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次相遇并旅途的继续

7.5 Grey:被「抛弃」的小兔子

深夜。

灰色的阴云压向了地面,狂风席卷着整片森林。

树枝摇曳,树叶飞散,雷声轰响,暴雨欲倾……就在这样恶劣而极端的环境下,一只灰色的兔子悄然降生。

白色的母兔将小兔子拖进事先挖好的洞中,趴在了洞的附近。或许从现在来看,除了即将要降下的暴风雨与知了不停的吵闹声之外,没有什么能打破深夜的沉寂。

弗里斯克村庄内。

两位猎人整装待发。村里最近饥荒严重,庄家作物几乎全部枯黄死亡,庄稼地也都变成了荒土地,一望无边,毫无遮挡,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似的。

所以这时候的猎人被赋予重任,即使连连失手,也要坚持出行,毕竟这是希望,与实际结果无关,这是村里人幻想中的希望,如果说没有期望就不会有结果,那无端地过分地期望则会给人带来无尽的压力与折磨。

「你说,咱们这么做就只是为了他们『心里平衡』,值么?」其中一位猎人站在了森林的入口处,看着渐渐走进森林的另一个人的背影。

「你觉得有别的出路么?不想变得跟吉拉尔家的爱莉丝一个下场就赶紧干活吧。」另一位猎人将手中的猎枪扛在肩上,继续向前走,每走一步便左右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猎物。

落单的猎人跟了上去,与举枪的猎人并排。狂风吹过,跟进的猎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大风天的,怎么可能会有猎物。」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寄托啊,你觉得他们真的指望你我能够抓到些什么?呃……不过看起来应该还是指望的。」

举枪的猎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左顾右盼的寻找猎物。

也正因此,曾经满是休止符的森林乐谱中,突兀的添加了几个不自然的低音音符。草地被踩的「嚓嚓」直响,猎人划过树枝的声音亦可被视为噪音。

这些不自然的声音自然逃不过兔子天生灵敏的两只大耳朵,白色的耳朵左右摇晃,像是在接收着闪电传来的电波。事实上,闪电确实传来了电波,她告诉了这只白兔子,两个猎人正朝着这里走来,而且越来越近……

接到电波的兔子跑离洞穴,不假思索的跑向了那两位猎人,假使两位再向前几步,便会发现那个洞穴,到那时对于白兔子来说便已为时过晚,所以她必须立刻行动来扭转在她脑中环绕不定的最坏的结果。

「喂,你看没看见前面有东西跑过来了?」拿枪的猎人转过头看向眼神飘忽不定的另一个猎人。

「啊?没有啊。」眼神飘忽不定的猎人打了个打哈欠又伸了伸懒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到在草丛中睡着一般。

「等……仔细看,啊!是兔子……好了,小声点。」拿枪的猎人端起枪,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在哪呢?」伸懒腰的猎人眨了眨惺忪的双眼,瞥向已经做出瞄准姿势的猎人。

「就在……」

白兔子奋力向前,穿过猎人们的脚下,跑向了另一边——背离洞穴的一边。

「另一边,另一边,快追。」拿枪的猎人放下手中的枪,拽着睡眼惺忪的猎人朝白兔子逃跑的地方跑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拽我啊……」被半拖着的猎人试图挣脱束缚,但是失败了。

拿枪的猎人重新举起枪,瞄准眼前的白兔子,刚才茂密的丛林转眼间变成了一片宽阔的草原。「这次应该可以打中。」他在心中暗想,随即扣动了扳机。

「哐」的一声巨响,盖过了震耳的雷声。子弹出膛后,硝烟渐渐上升,直至与空气融为一体。俄顷,刺鼻的气味散开,为绿色的森林添加了几抹污浊的气息……

不远处,绿色的青草由于平日间阳光与雨水的滋养而变得十分茂盛,伴随着狂风,它们紧抓土地,以免被卷上空中,但代价便是上半身要保守狂风的侵袭,虽然此时还能勉强应付,但不免之后会被拦腰折断。

两位猎人走进这片宽阔的草地,双脚划过青草的声音「沙沙」作响,但这一次,雷声更胜一筹。

白兔子躺在草地上,身体一动不动,只有耳朵时而无力的微微抽动。

腹部。

红色的液体喷泉般迸出,流淌到附近的土地上,绿色的青草被染成血红色,仿佛此刻正在吸取着白兔子的生命。

或许,这样更好。

开枪的猎人抓起兔子的耳朵,红色的液珠顺着白色的短毛滴落,白兔子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这……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么小的东西分给他们吧?」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猎人问道。

「嗯,烤着吃了吧。」抓着兔耳朵的猎人答道。

「好吧……」提出疑问的猎人叹了口气,随即打了个哈欠,留下了一句「我去找点柴火。」便走进了森林之中。

暴雨最终还是未能降下。

狂风渐渐减弱,乌云渐渐消散,夜晚的星空照向了整片森林,虽然森林依旧灰暗,但只要望着这片星空便会忘记森林的暗淡。

紫色的天空配上白色的斑点,这种感觉再好不过了。因为望着这片星空、看着这片繁星便会使人有一种「我并不寂寞,我并不只是一个人」的感觉。

星空下,躲避着狂风的萤火虫成群结伴的走出家门,它们为宁静的夜晚而狂欢,同时又为深灰色的森林增添了一抹色彩。

树叶不再下落,已所剩无几的几个紧抓着树干的残叶宣示着自己的英勇,它们敢于与狂风宣战,不屈于自己的命运,不想被任何事物打败。

可是……

它们个个千疮百孔,或许能顽强的苟活于树枝之上,但……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尘不染的活力四射的新的叶片来代替它们,那么它们存在的意义又是如何呢?是有意义的,因为曾经的它们也是这样顶替着之前的那些凋败与残伤的落叶……它们对自己的命运无怨无悔,因为至少在最后,它们没有放弃,而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森林中的一切仿佛都与往常一样,但又与往常不一样。

一团灰色的烟雾渐渐上升,烟雾的底端是柴火引燃的微小火焰,火焰不断燃烧,映入了附近几只飞蛾的眼帘,它们扑向火焰,但也并不能就此为火焰提供燃料,它们无故的无理由的毫无意义的牺牲着自己的生命……

天空逐渐转晴,一团红光从东方散出。西去的群星带着对夜晚的留恋渐渐离开。就这样,黑夜,结束了。

森林中,一只还未长出毛发的小兔子爬出了洞穴,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寻找着些什么。

不久后,它像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似的焦急万分,随后又因为能量耗尽而侧躺在了草地上。

「唔姆……」小兔子低声呢喃。

「好饿……」看起来它像是在找能够喂养它的母兔子。

小兔子直起身,再一次左右环视,寻找着本应该出现在它身边的母兔子。

「好饿啊……」它无力的呻吟了几声便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你……」

一只路过的白兔子用前爪碰了碰小兔子的耳朵。

「唔姆?」

小兔子动了动耳朵,随后站起身,盯着眼前的白兔子。

「跟我走。」白兔子扔下了这句话后离开了小兔子,小兔子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

白兔子回过头,撇下一句「不想死就跟着我走」后,又盯着小兔子看了几秒,便转过头,继续朝前方行进。

小兔子看了看眼前的白兔子,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或许是因为太饿了,身体的警戒系统出现了故障,又或者是它十分信任这只白兔子,总之小兔子没问一句话便跟在了白兔子的身后。

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淡蓝色的天空笼罩着森林,微微飘过的几片云朵点缀着空旷的蓝天,空气中,一道道白色的耀眼的通路相互交错,地面上,没有了因枝繁叶茂的叶片遮住阳光而形成的白斑,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亮光,它们附在落叶上,发出了闪亮的光芒。

被风打落的树叶依旧匍匐在地面上,等待着被分解为树木的养料,它们至始至终也没有放弃,虽然没能留在树上,虽然被命运打败,可是它们终将用自己的方式来为自己生长的地方做出贡献……

白兔子踩在落叶上,后面跟着的是走路踉跄的小兔子,白兔子时而停下耐心的等待着小兔子,每当这时,小兔子便会奋力向前,十分努力的追赶着白兔子。

它们一步一步的穿梭在森林之中,为了食物、住所、安全等事情不停地奔劳着,它们努力的生存,它们努力的活着,不想被命运打败,不想被既定的事实所战胜,唯有努力的生存才能证明自己还存于世上,自己还因为满怀坚强而活着。

这座森林已经渐渐恢复生机,树木长出了新的树叶,落叶融入土壤化作肥料,狂风给森林带来的影响微不足道,虽然诸多叶片付出了惨痛代价,但至少结果是好的。与此同时,小兔子也每天努力的活着,为了不被这片森林抛弃,它不断地向白兔子学习独立生存的知识。

曾经,兔子与叶片全都遇到了困难,但是现在它们都战胜了相应困难,排解了内心的顾虑,英勇而顽强的以自己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