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体育仓库有两个,分别在操场司令台背侧楼的一层和二层,里面全都备有推车,所以就算只有一个学生也可以很方便地搬来全班的用具。
二年级的用具统一安排在二层仓库拿取,为此右侧的楼梯也单独设计成方便推车的坡道。这时候还是上午的上课时段,除了正好在上体育课的几个班级外,操场里的人数远不如午休和放课后的人来得多,更别提是只有在大集合和体育会才会用到的司令台了。
我在塑胶的环形跑道上横行穿着,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学生。偶尔会从身后听到几声男生们打闹的叫喊,但这些声音没过多久都随着脚步渐行渐远,仿佛是自己在背驰着喧嚣的人群远去一样,令我感觉十分舒服。
难得在体育课上有一处这样僻静的地方,地点来看也不算违反“体育课不许离开操场”的规定,我想着等送完工具后,趁机就溜到这里来偷懒也不错。
不过有此打算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在刚刚转角走过二层梯口的时候,马上就遇到了先一步占据这里的人。
突然看到秋穗儿的时候,我几些萌生了转头就跑的念头。
她的打扮较昨天有了不小的变化,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精细地结成两条麻花绑在脑后,而是改绑成了轻便的单马尾,长袖的制服里面也改穿成了轻便的白色运动衫,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运动短裤,露出了隐隐白里透红的纤细长腿。
看她的这副样子,应该是专门为体育课而准备的行头。
这学期3班和7班被安排在了同一时段上体育课,刚来到操场的时候,我还有些颇在意地在7班的学生里用视线找过她,不过最后一无所获,原来是提前就躲到这里偷懒了。
她看起来有些慵懒地倚靠着二楼外沿的扶栏上,目光悠悠地注视着对面的教学楼,黑色的眼帘低垂着。
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与我印象中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女相去甚远,恐怕这时候跑去拍拍她脑袋就跑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吧——
乱七八糟的联想到此为止,前天被这个少女用木工刀威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当然没有理由也没胆量去做这种事。
趁着她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我,我赶紧侧身溜进了旁边的体育用品仓库。倒不是我刻意想要避开她,而是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我想要打招呼,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去比较好。
走进仓库后,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整齐排成一列列的班级用具箱,3班的仓库箱恰好在最显眼的中间位置。把装满各种球拍、跳绳和球类的用具箱搬上推车后,我在门口的登记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推着手扶推车准备离开。
虽然班级的用具箱各自独立,但仓库里的手扶推车却是公共用品,既没有相应的责任人,发生损坏也不必上报,所以偶尔会有损坏却还未修理的推车混在其中也不奇怪。我从那一排排的绿色推车里随便拉出一辆,却好像很不幸中了这个“意外奖”。
手扶推车直轮推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大碍,我一开始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等到把推车推出门口,轮身变换转角的时候,左脚轮子与车身相衔的地方忽然发出了“咔吱——”的声响,随后手扶推架的位置猛地下陷,像是大理石地板忽然生出了吸力般,推车毫无预兆地整个侧翻了出去。
“诶?!”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我眼看着放在推车上的用具箱被掀翻,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球类顷刻散落满地。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那些滚落出去的球中,其中一颗标着Train火车头商标的白色足球正延着10点钟的方向,一往无前地笔直冲了出去。
我注视着那颗足球滚去的方向,在它滚落出去的过程中,仿佛时间被放慢了许多倍。那时的我不禁想到,如果能有什么力量可以让那颗球就在那停住,那么不管事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乐意接受。
像是应运了我的祈祷,足球停住了,以最糟糕的方式。
圆形的球身撞上少女洁白的脚踝后,弹起了一个不算高的弧度后,随即被少女用抬起的粉白色运动鞋狠狠踏在脚下。
视线从紧盯着的足球上移开,我迎着那只肌肉匀称,肌肤光滑的小腿往上望去,正好对上她直勾勾望来的视线。
看起来是因为被我打扰了思绪颇为不悦,秋穗儿在胸前叉着手臂,右眉轻挑地冷冷看我。那对幽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冷色调的光,像是要把目光里的一切都用视线冻结一样,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对不起?”
迫于威压,我没骨气地主动吐出了道歉的话。
秋穗儿没有回我的话,也没有把足球就此放开还给我的打算。她轻咧的嘴角里吐出一声极难听清的“啧”字,随后将视线又重新移回了刚才望着的教学楼。
“那个,可以麻烦你把脚抬一下吗?我拿了球就马上离开......”
大概是我天然的克星吧。不知道为何,一旦面对这个少女,我说话的语气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很弱气。
秋穗儿依然像个踩着孩子心爱玩具的魔女一样,神情漠然地看着别的地方,甚至连孩子沮丧的脸也不愿多瞄一眼。
气氛一时间凝固当场,是嫌我的道歉还不够诚恳吗?不晓得现在的秋穗儿在想些什么事情,以这个人恶劣的性格,该不会是要我“下跪认错”吧?不对,比这更过分的,“磕头请求”或者“舔吻鞋尖”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讨回足球联想成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但眼前的少女就是留给我“会做这些事”感觉的人。
“我问你。”
“啊?”
“暗恋......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她猝不及防的话惊了一跳,我猛地抬起了低着的头。
少女终于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地朝我抛出了一个颇为深刻的情感问题,与这话题的暧昧性相反,她的表情平淡得像在问“你吃过饭了吗”。
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匪夷所思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问你,暗恋,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少见好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暗恋啊......”
没有听错也没有产生幻知,她是在问关于那个“暗恋”的事情。
“恕我冒昧,你现在是在打算跟我探讨感情问题吗?虽然并不是不乐意,啊,说是不敢拒绝也可以(小声地)。但是这个话题的对象是不是要再斟酌一下,你没有那种可以谈天说地的女性密友吗?姑且不说我们也不熟,我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聊这种事的人吧。我还是建议你去找专业的情感咨询比较好,如果是树洞那边的话,我还可以介绍给你优惠的......”
“你很啰嗦誒......”
秋穗儿用白色运动鞋的鞋尖踢着脚边的地砖,愈来愈响的“哒哒”声让我很快领会到了她的忍耐限度,我赶紧缝上了嘴边的拉链。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情感经验......”
“那个“当然”稍微有点过分誒,有这么明显吗?”
“所以我没有在问你情感经历,现在在说的是那个“暗恋”的事情。”
她特意将“暗恋”这两个字的音加得很重。
“单单这件事,你应该经历过吧?”
——我确实经历过,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要描绘暗恋这种隐晦而私密的话题很难,更何况还隔了那么远的时间,我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罢了。
像是会隔着作业本间的缝隙里偷看写作业的样子,介绍自己发现的秘密基地,带她去森林里抓夏天的飞虫,在路上遇见海鸥的时候将她挡在身后——
以及在她离开之后,难受得不愿意和任何人讲话。
虽然是单方面的,但不由得在意起某个人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恋心”吧。
我好像知道秋穗儿为什么要这个问题了。
顺着她久未移开过的视线望去,从这个司令台二层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三年4班教室里上课的情景。
已经成为备考生的高三学长们,每一位都神情严肃地在记着课堂笔记,分毫也不敢怠慢升学的事情,以至于连窗帘刚好被风刮出了室外也没发现。
透过那几扇缝隙,从中可以看见那只握着粉笔,优雅而专注地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的手。“笃擦”、“笃擦”的,仿佛连这里也可以听到那边清楚的书文声。
在那间教室里上课的人是陈榆章,他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教师制服,一行又一行地在黑板上抄着各种我们还未学过的复杂公式。与学生们紧张的神情不同,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微笑,耐心温柔地解释着所写公式的内容。
能在毕业年成为他的学生一定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吧,除了经验丰富和认真负责外,那副仿佛可以治愈一切伤口的笑容肯定也能缓解考生很多压力。
看着陈榆章上课的身姿还有秋穗儿凝望着他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我竟好像有些可以体会她的心情了。
我很熟悉啊,这样寂寞地注视着某个人的感觉,原来像她一样本该受人追捧的美少女,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究于这些无法道明的想法,我在那时,竟少有不像自己地对她的问题答了句“是”。
“我有暗恋过别人,也明白那种心情。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说不清楚当时的行动逻辑。”
“是昨天的那个女生吧?”
“噗——咳,咳咳......”
“你这反应也太老实了吧?”
她指的肯定是昨天坐在我座位旁边的夏宛音,被她猝不及防的话吓了一跳,我止不住地呛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那么明显吗?”
“果然是她啊......”
“你该不会要说自己是瞎猜的吧?”
“嗯......”秋穗儿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猜测也好,说是推理也好,到头来都是一种“感觉”吧。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你在喜欢着那个女生而已。”
“就凭单单昨天的那一面?”
“嗯,是啊,很厉害吧?”
她颇为得意地扬起嘴角,注视陈榆章的眼神也不再那么低沉,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果然啊......”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啊?怪吓人的。该不会又在策划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吧?上次把我骗到社团仓库的事我可还没忘。”
“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可怕啊?”
“呃......”
原以为会遭到凶猛反击的挖苦,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平和的回复,反而让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继续接下去了。
上次也是因为我拿了她情书有错在先,这样想来的话,好像她也只是个普通崇拜老师的女生而已。将她想得那么可怕,是不是我有些过分了。
“你说那段暗恋的感情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么现在呢?还在喜欢着那个女孩吗?”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的话,现在也就不会和她是这种关系了。”
我也学着秋穗儿的样子将双臂摆在栏墙上,半张脸慵懒地埋进臂弯里,我们两个这副并排伫立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两只刚刚探出头的孪生稚鸟一样。
“小时候的想法很单纯,总以为只要相伴着的东西自然不会分开。但等到知道事理以后,不明白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就算再怎么期盼回到最初的摸样,但人的改变不还是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吗?”
“明明知道那些记忆跟她没有关系,但每当我想要去确认自己想法的时候,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会一并冒出来......”
谈心确实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松懈大意的事,换在平时的话,就算是对林彦靖,我也不可能将这些话讲出口。也许是因为知道身前的女孩并不明白我在说的事,也可能是因为反正早有更大的把柄在她手里。我在她的面前说起这些隐藏在心里的想法时,有种没找不到缘由的安心感。
“就算把那些记忆都先抛在脑后,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自己的感情,和小学时候的那种喜欢,肯定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了。我没办法说服现在的自己,像以前一样去做那时想做的事......”
秋穗儿听着我的话,既没有中途打断,也没有在结束后发表评论。她将脑袋安静地埋在臂弯里,一度让我有点怀疑她是否有在认真听我说话。等到语毕后,她把脑袋懒洋洋地探出来一点,举手将自己腕上的一条蓝色手链伸到阳光底下。
那条链绳上衔连着的饰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有些看不清它的材质,有点像廉价的塑料碎片,但光度又好得刺眼。那些东西一片片地接成风信子花瓣的形状,随着一阵忽起的热风,发出了叶竹交织的“沙沙”细响。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小学的时候。”
秋穗儿眉眼轻弯地看着那条手中的蓝色手链,这时正值中午有些刺眼的阳光,她却像注视着珍贵的宝物一样没有眯眼。在她脸上露出这副温柔的摸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会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人,那个口中的“他”,不用想也只有陈榆章了。
“你们是旧识?他不是去年才外聘过来的吗?”
“璃清市是他的家乡,他是上了大学以后才离开这里的。十多年前的时候,他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倒是完全没听他讲过。”
难怪陈榆章虽然是北方外聘来的老师,却带了点我们当地的口音,原先还以为是在这里被带化了的缘故,这下就说得通了。
秋穗儿晃了晃自己脑后的马尾:
“那时候我还留着短发,总喜欢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因为打扮总像男孩子的关系,所以小时候跟我玩的也尽是些男生。”秋穗儿注视着距我们东边已经废弃了的旧校区,像是在凝望着什么颇为怀念的东西,“因为当时我们的小学没有操场,又刚好有一个墙垣的破洞可以钻进璃清中学里面,所以那时我们放学后,就会偷偷到那边的操场玩躲避球。”
“那边的操场?”
“对,那片废地在拆除以前是旧校区的老操场......当时规划的场地有余,在跑道的外沿还有一片大概半个教室大的空地,里面堆置了很多旧的儿童设施。因为高中生不爱玩那些东西,所以我们就把那里当作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每天从东墙的破洞里钻进来后,就跑到那个东西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我望着那片荒芜的空地,整个旧校区除了几栋孤零零待施工的建筑外,旁边开阔的泥地里如今也堆满了杂草和废稻秆。
明年入春以后,整个拆除工作结束,这些土地就计划会卖给新来的地产开发商,用得来的资金来筹备新式的教学楼和引进师资。如果不是听她这样说的话,谁也不会想到那块地方原来是一片操场绿地。
“当时的玩伴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女孩子,虽然男生们答应让我一起玩,但因为体力跟不上男生,为了不想被他们嫌弃,所以当时的我只能干一些捡球、跑腿之类的活来讨好他们。”
也不知道当时的那些男生,长大以后看到当年的假小子出落成了这样的美少女,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后来有一天,因为有颗球被踢出了操场的围栏外边,所以我只能跑出操场,进到教学区的里面去找那颗球。”
“誒,只有你一个人吗?”
“对,因为负责捡球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那时的我循着球的轨迹,不知不觉就深入了教学区的里面。璃清中学比我的小学要大得多,当时的我只顾着赶紧找到那颗球,结果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来时的路,后知后觉地才害怕起来......”
虽然一个高中生也不可能在学校里对一个小学女生做什么,何况还是璃清中学这样的重点示范校。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一个小学生独自闯入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想想还真是件可怕的事。
“在学校里走累了以后,我既没有找到球,也没有想起来时的路。那时的我,就蹲在一栋矮楼边的树丛里,一个人窝着在那哭。”
秋穗儿说到这笑了一笑,以她现在的性格,想起自己以前哭鼻子的摸样,肯定会觉得非常滑稽吧。
“当时的我很害怕,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结果刚好吵到了当时正在练小提琴的陈榆章。音乐练习室就在我蹲着那栋楼的一层,他一推开窗,马上就看见了我。
我被他带进了练习室里,他用纸巾帮我把一脸的眼泪擦干。虽然当时的我哽咽得没法说清话,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完了我的全部说明。我还记得当时他在练的曲目是《小夜曲》,他告诉我,这首曲子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在夜晚的时候,通过一扇半开的窗户来向心爱女孩表白的故事。”
虽然我知道当时的陈榆章肯定是无意的,但把这些事情放到如今,不就是很娴熟的撩拨技巧吗?当时一个小学女生哪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就此沦陷进去真是毫不奇怪。
“在逗完我不哭后,他去小卖部给我买了蜂蜜面包,还拿了一颗崭新的足球让我带回去向朋友们交差。”
“那个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啊,对谁都温柔得无可挑剔。”
“是的。所以从他重新回这里任职时,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听完秋穗儿的回忆,关于她对陈榆章的这段恋情我也便能理解多了。毕竟是从小就生出的情愫,铭记到现在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他知道你就是当时的女生吗?”
“不......我有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情。”
“害怕他到最后也没能想起来?”
“也许是这样吧。”
我稍微能猜到秋穗儿的想法,亲口告诉陈榆章这段两人回忆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姑且不提对方是不是真的能想起来,就算记起她就是当时的那个女生了,两人关于那段回忆的评价也极有可能截然不同。
与其无法用它来交换到想要的结果,还不如就把它当作是私藏品,默默地埋在心里。
“那封情书,你最后送出去了吗?”
“被你弄得皱巴巴的,怎么可能再拿给他。”
说到这,秋穗儿忽然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呃......对不起。”
“也没什么,还不如说,反倒这样也让我宽心了些吧。”
她说着,松开了脚下踩着的足球,将它熟练地一脚轻踹到我的怀里。看她这么轻快流利的动作,小时候经常和男生一起玩球的事果然是真的。
“陈老师突然不再教我们化学课的时候我很慌张,我怕以后就会失去和他有交集的机会,所以当时一股脑地写了很多奇怪的话在里面,也没想过后果是什么。结果那天在他办公室里,看他跟我说话的反应,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对我的心情有所回应吧。”
“也是,我看他说法的语气,完全就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嘛......”
“......”
看着秋穗儿渐渐低垂的眉眼,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之前只是我自己的判断,原来在别人的眼里也是这样吗?”
“啊?等等,你不要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啦,这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并不一定准的。我本来就很不会理解人的想法,所以会出错也很正常,你不要在意——”
“陈昱晃同学,你这样安慰人的方式,反而会更让人觉得你讲的都是真的。”
“誒?这,这样吗?”
“果然我只是在一厢情愿而已......”
“不,说到底陈榆章对谁都是那副态度,所以这些也不好全拿来当作依据。而且......而且坦白来说,你不是长得还挺可爱的吗,给10班的同学评成S级的女生来着......”
“S级?那是什么东西,好可疑啊。”
“你不知道吗?呃......那就当我没说吧,反正,反正我觉得你其实还不错啦,所以再有自信点也可以。”
“哼嗯。”
听了我的话,秋穗儿一反之前落寞的样子,转而忽得露出轻笑,一脸玩味的表情地看向我: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啊?”
“誒,突然之间是闹哪样?”
看着突然变脸的少女,我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清状况。
“刚刚的聊天让我明白,其实我们不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吗?有一样暗恋的经历,有一样触之不及的对象。所以我觉得,其实我们两个的话,也许意外地聊得来也说不定。”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这种奇怪的感觉......
“是吗......只是你对陈榆章的事太苦恼了吧?我倒觉得换作谁来都一样。”
秋穗儿摇了摇头,目光笔直地看着我说:
“不,我觉得是陈昱晃同学给了我这样安心的感觉。”
“......”
“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你猜猜是关于什么的?”
我一点也不想猜。
“是关于陈榆章的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我俩现在的情形联想到某位妖精与东土圣僧相处的画面,我暗自咽下一口口水,面对秋穗儿不经意间越来越近的距离,条件反射地步步后挪。
“虽然平时总是在想着陈老师的事,但是现在的话,我在想的,是你哦。”
“我、我?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不要戏弄我了啦。”
果然很可疑!
我悄悄地那颗踹进我怀里的球放回到仓库箱中,准备见势不对就赶紧逃跑。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被人在意比较好,肯定也对别人没什么影响的啦。”
“不不不,经过了刚才的了解后。我这才发现,原来陈昱晃同学你对我其实相当的重要。”
好恐怖啊!
明明是充满了撩意的话,换作普通的男生肯定已经飘飘然了,但我现在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用木工刀抵着我下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陈——昱——晃!你在那里干什么啊!明明答应过我要帮忙搬运工作的,结果却在那里偷懒!?”
一声嘹亮的喊声从楼下传来,虽然平时觉得她很烦人,但此刻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居然有种天母圣吟般的救赎感。
绫宁宁我欠你一个好大的人情了!
“那个女生是......?”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是要帮班级拿体育用具的,一不小心耽搁太久了,要赶紧回去才行!”
连自己都觉得我的话语有些浮夸,但是没关系,只要现在能赶紧脱身就好。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散落着的球装进新的仓库箱里,然后便推着那只手扶车准备离开。
“誒?不继续聊了吗,明明谈得还挺开心的。”
“毕竟有公务在身嘛......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
“这样啊,下次......”
秋穗儿喃喃低语着,也没有阻止我跑路,她用手背轻揉了一下自己有些发困的双眼,接着便重新摆回了一开始伫着的姿势。
“反正下次,会有办法让你听我好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