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月华站在会堂的最后方,享受着这股由自己带起的无尽浪潮——幕布已经拉上许久,聚光灯还没有撤下,男女主持人迟迟没有重新登场——她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从此,王子与天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The End.”

但这笑容随即便被身旁散发着血腥味的人打断。

“带我去见她。”

李哲的眼里射出冰冷的视线,发尖被干涸的血液黏在额间。

司马月华轻叹一口气,“李哲——”

“带我去!”

淤泥学社所在地,旧校舍地下20米处。

李哲注视着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那具身躯,颤抖的十指按在钢化玻璃上,拉下一道道淡淡的血痕。

只裹着素色内衣的沈林夕就像一朵白云漂浮在空中。

她戴着呼吸面具,头顶原本乌黑茂密的秀发已被全部削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顶泳帽般的头盔,密密麻麻的接线一路延伸,通向叫不出名的冰冷机器。

就是这顶王冠强行赋予着她统治永恒梦境的权威。

沈林夕漂浮的指尖微微抽动,不断地拨弄着李哲濒临绷断的心弦。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李哲努力克制着自己紧绷的声音,转身逼近司马月华。“竟要遭致这永恒的折磨?”

“她什么也没做错。”

马月华心不在焉地靠在墙上。

“错的是她的出生。”

李哲冲到她面前,双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把沈林夕放出来!”

“我做不到。”

面对李哲眼中愤怒的火焰,司马月华平静依旧。

“听好,404局的人想要她很久了——”

“我不想听这些狗屁道理!她不是你们那些肮脏游戏的棋子!”

“但她已经是!就算心安不拿她做筹码,给她自由,404局也不会放手,而且他们只要她的脑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哲睁大了眼,惊愕的舌尖微微发颤。

他知道司马月华的意思——不出两天沈林夕就会消失在街上,再无音讯。

“……可以……把她保护起来。”

他的内心像一块扭曲的海绵搅在一起,用尽全力挤出最后一滴侥幸。

“她一定还有别的用处——”

“所以你以为现在不是这样吗?”

李哲再次浑身颤抖起来。

他总是一瞬间就能消化司马月华的逻辑,还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无懈可击——可他这次不想认输,只任由着情绪驱动自己。他不想再思考。

“但你可以把她放出来,然后——”他的语气逐渐转化成乞求,“然后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当然可以。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这对我来说太过危险。”

司马月华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上李哲炽热通红的心头——他松开双手,膝盖与他那已经扭曲破裂的内心一同,无力地砸向地面。

“求求……你……”

李哲目光涣散地跪坐在地,司马月华也跟着蹲下,投来一道关爱的视线。

“而且——你真的确定,自己希望她醒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只铁锤落下,彻底砸碎李哲布满裂痕的内心——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动静,只是跪地仰头,以一种圣徒受难的扭曲姿态,任由灯光刺痛自己的双眼。

“不过,这么做也不是不能考虑,只要心安能有更大的收获,比如说,一位充满潜力的新成员的加入——”

司马月华的食指轻轻托上李哲的下巴。

“——比如说你。”

泪水最终泉涌而出。

李哲的视野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