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肉体也好,灵魂也罢,可能是只一团数据,生长在一个叫世界的程序里。

“起航!”

“习惯了千队当船长了”,艾华笑笑,扣上安全带,“出发吧。”

星舰上升,千鹤站起来,昂首立在操作台上:“做好心理准备,准备传送。”

“等等······”

金康还没来得及说话,空间开始扭曲,消失,在指定地点出现,传送时,每个人仿佛堕入虚空,寒冷、孤独、遥远、虚幻······万般感觉交织,人间、地狱、天堂只在这一瞬。

每个人身上都冒着冷汗,过了好久才能听见人们的呼吸声,气氛尴尬得只剩下星舰操作室里的滴滴声,智能小白说话了:“到达传送地点,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光年。”

“小白”,千鹤说,“打开超光速通道系统。”

“正在启动超光速系统,正在寻找安全轨道,预计耗时三十分钟。”

“时间有些长”,千鹤起身,“说说计划吧。”

“其实也没什么”,刀鹰笑笑,“就是机甲的事,我们带的机甲,分三种型号:第一种就是你们用过的雷霆机甲,然后是战龙机甲,还有暗蝠机甲。”

刀鹰站起来:“战龙机甲适合近距离大范围作战,主要以破坏防御工事为主,暗蝠机甲适合远距离大范围作战,主要针对虫群的大范围袭击。”

“只有这些吗”,金康挠挠头,“似乎三台不够用。”

“有点”,刀鹰耸耸肩,“每种三台,似乎有点少。”

“当我什么也没说。”

“还有一种”,刀鹰有些无奈,“估计用不上,电磁穿刺机甲,针对造人者的,具有干扰波,可以扰乱他们的系统。”

“敌方阵营怎么样”,千鹤看向刀鹰,“要准备些什么。”

“没什么”,刀鹰看看千鹤,“跟地球上的生物基本差不多,只不过体型大了很多,但是腿部的摆频一样,也就是说,体积大而且机动性强,它们有唯一的主人——脑虫,每一个虫子一出生就是一个战士,所有的思想包括活动,都由脑虫支配,所以,脑虫的智商可能是全宇宙最高的。”

“也就是说”,雷强坐了下来,“这将是一场恶仗,很难打的恶仗。”

“可以这么说”,刀鹰双手一摊,“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行动,不要打扰到虫群,不过这基本上不可能,只能减少伤亡。”

“这是个无解的局”,金康托着下巴,看向艾华,“有啥想干的就干吧。”

“有点小消极”,艾华笑笑,“我觉得至少你不会死,你是唯一一个从秦陵出来无伤的,你有主角光环。”

“其实我们都是主角”,金康笑笑,“至少,我们还活着,也许以后还会有生活。”

“呵呵”,刀鹰笑了,“可是有时候,我们连活着都做不到,还在憧憬着生活,没有比这更大的讽刺了。”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令人窒息的安静,剩下的声音,还是操作台上的滴滴声,一声、两声、三声······

“超光速系统已打开,请做好安全措施,温馨建议,在催眠仓里休息一下,大约有三个月的路程。预计轨道将于两小时后趋于稳定,在此之前,请务必做好安全措施。”

几人没说话,在睡眠舱躺下,不过好像不累的样子,没有人合眼,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小小的睡眠仓,有些像小棺材,装住每个人,不知下一刻会是什么样子的,又像一个小监狱,囚禁着人们的青春光阴。只要你一直睡下去,不会死,更不会老去,但是睡眠中,你没有任何知觉,没有意识,像一个将死之人,只剩微弱的喘息声······

时间到了,所有人设置了自动唤醒,金康伸伸懒腰,腿有些软,站得有些不自在,金康看着人们还在沉默:“你们说,机甲在驾驶的时候,如果受到攻击,驾驶员会感到疼痛吗?”

“会的”,刀鹰看向金康,“只不过很微小,就像锋利的刀划过手指的感觉,刚开始的那种,不会很疼,但也不舒服,这是为了更好的让驾驶员与机甲协调统一,从而像使用自己身体一样驾驶机甲。”

“机甲受伤时”,艾华咽了口唾沫,“我们会受伤吗?”

“有可能”,刀鹰看向众人,“如果机甲被打穿了,就会受伤,但驾驶时,那些感觉是脑电波中的局部电流。”

“也就是说”,千鹤撩了一下头发,“这种感觉是一个数据,一个数据信息,只属于大脑与机器之间的数据交流。”

“差不多。”

羽花双手有些颤抖,千鹤很疑惑:“羽花,你想到了什么,很可怕吗?”

“对——对——”,雨花颤抖着,“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其实是一团数据,所有的感觉都是数据,包括看到的东西,也只是数据,宇宙的无穷就很好解释了,世界即宇宙,我们的肉体也好,灵魂也罢,很可能只是一团数据,而世间万物与我们一样,活在一个叫世界的程序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刀鹰笑笑,“很可能,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变态设计的游戏,所有的智慧生命演绎的一场闹剧,人类为权利,巨虫为生存与自由,造人者为了人文研究或什么别的目的。”

“宇宙”,千鹤低下头,“是一个我们永远也无法走出的一个冲突中心,我们也是为了生存,但是在求生之路上渐行渐远,忘了原来的自己,忘了自己的渺小,忘了自己的卑微,一次又一次地向自然发起挑战,与一切为敌,渐然为命运所抛弃。”

“我们欠下的债”,雷强点了根烟,“又是谁去偿还呢?”

“后人。”

“其实”,金康陷入沉思,“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教训已经很明显了,地球被雾霾覆盖,最后留下的,只是一些贫困的民众,而那些挑起战争的人却在太空站里高谈阔论,庆祝着胜利,丝毫不管大众的死活,要不是新的殖民地需要人,地球上的人全得被呛死。”

“我不太想执行这次任务”,金康看向众人,“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所谓弱肉强食,不过是所谓的强者的兽性大发,我不希望这个拥有生命的星球被毁灭。”

“对不起”,千鹤把手搭在金康的肩上,“我们只有活着,才能改变更多,这时候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我们的探险成果,会带来科技进步,让人民生活改善一点一些。”

“但是这些所谓的科技”,金康攥紧双拳,“是建立在别的物种毁灭,古迹破坏的基础之上的,这与之前为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竞争疯狂采矿有什么区别,我们与自然就是宿敌么?”

“你要理智”,雷强走过来,“报告可以作假,但命不可以。我们的任务可以完成一半,另一半让他们去猜吧。”

“虽然可以这么做”,千鹤感觉窗户上流过一个东西,此时千鹤决定忽略它,“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