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没睡,为了逃避警察的视线,秀尽在希福德莱的街道里奔波起来。
秀尽的双眼有些疲劳,双手也在那边哆嗦。
——他杀了人。
虽然他表现的极其镇定,但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恐惧还是背德。他杀死了同类,也就是他放纵了自己的底线。
人在临死当头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秀尽这么说道。
秀尽按照自己原先制定的计划,完美的避开了人群和摄像头与巡警的视野。
至于为什么这么谨慎。这里作者要简单说明一下绑架案的前两点。
第一点:如果绑架犯实施了绑架,那么被害者的家属第一时间肯定是会搜查附近的地方,因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绑架犯还没有跑远。所以绑架犯利用被害人家属的这个惯性思维抓到人后马上开车,坐高铁,坐火车逃到省外。为了躲避警察视线他们也会非常乱套的乘坐载具。
第二点:因为警察经常处理绑架案子(特别是这个犯罪高发的国家),所以警察的思维是马上搜查监控,盯着省外的嫌疑人的行动迹象。
如果秀尽在夜里手持齐腰高度的旅行箱,再加上鬼鬼祟祟的躲避人群那么这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好在秀尽现在是临时的中介角色。而被指定在通缉名单上的两人,那个金发胡子男和白色西装已经被枪杀了,所以警察想必也乱了头绪。
那么现在秀尽就是只要不被暴露在摄像头下面,警察也无法第一时间锁定他就是抢夺旅行箱和报酬的那个人。
就这样日常生活在希福德莱的第一束阳光照亮之时静悄悄的开始了。店铺依稀开始了乏味的工作。
秀尽来到一家咖啡厅,为了避开店里的监控录像他选择坐在了门外的凳子上。
此时已经有几人坐在店铺外面享受着新生活的开始。有人阅读今日的报纸,有人在那等待自己点的希福德莱式特色三明治作为早餐。
“您好先生,今日希福德莱式特浓纯黑半价,请问要来一杯吗?”
“嗯,要一份中杯,不加糖不加奶精谢谢。”秀尽急忙道谢完,打发了服务员。他不怎么显眼的确认了几次脚边的旅行箱。
背德感在他的心里不断扩张。
绑架,杀人。以及箱子里封锁着的是四克拉的美貌。
秀尽把头贴在桌子上,把眼睛眯的很紧。沉思了数分钟。
终于鼓起勇气,拿出了从白色西装身上偷来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嘉儿’门诊所,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电话对面传来的是动听的女性的声音。
“请问,捷摩西教授在吗?”
“……”女性顿了顿,犹豫一会后发话了:“好的先生您稍等。”电话对面可以听到女性离开时办公椅发出的吱吱呜呜的声音。
秀尽慢慢等待着回应……
“先生这是您的中杯特浓纯黑。”突如其来眼前伸出的服务员的手,把秀尽吓了一跳,服务员连忙道歉:“抱歉,先生,我是无意的。”
秀尽因为打着电话于是粗略的用手势向女孩道了谢。
“喂?我是医生捷摩西。”对面传过来的是那种听上去就有矮胖子的感觉的声音,然后犹豫了过后说了句:“额……为您效劳。”
“医生是我。”
“哦哦哦,是你啊。”医生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子,有些欢快。
“我现在手里……只有四粒一克拉单位的叛军钻石……”
“蛤?才四粒?你难道真把货物给中介人了?”男人捷摩西磨着牙说道。
“不……不是,货物和叛军钻石都在我手上。”
“嚯嚯,不错。”
“医生……能不能……”秀尽咽了口口水:“能不能直接用货物和叛军钻石来抵价。”
“不行不行不行,物物交换这件事你也懂的,而且我要这个货物有什么用,我又用不着是吧。”医生声音里带着痰音,令人恶心:“他们使用四颗叛军钻石交换的货物。那么货物和钻石必然是等价的,所以你手头这玩意的价值加起来也就八颗叛军钻石的价格。”
医生继续说道:“想要做手术,好歹给我拿出三百五十五万卡梭出来!也就是十颗一克拉单位的叛军钻石的价!”医生不耐烦的吼道:“缺两颗钻石你知道我这里要亏本多少吗!像我这种良心医生世上哪会有第二个。”
“……”秀尽咬了咬嘴唇,面容很是痛苦,不仅是脸上表现的那样,他的身体现在隐隐作痛:“那么我该怎么办?”秀尽问道。
“还能干嘛,当然是找下一个中介,以六颗钻石的价格出售。这样好歹能凑上手术的需求了。”
绑架案的第三点:有些时候绑架犯是直接转手卖给中介而不是卖给买家。同时这个中介也可以不直接卖给买家而是以更高的价格转手卖给下一个中介。而买货物的中介是不会将行踪告诉卖货物的中介,因为这样卖货物的中介被抓了也不知道买货物的中介现在又在何方。这是为了彼此互利共生所约定俗成的规定。
“……明白了。”秀尽挂掉电话,与其说是明白了,更应该说他不想再听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了,简直把耳朵虫蛀一般。
秀尽把脸了埋起来。脑子近乎缺氧。
什么中介,自己还不是因为捷摩西给出的情报,当场拦下了这场交易,抢走了买家卖家的东西来充当医疗费用。
现在还让我转手卖掉这个货物赚取更多的钱。开什么玩笑。
自己的底线一次次被活下去的渴望击碎。
调整好心态,握紧哆嗦的手。眼神不由得坚定起来。
秀尽把这个偷来的手机的电池拆掉,喝了一大口黑咖啡。然后把手机泡进了没喝完的黑咖啡里面,另一边的电池扔到了垃圾桶之中。
付完现金,秀尽离开了咖啡店。
来到一家只需要实名登记的汽车旅馆,塞完钱就提着钥匙进去了。
打开房间,有点味道。
秀尽进去后把箱子打开,为了时刻确认少女有没有苏醒过来,也为了里面的少女不会缺氧。等待大致的新鲜空气流进入以后他又再次把拉链拉上。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少女何时会醒,用适量二氧化碳可以保证她时刻保持头脑缺氧的眩晕状态,而透气也只是为了不让她憋死在里面。
而在这个时间里秀尽开始计划了下一个步骤该怎么办。
秀尽揉着头发。因为床头时钟的声音一直在打搅他的脑子。他决定把电池拔掉,让房间处于‘真空’。
可是到了最后他的脑子里都是烦躁。没有心思没有思路。
‘难道要打电话问捷摩西其他中介人的联系方式?’可是一旦想到捷摩西那恶心的磨牙声,痰音以及奇怪的嗓音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换句话就是烦,很烦,超级烦。
他一头载到床上,思考着该怎么做,一直尝试该怎么做但都以失败告终。背德感和孤独感。他近乎没有和熟人有过联系。他害怕。
渐渐的,躺在床上的秀尽带着烦躁睡去。同时也是因为自身彻夜没有睡觉带来的疲惫以及乳酸堆积。
殴打,疼痛。秀尽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被按在地上,用手肘保护自己的头部,被壮汉一拳一拳痛打着。
血味,男人。被枪打中头部,血穿过手肘间的缝隙溅在自己眼睛上。黑色的剪影下一位白色帽子白色西装的男人,手持着消音手枪,缓缓走了过来。
秀尽向男人伸出了手,那是求救的信号。这时候袖子滑了下来,把他的手肘暴露无遗。
那是插满羽毛,与其说插满羽毛不如说是羽毛如同雨后春笋般从毛孔里钻出来,更为贴切。
“啊……啊啊啊……”秀尽发出了低呤。
搔痒变成疼痛,这个疼痛出于幻觉也就是所谓的幻痛。肉眼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长满羽毛的幻痛。
“怪物。”“鸟人。”等等声音在周围的黑暗中响起。
“啊啊啊……啊啊……”秀尽低下头挠着头发。瞳孔极具放大,想要将眼睛爆裂一般。
白色西装将手枪对准了秀尽的头部。
“你和我一样,但你和我不一样,你很善良,所以你绝对不是什么怪物。”一个他一直渴望的声音,那个嗓音响起。
秀尽停下了手,抬起了头,追寻那个声音的来源。声音来自于白色西装的背后。一个男人所发出的声音。
“……”秀尽想要开口。
‘呯’。
一声将他拉回来现实。当他以为是枪声响起的时候,回过神来是清洁服务员在他的房间里收拾东西,碰巧在整理供应的玻璃杯的时候撞出来声音。
“对不起先生,打扰到您的安眠了。”金白色头发,涂着口红,身材不错的女服务员回过头如此说道。
“你为什么要在客人睡觉的时候整理呢?”秀尽有些不解,不过他很感谢这个服务员帮他拉出了噩梦。
“抱歉客人,因为您的房间味道实在有点大所以帮您整理了一下。”
“那到底是谁的错。”秀尽问道,一头扎进了枕头上。
“其实准确来讲是因为前台的疏忽,这个房间还没打理完就租给了您,所以您现在用的东西都是别人用了没多久的东西。”
“卧槽!”秀尽一瞬间跳了起来。
因为这个原因,秀尽被安排到了对面的房间里。
“对不起,这是给您替换的房间。”服务员连忙鞠躬道歉,只不过再这样看下去就要看到非常不妙的地方了……
秀尽羞涩的转过头。也因为睡了一觉的原因,秀尽现在没有当时一次次冲刷大脑的背德感,更应该说他坦然接受了自己杀人的事情,和参与黑市交易这件事。
‘可以说我在一步步远离道德了’,秀尽害怕自己哪一天会变成杀人如麻的男人。
秀尽眼看少女,完全没有要醒来的症状。秀尽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其实他和少女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
他带着五味杂陈的眼神坐在凳子上看着蜷缩在箱子里睡着的少女……他决定解开她嘴部的麻绳,因为他决定当她下次醒来的时候,让她还有挣扎的余地。
这样说不定会好受些吧,秀尽这么想到。但这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他再一次把头埋了起来。
“哈……”
他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敲门声响起,秀尽马上拉上旅行箱的拉链。
“对不起先生。”是刚刚女服务生的声音:“您在刚刚的房间里落下了一本红色的笔记本。”
被她这么一提,秀尽想起了这件事。白色西装的红色笔记本。
秀尽上了链锁(很多酒店都有的,为了只开一条缝而准备的门锁),从细小的缝隙中拿到了递过来的陈旧红色笔记。
“原来先生您还是医生呐?”门对面女服务员说道。
“你看了我的笔记?”秀尽有些惊诧。
“只看了一点,为了确认是您的东西还是上一个用户的东西。”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秀尽起了疑心。
“因为上一个用户经常骚扰我,还约我共进晚餐,对我说他是个某银行会计。”女服务员很流利,没有一点迟疑的说道:“看到是关于医学的笔记于是马上用排除法猜出是您的东西了。”
“我是不是很聪明呢?看这本书这么旧的样子您应该很爱惜这本书吧?”女服务员背靠在门上说道。
“……”秀尽沉默了,他开始翻着白色西装的笔记,草草的翻着,直到他落到了最后写着笔记的那一页。
里面夹着一张画着国帝公墓园的照片的明信片,秀尽看过这幅图上百遍了,毫无新奇的意思。
国帝公墓园(Cemetery park of Emperors),是阿托斯卡帝国的著名旅游景点和代表性建筑。在那里一个非常宽阔的广场中树立着65根合金四边形柱子。那些柱子群中只有不到10根的宽柱子和其余的窄柱子。所谓柱子其实是象征着历代先人国帝(那里的国帝相当于这里的皇帝)。而宽柱子是代表他的事迹,事迹越多柱子越宽(其中最宽的是帝国开拓者的「唯一王」——阿尔迪帕•阿托斯卡)。
直到他翻到明信片的背面,他睁大了眼睛。
秀尽不顾靠在门上的女服务员一把合上了门。
“喂!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秀尽开始兴奋起来。
“那你还不道个谢?”女服务员叉着腰很生气的说道。
“谢谢!”秀尽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在门口赌气的女服务员。
——上面写着一位中介的电话号码和希福德莱黑帮组织的电话号码。
这是一个一连串的巧合形成的指南针。
秀尽如此推断了事情的因果:
白色西装可能在退出医生一职之前接触了身为中介的前辈,于是诱导出了成为中介这一想法。一次前辈在交易中因为买卖方冲突被乱枪射杀,抓了一把他们交易用的叛军钻石。最后尸体被运到了白色西装的身边,他刮收了前辈的‘遗产’后继承了前辈的工作成为中介。但是他还是属于菜鸟的原因,于是为了不忘记与主要人物的联系方式,最后把联系方式写在了明信片上夹在了陪伴他很久的宝贝笔记本中间。
这本小小的笔记本后面居然发生如此曲折的事情,秀尽如此感叹道。
这可能就是天命,上帝在告诉他现在还不能死。
可是……
秀尽眼睛向着那位少女望去。他看着少女的脸颊,那个皮肤,那个纤细的手臂,尚未饱满的大腿和睡得正香,毫无防备的脸。
他有些舍不得……
“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秀尽抬起头绝望的看着乏黄的天花板靠在门上自言自语道。
秀尽从嘴里吐了口气。
“那么说好了,今天下午9:40在郁金香三号路的小巷里交易。”秀尽对着电话对面说话方式非常欢快的买家中介说道:“如果太晚没有人的情况下你们要搭载交通工具跑路肯定会被怀疑,所以选择人流量或多或少的时间是我的想法。”
“呵呵呵呵,不愧是我们的卖家兄弟,说话真是高明,那么我们今晚相约不见不散!”
“嘟……嘟……嘟……”电话从对面挂断了。
秀尽的计划也开始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