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刚刚来到月球的时候吧——

“我……我吗?虽然说我确实赚了不少钱,而且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学术水平——呃……”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塞勒斯先生。思路太好懂了,这样反而会被别人利用的啊。如果反向推倒你的行动,你身上的携带着的这么多数据,没有OS防御的你就像是插在‘尼却尔’上显眼旗帜。”

……那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呢?我坐在这个办公室里,透过E-F投影,和远处的男子说话——盖斯·彼尔德,也就是“视窗”公司的董事长,此时不知道他坐在什么地方,一边帮我盘算着什么,一边仰着头、插着口袋不断地解释着。

“哈……如你所知,我不过是个文学教授,知道了‘视窗’的这个项目,正巧加入了进来……科学什么的也是不太明白——。”

当时的“前庭”区,不过是一个可以勉强维生的穹顶而已,一切都尚待起步——就这么决定了的话,对于“视窗”这样的公司,未免有些太不严谨,实在不像是男人所做——

“你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什么地方吗?”

“……月球,‘尼却尔’学院。呃,虽然说现在还在建设中——”

“月球,而且这一次的投资项目是针对没有影响力的灰色企业……也就是说,‘视窗’即使拥有穿梭机抵达月球,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的决定。”

“……”

盖斯先生继续把手插在口袋里、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并且也在我的面前以投影的方式开始走动。

“我必须要保护‘不夜市’,换言之就是人类的遗产——这就是‘尼却尔’。即使是在危难毁灭之际,也可以用战争兵器发射到月球的巨大炮弹,正如《环绕月球》中的内容。”

“遗产什么的……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总之,不如找更加可靠的人——”

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又一次被对方所打断。他只是举起右手,沉浸在自己的演讲中,似乎没有打算在意我的想法。

“只不过这一次,‘尼却尔’所保护的科学,最后用炮弹、是朝着其他地方发射而去的。而且可靠的人……我的计算能力可不算差,否则我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了,塞勒斯先生。”

“……可——这怎么可能?”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塞勒斯先生消瘦的身体,在当时比起现在稍稍健朗一些,他伸出右手,弓着背兴奋地说道,“这样一个秘密的保护者,应该是个热心于研究的人吗?管理这个危险之地的人,难道应该是个冒险家吗?”

“我……听不太懂。”

“塞勒斯先生——你确实没有过于出众的能力,但掌握一些秘密、并且保存好,除你之外没有人做得到。没有人会想到你这样一个死脑筋的管理者,会藏有多少秘密,会有多少逆转形势的手段——”

总觉得……听着不是很舒服——不过,我也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而且,他还用实际手段展现了出来。

咚——咚……

周围的窗帘,将尚还是淡蓝色的阳光全部遮蔽,所有窗帘在一瞬间全部落下。手边的所有悬浮视窗,都显示着通讯中断字眼……除了,面前的这个E-F投影,还在继续移动着。

“……塞勒斯先生,‘锁链’的时代之中,一切都显得没有生命那么重要,而你恰恰保护着的,就是名为‘生命’的炮弹。”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手像是在操作着什么、冷冷地说着,

“而且——‘锁链’婚姻不佳的影响也在其中。对于一个文学类的教授,这恰恰是一个完美的时机,改变现在冷淡的状况。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想想自己可以在‘视窗’的旗帜下,获得怎么样的生活。”

“……”

“妻子的名字,叫做莫娜是吧。确实是一个缺乏专业能力的女性,‘锁链’能够揭示的本质,有时总是有这么大的偏差,看到方差的计算结果也总是让我感到惊讶——但是,”

我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我不仅没有所谓的隐秘,就连自己擅自相信拥有的“矜持”,也不过是谈判桌上微不足道的砝码,因此我连拿出去的勇气也没有……

“‘锁链’,就是‘锁链’,塞勒斯先生。这不是神迹,不是错觉,不是阴谋论,是事实,作为科学家必须要看透这一点……也必须要理解它所代表的意义。”

……就是在那一天,中断通话的瞬间,我成为了“尼却尔”的总管理者……本以为,这一切就可以改变——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戴尔的良……的身体吧,在黑暗中被扭曲,直到我可以透过室外的光、勉强看清一点这个物体的影子。

“……这是,树吗?”

塞勒斯吃力地靠着书架坐着,看着面前的植物逐渐融解尸体,直到最后将最后一点室外光给完全遮蔽——按照他所拥有的知识,面前的植物群落……最为庞大的是约书亚树,而其表面还有大量绿色的百岁兰盖住树木的躯干,并且向周围不断延伸。

地面上也是……血液逐渐被稀释,并且其中还有大量浮动的蓝藻流动着,原始的气味充斥在办公室中,水汽也一瞬间让所有的植物种子扩散到各个角落。氧气量也比起穹顶内的平均水平高出不少,因此出现醉氧之类的低原反应……

“哈……哈……”张大嘴巴呼吸,也无济于事,身体也没有办法重新站起来。

甚至——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过这种东西了……我都有些开始怀念过去在“后园”区的日子,唉……如果现在可以强硬一点,或许就可以动起来了。

“嗡——嗡……”

地面上覆盖着的厚实苔藓中,还有振着翅膀的蜜蜂,以及大量的蚂蚁聚落……可以引发这种效应的OS,我脑袋里多少也有些头绪了——

“咳咳——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大量的纯自然的景致中,一个密封罐慢慢地被腐蚀、摔落在了苔藓之上,而上面则用特殊涂料写着其本体的名称,

——“LUNX”-“殉道者之血”。原本应该是保存在“后园”区,而且是被警备员保护着的设备,现在却出现在了戴尔的良的体内……果然,在学院之中,有和这些势力勾搭着的人,或者说是叛徒……这可不是有男人该有的样子,更不像是有理性的人会做出的事。

总之,这个OS……我尽力回忆着它的特性,同时避免继续靠近这具尸体了——这些生物和植物,不是凭空出现的,

“……而是用这个疯子传教士的身体,制作而成的。”

生命究竟是什么——“锁链”的诞生,确实让MIB的设计师有了反思。如果人类的生命真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又怎么会被如此束缚……然而说不定,“锁链”就是个性和灵魂的象征。

然而在科学家眼中,这不过是一种“疾病”——基因学角度上来看,人类的基因已经发生了改变,就好像在自然中被“编程”了一般,因而产生了各种的特性……而假如使用了这样的理论,反向设计,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改造人类的身体,消除“锁链”了?

就是基于这个美好的想法——生化战剂“殉道者之血”被设计而出……而被运送到月球上,至今也不过是“尼却尔”建立的、与一个名为“布朗尼”的刺客相关的另一个谜团。

但无论如何,它的杀伤力都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需要OS使用者死亡,才能将自己的身体和“锁链”作为OS的原材料。就好像这个被残破衣服包裹着的尸体一样……物质被包裹在密封罐里的改造微生物、也就是OS的本体,分解为了最小的元素。

按照他们内置的电子程式、以及原本身体的微量能源,就可以不断地继续完成工作……钙、钠和铁之类的金属元素,以及碳、氧、氮这些丰富的元素,被作为最基本的有机体,一同侵蚀周围的环境。

“呼……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多余的氧气……这个建筑也——”

水汽也逼近了我的眼睛……氢和氧合成水,而水中也可以被OS催化出高级的有机体——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早晚我也会变成这样……而周围这些人造复合材料的建筑物,会成为下一个丰富的资源站。

——不断地分解并且制造出生态圈,可以说是用牺牲者一人之血,创造出了生命的种子……如果不在这里被销毁掉的话,出去之后——糟了,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脸……在昏暗的房间里,而且外面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和爆炸声……听着这么恐怖的声响,我哪里有胆子还能笑得出来?但是脸部肌肉却不停地抽动着笑的器官,但是这却反而更加得……呼吸不到,空气——

没错,只是这样的话,“殉道者之血”姑且还只能算是环境保护设备——因为可以自由地组合元素,让原本受自然法则限制的化学反应,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有大量氧气,又又有分解蛋白质得到的氮,这个OS被设计来制作这种药剂……

那就是……人类最早的麻醉剂之一,一氧化二氮——又被称为,“笑气”。

“——咳咳……哈哈哈……咳咳——这个量,也……男人这个时候就该——哈哈哈哈哈……”

咚……眼前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就连现在身体倒在的是草地还是地板上都无法分辨……还有——风?虽然让笑气浓度下降了一点……但是那坨已经完全丧失外形的尸体,直到所有它的创造物被消灭为止,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嘎吱——我使劲靠着桌子坐起身来……虽然笑气已经快让我失去意识,但是现在还勉强挺得住……我还挺得住。真是,这几天倒够了霉……自己的老婆卷入到这场事件里来,连学员都要——

一旁的墙壁已经被翠绿色的植物腐蚀出一个大洞,榕树的树根开始在其中繁殖、蔓延,顺着区内的大风不断晃动……按理来说这里受到了紧密设施的控制,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气候变化……

赤红色的斜阳……简直就像是西部片中的场面,又或是宗教中关于末日的记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像哪个。大风让周围燃烧的建筑物,表面显现出接近融化的橘色……数量居然有那么多,整个“前庭”区标志性的高楼区域,完全被火焰所包裹。

在外部生长的植物……也依靠着横在街头的尸体开始生长,但随即又被马蹄以及多余的火焰所淹没,短短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毁灭这么多年的科研成果,而“后园”区,恐怕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里还有吧——插上旗帜,然后继续劫掠。老大说了,这里很快就会放弃了,快点干!”

“一个活口也不要放过——还有白大褂在围攻地下吧……估计还把我们当成友军,真是一群死脑筋的笨蛋,真的以为我们会陪着他们玩这种民主游戏啊。”

“好了快闭嘴吧……把他们的身上的钱全部拿走,说不定还有地球上用的银行存款之类的——不过白大褂还真是穷啊,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纸头,还有奇怪的电脑,什么都没有。这个叫做什么……‘分区量子计算机’的玩意儿,留着这个有什么用?”

“鬼知——哈哈哈哈……呜嗯,这地方老是让我想笑,阴阳怪气的……累了,快点找到其他示威的人,杀光就走吧。这里还真是一个穷地方……还说什么人类最前沿的阵地。”

咯噔、咯噔——骑着马的这些原始人战士,他们的黑色影子快速地穿梭在街道之中……不过就算是这种没文化的家伙,也很快就会发现笑气在不断蔓延——最后连笑的力气都没有,陷入精神恍惚和体力不支,然后死亡……

这个OS存在的意义,“尼却尔”保存着的意义,就是为了防止这种蒙古人,或者是其他投资方还有图谋不轨的家伙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孤注一掷消灭地面所有敌人的方法,其他人员全部躲到地底下的设施里,直到地球上发来救援。

但现在救援早就不可能来了……通讯全部中断,投资方反而在这里残杀研究员,而且——秘密早就泄露了,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

“咳咳……哈哈哈哈——呜嗯……戴尔的良为那个‘蝉’打下手……虽然不知道渠道,但现在都无所谓了。可是他目击了保尔特的行动,却没有被保尔特杀死……这个男人这种疯狂的性格,不可能容纳其他势力在他眼皮底下活动的。”

我这算是已经放弃了吗……男人虽然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但是,我还是不够男人啊,连自己的老婆都无法管束好……甚至反过来被利用了,真是颜面扫地……

可以确定的是——咳咳……我扶着桌子,试着重新回到原本按钮的位置上去……这次的谋杀案,包括现在这些事件的主谋,绝对不是这群蒙古人。随便的破坏设施……仅仅是把所有关键的物件保管起来,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那个时候,可没有人告诉我这么多恐怖的事情——我的手轻轻地抓住桌子的一角……但是居然因为苔藓的腐蚀,刚刚抓住就碎裂成粉末,我也顺势一起摔倒在了地面上……

“‘青龙会’,更加不可能——就连关键性的钥匙都没找到……估计,只是想要趁开启的时候,将它们全部带走吧——”

我还在说些什么——这就是绝望感吗……真希望现在干脆莫娜在什么地方就这么结束生命了……反正这就是她所希望的吧,所以说调查的结果会如此荒唐……甚至还有蒙古骑兵在这里晃荡,比起地狱更像是地狱。

……但是——所以说这种时候……呜嗯……

“后,后腿……”

我朝身后瞥了一眼——右腿已经完全被植物所侵蚀,连着带血的裤脚管一起黏在地上……但是甚至多亏了笑气的麻醉效果,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因此发现不了其他被腐蚀的部分吧——

“虽然有点疼——不要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呜嗯——”

不过尽力挪动右腿的尝试,还是有了成效——右腿被绿色的藤蔓纠缠着,直接和我的身体分离……但是没有流血,甚至没有疼痛。估计是OS的作用早已经进入到了我的身体里去了……

我可不是这种人才——而是被选为管理者了……真希望回到平静的生活啊……但是越是这么想,做出的努力越是无用,到最后还不如在地球上好。至少莫娜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

嘎吱……

虽然所有的通讯设施都似乎中断了——但是这不可能。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就连保尔特都没法控制好自己的部队……更何况,借助于基本通讯设备还有量子通讯的警备员基地,本身就已经做好被摧毁而无法通讯的准备。

这里可是人类的最前线……那时候设计好的、最后的通讯手段,才要正式登场——的确芯片和坂冶舞鹤,甚至是“后园”区都已经在两个投资方的控制之中,但是……

“我是,塞勒斯——现在在‘前庭’区,以我的现有权限,发出以下指示……”

只要是有人入侵这个穹顶,就绝对不会摧毁这里的维生系统——巨大的氧气传输管,压力稳定管,以及维持光亮的导线管道,现在都好好地安置在穹顶最上方。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里作为最后的通讯网络……

“……‘前庭’区的我们,因为‘锁链’就开始互相猜忌,甚至因为一点流言就让我们恐惧死亡,最后亲手断送了我们的生命……呃……”

喉咙也快要发不出声音了——不过这些话语,都通过巨大的音波折射空管,也就是这个较小的按钮之后、这个黄铜色的管道传输到整个“前庭”区,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抵达“后园”区……

“但是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必须是‘尼却尔’,人类最前沿的科学阵地……”我回忆起了那一天,我得知这个学院秘密的那一天,嘴巴也情不自禁地慢慢松开,“也是,人类理性最后的防线。”

这次的事件,不是蒙古人所主导的,也不是“青龙会”暗中操纵,更不是已经死去的意大利“西西里岛”发动。而是藏在这个学院中20多年,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找到的、那个危险的女人……

——“蝉”,她一定策划着什么,但是我也确定——我一定不会让她成功的……

“所有机关,听到我的话之后——解除地下武器的所有拘束限制,放他出来。还有,阻止任何‘青龙会’人员和‘保尔特氏族’的人靠近中央基因控制室,绝对不要让他们靠近‘后园’区的核心——”

突突突突——

呜嗯……密集的枪火从洞窟中投射而来——除此之外甚至还有箭矢和战斧,看来是那群蒙古的野蛮人……不过现在没什么好害怕的了。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理由吗……

“我已经输了……输给了人类的本性,还有无数的阴谋和威胁——但是,接下来是管理者对于你们的最高要求,必须优先完成……”

……也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果我哪怕去思考我“应该”做什么一会儿,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抵抗到底,绝不撤退——‘尼却尔’已经无路可退,我们要坚守我们的旗帜,直到月球毁灭为止——完毕。”

说完,我用小手指重新将按钮扳回了原本的位置——这样,就算是正式启动了……既然没法依赖警卫员,那么就只能——

——放弃,“前庭”区……也没其他手断(段)了……刚刚还伸出去的手,现在已经被完全腐化,融解成了一片蓝藻,究竟还有多久我才会变成笑气的一部分呢……

“哼……嘛,死前就让我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吧,莫娜。”至少……我靠着办公桌,感受着整个巨大的行政大楼的晃动感——被“锁链”束缚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可以感受到生命的实感——

“但是变成笑气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所谓笑气,除了医疗用麻醉剂外,当现代人类发现了其成瘾性和巨大的副作用后,将其作为其他用途,继续为人类文明使用。

那就是——燃料助燃剂。随着行政大楼中储存的液态燃烧弹从内部爆炸,整个建筑物也因为强大的助燃效果而变为一根火炬,先是巨大的爆炸让中层的一间办公室爆炸燃尽,接着就是整座大楼开始倾倒——

为了阻止生化战剂性OS“LUNX”-“殉道者之血”的传播,必须要将这个设施彻底摧毁……里面的每一个生命体,每一个建筑物,直到确认不再需要执行净化程序。

嗡……被火焰裹挟着的高塔,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倾斜——然而注意到这些的,并不是保尔特氏族的战士们,而是在另一边的——

“塞勒斯先生……!怎么会……”

我透过窗户,惊讶地看着外部的景致——保尔特先生……对我的所有保证都仿佛是一卷点火纸,在街道上的火焰中完全燃尽……那么多人,而且每个人又都——即使“锁链”真的如他们所说出了问题,但那些也都是人啊……

……那么多条人命,就这么——都是因为我相信了保尔特先生的承诺,所以他才可以控制住我,虽然才能随意杀人……是这么一回事吧——我抓着一旁的床单……真想要现在就离开这里,现在就……用我的死来——

可是我死不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在这个满是各类物品的监护室里,都没有办法实现……而且,我也不能死。

“——抵抗到底,绝不撤退……”连那样的塞勒斯先生都说得出这句话……我现在更加没有逃避的理由——就算是为了别人,为了伽原小姐,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就这么逃避。

不过——这个也……

“啊……有,有人在吗?”

没有一个警卫回应我的提问——看来所有的“保尔特氏族”成员都基本离开我在的这层楼了……这个最高楼层,可以看到血红色的人造太阳在蓝天之上,但是就连折射用的复合材料板,也不断地从穹顶开始碎裂落下。

而这个透明窗户下方……我把脸贴在上面,就能看到下面那巨大的行政大楼——虽然比这个“高桅塔”矮不少,但是光是体积就比这只能每次通行一人的细长高塔结实……现在再这么直接撞击而来——

轰——

即使有所准备——猛烈地摇晃,让我从床上摔了下来……如果现在伽原小姐在这里的话,或许会有所不同。那时我不得不相信……那么多人的生命,都背负在我一个人的肩上,如果不来这里的话……连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但是现在……保尔特先生到底在想什么?这里这么多珍贵的资料,就算只是作为堡垒也有价值,而且他不担心威胁到自己的……呜嗯……

现在,已经没办法考虑这些了——必须要先逃离这里……按照塞勒斯先生的说法,必须要返回“后园”区才行。最快的方法就是“模块”列车,但恐怕那里也已经被占领了……我踉跄着从由下方开始倾斜的地板上站直起来。

——这样的话……难道是从上方走吗?可是上面又有什么道路可以——

“坂冶,这边!”

“……欸?谁,谁——”

咔擦……玻璃容器从一旁的桌子上落下,变成了一大片透明的结晶——与此同时还有床铺开始翻滚,氧气量也不知为何越难越进入肺部……刚刚确实有声音,但现在也已经没有办法考虑这个——

与此同时,这个房间的大门——用于监禁我的铁质大门,却也一同打开……机会,这是机会。不管是救助其他人,还是找到伽原小姐和斯达尔先生,都必须要先离开这里……不得不要这么做才对!

后脚立刻发力,带动着儒弱的身体——冲到了走廊之中,但是向下的楼梯也已经开始崩塌……继续向上!几乎是按照本能,或是被“活下去才能做正确的事”这个想法牵引着,一节接着一节……快要到——

“呀——!”

——就在我想着打开最高层的大门时,巨大的碎片从我的面前划过……这是用于瑞利散射的反射片……如果不是我收回手的话,现在手脚连同面部五官……都要一同被切成碎片。

然而退后的左脚也几乎踩空——同时……呼呼——呼呼——

强风从我的面前吹来——这个是“前庭”区的风吗……?睁开眼睛,右手虽然可以挡着一点风……可以看到蓝色天空以上的东西。一排排巨大的管道,蓝色的……灰色的……距离只有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

而下方——就是要崩塌的“高桅塔”……快点,我不想要——

“抓住——”

风沙之中,我也不顾一切地伸出了手……谁的手都好,只是这么想着……感受到了对方手心的温暖后,我才重新感觉到双脚……踩到了地面上。

“哈……哈……这,这里是——”

巨大的管道——并不是横在天空之上,而是在天空最深邃的中间隐匿着……一直延伸到这个区域的远方,但却因为双脚和双手一直在发抖、没有办法站直身体看到远处的景致——

“好了,快点护住她,‘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躲在我的背后……”

刚刚在塔塌陷前的一瞬间……拉我上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黎——不过却神色紧张……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好像早已经被什么人给设计好了一样,而我也被“桦”用小手拦到了他的身后去。

“……就好像戏剧一样,不过为什么演员总是演的那么好呢?就是因为,他们有好好研究过剧本,不是等着这些疯子来找你,而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傀儡,和奴隶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也是……在面前——十几个骑着马的战士,而他们带头的……是在这两个小时内,给我最大震撼的男人,

“哟,看来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待在塔里被拘留’啊,坂冶小姐。”

满脸堆着笑容的,保尔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