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月亮？”
我被孔兰长老的话给弄得摸不着头脑，而一旁的图兰朵则伸出一只手来，直直地向上一指：“难道你没发现吗？虽然现在天光正亮，但实际上远逝之原的天空中并没有太阳存在。”
太阳？太阳！
我突然反应过来，仔细地回忆起自己进入这个奇异空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而每次仰望天空的时候，除了飘忽不定的白云和作为背景的蓝色天幕，还真地没有看见那本该悬在空中的炽烈火球。
这里真的没有太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把太阳的存在当作理所当然？是因为我感受到周围的光亮，让我根本想象不到太阳实际上并未发光发热？
“那，这周围的光亮，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此时，我们三人已经行至那飞廊的正中，也就是兰河河水正中央的上空。飞廊虽然有顶，但是两边都只有围栏而并未用墙壁封死，我能轻易地瞥见天穹的模样。虽然并无太阳存在的痕迹，可是却有着明净光芒洒落这座城市，洒落在兰河的河水上，激起粼粼波光。
图兰朵继续解释道：“我之前同你说过不是吗？这里是生活在物质界的生物们的集体潜意识构成的空间，一草一木都是以你所在的那个地方真正存在的东西作为蓝本形成的。兰河是这样，你走出来的那片树林是这样，这片天空，这些云朵是这样，自然，这无处不在的光芒也是这样——因为在生活在你们那个世界的生物眼中，白昼就是如此，那么在这里，白昼也就是如此了。”
我闻言皱起眉毛来：“那为什么这里没有太阳？如果这里真的是以物质的世界为蓝本而构筑的，那么在所有人，所有生物眼中，太阳的存在不是必然的嘛？与此相对，月亮也自然存在，群星也必然环绕明月，不是吗？”
图兰朵没有回答，而是她搀扶着的孔兰长老回应了我的问题。这位年长但是仍然优雅美丽的女性示意图兰朵松开搀扶她的手，用手指将我的目光导向飞廊的另一端，连接着月神神殿的那一端：“因为，即使是拥有着高深智慧，非凡灵性的人类也无法在脑海中描绘神明的形貌——那已经超脱了平凡的领域，臻至超凡之境界。”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我的脚步不停，我已经走过了整条飞廊，我已经来到了月神神殿之中——穿过那矗立仿佛巨树的石柱，踏上纯白石料打造的二层平台，这座神殿的内部全貌映入我的眼帘。
出乎我意料的，神殿内部的装潢并不显得富丽堂皇，而是显露出一种朴素但是庄严的氛围。那些高大的石柱之间整齐的排布着同样是白色石料制成的雕塑，雕塑的主题则清一色的都是月亮。我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发现原来顺着我的视线往神殿深处延伸，月亮雕塑从新月变成满月，然后又再一次变成了新月，象征着月亮周而复始的阴晴圆缺。
而在石柱的上部，则是它们支撑起的高大的穹顶，纯白色的石质顶盖沾染上神殿内部橘黄色的灯火，有一种神圣而高洁的意味。
我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随着两位舒雷的指引，沿着楼梯一路往下，来到神殿的一层。只见这里的地板切割成整齐的六边形，每一块地板上都刻印着细密的纹路。我对此感到好奇，故而暂且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那纹路来。
纹路的分布呈现六等分的对称状，六边形的每一个边上都是相同的纹路，但是随着纹路向着六边形内部延伸的时候，又出现了细微的不同——纹路最终汇聚成六颗不同状态的月亮，从上弦月到满月再到下弦月，和那石柱之间的雕塑一样，同样象征着月亮的周期变换。
“好精巧的设计！”
我不禁这样感叹起来，这样一块精心雕刻的地板已经算得上是艺术品的范畴了，更遑论这偌大的神殿内部还有数不清数量的同种地板以及另外的各类装饰品？即使有人不带着信徒对神明的信仰来到这里参观，也必定会同我一样，被这些作品的美丽所打动吧？
图兰朵似乎对于我的夸奖十分受用，面带微笑地说道：“我知道人类的文明也极度地繁荣昌盛，你们有这样优美神圣的建筑吗？”
呵，她这话里似乎有种“较量较量”的问道，难不成她这是因为我的话而生出了攀比的心思？想到这儿，我便有些忍俊不禁，这座神殿固然十分美丽，内部的各种装饰也是精妙非常，但是要说起建筑水平，舒雷和当今人类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嗯，这样优美庄严的神殿，在我们看来也是少有的，我所知道的建筑中，能够达到同水平的如今也不超过十个手指头吧。”我说话留了十足的余地，没有说起那些突破了前人想象的各类现代建筑，而是在内心列举出和这座神殿职能类似的教堂，庙宇之类，在这其中寻找可以和这神殿相媲美的建筑。
“······原来如此，你们人类还真是有着惊人的技术呐。”图兰朵明显是被我的话吓着了，过了半晌才有些泄气地回应道。
我笑着摇头道：“毕竟人口和资源摆在那里，几千年里总会有这样地建筑问世。反倒是你们，在人口和资源都有限的情况下，建成这样一座教堂，还有舒雷塔尔这样一座城市，我才是打心眼儿里感到佩服。”
图兰朵闻言，表情舒缓了几分，道：“你倒是会说话，呵呵。”而一旁的孔兰长老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的直系祖先曾经亲眼见过上一个造访这里的人类来客，具体的年月我记不清了，但是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纪年法来算的话，得是接近七百年前了。”
七百年，那么转换成远逝之原里的历史的话，这该是接近五千年前的事情了······好家伙，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直接跟我相隔了一个人类文明史啊！不过，对于寿命远比人类悠长的舒雷们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时间跨度？
“那是时候，我们也问了很多关于外界的问题，并记录下了他的回答。不过，过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那些文件也多有散帙。”说着，年长的女性将目光投向我，“待此间事了，还希望年轻人能够为我们解答一些疑惑，让我们知道外界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个自然，如果有我能帮忙的，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兰长老露出微笑，然后轻轻挥手，示意一旁扶着她的图兰朵松开手：“好了，趁着那几位来这里的时候，我给年轻人你说说我们舒雷的历史吧。”
说完，她缓缓踱步向着神殿深处走去，脚步声在这略显空荡的大殿之中传开，又紧接着传回一串串的回音。我也缓步跟上，伴着不断回荡的脚步声，我的眼前渐渐显露出一幅幅石刻的壁画，这些壁画被安放在像是木头制作的支架上，整齐地排列在神殿之中。
这时候，孔兰长老的声音响起，向我娓娓道来：“这些壁画，记载着先民在来到这里之前的传说，以及刚刚来到这里——远逝之原的时候，进行开拓的事迹。
“它们有些是真的从那个时代就存在，然后流传下来的，而有些，则是原来的壁画损毁后，后来者翻刻的。呵，不过话虽这么说，这里最年轻的那幅壁画也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左手边第一幅壁画前，这幅壁画显得尤其的古老，绘制图画的各色颜料甚至都已经快剥落到看不清了。但是，那些深深镌刻下的纹路构成的图像，历经时间洗礼，仍然能够清晰地展现出一个古老传说里的场景。
“星空，还有······生活在月亮上的舒雷们。”
看着那些不算精致的画中形象，我在心中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