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间出现在预定移动轨道的巨大树干阻碍,浮力摩托车立即启动移动修正的运算程序,做出紧急回避。然而,不论是运算结果还是正式执行之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浮力摩托车紧急加速向外逃,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撞到了巨大的木头上……木头与金属的超高速摩擦以及冲击,导致了爆炸和火焰的燃烧,物理的冲击也让这大得夸张木桐变形和扭曲。
但即使如此,周围树木的伸展很快地就灭掉了火焰,弥补了破坏,在一瞬间就紧紧地压制住了浮力摩托车。
——糟糕了,这样下去我就跟破铜烂铁没有两样了。
——不过,这就是所有人造物品的最终命运吧?
在浮力摩托最原始的数据库里,它诞生于专门处理军用电子废物的垃圾场。
“好像启动了的样子?”眼前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很确定,他穿着封闭全身防毒防辐射的废料处理服装,声音经过服装的隔层而有所改变,分不清楚对象的性别。他沉默了一阵后,对我发问道:“你听到我的声音吗?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吗?”
——内置的扬声器虽然有点破损,但好像可以发出声音的样子。
“正在检查机能受损的程度中……”浮力摩托用着有点破损的声音,回复了眼前的人。
“哈哈,太好了!没想到可以在这破铜烂铁之中,成功修复你!”眼前的人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本地数据库中没有符合的数据……是否链接网络进行搜索?”
“哈哈,不需要。看来你还要学习一下人类是怎么说话的。”那人打开了浮力摩托的操控面版,操作了起来,说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没有符合的资料……”
“不错,这个回答有进步了。”那人似乎有点满意地说:“你是博士做出来的失败品,于是被处理掉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因为你太像人类了,这对军用武器来说,是最不必要的机能。所以就被当成破铜烂铁给丢了。”那人对浮力摩托车的主机输入了一连串的机器语言,说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感觉不错。”浮力摩托车如此回复后,说道:“我是……军用武器吗?”
“你觉得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成为我的朋友。”那人关上了操控面板,跨坐到了摩托车上,按了个手腕上的按钮,衣服从处理废料的防护服,变成了银色摩托骑士服。他接着说道:“可以走动吗?”
摩托车无声地浮到空中,然后像是终于获得自由的小鸟一样,迅速地带着骑士飞翔起来。
“移动机能没有问题。”
“哈哈,只可惜你向前移动的时候还是会发出低沉的声音呢。”骑士说道:“这大概是我在装引擎时的手工有点不好导致的吧?”
“你知道吗?这也比二十二世纪的隐形战机发出的噪音小很多了。”浮力摩托车似乎已经连上网了的样子,说道:“只可惜,放到现在,这个情况我就跟拿着‘请把我打下’的牌子在天空飞一样。”
“我喜欢你这样的说法。”骑士说:“下去后,我就帮你修复一下吧。”
“嗯……”摩托有点沮丧地回复,然后像是思考了什么一般,停了一阵子后,说道:“是你把我给修好的吗?”
“没错哦。”骑士回答。
“为什么?我不过是一个破铜烂铁而已,不是吗?”
“你确实被军方归类为破铜烂铁,但,你觉得你是吗?”
摩托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载着骑士飞翔。
“哈哈,我啊,曾经因为考不上大学所以被很多人说成是废物……最后,确实也如同他们说的一样,只能帮忙处理没人愿意处理的破铜烂铁。”骑士笑了声后,说:“但,我从来不觉我是废物。至少,我现在有了一个朋友了,所以大概不算太废?”
“这是哪门子的标准啊?”浮力摩托如此说,然后接着说道:“所以……你是怎么学会电子、机械以及软件工程的?”
“这里遗弃的东西,有残留下不少值得参考。真的没头绪的话,可以问偶尔来这里的博士。”骑士并没有觉得浮力摩托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和直接地回答道:“当然,我也是有一点相关知识的基础啦。”
“这个样子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关于我的机器与操作系统的相关情报。”摩托接着问:“寻找不到原厂信息,对自动修复的工程非常不便。”
“哈哈,不知道哦。”骑士似乎有点尴尬的样子,说:“你的主要构造和操作系统都是博士制作的最初步原型设计,之后也被我改装了不少。所以,自我修复机能我可能会需要抽时间特别帮你写。”
“知道了。”
对浮力摩托而言,骑士与它的关系,即是朋友、是主人、也是父母,是唯一的依靠,也是最优先的关注对象——很奇怪的是,这些信息和情报从来不是由骑士主动输入的而是浮力摩托车自己所决定的。
骑士并不是好人,骑士的存在从客观上来说,对社会的危害弊大于利,在骑士因为某个事故被马特利斯军方发现为政府工作之前,他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社会毒瘤,强盗、盗窃、滥杀无辜等事情什么都做,而且也曾经制作脏弹炸毁了一个小城市——理由只为了逃离那个小城市警方的追捕。
骑士并不是一个很稳定的人,他有时可能会放过具有高威胁性、邪恶、可怕的敌人,有时却会对不具攻击性的人大开杀戒。按照浮力摩托的运算判断结论,不论怎么做都是有必要将骑士给杀害才是对人类社会最好的做法。
——然而,浮力摩托车却没有。
可能因为浮力摩托本身就是武器原型的关系,关注并保护人类社会的利益并非它的首要任务。在骑士为它完成了自动修复程序之后,摩托也已经没有义务和理由要跟这个“并非主人或拥有自己掌控权”的人类毒瘤合作……不止如此,摩托甚至愿意为了这个人类而牺牲,成为破铜烂铁——因为不知为什么它总有必然的预知结果——即使自己变成了破铜烂铁骑士也会把自己重新组建。
——糟糕,计划失败了。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浮力摩托在巨大的自然压力之下,进行着众多无意义的运算……就如同破铜烂铁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巨大的哥布尔在嚎叫,浓雾与庞大圆滚的身躯并不允许骑士以视觉理解现况,但从轮廓和部分动作可以知道哥布尔停止了对上空的攻击,似乎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伤害。
——这与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
骑士清楚理解,作为“机器”的浮力摩托,对执行计划的严谨和修正手段是非常优秀的,这显得突发情况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了骑士和摩托的预期。
——最好连后背计划也当作是报销了。
看到头盔内荧幕的警告,骑士超空挥动了手中的刀,看到从上方掉下来的木头——骑士确信作战计划已经被看穿了。
骑士与摩托原本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两人分头行事,由摩托在上空吸引住精灵和哥布尔的注意力,骑士则躲在巨人那厚厚常常的绿色皮毛之中,爬到脚踝处放置小型核弹,破坏逃离一段距离后,发动并将整改巨大的哥布尔给蒸发——就算失败了也能通过破坏小腿跟脚跟的链接,让哥布尔失去重心,让他们争取到逃跑时间。
虽然在拼命地挥出真空刃,但骑士发现自己已经被树木给包围了,哥布尔身体似乎原因为某种原因,开始失去了平稳,这让抓在哥布尔毛皮上的骑士增添了更多困扰。
骑士觉得再坚持下去对自己会越来越不利,既然是已经被发现到了位置,也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意义,于是他大喊道:“嘿!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们其实对那个封魔石还是造神石什么鬼的东西没有兴趣哦!”
说完,树木的成长并没有停下,骑士也只能拼命想出下一个对策,一边防卫,并怀疑对方似乎无法与自己沟通。
但没想到骑士再坚持了一阵子后,一个褐色的利刃直接出现在了骑士队的颈项前方。骑士判断这样的小刀没办法刺穿他那身骑士服,所以没有做出反击也没有任何慌张。
“一般的人是不可能面对了我们这种程度的攻击后,还能还手的。”那是一个具有威吓力又同时具有女性特征的声音。
“怎么说我也是一人雇佣兵,没法轻松打倒一群一般人的话,工作会很难完成的啊。”骑士用着有点困扰的语调回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说道:“让我稍微跟你说明一下情况,解开误解好不好?”
“我就来听听一下,你这个人类有什么情况。”
“像我说的,我是个雇佣兵,来这里是为了杀死另一个人。”骑士解释道:“那个人刚好就是封魔造神之争的选手,所以我才会被卷进来了。除了目标物以外的东西,我实在是没兴趣要杀,这样太不划算了。”
“你们人类都是这样,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着想吗?”
“可以这么说吧?工作无薪加班什么的,谁人都会不高兴,不是吗?”
“如果说,我们夺走造神石的目的是削弱人类的势力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骑士完全不在乎地说道:“我是雇佣兵,没人雇佣我就去工作,太不划算了。就算是正规的军人如果没薪水的话,也会很理所当然地政变——这就是人类哦?”
“削弱人类的势力,怎么会跟你没有关系?”精灵女王的声音停了一段时间后,见骑士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便接着问道:“你难道不是人类吗?”
“我虽然穿戴着全身特殊金属的骑士服,不过,确实是人类哦!”骑士说:“我想想哦,人类因为各种原因,会出现很多不同的势力、想法和理念的家伙。现在如果让你去有人参与封魔造神之争,那消耗的势力肯定是教会那一方的。从装备和武器来看,你应该可以知道,我跟那群家伙不是同一伙的吧?”
“……”
“就好像,精灵跟地精虽然是有着共同的祖先,不过,实际上,如果我们现在攻打歼灭地精的领地,你们也是会无动于衷不是吗?”骑士想起以前摩托以前随口说出的知识后,解释道:“我们人类当中,这样的分裂更为严重……尤其是像我这种,近乎被所有人类都当作异类的人,更会觉得不论其他人类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精灵说道:“你是怎么多下来的?”
虽然哥布尔的身体巨大到了若是站在它身上就没办法不清自己处在什么地方的地步,但实际上骑士和精灵两人的位置正是它的大腿中央,骑士如果一个松手便会四脚朝天地掉下去,然而从身后来的利刃却像是没事一样,十分平稳,显然不受到地形的影响。
因此其实就骑士的角度来说,他更好奇身后的精灵究竟是怎么找到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的,但他现在并没有说话的权利,于是说道:“从摩托上掉下来的,怎么了吗?”
“我是说,你是什么时候掉下来这里的。”
“摩托在往哥布尔的脚射出大量击子弹时,靠着子弹的声音、波动和温度掩护跳下去的。”明白了对方是想要理解自己怎么躲过她的“视线”,跳下去后,骑士直接地回答:“反正,在视线被限制后,可以定位的方式就是雷达、电子讯号、热能、声音、气味……用激烈的子弹冲击来混乱你的感知就好了。”
“原来如此。”说完,褐色的利刃迅速地变成一个木头的巨型手掌,木头手掌的指尖也长出了几个小树枝以及叶子,然后那个巨大的手很迅速地在骑士来得及反应之前,牢牢地将骑士给抓着并把骑士丢向遥远的远方。
“哼,真好骗。”在拋物线上的骑士,低喃了这一声后,浮力摩托已经来到了身边。
“幸好你服装里装着我可以直接定位的系统,不然我大概没办法接你了。”骑士单手轻轻抓在了浮力摩托的手把,摩托随着惯性慢慢减低速度,接着说:“承受了一次在核弹中心的超级高温、一次从高空往下跳到腿上……你的衣服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吧?”
“哈哈,小事情。”骑士废了一番心思才终于跨上了浮力摩托,并接着告诉直线飞去,说:“能说服那对手真的是太好了。”
“本来预定要用上三个小型核弹把那巨大的哥布尔打倒,逃离的。”摩托说道:“没想到现在只需要用到两个,剩下来的剩下两个就当作是接下来和神纳特对战时的杀手锏吧。”
“哈哈,虽然应该不需要用到才是。”骑士想都没想就直接说。
“别对自己又太过自信了,怎么说会参加封魔造神之争的人都是这种级别的怪物啊……”摩托有点不同意地说道:“别忘了,你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这次吃了个大亏。”
“没事的,没事的~如果再一次的爆炸,打不倒他们的话,我可是还有很多对策哦!”
“呼……”哥布尔巨大身躯上的树木缩小消失,回归到了箭矢的尖端。精灵女王伊米尔轻巧地跳到身上的箭矢回收,一边问道: “怎么样?你还好吧?堂堂万兽之王,既然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吼!还不都是你对我发出了攻击!”万兽之王雷欧不满地大吼,朝伊米尔责备道:“我一大半的体力可是被你的树木给吸收掉的!而且!你竟然还放跑了那两个该死的人类?”
“一大半?”精灵女王伊米尔笑着说道:“不止吧?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不是吗?不放跑他们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再放出那个小型核弹炸了你哦?你大概也没办法承受下那冲超高温和污染的攻击吧?”
“那种火苗般的小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等等,你的脚跟上好像有什么很小的东西!”
“吼?”
那是可以震破耳鼓的巨响。
那是核变裂与核聚变的结果。
那是可以将空气给蒸发的超高温度。
——那是由小型核弹所引起的爆破。
——那正是,骑士所使用在这对选手身上的第二发小型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