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相传有通天大能者好隐于林,却从未有人知晓这个林究竟是何等规模的林。

有人曾窥伺一番风景,在百姓之间广为流传着这么一些传闻。

密林深处有山禽猛兽,其状多样,一物降一物。

围而矗立山峰,山峰高耸入云,其上可简而易季,时而雪漫高峰,时而炽热难耐,时而鸟语兽鸣。

山峰之上,是猛禽栖息之地,其状似鹰隼,双翼翱翔天际,可遮云蔽日。鹰隼好游于云雾之间,其云绕于尖峰,久而不散,雨季,常为无根之雨。

树不得之而繁茂,其象甚为妙哉。倏忽间,雨止,祥云呈龙虎之象,万象初生。

林中白鬼现,穿梭间,其形似白蛇,步伐迅捷。

西峰一面断崖,多长苔青,峰上积雪久晒而不融,三寸之雪难深陷。

白鬼行于峰上,脚馅三寸之雪,行步快而有力,背缠箕箩,箩内有数百草,其状悉特殊,其一似无根之草;其一多锯齿,叶红;其一无叶,茎络粗壮,数不胜数。

传闻西峰断崖上有一株朱红血莲,百年生芽,五百年开花。捣磨为泥熬制汤药可延年益寿,虽不比与天同寿,也可如神龟长生。也可整株服用,服用者可治百病疗千伤。

白鬼立于峰巅,俯首可见高如万丈深渊,若胆小者在此,无不一哭丧畏惧。

再看白鬼,神情淡然自若,一身白衣隐白雪之中,腰挂葫芦,刻有诡异之印。其貌赛星辰聚阳,外露不近人情之寒。

白鬼动唇间发出奇妙哨声,天边飞过雄鹰,闻声而来。

白鬼踏于背上,雄鹰展翅高飞,带至断崖边。白鬼幸而得之,丢入箕箩之中,乘雄鹰离去。

一座林中小屋依湖而伴,湖水清澈而无物,四面环林寂静而无声。

脚步声响起,鸟雀四处逃散,乍眼一望是白鬼。

行至小屋处,推门而入,一白发老翁坐于木床上。

床旁有古灵精怪之物,老翁身旁有笔纸,纸上有字。

“师傅,药皆齐。”白鬼行礼一番,箕箩放置老翁身前。

“天儿,不要再用这些过时的措辞了。我们虽然不与外界有过多的联系,但也要与时俱进。”

天儿,就是这个白鬼的乳名,姓白,名玉天,是这个白发老翁的孩子,也是他的弟子。

白玉天曾听师傅讲起过他的来历,他是师傅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极冰之地捡来的,那时候还说和自己相遇的时候,自己是光着身子的婴孩在一望无际的冰块上爬行着。

尽管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不怕冻,就连师傅在那次讲述与自己相遇的过程惊叹自己的特殊。

白玉天微微一躬,双手抱拳道:“是,玉天明白了。”

老翁看着已经是成长为青年俊样的白玉天,心中感慨万千,然而白玉天脸上没有一丝的情感,又担心起来。

老翁接过箕箩,数着箕箩里的草药。

“天冰草,无根叶,雨绮罗,寒阳花……嗯,确实是这些东西。”

把箕箩放在自己的身边,拿起记着药材的纸在手中一放,那张有些泛黄的纸如沐浴在火焰烧的一干二净。老翁穿上鞋站起身,指着一旁热气腾飞的大浴桶命令道:“脱下衣服,进去吧。”

白玉天很自然地脱下身上所有的衣物,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样子,然后坐在浴桶里,感受着桶里刚刚才烧开的灼热感。

老翁将箕箩里的药草一棵棵的拿出,手伸到浴桶上方,每当放手时,那棵药草变成一团灰漂浮在水面上。

炼体洗质,这是白玉天每三十日就必须进行的必要过程,而今年是他的第二十个年头,也就是说除了他在被领回去的第一年之外,每一年都有十二次的炼体洗质。但这种炼体洗质对于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每一次的洗炼都犹如灵魂被抽离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听师傅这样说的白玉天每一次结束之后都会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他说的那种感觉,可是师傅总是一笑带过,不多说一个字。

而在今日,是白玉天的最后一次洗炼,经过半个时辰之后,白玉天也从浴桶里出来。穿上衣服后,白玉天瞧见师傅手上拿着他从西峰永冻之雪上采摘而来的朱红血莲,表情凝滞。

“怎么了吗?”白玉天不解师傅一直拿着那朵血莲的含义,走上前问。

老翁看着这个朱红血莲着实欣慰,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为一个事情担忧,这个他从极冰之地带回来的婴孩成长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

那就是——这个孩子没有七情六欲,甚至是连伤口的痛觉也没有。

为了这个问题,他凭借自己学过的知识不断试着不同的方法,但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也只能通过这种百草之水替他洗炼身体。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一次的洗炼带来的多余的朱红血莲给他很大的感动。老翁知道这也许是他的无心之举,但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这是你采的吗?”老翁慈祥地看着白玉天笑着。

白玉天淡然自若的样子转头看着他,只是平淡地回答了一个“嗯”字。

“是吗?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什么事让你笑了。”

笑这个词也还是白玉天从老翁的嘴里学过来的,他还特地带着自己去外面的世界指着那些笑脸常开的人说那个就是笑。白玉天不懂什么意思,但他可以看出来老翁确实是和他印象中的笑一样笑了。和笑这种词还有很多,白玉天也都一一记下,当做自己每天必须要记住的东西。

老翁笑着笑着,眼角淌出眼泪,察觉不对的同时擦掉眼泪。

这一幕还是让白玉天见着了,他想着自己用什么方式去表达接下来的话,于是就紧皱自己的眉头问:“师傅,您为什么哭?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吗?”

“没有,没有,天儿你不要多想。”老翁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弯起嘴角开始笑起来。

见到老翁笑起来之后,白玉天才舒展开来,然后准备去做饭去。

“天儿,你在我这里待了已有多少时日了?”老翁突然问起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却非常简单的问题。

“已有七千两百日了。”

“七千两百日了吗?是挺长时间了。”

“师傅问此事意欲何为?”

“为师准备啊,让你离开这里。”

白玉天正在洗米的动作忽然停止,手仍插在米粒中,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是玉天哪里做的不好吗?”

老翁苦涩地笑道:“你哪里都做的很好,而且为师身上的所有东西,你都已经学去了。”

“那又为什么……”

“天儿,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变得没有七情六欲,一个无情的怪物。”

“七情六欲?无情?”白玉天不解这两个词的意思。

“也罢,也罢。到时候你也许会知道这些东西的。你知道吗?这世间用来证明实力的东西是什么?”

白玉天点头明白道:“知道,是素灵的大小与精炼和之后的成丹。”

老翁慈祥的脸变成严肃的表情说:“你也知道在修炼时是通过吸收游浮世间的素灵来壮大自己。可是天儿,你也清楚的知道你根本不能吸炼素灵。”

“是,我明白。”

“即使这样,我还是让你学习了除了这个之外的东西,炼丹,布阵,以及暗器等等。”

“您是说……”

老翁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头道:“没错,天儿,你要记住,这世上虽然只有素灵才会得到世间及世人的强大的认可,但强大也不只有这一条路。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不是这个。”

白玉天歪着头问:“那是……”

老翁慢步到白玉天的面前,想起与白玉天这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他再一次伸出苍老而布满褶皱的手颤微地盖在白玉天的头上,轻轻地摩挲了记下停了下来。

须臾,白玉天挪移自己的头,眼神平淡无奇,默默地看着僵硬在原地的老翁。

安静,安静的没有呼吸声,门因为没有换上而被微风吹开,抚摸着白玉天淡然自若的脸庞。窗外的几片树叶从树上飘落,随着微风走进小屋,带着一丝悲凉落在白玉天挺直腰杆的身躯旁,屋外的微暖的阳光忽然被云朵遮住,爬不进小屋的任何缝隙,也无法映照到白玉天淡然自若的脸。

过了一会儿,白玉天才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放好,然后放置进右手的储物戒中,走着平缓的步伐再一次来到老翁面前。

“师傅,我知道了,再见。”

面对已逝的人儿,白玉天还是对着他道了声别,从老翁根本没有紧握着朱红血莲的手抽出血莲,放进了储物戒里。

布置好一切要离开的事情之后,白玉天漠然注视着小屋,然后拿出一张符,贴在上面。

“燃。”

白玉天简单地说出一个字,符就像是被什么点着了一样凭空燃烧。

做完之后,白玉天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身后的小屋已燃起熊熊大火。

出了山,身后的一切如海市蜃楼烟消云散,白玉天迈着步伐去此时要去的地方,朝阳帝国,是师傅第一次带他出山看笑是什么的七大帝国之一。

冰天雪地婴孩弃,回首往昔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