼顶，然后……爬上去，跳了下去。周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绳子或是其他可供犯罪的工具……”
“……然后您就来找我了，探长。但我明确告诉你，这起、这几起案件以及这位名叫安培的精神病预言者得出的结论，绝对能用科学来解释。作为一个灵媒，我相信这一点。”
说完，路易斯挑了挑眉。
“其实，一开始，我想找的并不是您，但是……”
“但是什么？不管您怎么说，您最后肯定了我作为灵媒、驱魔人的实力……”
“您的名字也在上面、安培写的这张预言名单上，路易斯·枫丹先生，倒数第三个。您将在一个月后被高空掉落的花盆砸死。”
迈克尔探长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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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会有人提前给我写好讣告。”路易斯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他的手都不带抖的，即使他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死因在打印纸的最后、倒数那一列上。都怪自己刚刚没仔细看，但也无伤大雅。
“您看起来丝毫不慌张，枫丹先生……”
“还有一个月呢，不急不急！”
“您会死的！”
“懒得与您解释。有和我理论的时间，还不如去找已经杀了三个无辜市民的无情杀手，迈克尔探长！如果您雇佣我的话，我甚至可以用某些……不怎么科学的办法帮您解决掉这个案子。”路易斯又用指关节敲了敲杯壁
“您觉得安培的这份死亡预告不紧要？！”
“起码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不是个神人。他表面是个精神病，实际上他就是个疯子。所以他写的这份死亡预告，同样，和他脱口而出的胡言乱语没什么区别。”路易斯摇了摇手指。
“那这起案件……”
“您对模拟论了解多少，探长？”
“模拟论？有些印象，但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上帝是个程序员……”
“嗯？！”
“……我们都不是真的，您和我，还有其他人，其他东西。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都只是一串0和1，在某种高级智慧的硬盘上。这四十年里，我们从乒乓游戏发展到3D游戏，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很快，人们就无法分辨现实和虚拟现实的差别了……以上的话也是我从一个羊头怪物的嘴里听过来的。”
“所以……”
“我花了点精力读了读那个死疯子的大脑，活着的时候的大脑。他当然相信模拟论，他家里有很多旧的科学杂志、报刊、书籍。他认为我们大家……大部分人都是电脑游戏中的背景角色，npc。电脑游戏中不是所有角色都一样，对吧？有些是附加角色，填补空缺，但有些人是有能力的。安培认为他自己很特殊，就像之前的那些先知一样，诺斯特拉德马斯、拉斯普京、诺曼·霍罗威茨。他们被设定成有别于你们这样的普通人，探长，他们能看到未来的闪现。”
“这个理论听起来很荒唐……”
“当然荒唐了！有个真正的预言者现在就站在您眼前！”路易斯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过探长并没有被吓到，他没有流露出惊诧的样子。
“您会预言？！”
“虽然挂名驱魔人，但作为一个真正的灵媒，我不会预言可能吗？预言比回溯难许多，做到完全准确几乎不可能，我作为专业人士对此次事件进行分析，迈克尔，探长，这张死亡预言名单绝对是假的，不可能成立的，它就是张沾有黑色墨迹的废纸！”
“您的意思是，有凶手在暗地里活动，想把这一切都弄成真的？！”
这下迈克尔探长也站了起来，刚才还在慷慨激昂的路易斯被吓到了。
“……没错。而且这个凶手和安培一样，也是模拟论的信徒。他们参加过研讨会，在网上也加入了同一个讨论组。您可以让手下去查查安培身前逛过的论坛。”
“原来如此……所以，没有这起案件并不是什么灵异案件……”
“是的，只不过，我是用我们灵媒的手法进行的分析。”路易斯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所以您还需要去挖掘必要的证据。我们灵媒的言论结论，在法庭上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是啊，需要线索以及证据……”
“您如果多加点钱，我还可以帮您直接找出凶手是谁。”
“什么？！我没听错吧，枫丹先生！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探长一副扑上来想要拽住路易斯衣领的样子，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自己又不是嫌疑人、犯罪者，迈克尔探长也太容易激动了！
“当然清楚了。我这样的灵媒可以说无所不能，这种案件简直就是小儿科。”
“是谁？！”
“让我们先，商议一下价钱的事情。我之前还没接受过这样的委托，得好好想想该收您多少钱……”
路易斯的嘴角上扬，浮现出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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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路易斯在电视与报纸上看见了各大新闻媒体的报导。
凶手是安培的弟弟，其实是谁都没想到的。路易斯一开始觉得凶手也是个模拟论信徒，最后却是错的。
疯子安培的弟弟只想要钱。
安培写了将近厚厚一本的预言书籍，他的弟弟准备匿名找人帮忙出版，从中获利。为了保证出版后的预言书能够大卖，他进行了这次有针对性的连环犯罪，新闻媒体的报导让已经如土六个月的安培一下子受到了瞩目，继续下去的话，准时出版的预言书绝对会热销。
然而安培的弟弟没能等到那个时候。根据路易斯的指引，警方跟踪了他，找寻到了许多证据。至于跳楼自杀的安娜小姐，她确实是自杀，没有错，她也是模拟论的信徒，安培的弟弟私下里用一次性手机联系了她，而她为了信仰甘愿献身。
真是一群疯狂的人，离完美犯罪就差一步之遥。不过现在，安培的弟弟已经锒铛入狱了，而安培自己究竟是病逝还是……不得而知。
但坐在沙发上的路易斯想的不是这个。
“如果迈克尔没有来找我，案件继续发展下去，那么……自己真的会因为一盆从天而降的花盆砸头而死？”
路易斯打了个寒噤，决定不再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