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女巫,估计大多数人的“前理解”都是通过药草、诵念咒语来召唤神明的形象。比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瑟西——冒犯她的人会变成动物,并创造出不存在的幻影,她可以藏起月亮与太阳让大地一片漆黑,也会下毒来杀害她的敌人。但是,女巫最初的形象是什么样子?
女巫,这个可怖的名词在各种神话传说中出现,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文化背景,总能找到她的身影。女巫代表着女性黑暗的一面,掌控着无法被驾驭的力量。
提到女巫,大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往往是长着鹰钩鼻、又老又丑的女人。她们围在一口大锅旁,搅拌着泛着绿光的毒药,准备将苦难播撒至千家万户。而事实却大相径庭,历史上的女巫大多是治疗师。
来自美国的卡罗尔·方丹(Carole Fontaine)是位被广泛认可的圣经学者。她认为,女巫的来历可以追溯到人类的起源,是人类试图对抗天灾人祸的产物。
在人类文明初期,女巫为侍奉女神而生,受到广泛尊重。
中东的古文明不仅供奉女神,最神圣的仪式一般也由女人完成。这些女祭司被称为“智女”(wise women),如今看来,这可能是最早的女巫了。
智女积极出诊,不仅充当接生婆,还治疗不孕不育症。方丹表示:“有意思的是,无论怎么看,她们都起到积极的作用。王公贵胄不能没有她们的建议,军队不能没有她们的仪式,没有她们便没有新生儿。”
那么问题来了,智女是怎么逐渐演变成女巫的呢?
有学者认为,这种现象早在公元前便开始萌芽了。当古印欧人向西迁移的时候,崇尚勇武的文化兴起,男性战神压过女性神明的地位。
别的学者则认为,公元前1300年希伯来人定居迦南,他们信奉以男性为中心和一神论的犹太教,谨遵圣经教诲,禁止并视巫术为危险的异端行为。
时过境迁,对女巫的恐惧散播到了欧洲。14世纪中期,黑死病疯狂肆虐,夺去了约1/3欧洲人的生命,阴霾笼罩着欧罗巴大陆。
颤栗之余,许多人将天灾归咎于魔鬼撒旦和他莫须有的信徒。当时,天主教的宗教裁判所认为黑死病是由异教徒造成的,女巫自然也在此列。
在大众眼里,女巫在夜间集会,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包括:颗舞、y乱、饕餮婴儿盛宴等等。有人还认为恶魔本尊也会在仪式高潮时出现,并与所有参与者“纵情狂欢”。
为了拯救天主教和其信徒,“女巫”自然成了背黑锅的众矢之的。天主教修道士兼宗教裁判官海因里希·克雷默(Heinrich Kramer)与雅各布·司布伦格(Jacob Sprenger)合著《女巫之槌》。《女巫之槌》随后成了女巫猎人的至宝,帮助他们识别巫术,惩戒女巫。
“女流之辈,君子之敌也。” 修道士如是写道。“巫术,妖妇之所欲,长y乱而便邪僻。” ("What else is a woman but a foe to friendship! They are evil, lecherous, vain, and lustful. All witchcraft comes from carnal lust, which is, in women, insatiable.")
在接下来的200年里,《女巫之槌》的流传度仅次于《圣经》,成为了宗教狂热分子迫害“女巫”的不二准则。
方丹认为,虽然在此之前市面上已有类似的手册流传,但那两个修道士第一次将性别与巫术联系起来。
猎巫在17世纪末期达到顶峰,如野火燎原般卷席欧洲,特别是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维尔茨堡便是个典型例子,治安法官认定大多数居民均已被魔鬼附身,进而处死上百人。
宗教学者芭芭拉·麦格劳(Barbara McGraw)在1996年的一次采访中表示,有些小镇甚至一个女人也不剩。
无数人成了怀疑对象,被带至审判所。审判官把她们扒得一丝不挂,“可疑的”疮、痣、胎记都能算作罪证,足以处死受害人。
在“嫌疑人”被处死之前,她们还得认罪才行。为了得到所谓的“真相”,教堂使用像“铁处女”、“竹签扎手指”这样的酷刑如家常便饭。
《女巫之槌》还提醒行刑者,在施暴时万万不可与女巫有眼神接触,因为“邪恶的力量”会使他们不忍下手。
在18世纪初期,猎巫热逐渐褪去之前,有大约6万欧洲人以女巫的身份被处死。
大洋彼岸,最臭名昭著的猎巫案发生在马萨诸塞州的小镇萨勒姆。这个17世纪成立的移民据点可谓多灾多难,与印第安人的战争持续了数十年,土地纠纷、宗教分歧和迷信——这些因素促成了美国版的“猎巫热”。
事件始于1692年,牧师塞缪尔·帕里斯(Samuel Parris)的女儿贝蒂·帕里斯(Betty Parris)和外甥女阿比盖尔·威廉姆斯(Abigail Williams)得了一种怪病,有时全身抽搐,有时昏睡不止。紧接着,别的女孩也出现同样的症状。
在萨缪尔的压力下,贝蒂和阿比盖尔指认了3名女巫:黑人女奴提图芭(Tituba)、乞丐莎拉·古德(Sarah Good)、经常缺席教会活动的莎拉·奥斯本(Sarah Osborne)。这三人有个共同点,都是少数弱势群体,自然成了攻击对象。
塞勒姆女巫审判案已使得19人被处以绞刑,1人被石头堆压死,5人死于狱中。案子还波及到了周围的村镇。波士顿的监狱人满为患,有大约200人因此被监禁。
审判之所以这么快就结束,是因为“受害人”将州长威廉·菲普斯(William Phips)的妻子玛丽·菲普斯(Mary Phips)也牵扯进来。
但这些女孩为什么要乱搞一气呢?方丹认为这是一种释放,因为在当时女性在萨勒姆的自由度不高,而把萨勒姆搅得鸡犬不宁可以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得到关注的渴望。
如今,女巫褪下可怖的外衣,有人视其为流行文化的灵感源泉,有人则希望由此能发展出新的宗教流派。
英国考古学家玛格丽特·默里(Margaret Murray)在1921年发表《欧洲西部的女巫祭祀》,她认为,巫术并非某种神秘学,而是宗教。虽然该书自出版以来批评不断,但还是唤醒了沉睡300年的女巫热,并最终促成威卡教的诞生。
威卡教的主旨是“非攻”(harm none),主要依靠草药和自然力量来促进治疗、平和、爱、智慧。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另一种巫术罢了,但从历史的角度看,女人常常扮演令人害怕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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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裁判所(英语:Inquisition; 拉丁语:Inquisitio Haereticae Pravitatis,或称异端裁判所,异端审判)是在公元1231年天主教会教宗格里高利九世决意,由道明会设立的宗教法庭。此法庭是负责侦查,审裁及裁决天主教会认为是异端的法庭,曾监禁和处死异见分子。(摘自维基百科)
《女巫之槌》(拉丁语:Malleus Maleficarum;德语:Hexenhammer)第一版于1487年在德国出版。此作品的出版,加剧了当时代欧洲社会对女巫的偏见与迫害。这是一本险恶的书籍,实际上这是一本教导女巫猎人和法官如何识别巫术,检验女巫与怎样对女巫施行酷刑的书。(摘自维基百科)
威卡教(Wicca)是一种在英国和美国盛行的多神论,以巫术为基础的宗教。(摘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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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术在西方曾经普遍被认为是一种有关邪恶的法术,自古代至圣经时代,人们就试着去了解和诠释这种看似恶意的行为,而批判巫术,通过极端酷刑来迫使邪恶巫师忏悔,则被认为是社会必不可少的正风行动。无论男性、女性或孩子,都有可能掌握巫术,但人们习惯将那些聪明的大法师、掌握自然魔法或神秘科学的医师,默认为男性,而那些被指责和惩罚的则往往是女性(特别是宗教改革时期),她们被描绘成可怕的女巫——魔鬼的追随者,成了秩序社会和自然世界的敌对势力。
可是你兴许没认真思考过一个问题:这些被指责为魔鬼追随者的女巫,为何其形象总是骑着一把扫帚呢?
一切都要从面包说起。
在欧洲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很多面包都是用黑麦做的。黑麦和类似黑麦的植物会携带麦角(ergot,麦角菌侵染禾本科植物的子房形成的紫黑色、具有真菌结构的菌核)。大剂量的麦角会致人死亡,小剂量的麦角则算得上是一种强有力的致幻剂。14世纪至17世纪的记录提到,欧洲人深受“舞蹈狂热”(dancing mania)的困扰。一群人在街道上跳舞,直到他们筋疲力尽——他们的嘴角有呈泡沫状的唾沫,经常胡言乱语。那些经历过“狂热”的人在醒来后便会描述他们所经历的狂野景象。【20世纪,阿尔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mann)就是在研究麦角时意识到了LSD(麦角酸二乙基酰胺)的迷幻作用。】
后来人们逐渐对此事习以为常,所以他们干脆消化了这些知识,并试图找出方法“驯服”麦角,目的都是为了体验幻觉。他们也试验了其他植物。《福布斯》撰稿人、药理学家戴维·克罗尔(David Kroll)指出,在颠茄(Atropa belladonna),天仙子(Hyoscyamus niger)、风茄(Mandragora officinarum)和曼陀罗(Datura stramonium)中也有致幻化学物质。16世纪,一位西班牙的宫廷医生安德烈斯·德·拉古纳(Andrés de Laguna)在自己的记录中声称,他在一户被指控使用巫术的夫妇家中搜出了“一个充满了绿色浆状混合物的容器……里面都是些草本植物,比如铁杉、颠茄、天仙子和风茄”。
扫帚这一物体又是如何融入这些意象的呢?为了产生幻觉,这些早期迷幻爱好者需要一种比直接口服略复杂一点的摄入方法。这些老式的致幻剂可能会导致各种各样的不适感,包括恶心、呕吐和皮肤刺激。在不断地进行了自我试验后,人们意识到,通过皮肤吸取会导致幻觉的出现,且没有副作用。而身体最善于吸收这些物质的部位是腋窝的汗腺——以及升职器的黏膜。
因此,人们利用他们不断进步的药理学知识来生产这种有致幻作用的药膏,或者说“女巫的佳酿”(Witch’s brew)。为了能够以最有效的方法涂抹这些药膏,这些机智的使用者从家里借用了一个工具:扫帚。具体来说,是扫帚的手柄。然后,你就可以尽情发挥想象了……
1324年的一项巫术调查提到:
【在搜查一位女士的壁橱时,他们发现了一管药膏,这是她抹扫帚用的。有了这个神器,在面对任何艰难困苦之时,她都能或漫步或疾驰而过。】
约尔丹尼斯·德·贝加莫(Jordanes de Bergamo,意大利神学家)在15世纪写道:
【老百姓们认为,女巫也承认——在某个特定的白天或夜晚,她们会抹好扫帚并骑上,去往一个指定的地点,或者在她们的腋下和其他多毛的部位抹上药膏。】
这解释了扫帚这一意象的产生,可是如何解释扫帚会飞呢?
这可能与扫帚在一些异教徒仪式上的象征意义有关。扫帚被视为平衡“男性能量(似yj的手柄)和女性能量(毛刷)”的一种工具——这解释了为什么它会经常被用到,最具有象征意义的场合就是在婚姻仪式中。但是,更可能的联系在于,从非常现实的角度上说,“女巫佳酿”的用户,能用涂上药膏的扫帚柄“自嗨”,也就是过瘾得和“飞”起来一样。
实际上,这就是德国作家古斯塔夫·申克(Gustav Schenk)于1966年描述的莨菪烷类生物碱(tropane alkaloid)中毒的效果:
【我牙关紧咬,感到眩晕,一种快要发狂的感觉占据了我……但我也知道,我被一种奇特的幸福感渗透,我的脚越来越轻,似乎要从我自己的身体中扩张、挣脱。我的每一部分似乎都要逃离我的身体,我感到恐惧,我正要变得四分五裂。同时,我体验到了一种令人陶醉的飞翔感觉……我在我的幻觉中翱翔,云彩、变低的天空、成群的野兽、落叶……滚滚的蒸汽和熔融金属的湍流,都在我身体周围打转。】
所以就有了从黑麦到飞天扫帚的故事。当然,女巫——在文化想象中——被认为使用巫术并不需要这一清洁用品的佐证。1976年,林达·卡波雷尔(Linnda Caporael)的工作表明,17世纪末的马萨诸塞州是黑麦麦角病爆发的受害者,而当时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她的工作一直颇受争议,但后来学者的工作证实了这一点:1692年的马萨诸塞州可能确实爆发了一场麦角病之灾,换言之,这导致了“女巫佳酿”大爆发。
这场疫情的中心就是萨勒姆(Sal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