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着,混杂着叹息和无奈,像一只心存不甘的怨灵。星空手抚在病房的房门上,长时间不吃不喝让他憔悴了不少。星空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眼前一片空白,有歌声隐隐约约传进星空耳中,带着喑哑的蝉鸣,星空听得出那是《团子大家族》的旋律。

星空勉强地睁开眼,纯白的世界渐渐出现了色彩:穿蓝白色病服的人双手托腮地趴在窗台边,清凉的风从他脸边擦过,轻轻地撩动他的刘海,他看着远方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空气中隐约传来医院楼下包子铺卖的肉包子的味道。方晓回过头,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不错,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

“早啊星空,等你好久了。”方晓淡淡地说。

星空似乎还没从惊讶的余韵中挣脱出来,他盯着方晓,身体一动不动。“方……晓?”星空似乎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上前一步,磕磕绊绊地说:“真的是方晓吗?”方晓抓起床头柜的袋子丢向星空,双手撑着窗台的边缘轻身一跃坐在窗台上:“楼下刚买的,坐下边吃边说吧。告诉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晓汐的事。”星空看着怀里的纸袋,目光有些呆滞。“一切都要从逃离那座孤岛后说起……”

方晓仰起头,目光有些迷离,风从他身边经过,窗外的喧闹声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了,这一刻世界上只剩下房间里的两人。他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啊。”“嗯……”星空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眼成半月地瞪着方晓:“喂,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吃,能不能消停会。”方晓啃了一口包子耸了耸肩:“吃饱了才能想出对策嘛,你不吃吗,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有机会蒸一笼试试。”“这种无所谓的口气……岂有此理,我也吃!”星空忍无可忍地撕开纸袋抓起俩包子就往嘴里塞。

“方晓,你醒了!”陈梦可急匆匆地推开门,从星梦那里得到消息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不过进门后她就后悔了……

“哦哦,很不错很不错,不过还差点火候。”

“少废话,一直在一边躺尸的家伙你以为你是在挑战谁啊。”

面前的两人露出野兽一样的吃相,陈梦可满头黑线,她都开始怀疑这两个家伙是不是饿死鬼转世。“呃……你们两个……”“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要讲话!”方晓、星空异口同声,继续把包子往嘴里塞。陈梦可头上挂出一颗汗,看他们俩这势头看来平日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星空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吃饱了?”方晓把手里的包子扔给星空,星空一口咬下去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臭小子刚醒来就找茬,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多担心你吗。”“所以我这不是醒来帮你解决晓汐的事件了吗,下一步干什么,有什么计划了吗?”星空低下头,眼中又灰暗起来。“不知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近甚至还有让晓汐一直待在那家伙身边的想法……虽然很不甘,但是在他身边晓汐确实要生活得好一些……”

“所以你就退缩了,打算放弃了?”方晓的声音凌厉起来。“方晓你这样……”陈梦可想替星空打不平但是她马上放弃了这种想法,方晓的眼神像一支箭,直视他的瞬间陈梦可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那个敢从自己老爹手里带着晓汐离家出走,为了晓汐一个人撑起了一家出版社的愣头小子去哪了?话说你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吧,我认识的星空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把晓汐交给任何人的,因为——他们还有一个约定啊,一个紫罗兰一样的约定。”星空愣了一下,机械地抬起头。方晓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命令一样地说:“明白了的话就别坐在那里跟个丧家犬一样,赶紧去想对策!”星空冷笑了一声,他摇晃着站起身,沙哑着嗓子:“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呀。”

星空阴冷地笑着,竖起三根手指:“三分钟。”

“逾期不候。”

陈梦可呆呆地目送着星空离开房间,佩服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方晓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嘛。”方晓倚着窗台的墙壁,看着街上那个匆忙的背影,口气语重心长:“我不是会安慰人,只是在他迷茫的时候推了他一把。谁都会有迷茫的时候,迷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迷茫中不做选择,因为一旦有了选择,也就不会再迷茫。”陈梦可盯着方晓,嘴都张成了O形,注意到陈梦可异样的视线,方晓转过脸眼成半月。“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吗。”“意外呢,你什么时候这么哲学了,昏迷的时候见到马克思了?”“你是有多希望我死掉……”方晓吐槽。

夜幕降临,喧闹的城市少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同白日相比显得宁静了不少。星空身子靠在驾驶坐上,似乎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今天特地开了那辆偷来的商务车。冰冷的目光透他过鼻梁上的墨镜观察着四周,嘴里叼着的那根圆柱状的物体时不时地挑动两下。“你确定是在这里吗。”方晓看着马路对面的那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酒店,面无表情地说。“嗯,我黑进了老爷子的电脑,套来了最近的行程安排,今晚八点在这栋酒楼里会有一个大型的商业聚会,而且我刚刚去问过了,今晚八点有人包场,情报吻合。老爷子通常把这种宴会叫做‘假面舞会’,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一样掩饰着自己的野心:新兴的企业家会在里面对着同行炫耀自己的功绩,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和警告其他的新兴企业家;老练的企业家则会在里面寻找可合作的对象和要打压的对象;还有一些商业的败类们会在这里谈婚论嫁,不过可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子女的幸福,而是为了借机达到控制对方企业和财产的目的。”

方晓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星空。“很了解呀,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有些企业家会带着子女一起去,为了之后在雏鸟出飞后能有个照顾,或者……为了以后控制别人家的企业和财产做准备,我跟晓汐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合了。在我记忆里参加这种宴会的家伙要么就是一群糟老头子,要么就是一群中二病。”“你好像很肯定那个叫七海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啊。”方晓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星空捏着嘴里的棒棒糖,眉毛轻挑了两下:“因为……那个家伙属于第二种角色。”

时间接近八点,如星空所料,陆陆续续的车辆驶进了酒楼的停车场。方晓摇下车窗,监视的主要任务是由他负责的,因为之前一直没有露过脸,就算被七海的人注意到了也不会有所戒备。人流量激增,安静的街道沸腾了,隔行各色的企业家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不过正如星空所说,到场的人多是些年岁已高的老人,跟他们同行的年轻男女方晓推测那是他们的子女们。方晓无声地监视着酒楼的入口,附近的照明还算说得过去,每个人的脸他都能看的八九不离十,但是始终没有出现星空说的那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企业家以及洛晓汐的身影。

“没有吗?”星空低声问。

“暂时没有出现,放心,在这群老家伙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很显眼的。”

急促的刹车声在他们耳边擦过,与其它车辆不同,这辆保时捷停在酒楼马路的对面,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辆车就停在星空和方晓的面前。保时捷的车门打开,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从副驾驶上下来,驾驶座上一身庄严西装的男人也跟着走出车门。

方晓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喂,星空,那是……”

星空吞了吞口水,要说不吃惊那是假的,毕竟刚刚的两人他前不久才在某栋大楼的会议室见过面,他点点头:“嗯,不会错的……就是老爷子,而且另一个人我之前也见过……”

保时捷的后车门拉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下车,同行的还有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袭白色的舞裙,精致的像个洋娃娃。星空扶了扶墨镜,脸上的表情隐匿在灯光的阴影中,他无声地勾起嘴角,声音颤抖着:“终于……终于来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场面。”

星宇不知有心无心地往星空这边笑了笑,要不是方晓拉住星空的肩膀他非冲下去不可。“这里先忍耐一下。”方晓小声提醒。星空不屑地嘁了一声仰在座椅上,不甘地看着七海牵着晓汐的手走进对面的酒楼。

“老爷子跟晓汐在一起,还真是有意思啊。那边的老头子应该就是七海的爷爷了吧……”星空拉开车门,怒目圆睁地看着对面的酒楼,方晓听见了他牙齿摩擦发出的咯咯声。方晓拉开车门,迎面出过来的风带着些许酒肉的腥味,他戴上事先备好的墨镜,轻声说:“星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