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这样啊......”
陈榆章听完我的话，将手里的试卷先放在了办公桌上，低头陷入了思索当中。
“课前特地跟我说要来办公室才能讲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个啊。”
“是的，因为我真的很想继续留在数学特长班，所以希望老师可以抽出时间给我辅导。”
违背了意愿说着虚心话的我，此刻正感到手心在隐隐冒汗。我原本就不擅长跟人交谈，更何况要对人说谎，但现在为了避免败露，也只能先强行将这股慌张压下去了。
后背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想也不用想就是那个家伙干的......
我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感猛地坐直。
【陈老师攻略战线同盟第一战役开始！——进去以后，听我的指挥行事。】
在进到办公室前说着这番话的人，现在正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旁边。之前说得那么豪情壮志，结果进去以后就全是我一个人在讲。
“帮你复习也不是不行啦，倒不如说陈昱晃你突然这么上进，我还觉得蛮欣慰的......但我比较在意的是，你之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对留在特长班有兴趣了？”
“那是因为......因为我觉得老师您对我寄予希望，我身为您的课堂助理，不可以辜负您的苦心。”
“我对你寄予希望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如果你不打算坦白的话，这件事情我就没法继续考虑了。”
“誒？等等！”
之前根本没考虑过会被问这个问题，我慌里慌张地往四处张望。结果面对我求助的眼神，身边的少女只是孰若无睹地望着天花板。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家伙，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会在这里的......
“其实是因为......因为我最近读了关于佩雷尔曼的事迹，觉得数学家的世界很令人神往，所以才又对这门学科燃起了热情。”
“是那个破解了庞加莱猜想的佩雷尔曼啊......”陈榆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他的粉丝，难得你能了解他，姑且就相信你吧。不过这门学科的玄奥可不是单凭一时的崇拜和热情就能坚持的，我的教学会比课上更严苛，如果被我发现你有在偷懒的话，到时候也不要有什么怨言。”
“所以......您是答应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关于庞加莱猜想和佩雷尔曼是上次来下单的一个客户提到的，那家伙是个数学疯子，因为旁人不懂得他的世界而想要找人倾诉。没想到听那家伙絮絮叨叨了一晚上，留下的印象居然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陈昱晃的说法我倒是接受了......不过，秋穗儿同学，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没完，结束了对我的询问后，陈榆章又看向了我身边的秋穗儿。
这家伙是跟我一起来拜托补课的，事实上这个提议就是她想出来的，想要借此来多一些和陈榆章接触的机会。
“我......我也是佩雷尔曼的粉丝。”
“噗。”
我在旁边被呛了一声，随即又被秋穗儿在背后袭击了。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和陈榆章的眼神交会后，她就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眼神飘忽不定地往四处张望，看起来是智商完全下线了。
“庞加莱猜想的内容是什么？”
面对陈榆章直直投来的视线，秋穗儿的双颊微微泛红，紧接着就将头悄悄地低了下去。
不是，你在害羞个什么劲啊？昨天怼我的那股气势呢？给我回答“任何一个单连通的，闭的三维流形一定同胚于一个三维的球面”啊！
她的这副样子在陈榆章看来，肯定会被以为是撒了谎而感到羞愧吧。
“两个人都想用一种说法来蒙混过去可不好哦，秋穗儿同学。”
看陈榆章的样子，显然是没有相信秋穗儿的说辞。
恋爱会让人变成笨蛋原来是真的，没法对她能再有什么期望了，我赶紧抢先一步替她回答道：
“啊，那个——她是因为数学成绩不理想，又跟老师您比较熟悉，所以想要和我一起来补习啦。喂，对吧？”
我说完对秋穗儿使了个眼色，还好她的理智尚未完全蒸发，也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可是我记得你的成绩，开学测验的时候是年级第一吧？”
“她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所以不能容忍任何一门课偏科。”
“如果148分也算偏科的话，那陈昱晃你就没有比较突出的学科了。”
148分！？
这个人是怪物吗，那份卷子只扣了2分？
开学测试的时候为了给学生压力，当时可是划进了很多超纲的题，学生们考后都戏说“这张卷子满分就只有120分嘛”。
我一脸诧异地看向秋穗儿，她可完全没跟我提过这回事。
好在刚才的时间终于让她的神智慢慢缓过来一点，虽然还是不敢直视陈榆章的眼睛，但好歹可以自己应对地答道：
“当时的题目，很多恰巧是在模拟题里做过的，其实我只是抄下了解题思路，具体的知识点还是没能理解到......”
“你这是谦虚了吧，如果年级第一也需要补习的话......”
“拜托你了，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老师的数学辅导，当然相应的补习费也会付给你的，请答应我们吧。”
秋穗儿打断了陈榆章的话，她的判断很正确，如果这时候的态度不再坚决点的话，恐怕之后就很难扭转陈榆章的心意了。而相对的，以陈榆章的性格，见到学生这么迫切的请求，就算理由足当也会变得难以拒绝。
不过当然，事先说好的“补习费”是由秋穗儿个人全出的，我可没有能花在请老师辅导功课上的闲钱。这笔费用加上上次在树洞的陪聊费，这样庞大的零花钱可不是普通家庭可以随便给得起的，这家伙十之八九应该是当地哪位有名的富家小姐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过，辅导费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誒？可这是老师你应得的劳动报酬。”
“学校是明令禁止老师私设课外辅导班的，如果对你们收费的话，补习的性质也就变了，所以不收补习费是我替你们补习要绝对遵守的约定。”
“怎么会......那这样的话，不就变成我们在白白占用老师的时间了吗？”
姑且不说秋穗儿是在暗恋着陈榆章，连我对这件事都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我只是陈榆章指导的特长班里的学生，而秋穗儿更是和他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课程联系，要这样免费地替两个不是自己带班里的学生补课，连基本的义务都算不太上。
“这个嘛，你们也不用太在意，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替你们补习。而且我的补习也不是完全免费的，你们两个每次来补习的时候，作为条件可是要经常替我品茶的。不要妄想每次都是上次那样的茶种哦，我也有收集一些怪味茶叶的兴趣，两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的事情也能算作是报酬吗？怎么想，都只是陈榆章在给我们一个顺当的安慰吧......
“啊对了，除此之外，可能还会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们，大概需要占据你们一些周末的时候，到时候可不要有怨言啊。”
“誒？是什么事情？”
“这个，还是到时候再跟你们讲吧。”
“这样啊......没有关系，我会提前空出时间的。”
旁边的秋穗儿也点了点头，能在周末还和陈榆章见面，这家伙肯定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吧，不过表面上倒是装得还算平静。
“既然刚好今天你们也都在这，那么补习就立刻开始吧。首先要让我大概掌握下你们的水平，陈昱晃就算了，我之前给秋穗儿同学上的都是化学课......”
他自顾自地说着，然后在那个大书架的里层翻弄起来，没过一会儿就从中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试卷。
“你俩分成一人一半，今天做不完的就带回去周末做，刚好今天是周五嘛。”
“誒？！这......这么多？”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
“你俩的反应......倒是完全不同啊。”
开什么玩笑？我周末可是要接单的，谁有空来做这一大叠卷子啊......我不禁对自己参与进这件事情来有点后悔，然而未等我开口，背后就又传来一股被人用双指拧动的绞痛。
“因为老师对我们这么认真，所以陈昱晃同学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了，又感觉自己离佩雷尔曼更近了一点对吧？陈，昱，晃，同，学？”
你这时候倒是恢复了以前的理智了啊！？
“啊......是的，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做完的。”
直到我痛苦地笑着说完这段话，那只放在我背后的手才终于收住。
“下手这么狠，你是魔鬼吗......”
“你才是，不要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看着我们两个面目狰狞、低头私语的样子，陈榆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两个在讨论些什么？如果有不懂的问题的话，直接来问我比较好哦。”
“没有没有，我们在说老师能答应我们真是太好了呢，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