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昏迷的第三天。
洛晓汐趴在地板上手里轻摇着逗猫棒,牛奶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两个爪子把那个毛茸茸的玩具在怀里拍过来拍过去乐此不疲,有时洛晓汐会把手突然抬高,牛奶就猛地伸手把它抱住。
公寓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星空有气无力地推开门,他耷拉着眼帘,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自从方晓昏迷住院后星空就像换了一个人,好像一只顽皮的鸟突然被拔去了双翼。洛晓汐爬起来,小跑着来到星空面前。“哥哥,方晓哥哥还没回来吗?晓汐饿了,晓汐好怀念方晓哥哥做的饭。”虽然不擅长表达,但星空听得出洛晓汐话里的关心和急切。
“那家伙还在睡觉呢,都多大了还老赖床。今天有时间去看看他吧,那家伙已经醒了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可得好好惩罚他一顿。”星空摸着洛晓汐的头,笑里充满了苦涩。虽然院方说方晓并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似乎在滚下山的时候头部受到了撞击,意识要什么时候恢复还是个未知数,也许下一秒就会醒来,也许永远也不会醒。星空暗暗叹了一口气,方晓住院的当晚他就向家里打了电话向老爷子求情,不惜动用他的人力和财力,但是到头来还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哥哥?”洛晓汐歪着头看着星空。
“呃?”星空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洛晓汐已经换了一件可以出门的连衣裙,怀里抱着牛奶站在自己面前。
“呐呐哥哥,那我们去叫方晓哥哥起床吧。”洛晓汐轻扯着星空的衣角,无神的眼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期望。星空收拾了收拾脸上的表情,重新振作起来:“说的也对,一直这么沉沦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家伙,出发。”“出发~~~”洛晓汐举起一只胳膊,牛奶也模仿她的动作举起一只手长长地喵了一声。
星梦中心医院,整座城市医疗设施最先进的医院。这座白色的建筑像一只白鹤一样矗立在地面上,周遭灰褐色的建筑群瞻仰它一样匍匐在它的脚下,医院和它周围的病房楼,共同构成了这片土地上最显眼的地标。
星空敲了敲病房的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陈梦可蜷缩着身子睡在病床边额外加的那张看起来并不怎么舒适的椅子上,几丝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上平添了些血色。方晓就躺在她身边的病床上,输液袋里的营养液刚刚下去一半。
星空拍了拍陈梦可的肩膀:“这种地方可不适合女生睡觉,特别是你这种可爱的女生。”陈梦可揉了揉黑眼圈厚重的眼睛,眼中的景物还很模糊,似乎刚睡着不久。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叠到一起,陈梦可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原来是星空啊。”
“换班了换班了,我来照顾这货你先回家睡会吧,反正这家伙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你这样不眠不休地盯着他也没什么意义。”星空把买来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在花瓶里插上新买的花。“来一个?”星空抛给陈梦可一个苹果。
陈梦可低下头,手里摩挲着星空扔过来的苹果。“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走了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方晓是因为我才受了伤,之后我还很任性的一直让他背着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要是当时我……”
“打住,”星空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对不起的话跟我说我可承受不住,要说就等着这个家伙醒了一次性把你心里所有想说的话全灌给他,呛不死他别停口,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久,必须好好给他一顿颜色瞧瞧。”星空从购物袋里摸出一个苹果暴啃了一口。
“嗯嗯?方晓哥哥起床了,晓汐给你带吃的来了。”洛晓汐趴在方晓脸边戳了戳他的脸,然后她抬起头疑惑地问:“哥哥,方晓哥哥没醒,是不饿吗?”“这个呀,可能是睡前吃过早饭了吧,一天除了吃就是睡早晚变成猪。”“哎~~~方晓哥哥起来了,要不然会变成猪了。”洛晓汐扯着方晓的脸,语气有些焦躁。星空赶忙阻止她:“不行哦晓汐,不可以打扰别人休息,晓汐睡觉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吧,放心吧,这家伙就算变成猪哥哥也会把他变回来的。”
“方晓的情况晓汐不知道吗?”陈梦可小声问。星空摇摇头:“如果告诉她方晓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对这孩子来说可能有些太残忍了,晓汐之前已经经历了不少悲剧了,起码现在,我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微弱的敲门声响起,一个苹果脸的小护士走了进来,到了医院探查病人状态的时间了。
“唔……一切指标全部正常,但是意识还是没有回复的征兆,再这么下去可就危险了呀。”护士看着表上记录的各项指标,嘴里嘟囔着。“不用担心的,方晓平时就爱睡懒觉,这次只是睡得久了一点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我相信他。”星空爽朗地笑了笑。
“说得好,这才像星空的样子。”病房的门嘭的一声被推开,陈梦可惊慌地看向门口,但是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到人。“喂,那边那个爆弹女,在看哪里呀,我在这。”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一次传进陈梦可耳中,她顺着声音,视线渐渐往下移动。门口边,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女孩站在那里,女孩穿着一件跟她体形完全不相配的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儿童玩具般大小的听诊器,陈梦可仔细看了看那还真是个儿童玩具。
“院长好。”小护士毕恭毕敬地问候。
“院长?!”陈梦可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护士,要说她们是在玩什么过家家游戏也太入戏了。
“姑姑?”星空食指挠了挠脸,表情有些疑惑。
“姑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梦可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砸到地板上了,她赶紧盯紧洛晓汐生怕她会叫出一声“妈妈”来。
“星梦姐姐?”洛晓汐跳起来,小声鼓掌。
“呃……”陈梦可魂从口出,整个人白成了一张纸。她感觉自己认识的世界正在崩塌,一堆莫名其妙地话从心里涌了出来:先不管那个女孩到底是谁,这个混乱的辈分又是怎么回事,一会姑姑一会姐姐的,你俩真的是兄妹吗……
名为星梦的女孩点了点头,满意地迈开步子。“嗯嗯,星空晓汐今天都很乖呢,那我就……呜哇!”一声惨叫,星梦趴倒在地板上,似乎是因为衣服太大不小心踩到衣服摔倒了。
“院长你没事吧?”小护士赶紧扶起她。
星梦紧咬着嘴唇,鼻子抽动了几下,强忍着眼泪。“才……才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哭呢。”刺耳的声音传遍了病房,星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星空伤脑筋地挠了挠头,手伸进裤兜摸索着什么。“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这个给你。”星空剥开一根棒棒糖的糖纸递给哇哇大哭的星梦。星梦毫不犹豫地夺过棒棒糖塞到嘴里,边舔边小声嘀咕:“才不会因为这点东西就感到很高兴呢,盒饭里的烤肉就都给星空吧,谁让我是大人呢。”星空苦笑:“好好,承蒙姑姑厚爱。”
“话说姑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平常不是很忙没空打理医院里的杂物吗?”星空突然想起来问道。“黄不是哦辣个果果不黄心,才让哦胡来探探李们的嘛(还不是我那个哥哥不放心,才让我回来看看你们的嘛)。”星梦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星空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点了点头。
“接下来出版社那边还有工作,我得先离开了,陈梦可晓汐就拜托你了,等会就麻烦你送她回家了。”星空走到门边冲在场的各位微微欠身,轻声关上房门。“既然记录完了,那我也先离开了。”苹果脸的小护士笑了笑,跟着星空的脚步一同离开。
“呼~那小子也真够辛苦的,又要照顾一群人又要经营一家出版社,这次方晓能入住这个医院他也付出了不少了。”星梦两指夹着棒棒糖,那架势像是夹着一根上等名烟,星空和护士离开后,她的语气和气场都变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陈梦可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之前可从来不知道住进这家医院需要什努力。“啊,这是跟你无关的事了,不过多少跟你说一说吧。之前星空应该说过吧,自己目前是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他离家之际跟我哥达成了协议,我哥不得干涉星空的私生活,星空则不允许动用家里的一切财产与关系,所有的事要自己一个人处理明白,违反协议的人必须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个要求。就协议的内容来看,星空根本没有办法让方晓住进这家医院,更没有办法支付这巨额的医药费,所以我想那家伙为了救方晓应该是做出了不小的牺牲。”陈梦可看了看方晓,心里五味杂陈。
“行了,就算你再怎么待在这里也不会给方晓的病情带来什么帮助的,还是带上晓汐赶紧回家休息吧,要我开车送你们吗?”星梦把最后花生米大小的糖果嚼碎了满足地吞进肚子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不,不必了,我还是跟晓汐走回去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几分钟就能回去了。”陈梦可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你这身材顶多开个游乐场的碰碰车吧,要怎么把我们送回去,不过本能的求生欲却不允许她这么说。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下次再打扰。”陈梦可抱起洛晓汐百米冲刺般地离开病房。星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陈梦可揉着太阳穴,今天经历的事让她有些吃不消,出医院后她的脑袋就一直疼个不停。小巷的十字路口,一个穿黑色西装戴深色墨镜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挡在她面前,陈梦可想绕过他,但男人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陈梦可咬了咬牙,拉着洛晓汐转向另一旁的岔路,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包围了,十字路的每一条路上各有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把守,他们渐渐靠近,把陈梦可团团围住。
陈梦可拉着洛晓汐的手挡在她身前,警戒地提防着四周。“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陈梦可怒喝。空气中传来电击枪静电激发的声音,下一秒陈梦可感觉自己脖子上像被什么咬了一口意识突然模糊,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迷糊中,她看见其中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方法电晕了洛晓汐把她扛在肩上。
“别……走……”
陈梦可呜咽了一句,意识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