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仍不敢相信我身处在一处巨大的蜂巢之中。
身体的四周,是一片琥珀色温软流动的墙壁,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有人的香甜。从头顶的高度来估算,仅仅一个房间就足够容纳一座小型摩天轮。蜂巢的墙壁,被切割成完美的六边形,从墙壁顶端流泻下的粘滞液体带着白色的结晶颗粒,因刷过蜂蜜的墙体而清晰映着一头长发少年的流动图像。
我因这一股空前的惊奇感而凑身上前,对着流动的琥珀色蜜墙整理起仪容。我揪下两面墙相接处的一小颗白色晶体放进嘴里,幸福满溢出来的感觉立刻叫我感觉浑身酥软。我有些后悔没有做好十足准备便踏足这里。如果将这里的蜂蜜收集起来的话,一定能够卖到连城的价钱。
正当我准备回身离开时,我的视野中央浮现出“琥珀宫殿————女王蜂巢”的巨大字样,接着恼人的振翅声将我整个包裹起来。
拍拍右腰间的口袋,确定存量富裕之后,我将武士刀的刀鞘丢在地面,很快刀鞘便沉入蜂蜜的棉被之中。
我避开蜂群的袭击,一路朝着莫名的方向逃窜。
迷宫区一但闯入,在杀死头目之前绝对没有办法离开,而在我思考的期间,大量的蜂蜜正不断从顶部拉着长线流向地面。
没有时间与杂兵进行战斗,哪怕因为我的跑动,身后的蜂群越赶越多,我也不能够停下肆意跑动的脚步。我只能一边回避过身体各处飞来的毒针攻击,一边伸出手臂,在满是如胶水一般粘滞的墙壁上寻找下一个房间的入口。
正如其名一样,蜂王巢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蜂巢迷宫,我每踏进一个房间,代表计时的蜂蜜就会从墙顶渗出,一直到结束战斗,我必须尽可能的节省时间。虽然必须要承认蜂蜜的味道甜美到用笔墨难以形容,但我想淹没在蜂蜜中窒息而死,被制成琥珀装点在宫殿的感觉一定称不上甜蜜。所以,虽然我的行动因为快要没过脚面的蜂蜜而变得举步维艰,前胸后背的针伤也因为糖分的渗入强烈作痛,仍没有办法去清理身后恼人的嗡嗡声。
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找到蜂王才对。
虽然在这里我的等级仍高于怪物平均等级,但在迷宫区却不存在等级碾压的说法,身后成群结队发起进攻的蜜蜂便是最明显的证据。但我需要留意的,并非它们。
我放缓脚步,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索敌技能如雷达般覆盖我的视野。一只体型稍大的雄蜂映入我的视野。
基于一点源于现实世界的生活常识,我推测在艾莉希娅的蜂王迷宫中,各个物种也与现实拥有近似的分工。身后源源不断向我进攻的是工蜂,而雄蜂非但不发起进攻,反而因我的到访变得慌乱起来。那么接下来只要再找到另外一只雄蜂,用直线标记出他们前进的方向,焦点之处便应该是蜂王的位置。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我便抵达了蜂王的巢穴,二十分钟后结束了战斗。
“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有什么情报没告诉我。”才离开蜂王巢穴,便被堵在洞口观望蚂蚁一般的薛定谔吓了一跳。即便我的全身都被讨厌的蜂蜜包裹,他却仍一边舔着我因为蜂蜜而牢牢缠在一起的长发,一边问东问西。
我将他从身旁推开:“很恶心啊,离我远点。”
拜他的行为所赐,我现在的身上混杂了口水与蜂蜜的恶心粘液,看起来就像刚刚从十八禁的触手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一样。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是吗?”我抬起手臂轻嗅不断低落下来的甜美味道:“是玫瑰花的味道?”方才在巢穴中因为气味太过浓烈反而没有发觉。
“是吧是吧。”
“那也不许靠近我。”
再次推开他用意不明而凑近的脸时,他却直接对着我的手心舔舐起来。“这次是木樨的味道哦。”
“给我滚开。”
吃到我一记手刀的薛定谔委屈地双手抱头,快要哭出来似的对我讲:
“还不是你抢先一步将我想要的东西夺走了。”
“那个巢穴的布局,你肯定会迷路的啦,而且你又没有在那里贴上你的专属标志。”
他口中所说的“想要的物品”,应该指的是杀死头目而掉落的什锦蜂蜜吧,现在已经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我已经盯上那罐蜂蜜好久了,只不过一直在研究战术。”
没错,身为盗贼兼商人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迷宫内的布局,不过也正是由于巢穴内极其特殊的迷宫布局与仅此一家的限制时间设定,阻碍了攻略的脚步。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
“一杯圣依朗克。”
上次那名贵族请我陪酒时,我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名字。这可是一杯就足以匹敌我过去一年收入的超限量红酒,据说是酒神艾克利斯亲自命名。那杯红酒的味道,实在令人念念不忘,即便像我这样不懂品鉴红酒的人,也还是希望再细细品尝一次。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有些过分,不过自从上次他向我比喻所持有的索拉数额后,我就想见识一下他钱包里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似乎听到他好像被羞辱后的表情下,心碎掉的声音:
“那......一言为定。”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使用了另一种方式作为反击,那边是在我向他讲述经过的同时,偷偷利用他的职业技能,将我包裹里可供替换的衣物尽数偷走,造成的现状,便是我必须在浑身被粘液包裹的状态下,忍受酒馆其他人群异样的目光,坐在大厅,面带虚假微笑地喝完面前这杯圣依朗克。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坐在面前的薛定谔极其失态地大笑起来。
你给我等着。看在面前这杯盛满金山的酒杯面前,这份屈辱我先收下了。
不过,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周围群众的注意力,竟然偏差地集中在了我身上散发的花香,而对我浑身沾满粘液的样子视而不见。
“喔,小姐,你身上好香哦,是用什么配方调出来的香水啊?”
“笨蛋,这等香味当然只有小姐能独享了。”
“你们的问题对小姐这样的淑女来说很失礼,快点给小姐赔礼道歉。”
没有想到他们真的就像黑帮般齐刷刷地起立鞠躬,吓得薛定谔一下子从桌子上滑下来。
你们这群人都是白痴吗,究竟有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虽然这么形容的确大有问题。)见此情形的薛定谔从桌子下爬起,换了正常的坐姿上身半趴在桌子上,右手托着腮帮面露不悦地贴在耳边小声问我:
“那群人都是白痴吗?居然不知道你是男的。”
我露出春风般和善的笑容捂住他的嘴:“闭嘴。”
好不容易回到旅馆的房间内,薛定谔听从我的指示从外面打了三盆赤色的河水放进浴缸,我拉上浴帘,将门紧锁,赤裸着身体泡进冰凉而带有酒精味道的河水中。
“敢偷窥的话你就死定了。”
虽然这句话从男生嘴里说出确实有些奇怪,但我绝对没有办法保证一道浴帘后的他,以性别不明的身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好啦好啦,我保证,快点把迷宫的路线告诉我。”
本来攻略过一次的迷宫就会永久关闭,但似乎在这一点上薛定谔他表现得尤为坚定————就算吃不到蜂蜜也绝对要把情报搞到手,哪怕是过期的也好。我在灯光下显现在浴恋的黑影中,似乎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你一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方法,我反正不相信你的脑子会好用到能记住这么复杂的迷宫。”
他说的没错,如果我能记住如此庞大的迷宫路线的话,现在绝对能掌握有不逊于天命骑士的第一手资源。不过,我是另有他法。
“我先问你,艾莉希娅大陆诞生多久了?”
听到我的反问,薛定谔的回答充满困惑:“两千八百一十四年了,怎么样,很厉害吧?”
“我的故乡有历史记载的都已经有五千年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这个数字过于惊讶,我在他目瞪口呆不言一语的期间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所知道的经验远远多于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了,我不是来听你炫耀的。”
我是如何找到蜂王,也就是他口中的首领的。自然是因为————
因为在蜂巢的分工中,工蜂负责抵御外敌,而雄蜂负责与蜂王交配,所以会主动寻找蜂王的位置,只要跟着雄蜂,就不用担心找不到蜂王的问题。我由此对创世神的恶趣味产生了短暂的认同感。而对艾莉希娅人来说,不管是工蜂还是雄蜂统统是需要被杀死的怪物,我却可以利用现实中的常识来规避不必要的战斗,从而节省逃离的时间。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躺在浴缸中,冰凉的触感好像清晨的雨露将我包围,我干脆将缠起的长发解开一并抛在浴缸里,没有想到干掉的蜂蜜块就顺着红色的液体溶解开来。低度酒精混杂着蜂蜜独有的芳香令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享受的声音。真有忍不住喝一口的变态冲动。
“诱惑我的话也要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浴池外发出没有力道的抗议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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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等级高于迷宫十级,但我还是被蜂巢宫殿中身长近三米的蜂王吓到。
它头顶并列的三排HP条之上,显示着它的名字————女王蜂。
果真受到它的号召般,原本杂列无序的蜂群霎时间在蜂王的周围围成圆环,而方才消极避战的两只雄蜂,分别化作金色的长枪与矛装甲在女王的两只前臂,而看起来略有浮肿的下腹,一根足以将人装订起来的细长银针,以骇人的仪态向我逼近。
我用舌头舔去半面刀刃上的蜜,沁人心脾的甜蜜立刻从我的喉咙涌向身体各处。
虽然我的等级高于女王蜂,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够游刃有余地接下这招。首领与精英怪物的等级就不能以平常而论,这点也是在MMO游戏中就该知道的常识。
腹部尖锐的针刺在我后仰的鼻尖两毫米处略过,右手的武士刀趁机劈砍它赤裸的后背。身旁环绕着的工蜂预感到了这点,顷刻将我的攻击位置环环包围,如击海绵一般将我的攻击化解。回过神的王蜂先利用腹针进行两次横扫,被我轻松避过后左右肢同时向前刺击。
枪与矛交叉的瞬间,耳边响过激烈的摩擦声,而此时的我已经贴近王蜂的腹前————作为两臂交叉攻击的三角空隙,在空余的两只腹足抓住我前,左手使出沉痛之槌。像是宝特瓶被捏扁的触感,王蜂的口中不断有粘液落下,趁机反手挥动刀刃使出圆月弯刀斩下没有装甲的腹足。
愤怒的王蜂高振翅膀,以俯冲的姿势左右轮换刺向我的心腹。但王蜂的身体构造便是如此,过于庞大的身形导致反应迟缓,即便拥有置空的飞行能力,但远不能弥补速度带来的差距。向我刺来的利器虽然每次都能够贯穿地面,但经过飞速运转的大脑运作后,这些动作只不过慢动作回放而已。
轻微测斜的脖颈避过左侧袭来的长矛,策动身体朝蜂王的对向奔去。即便脚底被胶般的蜜液拦阻,但仅仅这种程度————
“未免太轻松了。”脚尖蹬过地面,身体以投掷般的速度向前飞过,途经腹部弱点的瞬间,右脚抵在身前,接着置于身体左侧的武士刀大幅度拉过头顶。果然预判到攻击意图的工蜂群,立刻凑成一面圆盾抵挡在前。
不过,我所期待的,正是这样。长刀被阻挡的前一刻,我用左手抽出短剑,反握向着正上方挥去,这本是用于浮空的刺客类技能“升月”,而此时加上跳跃,正好能够命中目标。只听到簌簌而过的风声,那杆位于蜂王腹下的长针被尽数切下,沉没到高过脚面的蜜浆中。
.............
“虽然没有二刀流的技能,不过似乎并不影响每个技能的分开使用。”
面对我的讲解,薛定谔不解的摇头:“我不懂。”
意思就是说,本来右手的佯攻使用的是双手剑系技能“半月”,而左手下意识使出的“升月”并没有因此受到干扰。这也是我在刚才偶然发现的一点。
“话说你为什么会想到用武士刀啊?”浴室外的他不断用手敲击着桌面问。
是啊,除去想要磨炼战斗本领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可是我并不想说出来。于是只好翻个身趴在浴缸的边缘沉默不语。
“喂?”
听到他的疑问,我的思绪却又回溯到那场战斗中去。
..........
被我切下腹针的蜂王失去平衡地在空中左右摇晃,这样一来仅剩枪和矛,两种攻击手段的女王蜂就再构不成威胁。
我将短剑收回包裹,双手紧握武士刀如网球练习般将它的攻击弹开。
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如此,因为有房间的束缚,首领本身不可能逃离自己的宫殿,再加上蜂王庞大的身形,我只要用利刃切下最具威胁的长针,剩下的部分,就可以称得上是我的活动标靶。
面前的蜂王被我挑衅的行为惹恼般的加紧攻势,而我早已经摸清他全部的进攻方式,只要将血线控制在狂暴的条格之上,无论它采取何种方式进攻,我都有把我轻易躲开。
侧身后仰闪避过左肢的长矛,接着腾跃而起,右肢的长枪瞄准我的额头,螺旋气流与我擦身而过,剑身上的蜜层被连续多次冲击几近碳化,因格挡在右臂而激擦出木炭似的火星顺着气流向上涌卷。手中的刀迅速空挥一圈回做正手朝腹部劈斩,从右上至左下的斩击精准地在女王蜂的腹部中心,留下了一道雪花状的斩痕。
这便是我耗费十余分钟一直在做的事情,雪花的四周布满因偏斜而深深凹陷进去的斩痕,但唯有这一击,精准地与之前两刀划出的十字交错在一起。而我剑士类别的熟练度,也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加一的浮标。
右肢被火焰的漩涡包裹,方才的星点的火花在气流的推动下化作汹涌的火龙卷将整个宫殿点燃,房顶低落的蜜液如蜡般附着在我的手臂,空气因为高温,霎时间变得稀薄起来。
而火漩涡也在同时蚕食着蜂王所剩不多的生命,头顶仅剩的一条HP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破黄线,作为守护的工蜂群,也被卷进火焰,带着独有的烧烤气息,像暴雨一般掉落。
这便是最后的一击,我缓慢地向后退步与蜂王拉开距离,接着振步踏越上前,从身体的左侧挥出的剑刃穿越火山,与长枪相接。剑身极短的碰撞,包嵌在剑刃上的碳质冒着青烟剥落,露出如刚淬过火般的青刃。
从快要干涸的蜜浆上起身,左手咏唱般地拂过剑身施加共鸣,接着交与右手反握,大臂向后抬举将全身拉至满弓状态。
虽然使用投掷技能属于犯罪,但在只有我一个人的首领宫殿内,这样被禁止的事情早就跃跃欲试了。
想到这点,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撇起来。
“雷枪。”
呼出技能的名字,手中的刀接收指令似的被我全力掷出,化作金色枪支的武士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我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止,在失去武器的状态即刻使用瞬步追随上去。
如果手中不持有武器的话,也就不存在武器惩罚的机制。二段体术“燕踏”将我的身体倏地抬升地面。而被我掷出的武士刀,此时刚好以绝佳的角度,贯穿了蜂王腹部的雪花标记。在它感觉到痛苦而挣扎前,我双手死死握住仅露出的剑柄,加持了全身力量与“天声”强化后,以“崩山”技能的姿态竭尽顺势全力向下劈斩。白光纵穿整个房间,落地的我向前翻滚一圈用来卸力,回过身的时候,眼前女王蜂已经被细微的白光从两只复眼的中央从头至尾地分开,红色的HP条也在霎时间空空如也。剧烈的爆炸声久久地在房间中回荡。
“然后这罐蜂蜜就出现在我怀里了。”
洗浴完毕的我将头发盘起,仅仅穿着单薄的浴袍坐在薛定谔的床对面。依照他的要求,我将那罐战利品拿给他看。
“什么嘛,战斗过程一点也不惊险。”
“不许吃。”我拍开他经受不住诱惑,忍不住向前靠近的双手。
大概只有马克杯大小的蜂蜜,居然会拥有如此高昂的市场价值,如果在此之前的话,我也一定不会相信。但是只要尝到最小型号咖啡匙量的“传说级蜂蜜”,就感觉世界中在没有什么问题值得困惑,仿佛未来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地迎刃而解。
所以,为了防止他将整瓶吞咽下肚,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分给他分毫。
“就尝一点。”
“一点也不行,拿给你看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多亏有物品持有人这一功能,他没办法将我的物品收入包裹。不过考虑到他方才偷走我衣服的行为,我觉得之后还是把它藏在隐蔽的地方比较好。
“为什么不行,是圣依朗克没有办法收买你吗?”
“圣依朗克是我用情报交换的。”
“可你根本没说重点啊,你那好像三流小说的战斗经过我才没有兴趣,我要知道的是路线,路线你明白吗?我可是商人。”
“原来你要的是这个啊?”亏我还像走马灯般地将战斗过程从脑海中演示一遍,挑取最精华的部分讲给他听。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谁要听啊。”
介于他的话实在伤到我的自尊,这下子他连面前的罐子也看不到了。
他痛苦地扒着圆桌:“不要啊~~~”
虽然我对薛定谔的实力深表怀疑,但他应该不会连这样最简单的标记都不会留下吧。
蜂王巢穴作为作为异形迷宫,利用通常的地图道具无法显影出迷宫的路线。为了防止击杀boss之后忘记来时的轨迹,我特意准备了荧光鳞粉袋吊在右侧腰间,这个物品是前些天击杀B级精英蝴蝶爆落的稀有染剂。因为是粗布缝制,只要身体稍有抖动,就会有粉状物从中洒出。这样准备之后,只要像刚才所说跟着体型较大的雄蜂一路摸索,就能够找到首领的位置。
事实上,我为了锻炼自身的剑术,在斩去女王蜂下腹的长针之后,就一直将它当做移动木偶使用,直到他的血线逼近狂暴线时,我才利用那道雪花型的刻痕一举斩杀。
没错,那道刻痕在我提升剑术的精准度使用外,更大的作用是用来破甲。只要将某一部位的护甲全数削去,在最后关头只要用剑击穿那点瞬间,衔接二段剑技将其整个斩为左右两半,就能够越过狂暴线直接斩杀。
头目狂暴后的战斗力呈断层似的猛增,因此在攻略时避免狂暴机制是安全攻略的最重要常识。
在我不得不将女王蜂斩杀后,外面的蜜液已经没过我的膝盖,并且以塌陷的速度增长。
我开启搜敌技能,视线中从口袋中洒落出的荧光鳞粉在雷达的探寻中闪闪发光,接下来只要按照来时的路线依此推开房间,在看到被我丢在起始位置的剑鞘,就能够快速离开。
虽然经过战斗的低级武士刀完全报废,右侧布袋中价值昂贵的荧光鳞粉也因为浸入蜂蜜而没有办法继续使用。不过虽然鳞粉价值高昂,但与战利品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
“所以怪不得没有没有人能通过,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是啊.....”想到这点的我向后仰着头。
屋外的风有些阴冷,因为住在相对廉价的山洞,向窗外调位只能够看到并排在白色墙壁上的秋菊色烛光。除此之外,耳边似乎时断时续地响着歌声,好像海妖的呼唤。
为期一周的酒神节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远远地就能够听到外面把酒庆贺的声音。
听说,经由酒神艾利克斯像流出的河水沐浴之后拥有赎罪的作用,因为艾利克斯除了酒神外,还有赦免之神的称号。虽然不了解具体的缘由,我还是照做了。
即便我自己也知道心中的罪恶除去遗忘与惩处之外,不会存在另外的赦免方法。
那些因我而死去的人们,无论经过多少日夜仍旧抛却不掉。攻略封王巢穴所用到的鳞粉,本是几天前雇佣我的队伍所有,计划着回到城镇中,再依照掷骰的方式分配。
如果那时候我能提早发觉空气中异样的话,能够随身带有解毒药水的话,再或者将他们击昏带到城镇治疗的话.....
我却做了最险恶的决定。是我抛弃了他们————和公会团灭的那时一样。
因这股罪恶感,我觉到一股强烈的反胃。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我揪着领口,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你的脸色很难看耶,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不...要紧,不用担心我。我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结果他真的就面露担心地离开了:
“我就在隔壁喔,有事情就敲墙好了。”
关上了门。
和会长说了一样的话,一年前刚刚加入公会的时候。
我缓慢地倒在床上,手指微微抬起,在面前向下滑动呼出菜单,利用快捷操作熄灭了床头与墙壁的灯,视线一下子倏然变得昏暗,却觉得耳边海妖的歌声更加清澈透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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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刚刚加入公户“七夜的铃兰”不久,彼方所在的城镇“乌尔斯”便遭到了随机boss的侵袭。当时正在跟随部队除会长外的另外五人狩猎归途的途中,从城镇的另一侧飞驰而过的巨大翼龙掀起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城镇中央。
那个时候的彼方尚未掌握最初始的战斗技能,就连维持日常花销所必须的狩猎,都一定要有队友的跟随保护,那天是彼方第一次踏出安全区的范围。远在猎场外围丛林密布的他们最初只是察觉到异常的风动,随后不久就连地面都纵向地颤动起来。
依照“末尾淘汰制”的基本规则,平均等级越低的区域遭遇侵袭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乌尔斯正是低等级人群最喜爱的群集区。因为不论物品的价格,又或是野外狩猎时提供保驾护航的护卫队,都有着新手教学一般的优质待遇。而关于末尾淘汰,虽然艾莉希娅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所闻,但在低等级人群眼中,遭遇灾难毕竟只是小概率事件。
因此在boss侵袭后的半个小时后,C级的翼龙狂暴化,地震自乌尔斯的中心以散射的方式急剧扩张,树林左倾右覆的外围狩猎区,彼方的队伍看到天空中巨大的黑影,令人昏厥的震波遥远地从城镇的方向涌来。
“彼方,快点回来。”
没有理会队友的呼唤,彼方来到传送水晶柱面前,念出了城镇乌尔斯的命令。
被传送至城镇安全区时,原本平坦的白砖路面变得崎岖难行,被崩落成分散版块的陆地之间,能够看到的仅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虽然明白自己的等级所带来的恐惧感,彼方却还是不能够停下脚步。因为,在乌尔斯的城镇中,还有一个名为“蒂娅”的女生等着他回来。彼方负责照顾,并且发誓要保护的那名女生,最终还是没能救出来。
而他自己身受重伤地在旅馆内躺了两天才苏醒过来。
灾难中,城镇乌尔斯完全毁坏,死亡人数约以千计。为了救出彼方,那枚原本计划用来换做一整栋公会房的便捷传送水晶,在一阵闪光中荡然无存。会长柏拉从隔壁城镇挑选房屋而免于一劫。
“彼方不用自责啦,公会的房子总会有的。”
......
“公会的大家全都平安无事就好了。”
......
“要吃饭吗?肚子饿不饿?”
.......
“那我先回房间喽,就住在你的隔壁,如果有需要的话,就用好友窗口叫我吧。”
柏拉离开前,抓着房间的门框,犹豫再三后还是道出了那则消息:
“那个名叫蒂娅的女生......没能获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