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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总结一下‘教团’的事吧。
已知成员有四人。我曾经见过其中的两位,分别是风能力者温特和火能力者弗兰。是两个各方面都有些捉摸不透的人,真希望不要代表他们的平均水准。
性质自不必说,从名字也可以看出来,是除‘圣少女领域’之外的又一超能力结社。不过与我们最大的一点不同,他们认为超能力是由神赋予的。而那个神,是一个真实的、物理性的存在。
荒谬之至。
作为无神论者虽然我不排斥有信仰的人士,但如果有人在我眼前宣教,我还是会产生想要尽早溜之大吉的冲动。
或许他们是正确的,是我科学入脑也未尝可知。
怀抱着共同狂信的人群,要么是邪教要么是真理。但在现行的条件下无论他们是哪方都无法得到验证,因此也就成为了一纸空谈。这是奥卡姆剃刀原则合理应用的典范。
关于结社的活动,与我们共同参与的活动就是模拟战。此外他们会定期在卡那兹最大商场得文百货楼下的舞台举办战队秀。由于会悄悄使用超能力打斗场面非常精彩因而广受小朋友们(和一部分大朋友们,包括我们的部长紫苏小姐)的好评。
除此之外的接点,就是二者一体的水月,或者叫温特。纵然她什么都不愿透露,但也说明了‘教团’与‘圣少女’之间的关系并非水火不容。这也当然。本身两个结社的关系就并非对立。紫苏是不惮释出善意的,从她谈及对方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对方位于同样立场的人至少不是多么激进的人物。同样的情况在关于模拟战的描述中也同样能够看出,连弗兰这种战斗狂都不会太过为难立场完全相左的紫苏。说不定其他的成员私底下里交往甚密也未尝可知。
兄弟结社。
考虑到圣少女的词性,大概叫姊妹结社更合适?但要论及结社的透明程度,对方却又远远不及这边了。
总之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来说,这部分也是一个谜团。他们和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若即若离而捉摸不透。
不,不光是关系,他们的整体氛围也同样如此。就像第一次遇到的那家伙一样。宛若雾里看花,整体笼罩着一层模糊暧昧的东西。虽然或许并非是刻意,但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一般。
那么,总结就到此为止。
终于要直面他们了吗。
以敌人的身份。
“我进来了。”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推开门。
甫一打开门,紧张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如钢针般刺痛我的皮肤。我被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屋内四双眸子一齐转向我,令我一时手足无措,仿佛感到冷汗从额头涔涔滑落。
原本是带有些许清凉感,阳光从窗户柔和地斜射进来的早晨。为什么我需要承受如此的压力?
我明白的。这可以说是必然。
放眼望去。长桌旁,右手侧是‘圣少女’的紫苏和音珠两人,左手侧则是‘教团’的席位。淡绿色的面具少女大刺刺地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朝我投来不善的目光。上首的座位则由一位初次见面的女孩占据,想来她也是‘教团’的人物。亚麻色头发修剪成颇具中性基调的波波头,吊眼梢,身材匀称而健康,针织背心下穿着一件淡黄色衬衫,整体在保留女人味的同时流露出一种美少年般充满英气的氛围。怕是一位自带气场的角色,尽管在微笑着但不怒自威,她正是给我如此的第一印象。
‘圣少女’这侧的水月自不必说,云路的位置预留了下来。而‘教团’剩余的两位中其中一位看样子是不会来了,证据就是屋内除云路的席位外最后一把空椅子就摆在下首的位置。而另一位——
在一片沉默中进入房间,轻轻关上门,随即径自坐到下首的位置上。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果不其然,这就是属于我的位置。
被告席。
——因为另一位,正是被讨论的案件本身。
“……水月同学有事抽不开身,云路同学会晚点到?”上首的审判席,那名少女环顾四周,向紫苏确认到。得到对方的肯定,继续念念有词,“我们欧厄也有事无法出席……那么,不等云路了?就这样开始呗。”
颇具个性的句尾说完,刷的一下,锐利的目光钉在我身上。
“初次见面,我是登坂笠乃。‘教团’的,应该叫领队呗。”
“……你好,我是米那,‘圣少女领域’的见习生。”
“幸会,米那同学。那么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咱们尽快进入正题呗?”
说着,她在桌上探出上身,手肘撑在桌上,手背交叠托住下巴,审慎的目光投向我。
“在昨晚二十二时二十五分之后,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
“稍稍等等小笠!”
“紫苏亲,请你先不要插话好呗。”
波波头少女转向差点就要拍案而起的紫苏,义正严词。
“你很重视你的同伴,我明白。正因为这样所以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们可是有同伴下落不明。换了你你也会心急如焚,会最先去询问最后一个和他见面的人呗。”
“唔,可是,小笠,你这种问法,就好像米那同学——”
“我不否认,我确实在怀疑他。因为,”说着她瞥了我一眼,“我没有见过他,不像你们,就算取得了紫苏亲你的信任,他对我们来说依然是完全的外人。怀疑一个嫌疑最大的外人,从我们的角度来看也无可厚非呗。”
“……”
紫苏眉头紧锁,一脸纠结,目光交替落在我和登坂同学的脸上,好像相当不能接受。
因此我。
“没关系,紫苏同学,不用担心。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做,是清白的——前提是,倘若这位登坂小姐愿意接受我的辩白的话,呢。”
闻言,波波头少女眼中精光一闪。
“哈,你在激将咱,觉得咱会不客观呗?”
“我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也没有期待太多,毕竟人终究是主观的。如果你先入为主认为是我造成了弗兰同学的失踪,那光凭我的一面之词想必也改变不了你的看法。”
“哈,有趣。好啊,咱就当中了你的激将。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一面之词。”
好,初步的目标,让对方强制倾听我的说辞,达成。
“……请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众目睽睽之下,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仿佛体内火热的温度也被一并排出。身体的战栗归于平息,头脑降温,恢复正常的思考。
老实说,当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我立刻预见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那个弗兰失踪了?就在和我战斗之后?脑子里红黑色少年嚣张的样子不请自来地蹦了出来,被我一脚踹在屁股上踢飞出去。那家伙怎么想也不像是会自主失踪的类型。换言之是被人绑走了?我知道不是我,就是说……
另一个人的形象在脑中迅速放大。橙色,飞行服,Amalgam,谜样的超能力者。
墨丘利。
刚一想起她的身影,脊椎就窜过一阵凉意。那种触感,太过强烈而难忘了。
而且,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她的超能力,几乎堪称所有超能力者的克星。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弗兰被绑走时没有进行足以惊动我们的激烈抵抗吧。
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人搞的鬼。但她下手也太快了。根本不等我通报她的存在……?
当我想到这一环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她的本意就是让我当这个替罪羊吗?若真的是这样,那可难办了。叫本就怀疑自己的人转而相信自己,除非存在有力的证人,然而初来乍到的我,又有谁愿意替我担保呢?
时间回到现在,黑暗的视界中,我努力回忆起了五个人的神色,音珠不带感情、云路饶有兴致、紫苏一脸难以置信与否定、波波头少女则是冷静的审慎,唯有那个人,温特。回想起她的目光,我不禁悚然一惊。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欲除之而后快般凶狠?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难道她真的觉得是我背叛了她们?……这么说来,保密协定似乎也被她废除了,证据就是这群人全都知道最后一个和他见面的是我……就是说登坂同学知道她的双面身份?
脑中思绪纷杂,但我终究要给出一个答案。
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我睁开眼。
“登坂同学。”
沉吟半晌,开口。
“你说,我是嫌疑最大的对吧。”
“哈,不然还是怎样?”
波波头少女嘴角抽搐,仿佛我问了一个傻问题。
“昨晚对战原定的分组分别是我和紫苏亲,水月同学和弗兰,音珠同学和欧厄。云路同学担当裁判,温特……轮空。”她朝身边的面具少女瞥了一眼,“据水月同学事后的报告说她领着作为新人的你来观战,被弗兰发现要求对战方从她换成你,可有错?”
我摇摇头。
“大体没有。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