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
我稍稍退后了两步，不过立刻就被汤姆先生用手扶住——虽然嘴上还是笑嘻嘻的，但他立刻就把我从门的一旁拽开。
“小姑娘虽然身体蛮结实的——不过看起来被宗教头头绑架什么的，还是有理由的嘛。”他笑着架着我的左右肩膀，虽然我并没有……需要被帮助到这种地步什么的……
“——好了好了！你们警卫员也好，神父也好，都要这么欺负我的新人啦……呜嗯，好了好了，不要再看这种地方了。”
“可，可是……”
“前庭”区中光滑地面，在区域内高处——大约是三十多米处设置的人造太阳系统照亮，然而和“后院”区复古的地面风光一般，这里更加配得上……“科学”，这个词语。
没有大量温暖的街道——反而是高大的柱状建筑物，以及高效前沿的各类“模块”短途列车轨道和人行道以及环状走道争抢空间，银白色与乳白色交错着些许紫色，成为这些工厂、忏悔堂以及学院建筑的点缀，即使是天空也被反射光线的电缆群所包裹着。
——毫无疑问，这里是更加配得上……普通人对于“尼却尔”学院的基本印象的地方。也或许正如伽原小姐和汤姆先生所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犯罪，也很久没有出现类似我这种带来危险的人物……
……不过，面前这个房间，这让这些话语都如同泡影一般破灭——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一旁，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就建立在几乎所有人可见的……公共区域之中，而且既然它没有打开，
“……就是说，里面真的，有——”
在汤姆先生的热情的帮助下——确实是，热情过头了……我站稳了身体，但右手也不安地抓住左臂松垮的袖子管。而被提问的人，也就是原本一直从丹田开始爆笑的汤姆先生，也终于稍稍严肃地翘起眉毛，右手扶着腰、一边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大概得从我和斯达尔——啊不，得从更加以前，应该是这个学院建立起来没多久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那么就以前的吗……温暖的光线让周围的气温变得格外温暖，然而在这狭窄的通道中，我却几乎感受不到——反倒是扶着我、抿着嘴看着其他方向的伽原小姐，反而显得更加有温度一些。
“那个时候还在终点建造‘前庭’区——毕竟只有这里才可以和地面交接，投资商的火箭运输计划也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伪装成是卫星修缮，在那时光是被招聘到这里、就已经是一个都市传说啦。”
路过的研究人员以及工厂的工人们，还有许多各个原因路过此处的普通人，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以及这里的房间。汤姆先生也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刻意凑到了我们两人身边来。
“——但是这里面关着的家伙……要我说起来，该算是一个在地球上也很危险的家伙。”汤姆先生指了指走道的另一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定时的地球物资联络——这个女人，居然混在那堆食物和物资里，偷偷地到了这个地方来。”
“……欸？那个女……只有一个人吗？”
“这个也就是一个单人特制牢房，也就装了她一个人在里面——”汤姆先生还摊开手指，坏笑着说道，“——整整，30年。”
“30年吗——！这，这也太……里面的人现在还——”
“当然还活着了，所以这个牢房才一直没有打开来……”汤姆先生用硕大的手指摆了摆，一边用大拇指揉了揉眼睛，仿佛说着的、是与他并没有什么关联的事物一样，但也不是向上翻眼睛……是在回忆过去的细节吗？毕竟，也已经30年过去了……
“地面上的发射基地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瘦弱，被发现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坐在运输通道上，呆呆地看着其他员工，带到这里监禁起来也没说一句话……对，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全不明目的和手段。”
是为了攻击这个基地……可是那个时候，似乎“锁链”才刚刚出现，全世界都陷入了短时性的恐惧中，但随后带来的思考以及惊喜……反倒让航天事业受到了严重打击。换句话说，不管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还是自身的原因……都不知道这位女子的目的所在。
“——营养不良，口齿不清，走路都要靠我和斯达尔搀着，坐在火箭上来月球的是个鬼也说不定。不过这个女人只说了一句，是关于她自己的名字……”
汤姆先生还故意在我的面前、对着这扇门比划着。
“蝉3301——完全不是人的名字，但是这确实是她的唯一说的话，也估计是她自己的代号之类的，上世纪互联网时代的网络传说了啊，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家伙……”
蝉……3301……完全没有听说过，在地球上那么多的犯罪集团、国际势力以及垄断财阀，包括在寻找我的时候，出现的那些我并没有听说过的组织。但是即使如此，“蝉3301”也不再其中，警视厅的档案里也从未见到过类似的词语……
而且还是只身一人——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抵达这里，整整呆了30多年的时间，开玩笑吧……现在，不会已经死在里——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恐慌地朝着反方向退后半步。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也用不着说的这么恐怖吧，汤姆。”
“抱歉抱歉，伽原——不过是让小姑娘的内心也和身子骨一样结实起来，哈哈——”汤姆先生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但是还没结束啊——要避免她带来任何危险的OS设备之类的因素，上面就在这里改建了一个单人监狱。有内部空气流通，每天也会定时从外面投个三餐进去，还装了两个红外线监视器，确保她不会死亡……”
“……红外线，在这里——”
“没错——就算是看也不能让她看到外面的情况，更不能让她靠近关键的地下区域……哼哼，所以啊，”汤姆先生靠近门旁的栅栏，用手在其中探了探，“在里面装满了‘黑色’。”
“黑色……装满？是指什……”
“彦子，你忘了你刚来的时候——那个单人拘留室了吗？”
伽原小姐的提醒，让我立刻回想起来了……将整个房间内侧用E-F投影覆盖，并且用OS控制，所以我完全无法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啊啊，你们还在那儿去过一趟啊。不过呢，原理是一样的。”汤姆先生的手指触碰到了内部的影子，却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而他也无法继续朝这里面继续伸了。
“和外面的钢筋水泥和非导体材料一样，不过是单纯的物体——只要提前用E-F骨架构架好朝内朝外都不可见的黑色影子，在里面的犯人除了可以短时间地看到饭菜从外面掉进来，靠着上面微弱的荧光照明，其他时间都必须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啊。”
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度过了30年的时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言不发？比起我所过的生活……她的生活反而更加像是地狱，目的也只是纯粹、消除她所有的危险性。
“而且在她身上，还有一些流传很广的怪谈啊……呵呵呵，”汤姆先生似乎想要进去一样，一个劲地嗤笑着，“过去有个男警卫，因为知道了她已经彻底没有危险，就偷偷在管制室里打开了这儿的锁定，然后进去想要……呵呵，给这每天抹黑洗漱生活的姑娘点温暖。”
“真是恶心啊，你们这些家伙——真亏你可以笑着……”
“别急啊，别急啊，伽原——好戏还在后面呢。”中年大叔一般的汤姆先生砸吧了下嘴，斜着眼看着里面，“虽然确实是没有大事——不过也算是大事了吧。那个警卫员进去之后，所有监视器都被关闭了一会儿……”
“……但是……？”
周围的人似乎都像忽视了这里一样——不……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们都是刻意忽视这里的，可以不和这里搭上瓜葛，就这么偶尔视线飘到这里……但随即就离开这样……
“——那个警卫员，再也没有出来了，事后调查也没有在那里面、或是这个基地的任何地方找到他，包括他的‘锁链’对象，同样也是一夜蒸发了一样——说不定是那个女人吃了他也讲不定啊……”
“什么吃不吃的——真实，所以说你们这种基地怪谈，完全不考虑基地的性质啊。”我是已经毛骨悚然了……居然有个人凭空消失了？光是想想这种事情，对于在地球上长大的我，就是让人心凉的鬼故事了……伽原小姐却还有能力，可以反过来批评汤姆先生。
“——听好咯，彦子……鬼什么的，吃人什么的，光凭那个瘦弱的女子，尤其是现在的中年女子，或是那时的瘦弱女子，都是做不到的，全部都是无稽之谈，完全没一点科学依据啊。”
伽原小姐急切地想要和我解释清楚，同时也恶狠狠地瞪了眼吹着口哨的汤姆先生……也，也是啊——我尽力让颤抖的手臂靠近腹部，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个学院，就连前不久的“神”也不得不屈服……根本不存在妖魔鬼怪什么的。
……大，大概吧——我，我也说不清楚啦，因为……
“总之呢，离这里远点就好了——再说了，”汤姆先生挤开了焦虑的伽原小姐，一股浓烈的酒气从我的耳边穿过……同时他厚实的右手，也拍了拍我的肩膀。
“——！汤，汤姆先生……”
“放心啦，我不是说过了吗？自从我做了‘近端锋’之后，这个平静的学校就没有出现任何事故过，我也很强的啦~~看出来了吗？至于斯达尔，那家伙虽然嘴巴上很硬，而且老是像这儿的阿宅一样古板，但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保护好这里的所有人啊。”
保护好这里所有的……也是，我想塞勒斯先生当时没有拆穿我的身份——或许他早就知道，但是甚至不打算对我进行任何的盘查和检查，也没有在学院内引发巨大的风波，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我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监狱门上。然而只要是明显的出现了威胁，这个学院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进行处理——只要是为了保护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得到……吗……我咽了口口水，顺着两人的步伐、朝着远处的建筑物入口走去。
“——在这座学院，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的，只要好好地活着就行啦。哎呀……”然而汤姆先生刚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似乎在看到了这座城市中随处可见的时钟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要到斯达尔预定的报告时间了啊——虽然，也已经到了学院外门了，不过我还想着和你们两位一起参观一下各处的设施，顺便聊聊最近一段时间的趣闻，毕竟在这沉闷的地方，总得要找些乐子……呃……”
“——我接下来可是要和坂冶彦子小姐，一起参观医疗室的啊，应该还不需要你这么的糙汉陪同吧？”原本性格还格外温柔的伽原小姐，现在也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点把工作处理掉吧，否则的话又要被斯达尔说了不是吗？”
“哦哦——也是也是，呃……唉，真希望除了警卫队的兄弟们外，还可以多和护士们……糟了糟了，得要快点过去了，‘耳语’里面都是催我的消息啊。那么，小心咯，姑娘们——训练场是在，呃……”
被这么说完，汤姆先生才着急地拉好衣服，朝着原本来的方向冲去——原本的护送任务看来也做过头了……不过，的确是个善良的人啊。
嗡……嗡……
“……嗯？”
“彦子也是——虽然说这个城市确实很温柔，但是也不代表可以吃白饭哦。接下来就直接到医务室了解一下工作吧，然后再看看你的住所……彦子？”
伽原小姐拽了拽我手中的医护箱，示意我跟着她——我也不是在发呆……只是，刚刚似乎又感觉，好像有谁在看着我一样……
……光鲜亮丽的街道上，没有人抬头看着工业化的天空，而是一个个忙着前往自己的目的地，自然——也没有人停下来看我，尤其是在这些复杂的学院建筑入口前，更多的人穿着研究服小跑着，我和伽原小姐更像是这狭窄走道中的摆设物一样……
……果然，还是因为刚才的鬼故事，搞得我现在太紧张了……即使真的有人失踪不见了，也不意味着是那位叫做“蝉3301”的女士所做的，这种过于妖魔化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存在的，对……
然而不舒服的感觉，却依然在我的背后刺痛着我——不过……我应该安心下来才对。对于“锁链”和“灵魂”的追问，还有地球上的那些恐怖的事情，也该到此结束了……还是说……
……在内心的某一处，我所希望的并不只是平稳——而是如同那个消失的警卫员一样，被人们的记忆、以及世间的一切束缚所遗忘。又或者是……希望着自己有可以确定的事情，即使是被关起来也好……
这里是‘尼却尔’学院新闻，带来的最新消息——就在15个小时前，地球方面已经正式确认了一颗新火箭飞船的发射。不同于其他的卫星发射火箭，本次发射是在巴黎大规模屠杀事件后，第一次人造重力宇宙飞船发射。
——发射地位于中欧某处火箭发射基地，然而其承包方却并不明确，具体的发射时间以及轨道也没有得到明确指示。由于欧洲的重建工作进行中，新“共济会”带来的不良印象依旧持续，不少民众怀疑这可能是一起新的恐怖袭击事件。
然而目前尚还没有任何消息指出……等等，不好意思——什么……不好意思，各位观众，罪行消息已经传来。发射场地已经确定为蒙古国境内的非法发射场地，虽然已经确认火箭发射失败的消息，但是所有发射场技术人员已经全部身亡，目前还在等待……
嗡嗡……
2115年，8月16日，
“——所以说啊……我丈夫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成，净会做一些没用的研究什么的……咕咚咕咚……哈——”
虽然已经年近中年，女子还是毫不顾忌地说着、同时一口又一口地将手边的“深水炸弹”灌入喉咙之中。
——即使“尼却尔”学院，作为人类科研的最前线，但正如同任何人类发展史上的进步之城，不过是大部分人踏的步比起小部分人大，才成为了“进步”，换言之无论在何处、都会有对于前进不满的人。
而这些人中的代表——年轻的男子整理好自己的胶衣，无奈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现在对方已经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一个劲地说着前一次、以及在前一次反复阐述过的内容。
“我说过了吧……我的丈夫，那个叫做塞勒斯的蠢货。不过就是因为‘锁链’的原因才结婚的，本来以为到了月球上就飞黄腾达了……结果，还是一副蠢样。我真是受够了，我要更多享受才对啊……地球上的人那么多娱乐，在这里居然这么……”
“所以每次都到我这里来了是吗？”年轻的男子喃喃道，一边不情愿地重新倒上一杯朗姆酒，并将灌满杜松子酒的小杯子扔入其中，继续……按照耳边的声音，递到了女子的面前。
“是啊……虽然说意大利人的品味确实……呃，不咋滴……但是总比起什么都没的要好。真是受够了这个破地方了……唯一的好处，不就是活下去吗？什么自由都没有，和蹲监狱差不多，那只是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里是位于“前庭”区部署的卫星设施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地下酒吧——虽然说“西西里岛”已经开设了足够多的合法赌场，令人眼前一新的各类高科技设施数不胜数，但是位于地下的狭小酒吧、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被消灭。
周围还有不少的女性或是男性，正在寻找这里的“员工”陪伴，才能把平时说不出的危险言论——针对“锁链”或者“灵魂”的看法，以及学院对策的抱怨，或是这种在地球上也随处可见的抱怨，尽情地向他们倾诉。
“可是活着已经不错了啊——地球上的事，你也知道的吧？趁着我在，多喝一点，回去和丈夫好好谈谈怎么——”
这句话，年轻男子自己都知道是废话——假如这个女人会这么接受了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有这个场所的诞生……耳朵里的声音一边指示着，也一边监视着对方的反应。
“——别扯了，”果不其然，女子揉了揉眼睛，浓妆全部都挤在了一起、简直和贫民窟的落魄女子没有多少区别，“那家伙也一时半会儿不会死的，所以也传不到我的身上来……但是要这么受到束缚、一辈子就这么……该死的，真是烦人啊。”
——自由，很奇怪的是这个词语一直不和生命同时出现。而当生死问题被提上台面后，“自由”却又显得并不重要了。只要有一天活着，人就是被“生命”所束缚的存在，但要是挣脱开的话、绝大多数人却又不愿意拥抱。
“那么……我们来——心跳96，体温38.5度，完全可行。”
听到了指示，年轻男子就在昏暗的灯光陪衬下、更加刻意地坐近了一些，女子也明显对于这种积极的服务态度十分满意，但现在看起来她似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单薄衣服下、因为生活富裕而变得臃肿的身体，也开始飘飘荡荡的，宛如空气中的浮脂一般。
“不过我个人是不太相信的……前段时间啊，我们这里也有些奇怪的传闻——说是世界的秩序，确实是多少变化了一点……”
“……别说这么奇怪的话嘛，听不懂的啊。比起这个，再坐近一点？坐近一点吧，你最近也很累吧一定……”
“——不，是真的哦。小姐啊，这可是很有趣的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有趣的事情吗？说不定啊，”年轻男子故意用手指，在女子的肥硕的手臂上划了两道，“说不定，你和你的丈夫不是‘锁链’对象……你信吗？”
“这……”女子明显有点慌张，把杯子放了下来，而年轻男子也故意将胸口围裙里的开瓶器、以及水果刀放在了桌上，同时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针管。
“这个是之前其他同事给我的——只要稍微抽一点点……就可以确认你的‘锁链’对象。怎么样？想试试看吗？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试试看，说不定生活就更加有趣了呢——比起生命之类的，更加有趣的……”
对方虽然嘴里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年轻男子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对方的皮肤，并且仔细地看着针管后的电子器械，开始进行简单地检查。
“——血液中DNA……配对成功。”耳边的声音继续说道，“……看来是如此，必然是如此了。原来，如此——”
而男子的嘴巴，也顺着一同慢慢张开。
“哎呀呀……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呜嗯？让我看看……？”女子也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结果——然而一瞬间，她被肥肉挤压的双眼、立刻就恢复了曾经的光彩，快速地上下展开。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人并不相信自由与生俱来，所以会抱怨没有自由。
——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怀疑“锁链”……或者说“灵魂”是存在的了。在这一刻，这个女人依然还是选择……做自己的囚人。正如年轻男子耳边的声音，此时所可以看到的无数的人一样，
“可，这……怎么会……？虽然不是什么……欸？不，不会吧——”
“不相信吗？”年轻男子微笑着，这一回他按照女子的说法……更加靠近了她的身体。幽暗的环境、让人压抑的氧气量，以及如同伸入到声音，都让双方精神被逼到了极限。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年轻男子微笑着……躺倒了下去。
噗嗤……
“——好的。还不错……吧？”
我一边摸了摸头上的汗珠，一边自言自语着——
安逸的生活，总是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确实是如此……到这里已经两天多，而我也对于自己的工作熟悉起来了……吧……
“呜嗯……”
伽原小姐在放下了装满医疗物资的箱子后，直接走到了柜台前……并没有注意正在钻研E-F假人的我——现在我正在努力学习怎么为受伤的人进行包扎，尤其是一些应急情况下的……这样子多少能救点人了吧，比起过去的话……
医务室内大多数部分都被自动化的手术舱代替，我们所在的位置反而是医务室中最外围、也占比最小的练习区和接待所。医生的数量、除了每个学院自己配置的保健院和OS诊断医师，只剩下不足十人，这还是包括伽原小姐这样的护士在内的……
这个医务室位于整个“前庭”区的巨大学院核心区域底部——幸运的是，十分靠近我现在的住所……虽然我也多少明白了，不过心里面也已经接受下来了。而且伽原小姐除了担当医师和护士外，还兼任了学院的讲师……还真是了不起啊，明明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
……我苦闷地继续进行着练习，虽然从刚才开始已经被自动手术舱的程序、否认了好几次，不过现在也从百分之五的完成率，进展到了百分之三十了……
“伽原小姐，这是我这次的——”
“那么我就读读看吧……呃，赤井同学。”
——不过比起手头的练习……以及接下来要做的、持续了好几天的物资搬运工作，柜台外的情况反而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一个女孩子，似乎是叫做赤井——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正在将手头的悬浮视窗传递给刚刚坐下的伽原小姐看，这算是……论文指导之类的吧，虽然我并没有读过大学，所以也不理解这部分的……
“——关于‘锁链’可以传递疾病吗？”伽原小姐有些苦涩地翻阅着，一边提问道，“现在关于‘锁链’的大多数兴致，已经得到研究证明了。而且为什么医学类的要做这个方面呢……全篇大多数都是假设啊。”
“伽原小姐，我也有实际的实验推论和提议啊——”赤井挠了挠自己的手臂，粗里粗气地说道，“为了确保‘尼却尔’的安全，所有患有高危险疾病的患者不应该继续和普通人住在一起，而是为了避免‘锁链’的失控，住到单独划分的隔离空间里去。”
“可是这种做法本来就——”
“老师！我已经和你说过好几次了，为什么您不明白呢？”
呜嗯……因为对方忽然吼出了一声，我的手……不小心把患者的眼睛给——赤井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一边在走道里靠着柜台、一边时不时瞄着我、大声地和伽原小姐辩驳着。
“——对于现在人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活着’。‘锁链’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即使了解了它们的性质，但是无法完全把握，更不用说这个学院，万一‘锁链’有我们不清楚的情况，到时失去生命的话——”
“好了，赤井同学——”伽原小姐看起来……确实是生气了，在医务室清凉的光照下也散发出了愤怒的高温……“我希望你完善你的论文，而不是散布这种不可行的说法，明白吗？”
“……”赤井脸上的雀斑、因为气愤和不满，而几乎拧成了一团，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放弃对于我的劝说，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相信的吧，虽然你的脸……不熟悉，但是你既然那么努力，应该明白的吧。”
“呃……”
“为了帮助人类——为了更好地实现正义，需要的是维护所有人的‘生命’……没有生命的话，灵魂也不过是个玩笑。呜嗯……”
为了生命……吗……为了活下去，做所有可以做到的事情。当赤井同学大步离开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些奇怪的感觉……
“……唉，现在的孩子啊。待会儿一块儿喝杯奶茶去吧，彦子？”
“啊，好的……嗯……今天喝什么好呢……”
——或许这会让这个学院一直存在下去……但也或许……会让一切都发生变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似乎只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让我有些神经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