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皱了皱眉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觉鼻子痒痒的。
“阿嚏！”方晓忍耐不住打了个喷嚏，吃力地睁开眼睛。隔着课桌，叶萍笑眯眯地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一根猫尾草，晚霞透过窗户照进教室，把她的脸照得格外红润。
“啊啦啊啦，还没有得到王子的吻睡美人就醒来了啊。”叶萍开玩笑地说。
方晓撑着一双半月眼扫了一遍教室，除了他和叶萍再也不见其他人的影子。“放学了吗？”
“你才发现呀！他们都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了，方晓你还真是能睡。”叶萍两臂交叉趴在方晓桌上，边观察他的表情边抱怨。
“那玩意你从哪弄来的。”方晓指指叶萍手里的猫尾草。
叶萍无趣地叹了口气：“楼下花坛里揪的，被这么恶作剧都不会生气的吗，眼睛都没眨一下。”方晓没有理会叶萍的话，起身拎起背包：“明天见。”
“等等！”叶萍拉住方晓的袖领：“下午回家也没什么事要忙吧，能不能稍微陪陪我？”
“不能。”方晓不假思索。
一支利箭穿过叶萍的胸膛。
“比想象的还要干脆……为什么，反正方晓回家也是闲着吧！”叶萍不满的抱怨。
“因为你很烦。”
又是一根利箭。
“小时候每次跟你出去总不会有好事发生，不是瞎跑就是瞎逛，捅出娄子还要我来善后，最后走累了还得我来把你背回家……”方晓滔滔不绝地揭开叶萍的黑历史，回过神来时叶萍面已经色苍白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但是那是小时候，现在的我不一样了！”叶萍发起最后的抗议。
“对，你变胖了。”
叶萍愤愤地走在前面，方晓一只手捂着脸，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脸上还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喂，太阳都快下山了你还想去哪。”
“晚饭的食材不太够了所以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又怕东西太多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就拜托你一起来了。所以一会方晓你要加油哦。”叶萍十指相对露出背景飘着七彩气泡一样的微笑。
“你‘拜托’人的方式还真是有趣。”方晓冷不丁地说。
“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大家族。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团子大家族……”
“唔，不好了。”叶萍赶紧从肩包里摸索出手机。“这个铃声都用了好几年了就不能换一个吗，你不觉得很幼稚吗。”方晓面无表情地“问”。“不会啊，我觉得挺好听的。因为这首歌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后半句话是在心里说的，方晓没能听到。
“喂，抱歉抱歉这边出了点情况，委屈你们再等一会啦。”叶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挂断电话。“啊，已经这个时间了难怪会等不及了，方晓走啦。”没给丝毫回答的时间，叶萍拉起方晓就是一阵狂奔。
电梯间门口。
“买这么多东西你是要用来做饭还是用来练抓举啊。”方晓提着满满四大袋食材，胳膊都在颤抖。“再坚持一下，电梯马上就到了，真是辛苦你了，方晓。”叶萍苦笑。
电梯上行，方晓把购物袋放到地上，轻轻活动着手腕。“辛苦了，反正都送到这里了不如就来我家吃顿晚饭再回去吧。”“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吧。”“啊啊，怎……怎么可能，偶然啦偶然。”似乎是因为诡计被戳穿叶萍不自然地笑了笑。
“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买这些是要备粮防范世界末日吗。”方晓瞥了瞥地上的食材。“而且之前的电话，明显是你跟某人约好了要来家里吃晚饭的吧。”
叶萍吐了吐舌头：“原来你都听到了啊，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方晓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电梯门就打开了。“总之你不许走，你可是今晚的主角。我可是精心策划过的，到了这里了可不能就这么让你溜了。”叶萍拉着方晓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走叶萍还哼起了歌……《团子大家族》……
叶萍拿出窗台盆栽下的钥匙转动锁孔，门板轻轻打开。
“惊喜！”杜晓蝶、林宣拉响拉炮迎接。方晓顶着满头的彩带，质问般地看向叶萍，似乎在问为什么这几个家伙会在这里。叶萍匆忙地笑笑：“我让晓蝶先过来看家，林宣是之后来的……别管那么多先进来吧。”
方晓把那一堆食材搬到厨房后，在沙发上坐下，杜晓蝶跟着坐在他身边，林宣坐在方晓对面。叶萍端上几杯果汁：“招待不周还请几位见谅，你们慢慢聊，我去准备晚饭了。”回身的时候杜晓蝶悄悄递给叶萍一个媚眼，叶萍也冲她竖起拇指。
“谢啦叶子。”
“看你的咯晓蝶。”
“呐呐，之前没有见过方晓同学呢，听说是之前休学了一段时间，能告诉我原因吗，如果是出了问题的话大家可以一起解决的？”叶萍刚离开杜晓蝶马上开口。方晓的目光缓缓移到杜晓蝶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杜晓蝶感觉自己全身都吓出了冷汗，方晓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刀刺穿要害。
“跟自己无关的事最好不要多问，解决不了的问题让人回想起来也只是徒增伤悲。”方晓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度，客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哎呀。”玻璃破碎的清响划开了死寂的气氛。“晓蝶，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阳台的扫帚。”杜晓蝶先楞了一下，似乎还再因为刚刚方晓的样子感到后怕，回过神来她赶紧应声：“啊，来了。”
收拾厨房的时候，叶萍趴在杜晓蝶耳边小声说：“晓蝶呀，有些事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关于方晓的身世最好不要多去过问。”她悄悄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方晓：“他经历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或许叶萍自己没有自觉，但是刚刚她的表情却被杜晓蝶记在眼里。杜晓蝶阴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啊，晓蝶可以帮我一把吗？时间好像赶不及了。”
“啊？嗯！赶紧动手吧，我都饿了。”杜晓蝶迟疑了片刻也挂上一件围裙。
“实在不好意思，说好了我请客还麻烦你帮忙了。”
林宣看着厨房那边安稳下来，又把视线转回方晓身上，他展露出阳光般的微笑，轻声说：“抱歉刚刚的谈话似乎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我觉得晓蝶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我们换个话题聊一聊怎么样？”方晓不禁勾起嘴角：“好啊，看你也算有点文艺范，《哈姆雷特》知道吧？”
“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没有理由不知道。”林宣微笑。
“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人们往往用至诚的外表和虔诚的行动，掩饰一颗魔鬼般的心’，你觉得如何？”
“嗯？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吧，我就知道跟你谈得来，”方晓的眼神越发犀利：“那你觉得这么做的人，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这……”
“说呀，不用着急，在晚饭端上桌之前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宣陷入了沉没，方晓的压迫力就像一座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额头也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方晓同学这……”
“说……”
就在方晓接近爆发的边缘时客厅的灯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厨房里柔弱的烛光。方晓看着对面已经瑟瑟发抖的林宣，不屑地“嘁”了一声，知道自己得救了林宣终于松了口气。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叶萍端着蛋糕，杜晓蝶唱着生日歌缓步走到方晓面前。
“生日快乐，方晓！许个愿吧。”叶萍狡猾地一笑。
方晓明显楞了一下。
“蛋糕是我跟叶萍特地选的，不用太感动哦”杜晓蝶鼓起掌。
“如果今天真的是我生日我确实会很感动，”方晓白眼看着叶萍：“解释一下吧，这是怎么回事。”
“哎？方晓，你在说什么，今天不就是你的生日吗？是吧？”叶萍勉强挤出笑容。不过方晓的眼神明显在回答说不是，被方晓那样看着叶萍都开始语无伦次：“啊……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就是这样，嘿嘿……嘿嘿……”
方晓起身，两指沾了点奶油抹在叶萍脸上：“今晚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记得早点休息。”叶萍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目送着方晓离开。房间的门轻轻关闭，叶萍松了口气：“逃过一劫吗。”
“不，地狱才刚刚开始！”叶萍回过神才发现杜晓蝶跟林宣正面目狰狞地看着她。
“叶子，赶紧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啊啊，这个……因为想吃蛋糕又没有理由买，所以就……所以就……”
“所以你就骗我们咯？！”
“哎，你们……听我解释……不要，唔哇——！”
方晓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彩色的霓虹灯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同的光晕，他掏出手机，从刚刚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在振动。“是我，方晓。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嗯嗯，时间已经不多了哟，还要继续下去吗？现在不当机立断的话可能以后会很麻烦的哟。”
“无妨，我会处理好的。”
“是是是，我在这边什么样帮不上，也就只能相信你咯。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今天是她的生日哦。”
“嗯，我知道。”方晓挂断电话。“十八年来第一次名副其实的生日，我怎么会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