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注意到了吗?”

感到两侧的脸颊一阵发烫,我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许激动了。

拟态对于珀尔没有意义,而我也不想在她的面前伪装自我。

这股莫名其妙的悸动的确莫名其妙。

我和珀尔的相识甚至连半年时间都没有。

不……别说半年了,连数月可都不到啊。

对于这样一个生人,我本不应该怀有这般思绪的。

但事实总是和预想不同。

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因为她是鬼魂而不是人类吧,即便在其面前表现出什么样的姿态对于我的现实生活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用这样的理由,我姑且说服了自己的大脑。

然而情况是不变的,珀尔已经意识到我的不对劲了。

我依旧需要向其解释为何要带走她的合理性。

这恐怕是木亦给珀尔带来的影响吧。

珀尔失去了记忆,虽然这不至于连她的性格一并吞没。但还是会有所影响。

一个人的思维跟自己幼时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虽然不至于是全部,但起码也占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主导因素。

现在的社会尤为重视幼教的原因也就在于此。

孩子幼时的教育会主导其思维模式,进而形成他的性格。

而性格和习惯,虽说不是不能……但根深蒂固的东西想要彻底改变,那还是相当困难的。

基于上述的说明,珀尔失去了记忆。

也就是说,她也丧失了一部分自己的性格。

以往的珀尔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

她或许和木亦一样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又或许和凌薇一样切开来整个就是黑的。

但此刻的她是纯洁的,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想要在白纸上书写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

与她接触的人皆是可以在这张白纸上添上一笔的浓墨。

而造成现在珀尔的,除了木亦之外,我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我告诉了她人类的种种丑恶事迹,如果说木亦赋予了她胆量,那么怀疑的枷锁应该就是我给她加上的吧……

故此,我不能逃避,也无法逃避。

这是我应尽之事,亦是我的责任。

“那个……阿嗣……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说的原因都是为了好。就如同木亦小姐的事情一样,这次的事件里也一定暗藏着不光彩的东西吧?”

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明明很好奇,但却为了不让我困扰而想要独吞自己的欲望。

“但……你还是很好奇吧?自身的欲望可不是说能够收住就能够收住的。如……如果你实在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啊啊……果然又心软了。

刚刚还编了一通理由来告诉自己要克制,结果这转眼就不行了。

果然……我不擅长应付女孩,不……是不擅长应付珀尔。

“那……那个,可以吗?老实说……我的确很好奇,而且很担心柳芃女士和木木……如果她们遇到了不测……”

“不……珀尔,她们应该不会再遇到不测了。这次事件的目标并不是柳芃女士而是凯丽。”

“凯丽……女士?”

歪了歪头,珀尔表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嘛……以下的都是我的推测,不是既定的事实,但也几乎没错了。至少现在的我能够断言,那名骑手是不会再来骚扰柳芃女士的。”

抱起双臂,我单脚撑着自己靠在了一面墙体上。

“可……可是为什么能够如此断言呢?柳芃女士是第一个受到袭击的人吧?当时阿嗣还推导柳芃女士是被盯上的一方,因为那个骑手一直在一侧窥视我们吧?正因为柳芃女士是他的目标之一,他才会这么做不是吗?”

珀尔是天真,但她并不笨。

就能够自己整理思绪并提出问题这一点而言,她甚至比杨凡还要强呢。

“呐……珀尔,你说的的确没错。那是我在当时所作出的最符合状况的推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样的推导已经站不住脚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推导只能是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犯人的想法,那是没有局限性的推理。”

“好比,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具尸体,只是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根据当下环境来猜测他的死因吗?——是可以的。”

“毒杀、绞杀、扑杀、枪杀、捅杀……只要是符合死亡概念的原因我们都可以去猜测都可以去探讨,但是现在我再给这具尸体添加其他因素呢?”

“其他……因素?”

“没错……其他因素,比方说,一开始我们没有仔细的去查看这具尸体,但现在我们细细的调查了,这具尸体身上没有外伤。那么绞杀、扑杀、枪杀和捅杀就可以通通排除掉了不是吗?线索的条条框框会束缚住我们的思维,但那只是为了防止我们走错路而筑起的高墙。也并非是坏事。”

“那么……也就是说,你得到了……得到了可以改变之前推导的新线索?而这份线索能够保证柳芃女士不会再被危害吗?”

“是的……我得到了新的线索,而它所指引的道路中,不存在柳芃女士再度被伤害的可能性。”

“那么……那份线索是……?”

关键性的话语即将到来,珀尔忍不住将微缩的颈项朝前伸了伸,俨然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没办法了……只要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便没有退路可走了。

“呼……”

我扶了扶额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最终,我还是决定要说出我的推导所得出的真相。

那即是——

“共犯……”

“?”

“我是说……柳芃女士是那名骑手的共犯!”

——“共犯……我是说,柳芃女士是那名骑手的共犯!”

啊啊……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

根据目前现状所推导出的结论,让人瞠目结舌,又让人难以置信。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珀尔张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相信之物一般。

嘛……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就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事情。

故此,我没有告诉杨凡,没有告诉戚薇,亦没有告诉凌薇。

独自一人来到此处,不过就是为了和柳芃女士对对答案罢了。

那个悲伤的令人震惊的答案。

“嗯……嗯,我明白了。阿嗣的想法,那么那个可以证明阿嗣推理的证据又是?”

又过了好一会儿,珀尔这才终于从刚刚凝固的气氛中脱出身来。

表情和肢体都开始舒缓,证明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是杨凡的话,他一定会扯着嗓子摇着我的胳膊大喊“为什么”吧……

“你……就这么接受了吗?对于我的推理没有想要质疑的地方吗?”

这般从容的态度,让我都有些惊讶了。

“嗯……因为我相信阿嗣……因为阿嗣你总能将细碎的线索拼合成完整的事件,我曾看到过你一步步抽丝剥茧~所以我相信阿嗣的判断胜过任何人,既然阿嗣你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

少女将双手合十置于自己的胸前,两只小巧的手紧紧的互相拥抱着。

那即是少女的决心。

那个认生又不擅表达的珀尔这么对我说道。

“哼……木亦吗?还真得感谢一下你这家伙啊……你的身姿不仅将人性的美丽打入了珀尔的心底,更是赋予了她勇气……下次找个时间给你烧烧纸好了……笨蛋……”

一瞬间,我不由得将木亦和珀尔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心,我就回应你的觉悟。不过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证据啦……不过就是因为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吗?”

“没错一句话……拜我的那个笨蛋挚友所赐,我就好好的跟你讲讲吧,我的推理!”

“是,是!洗耳恭听!”

“我想想……那么就从柳芃女士被袭击那一段儿开始说起吧。”

“是,是!”

看着珀尔一下子进入了临阵态势,我的心里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哎呀哎呀……这下可麻烦了,今晚的睡眠时间又得减少不少了呀……不过……也不坏,不是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