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今天的课程结束后，在我正打算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时，原本因为同学受伤缺席而空着的邻座上，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我说，这里不是你的座位......不，连班级也不对吧，夏宛音同学。”
等我反应过来时，原本应该处在楼下10班的夏宛音现在正坐在我的身边，双手慵懒地撑着自己的脸颊，用一脸如沐春雨的微笑看着我。
我可不记得自己预约了VR女友来接我下课。
用手戳了戳少女的脸，随着指间回递来的柔软触感，还有少女一声“呜~”的轻喘，我意识到这是真人。
“你在干嘛？”
“我在等你收拾好书包啊，今天要一起回家哦，小晃。”
就算将当事人完全不知情的事情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说出来，事件的离谱性依然不会得到丝毫的改善。我不会可能让夏宛音陪我一起回家，更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让她来教室里接我。
“不要紧吗，被别人看到和我那么亲近的话，会被说闲话的。”
我下意识往座位的左边挪动了点，想要装作不认识夏宛音的样子，甚至就这样完全当作她不存在。我在记录没抄完的课堂笔记，非常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校园偶像的美少女。
“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一直都是小晃你在胡思乱想而已啊。”
夏宛音眨巴着自己动人的眼睛说道。
“还是说......小晃你讨厌这样？”
周围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响，夏宛音因为自身出色的外貌条件和唱功，最近已经开始接到一些大大小小的商演活动，平时连她自己班级里的同学也不一定常见得到她。现在突然出现在一个不相干的班级里，还坐到了我的身边和我讲话——
“倒不是讨厌，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样受人瞩目......”
面对可爱的少女面露出像要落泪似的委屈表情，即使是我，也没办法说出“就是这样”的话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赶紧收拾好书包，一起回家吧。”
我已经尽量装作不认识夏宛音的样子，声音也刻意地压得很低，但结果夏宛音好像完全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还故意地往我这边又凑近了些。这种距离下的话，她那对发育良好的胸部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抵到我的手臂了，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喂喂喂，那是10班的那个夏宛音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本人誒......”
“听说她已经被经纪公司预定毕业后就要出道了，平时连学校里也难见到她本人，现在跑到我们班里是要干嘛啊？”
“那个，她旁边那个人是陈昱晃吧？誒——他们好像在说话的样子，他们该不会认识吧？”
“夏宛音好像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呜哇，好羡慕啊！陈昱晃那家伙居然会认识这样的美少女......”
大脑疼得像要炸开一样。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我有种身临绝望般的错愕感，周遭的骚动越来越强，其中尤以男生的反应最为夸张，已经可以料想到今后肯定要就今天的事情被纠缠不清了。
平凡轻松的校园生活，正在插上翅膀般地朝我慢慢飞远。
“小晃，为什么你要露出一副那么悲伤的表情啊？这难道就是书上提过的那种“乐极生悲”的反应吗？”
不，只是幻想了今后的生活后，单纯产生的悲念而已。
现在的我，只盼望着有人可以把我从这个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不管是谁都好，赶紧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我这边移开吧......
像是应运了我的想法，在下一秒，忽然就有人想要引起所有人注意般地扣了扣教室的门。在大家都不由得看过去的时候，从教室的正门里，陆续走进来了几个别着黑金色袖章的人。
那个袖章无一例外是金边黑底，中间绣着只展翅起航的飞鸟图案......对于那个袖章，大脑里像是稍微有点印象，但一时间还没能准确地找到那个答案。
“是学生会欸。”
随着夏宛音的略显惊讶的声音给出解答后，我看清了几个来人的样子。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位女生，她系着高高的一束马尾，鼻梁高挺而立体，长着一双狭长而好看的丹凤眼，远远看去就给人一种冷厉的感觉。与这副高冷的长相相称的，是其发育良好的修长身材，即使身穿着设计偏严谨保守的秋季校服，那副傲人身材也丝毫没有被掩盖住。
第二个是位男生，与看上去毫无生气（被林彦靖这样描述过）的我不同，这个人的步姿矫健，一抬臂一抬脚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仿佛是在严苛的军队中训练出来的军人一样。虽然算不上是多么惊艳的长相，但这人的五官硬朗，戴着的无框眼睛也很能凸显出其与生俱来般的精英气质，所以第一时间也引起了很多女生的低声讨论。
“不愧是学生会啊，光是看外表，就有种精英优等生的感觉......”
身边的夏宛音这样地感叹道。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你的受羡慕程度比这两人只高不低吧......
这两人的手里都夹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来到讲台上面后，分别地端站在了讲台桌的两侧，特意把正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是在给哪个地位更高的人留的位子吗？这两人看起来已经这么有“精英感”了，居然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在我脑海中的“更厉害”的人，终于从入口的门边缓缓迈步走了进来。
少女的着装较前几次见面时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为了维护其在公共场合的形象，制服外衫的纽扣有刻意别起了一半，既不会显得太随意，也不至于太严谨。
她五官宛如是最精致的刻尺所划画出的比例，不管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瑕疵的地方。正如我初见她时的一样，即使是匆匆走过的几段侧颜，也足以让身边的人发出颇为惊叹的声音。
少女每一次的迈步都不大，但步子稳健又不失优雅，带着被微风轻轻抚起的黑色长发，她很快就来到了讲台正中央的位置。
与身边的两个“精英”所夹带着的黑色文件夹不同的是，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本五颜六色封皮的小书。
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还是中午在天台看到的那本“勇者与巨龙”的故事。
“是昨天那个威胁过我的师生恋变态痴女！”，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我，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险啊。要是这时候喊出这句话，也不知道之后要遭到怎样的报复......
“小晃，喂，你怎么了，还好吧？”
我朝夏宛音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但从头到尾，视线也没能够离开过讲台上的秋穗儿。
秋穗儿在讲台上站住后，神色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面孔。直到看到我时，这才像找到目标般地让一直一带而过的视线略微停顿了一瞬，接着，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虽然看起来像是面向班级全员的礼貌性笑容，但其实我知道，这家伙分明是在冲着我挑衅。
“真漂亮啊，学生会副会长......从开学典礼的发言以后，学校里就到处是她的粉丝了。”
“誒？等等，你说她是谁？”
夏宛音对我歪了歪头，似乎对我的问题相当不解。
“学生会副会长啊，开学典礼时候的时候不是作为学生代表讲过话了吗？”
“啊，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唔，我想起来了，小晃当时完全睡死过去了。”
看着讲台上别着学会生袖章的秋穗儿，昨日被眼前的少女用木工刀胁迫的画面不断地闪过脑海，两者的印象慢慢重合，令我的心情有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感。
“她是那么出名的人吗？”
我悄悄地用手掩嘴问了一句。
夏宛音用食指抵着小唇，好像在考虑着什么样的说法比较合适。
“上个学年倒是还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到她。因为据说高一的时候成绩平平，虽然长相可爱，但是很少参加什么公共活动，平时也只是呆在教室里学习，据秋穗儿7班的同班同学说，她的性格偶尔还有些咄咄逼人。”
性格很差这点我简直想举手赞成。
“所以，用我们班级男生的评级标准来讲的话，应该划分为“A等，社交能力较弱，不好相处也没有突出个人魅力的班级深闺级别美少女。”
10班的男人好像成立了什么奇怪的评级制度啊......
“那你呢，肯定也被评级了吧？”
夏宛音听到我的话，看起来颇有自信地挺了挺自己饱满的胸部。
“S等，才艺双馨，性格可爱的校园偶像级别美少女~~”
夏宛音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脑中还自动补充上了“铛铛铛”的音效。
“嘛，不过我并不喜欢被别人擅自划分等级就是了，之前也有联合其他女生抵制过男生的这种行为。”
话虽如此，但你不是也好好记下了这些奇怪评级的名字了吗......
“但是，秋穗儿的评级在上周进行了更新。”
“更新？”
“对，在上个学年的期末考试里，原本一直处在中游的她突然跻身进入了成绩榜的前三。在今年的开学检验中，更是碾压式地占据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除了成绩忽然提升外，在开学初，她还由前学生会长直接任命，空降成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原先看起来比较冷漠的性格，因为担任了学生会长的职务，反而就像是高岭之花的固有属性一样变得容易让人接受了。现在的话，男生们对她的评级是“S等，品学兼优，学生会会长级别美少女。”
真是简单直白的评级方式......
“咳，那个——”
一边用指骨在讲桌上敲出声音，一边用拖长的语调吸引了其他同学的注意力，秋穗儿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即将开始自己的发言。
虽然除了一开始的礼貌性微笑，秋穗儿的表情又回复到了熟悉的平静摸样。但与她身后的两位“冷漠”表情的秘书角色相比，少女的这副样子更多了一点慵懒和无聊的成分。
“非常抱歉，出于学生会的事务要求，这里要稍微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正如大家所知，因为上个学年的那次事故后，学生会目前的人员岗位出现了很严重的空缺。除了需要从新生中补充基础成员外，在高二年级的学生里，我们也需要招募一些管理岗位的成员。”
秋穗儿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方向摊出了手，而在她伸手之前，那个束着高马尾的女秘书就已经将一张从文件夹里抽出来的传单放到了她伸手递去的位置。
这副熟练的官僚做派，这家伙真的是刚刚空降的会长吗......
秋穗儿将传单的内容象征性地朝我们展示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是印有我们详细招募内容的传单，关于人数，岗位，还有考核标准都有一一说明，下面会由我们进行分发。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很期待与你们共事。”
尽管那张冰冷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期待与我们共事”了。但果然美少女的呼声还是很高，尤其是班级里的男生群体，无一例外地都反应踊跃。
与美女会长共事，中途培养感情，发展暧昧，最后事业和感情双收。
以正常高中男生的思维来看，这些人的脑子里恐怕都在想着这样的标准发展吧。虽然很想劝劝他们，至少单单就眼前这个少女而言，做这种妄想完全是无用功。不过想到连自己的把柄都还被她握在手里，还是不要为他人操心了。
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侧腰忽然被人用手肘顶了一下。回过头看去，发现袭击者是坐在自己身边，双颊鼓得像包子似的夏宛音。
“小晃，完全看入迷了呢。”
“你该不会......”
“啊？”
我对夏宛音神秘兮兮的语气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该不会，喜欢上副会长了吧？”
夏宛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像是弄丢了自己玩具的小女孩，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有和她亲密到那种关系，不过关于这个危险的假设还是先尽快否认掉比较好。
“不是，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只是才见上一面，凭什么就会喜欢人家......”
为了不想让夏宛音担心我与秋穗儿之间互相胁迫的事情，我在这里撒了个慌。不过就算我和秋穗儿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的那些印象也和“喜欢”这样的感情完全扯不上边。非要说的话，或许用“惊吓”来描述比较合适。
“单凭长相啊。小晃是个轻度M，喜欢平胸的女孩子和被别人没好气地对待，从开学典礼那时开始就注意到她是你会喜欢的类型了。”
“你对我的擅自定性的取向是不是有些过分......轻度M就算了，喜欢平胸又是怎么回事？”
夏宛音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胸前，用泛光的双眼看着我说：
“因为，小晃你不是完全没对我感兴趣吗？”
......
虽然知道夏宛音是在故意捉弄我，但是那一刻，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想要说的话，被夏宛音的样子完全堵在了喉咙里。
并不是没有对你感兴趣......
不如说恰恰相反。
只是——
每次想要将那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心头的位置，立刻就会传到一股像要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低语，一旦把那份感情表露出来的话，自己就会被再次关进那个囚笼里去。
为了避免被看出不对劲，我将僵在那的双唇慢慢闭合，然后轻笑着说：
“那是因为，你太完美了啦。跟我这样的人太过遥远——”
“誒？又是这样敷衍的话......”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夏宛音显然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习惯了我一直以来的秉性，所以转瞬就不再在意了。
“啊，来了。”
“誒，什么来了？”
被夏宛音的出声提醒，我顺着那个“来了”的方向看去，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正站着一个神情冰冷的美少女。
秋穗儿静静地伫立在我身旁，用鄙夷、蔑视、不屑，等等负面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的复杂眼神冷漠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将怀中捧着的传单抽出两张递给我和夏宛音。
“期待你的报名，非常感谢。”
那声“感谢”不但没有丝毫邀请的意味，反而冰冷得像是猛兽要把食物冻藏度冬一样，吓得我浑身都起了一阵颤栗。
“3.42秒......”
注视着离开往接下来的位置发放传单的秋穗儿，夏宛音忽然念了一个奇怪的数字。
“3.42秒？什么东西？”
“她目光在小晃身上停留过的时间，比起其他人平均多了1.12秒。”
“那个......小数点后面的两位数字是瞎说的吧？”
“诶嘿，被发现了。”夏宛音朝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刚刚她好像确实有特别在意小晃的样子。”
何止是在意......我可是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是因为你吧，全校闻名的小偶像为什么会坐在我这种人的旁边，多在意一会儿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倒觉得跟小晃在一起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你这样觉得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