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地上地那块砖头捡起来,甩了甩上面粘住的羽毛,顺便把上头那点儿血在草垫上擦了个干净。

“鸟兄啊鸟兄,你这是何必?”我有些悲悯地看着地面上那只死鸟,“你虽然骂我在先,但也罪不至死啊,我虽然没有杀你的心思,但毕竟造下了这业障。罢了,罢了,我挖个坑给你埋了,送你往生去罢。”

我用砖头再地上刨了个小坑,双手托起这鸟儿的尸体,恭恭敬敬地放进去,再把土盖上。

“嗯,这土堆不好看,我给你修修。”

说着,我用那块红砖在这小小的坟墓边上拍上一圈儿,给它拍得瓷实圆润了这才罢休。

看着面前的作品,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鸟兄,我这也算是没亏待你,在下边儿喝完了孟婆汤,投个好人家。”

说完,我站起身来退后三步,低头闭眼,右手在胸口画个十字,接着双手合十做祈祷状,低声念道:“阿门!”

这安葬的仪式结束之后,我看看自己右手那块脏了吧唧的红砖,心里却觉得它看起来特别顺眼:“你别说,这东西还真是够顺手的,难怪那些小混混打架都喜欢拿块板砖,很符合人体工程学嘛。”

“行了,得想办法走出这里才行。”我掏出兜里那块指南针,目光顺着指针投向南方,“姑且先往南方走走看?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看‘荒野求生’的时候,我就仔细听贝爷说啥了,搞得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我虽然没什么野外求生的知识,不过常识还是知道的,在森林这种很容易迷路的地方,如果不能判断方向的话,很可能就会一直在原地转圈。

“不知道该往哪边走,那就用笨办法,四个方向都试一试吧。”我一边拨开前方的灌木,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地方邪门的很,很明显不是现实,但是又跟梦境不大一样。既然森林里有鸟儿的话,也许就还有其他种类的生物。

那会不会这附近有人居住呢?不,这样想实在太乐观了,就算真的有聚落在,我也很可能在遇见他们之间,就已经被森林里的猛兽给吃掉了。”

赶路的过程中,我也不知道自己拨开了多少次灌木,到我找了块空地坐下,准备稍事休息时,上半身睡衣都已经被划出几个大口子来了。

我看看身上那一缕缕的破布,简直就跟穿个拖把似得,叹了口气:“妈的,这身睡衣我可才买了不到一个月,这就给我报废了。”

我这抱怨才刚刚出口,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身上那身破烂睡衣竟一下子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被树枝刮过的痕迹。

“哎哟,还带装备自动修理的功能?很人性化嘛!”

我抻抻上身的衣服,连一点儿针脚都没瞧见,心里也是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什么神异之处,之前的拖鞋,指南针还有那块红砖,都是凭空出现,现在又有这变旧为新的奇事,不知接下来会否有更奇妙的事情出现呢?

“走了这么久,我也有点累······说起来,我没喝水,没吃饭,走了这么久,居然一点儿都没感到累?”

之前我一心想着赶路,根本没注意到这点,现在空下来了,才发现了这非同寻常的地方。如果说是现实中的话,这么一段森林徒步下来,我恐怕早就是口干舌燥了,可现在,除了觉得脑子稍微有些昏沉之外,全身上下一点儿疲累都没有。

“是因为这地方的性质特殊吗?像是现实,但又并非现实,像是梦幻,可眼前所见又是纤毫毕现。”

不过,这对我其实算是件好事,至少在森林里跋涉的时候不用担心自己活活累死在路上。

“而且也感受不到口渴和饥饿,是不是代表我在这地方不需要进食和饮水?”

我思虑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头绪,便站起身,继续朝着南方走——既然不用担心体力和补给的问题,那现在多走一步是一步。

又不知闷头走了多久,我的步子却逐渐慢了下来。但这并非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而是我感觉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昏沉,起初只是觉得脑仁发胀,到了后来我这眼睛看东西黑一阵亮一阵,困倦之意涌上心头,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要不是我手快扶住一棵树的树干,我差点儿没直接倒在地上。

“哈——哈——”

我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脑子里的混乱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控制,不至于连思考都成问题了。

“我这身上不累是不累了,但是这脑子疼起来更要命啊······看来这地方也有自己的规矩,不能没休止地做事,还是会有限制的。”

我这种跌坐在地,半死不活的状态又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脑子里的混沌一团总算是解开了。这会我可不敢再托大,走起路来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把步子放慢咯,但凡是感觉脑子觉得有些疲累了,就立刻找地方休息,总算是没有出现第一次那样的情况了。

可是,即使这样小心翼翼,反复几次之后,即使休息充足,我也仍旧觉得精神有些萎靡。

“这样下去,我许是得昏死在路上,得想想办法······才行。”这会儿我只是说说话,都觉得脑子费力。

这地方邪门,走路不费力气费脑子,走一趟下来,就跟那思虑过多的症状一般,脑子发热,麻木。

“哗啦啦——”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附近飘了出来。

“嗯?”

我心里一惊,赶忙竖起耳朵辨明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细小低沉,如果不是这森林之中静谧一片,我还真不可能注意到这蹊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边也不过是和周围一样的树木,我撇撇嘴巴:“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下定了决心,我忍着那不断涌出的恶心感,强逼着自己往声音的方向去了。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那声音也变得愈发的清晰,“哗啦——哗啦——”一阵阵,我听得分明,这是流水的潺潺之声。

原本因为树冠遮天蔽日而显得阴暗的森林之中,周围的光线这会儿却渐渐明亮起来,到最后,让我觉得有些刺目的光芒从树木之间穿过,我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继续走下去。

推开最后的那一丛灌木,我的眼前豁然开朗,不复之前千篇一律的森林景色,而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河流蜿蜒而过。

我掏出指南针对照了一下方向,这河水是南北流向,上游在北,下游在南,穿森林而过将其一分为二。

“如果这地方真的有人住的话,顺着水源往下游去找是最靠谱的。”我一边拖着自己的身体往河边走,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不过,这地方根本就不需要饮水就能生存,聚落会不会设在水边也还是个未知数,但总算有了个寻找的线索。”

站在河岸边,我看这河水清澈透亮,河床多是圆润光洁的鹅卵石,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水气拂过我的面颊,让我那快过载烧坏的脑子清明不少。

我蹲下身去,将手中的红砖放在一旁,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端详一番,确定了肩膀上架的确实是自己的那颗脑袋,松了口气。接着,捧起一泓河水,往自己的脸上一扑,那凉凉的河水有着沁人心脾的滋味,其中有几滴顺着我的嘴唇渗进口腔之中。

只一瞬,我便觉得口中几点冰冰凉,那凉意顺着脑袋一路向上,钻进我的天灵盖里,像是一泓清泉倾倒在灼热的岩浆上,腾起阵阵白烟,我的耳边甚至能听到那让人压根发酸的“嗤嗤——”声。

“这水?”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双手接着再捧起一汪水送进口中,清甜甘美的河水顺着喉咙往下,但那沁人的凉爽则灌入我的脑中,抚慰着那快变成一团浆糊的纠结。

“哈——”

也不知道我到底喝下了多少捧河水,只记得最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瘫倒一堆颜色各异的鹅卵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