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森一直在快餐店里坐到了中午,直到包里的狗隔着布料抓了抓他的腿,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因为在这里没有办法说话而感到了无聊,这时也到了用餐高峰期,店里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因此少年便很快做出决定,他用青年给的钱买了自己和狗的午餐后,便回到了家里。
一人一狗吃完午餐后,便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面相觑。青年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由于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距离这里有多远,因此也没法判断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人和狗也只好耐心的等待着。
鉴于这个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自然也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或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周洛森像往常一样坐在地上发呆,而那只狗则是重复着探索房子——啃包——晒太阳——啃包——探索房子的过程,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他好像是对于这过于单调的活动感到无聊了一样,来到了少年身边,摇了摇尾巴。
“伙计,你不感觉有点无聊吗?”狗开口问道,少年把目光移向他,好像是没想到他会来和自己搭话的愣了愣,然后回答到:“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有一点——”
“我也感觉很无聊。”狗大声叹气,然后向他身边靠了靠,少年再次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的伸出手,迟疑的开始抚摸狗的皮毛,狗似乎颇满足的趴了下来,半晌,他懒洋洋的开口:“所以说啊、伙计、反正无聊,我们就来聊聊天吧。”
“哦、好……”周洛森回答得有些迟疑,因为别说是和差不多算是初次见面的狗聊天,就算在这里想聊天的是个初次见面的人,他也不清楚到底该聊什么,于是他看着狗,心想狗一般都喜欢什么话题呢、狗粮吗、然后这个时候,那只狗先开口了:“那么你就先来讲点有趣的事情吧。”
“啊?”
这次少年彻底愣住了,手也因此停住了动作,狗不满的站起来,抓了抓他的手。
“讲点有趣的事情。”他重复道:“有趣的事情、什么都行,多少会有一点吧。”
“呃、”显然少年还没有从这个话题中缓过神来,鉴于他无论如何都很难理解对狗来说有趣的话题是什么样的,因此他先恢复了手上摸狗的东西,然后试探性的将问题推还给那只狗:“比、比如说呢?”
“比如说嘛——”狗歪起头,好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他说:“就比如说,上个月我在某个路口看到了一只打扮得不错的贵宾犬,于是就跑上去搭讪,结果发现那只狗是个雄性,真尴尬。”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这都要怪美国电影,说真的,为什么都是贵宾犬来做典型美女担当呢?是因为他们叫贵宾犬吗?”
“……我觉得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你明明是个狗却也因为这个而想去搭讪这点……”少年小心翼翼的说出来自己的感想,狗的眼神变得更加悲伤了一点,他看了他一眼,再次叹了口气:“这就是文化传播的作用啊,伙计,文化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文化所传递的信息可以轻易改变接受者的思维方式,而更可怕的是,你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改变了这点。”
“……呃、真、真是深刻——”看着说出自己几乎都不太明白的道理的狗,周洛森目瞪口呆的说出了感想,狗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趴了下来,挠了挠耳朵,然后说道:“好了,接下来就该你了。”
“啊?”意识这次大概是推脱不了了,于是周洛森挠了挠头发,开始冥思苦想,这次倒不是因为想不出来什么有趣的事件,而是他觉得按照这只狗的标准来看,有趣的事情太多了,反而有些难以取舍。
狗坐了起来,看着他,四处嗅了嗅,舔了舔嘴唇,似乎有点不耐烦,少年四处看了看,瞥到了自己的书包,突然就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像不错的话题。
“呃、比如说、上个月,我失去音讯很久的表哥突然给我寄了篇奇怪的小说。”少年轻快的开口:“可能算是很有趣的吧、呃、所以你要看看吗?”
“奇怪的小说吗?”听到这个词,狗站了起来,颇为警觉的竖起耳朵,眼睛也眯了起来:“我总觉得我好像也听过类似的事情呢。”
“呃、真、真巧?”没有想到这只狗会是这种反应,少年犹豫的附和着,然后看着那只狗一溜小跑跑到青年留下的包面前,把鼻子伸进去,一阵翻翻找找,最终一脸失望的走了回来。
“好像不在啊,可能是被他揣在口袋里带走了。”
看起来这只狗似乎对于没法让他见识到这篇奇怪的小说而非常遗憾,周洛森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配合他一下,于是便好像很有兴趣似的开口问道:“呃、要不你说说那个小说是什么内容的呢?”
这个问题似乎对这只狗来说相当困难,因为他开始冥思苦想,脸上也皱了起来,就好像是吃到了柠檬,提问者原本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但是看到对方如此困扰的样子,他正打算开口说点“想不出来也没关系”之类的话,狗终于开口了,只不过语气很不坚定:“大概是说,有一个人在街上走,突然被一只会说话的狗劝说去自杀然后就真的去自杀了的故事吧。”
“………………啊?什么?”少年眨了眨眼,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不,完全不明白这小说到底是在讲些什么啊?”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在委婉的对狗的概括水平提出批评,不过显然那只狗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概括的内容和少年的评价都完美符合他对这个小说的印象,于是他点了点头,摇了摇尾巴,赞同着少年的话:“是啊、所以我才说是‘奇怪的小说’嘛。”
“……我现在突然觉得我手里的这个小说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小说了。”
周洛森若有所思的说,狗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你的那个小说讲了什么啊?”
“唔,大概是落魄的作家在便利店里遇到了超级美少女所以最后渐渐疯了的故事?”少年以非常简略的方式概括着,同时在考虑这样的简介是不是对他表哥的小说有点失礼。
“……这不是也是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在讲什么嘛。”狗开口说道,眼睛里似乎有些鄙夷。
周洛森叹了口气,从另一边的书包里拿出纸张,提议道:“我的还能找到,所以你要不要自己来看看?”
狗也叹了口气,好像十分勉强:“算了,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吧。”
于是这天剩下的时间,少年和狗便在互相评价小说、讨论各自喜欢作品以及文学的意义中渡过了。
而另一边,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去拿东西的阿十沿着地址所来到的建筑门口正是之前稍微有过点联系的超能力组织【机构】,虽然对此毫无知情,不过单纯看着眼前这座森严的国家工作机关,作为一个没有身份证件的黑户,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点打怵。
但不管怎么样,顾客就是上帝,所以雇主的吩咐自然还是要完成的,于是他壮着胆子凑近传达室,一边祈祷着一会儿不要登记身份信息什么的,一边敲了敲窗户。过了一会儿,窗子开了,探出头的警卫人员打量着他,也许是从外表来看他实在是不符合这个地方常见的来访人员的形象,因此警卫一脸狐疑,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呃——”警卫的态度让阿十更加退缩,他硬着头皮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这有留给我的包裹吗?”
“啥?包裹?你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又不是邮局。”那名警卫瞪了他一眼,这样说着,然后便打算关上窗户,阿十眼疾手快的冲过去拦住他:“等等、等等、您等一下、好像是这里的人给我留了东西说放在您这儿了——”
“……嗯,我没听说过啊,而且今天是周末,这边都没有人……是谁说的啊?”警卫皱起眉,从表情来他似乎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呃、应该是一个叫轩一涵的人?”
阿十迟疑的说出雇主的名字,那名警卫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眼看着他似乎打算再一次关上窗户,青年再一次的拉住了窗框:“等、等下、我这有她的名片——”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自己从那名女子那里弄到的名片递了过去,一边描述着:“大概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
警卫有点不耐烦的接过名片,他看了几眼后,以更加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名片上面根本就没写我们这的名字好吗?”
阿十愣住了,警卫最后瞪了他一眼,也许是把他当做来捣乱的人,便把名片扔了回去,同时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