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怎么样？跟我组队吧。”
时隔三日，在昨天两人合力击败格列尔特的随机boss后，织夏再次提出了这样的申请。
事实上与彼方共同行动的每一天里，织夏每天都会问出相同的话。
“呐，想好了吗？”
对于她的申请，彼方意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在昨日的补偿约会中，刚刚才把咖啡杯端起的彼方，就因为一阵巨大的轰动而洒满全身，于此同时听到响彻整个城镇的呼救声。二人离开面包店，循着声音的源头追寻而去，最终发现了在天空高处的黑影。
那只怪物的模样，无论对彼方还是织夏，又或者是过去曾生活在乌尔斯的村民都记忆尤新————曾造成两千人死亡的巨大灾难，并将乌尔斯完全摧毁而在天命骑士赶到前脱逃的C级boss，魔翼龙，时隔一年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乌尔斯的隔壁，格列尔特。
作为乌尔斯隔壁的山区，格列尔特人员稀疏且不精于战斗，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城镇的出口处已经挤压了几千人的身影。由于传送水晶位于外围的丘地，如果要从最近路线撤离就必须迎头魔翼龙的袭击，而从两个侧门出逃的话，就必须要绕城镇半圈，这个时间足够地震再次降临。一时间各个出口之间因为鼠首两端拿不准主意的人群而水泄不通。
这只翼龙，便是杀害蒂娅后逃之夭夭的凶手，无论怎样彼方都不可能忘记它的样子。过去因为自己的懦弱害死了蒂娅，这次绝对要亲手将它的头颅切下，如果可能的话，要用凌迟的方式处死。
倏然涨红了眼。抛下织夏，彼方以最快的速度登上格列尔特用来报时的高塔，从塔顶的最上面发动带有短距离位移功能的基础剑技“直线冲击”，接着衔接瞬步与二段跳跃技能“燕踏”，在距离悬殊而即将跌落的瞬间，一直木箭自彼方靴下一闪而过，通过第三段的跳跃技能“鹰翔”利用脚下的箭只再次跃起，滑翔一段距离后，漆黑的短剑带着怒火中烧的的悲愤将翼龙的左翅整个切下，失去平衡的翼龙如流星般朝人群坠落。
千钧一发之时，织夏调出仓库中搁置许久的圆盾，在人群面前架起守护技能“庇护所”，依靠反冲的力量将翼龙弹往花坛中央的喷泉，因为水流以及草坪的缓冲，加上自身高敏捷的庇护，彼方仅仅右臂受到擦伤。
将人员疏散往安全地带后，织夏赶往彼方身边协助，虽然他一再阻拦，最终还是二人合力将其击杀。
此次事故中，仅有部分楼房以及北门的花坛喷泉损毁，因为处理及时，经后来的调查并没有人因此死亡，受伤有二十三人，彼方和织夏不在此列。
“怎么样，一起狩猎，可以吗？”
对于同一时间内三次提出申请的行为，自己一下子也不知所措起来。本来彼方就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全身各处都领彼方词穷的漂亮女生。
更致命的是，她看起来和自己同龄。
“为....为什么非要和我组队不可？”
不管对方多么恳切的组队请求，在彼方心里始终有一个心结难以消除，那个诅咒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无法摆脱的梦魇。事到如今，即便可能会把她吓跑，也有可能被当做杀人犯，不过继续隐瞒下去的话，自己仅剩的良知一定会有一天崩裂到血肉模糊。
“那个...”彼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一直瞒着你很抱歉，不过我想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吗？薛定谔...也就是那个黄头发的情报商人有没有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害死公会所有人的队友克星？跟我组队的人全都在战斗或者归途中意外死亡，没有任何例外，我.....”
“我知道呦。”
织夏突然的话令彼方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你是笨蛋吗，跟我组队会死的，就算你想不开的话还有别的选择，我绝对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我不会死的。”
女孩向彼方靠近了一些，微微踮起脚尖摸了摸站在两级台阶上，彼方因为懊悔而低下的头。
“倒不如说正因为这个传言才更加想和你组队的。”
彼方缓缓抬起头，视线与织夏交汇在一起，虽然不知道此时她在想什么，但她的表情，一定不是悲悯。
“为什么？”
“嗯~~”少女想了想，“就当为了打破传言吧，或者可以理解为我自己想要和你组队。毕竟你看到了吧，我的实力也不差的，而且用弓箭的话可以远离怪物，绝对不会有危险，我保证。”
“那...天命骑士...“
虽然早已领教过织夏的实力，但弓箭这种装备在《最高遵从目录》上是命令禁止使用的存在，如果和自己一起的话，说不定会因此暴露身份。
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会的，天命骑士都会乘骑飞龙，如果那样的话，一定会有人比我们更早发现他们的。而且只要在低等级的迷宫区内，就不会被看到。再不济的话，我也使用肋差好了，总归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
“肋差？”
这次换做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接着将彼方腰侧漆黑的短剑拔出左右观摩了一下：“这个不就是肋差吗？我记得父亲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在艾莉希娅的武器库中，并不存在“肋差”的分类，像彼方持有的黑色短刀，以及同属种类各异，长度介于三十至五十区间的各类刀剑，都被划分为短剑一类。“肋差”应该是日本的名称，有某一瞬间彼方对此产生了怀疑，不过，说不准她也是那边世界的人，只是因为在艾莉希娅生活了太长时间，才导致记忆逐渐模糊？
“怎么样？”
在面前展示了几手高级剑技后，织夏将短剑交还给彼方：“这样可以信得过我吗？”
“不是这个的问题....”
“就当是为了补偿那份蛋糕，还有两箭之恩可以吗？”
织夏的理由令彼方再也没有理由拒绝，邂逅之初的救命之恩自然不用提，就在昨天如果没有她帮助自己借力的木箭，自己绝对没有可能将魔翼龙的左翼割下，说不定还会因为一时的冲动从高处坠亡。黄泉斗篷虽然有概率抵挡致死伤害，但不包括自杀行为。
更令自己难以辩解的是，她竟然知道了自己那天与她间接接吻的事情....
彼方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两侧有如烤红薯的双脸，而将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钟楼顶处的曜日，闪烁视线进行辩解：
“那...就今天一次，就在格列尔特，绝对不去危险的地方.....如何？”
少女开心地笑道：“一言为定。”
接着在动身之前，少女在彼方耳边低语：
“我一定不会死的，保证。”
*********
夕阳的赤辉很快笼罩了整个山间，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狩猎工作，彼方对着平安的一天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溪涧中熊熊燃烧的炽火，令人炫目的波光从石块间浮游而过，蝉鸣伴随流水的涧响流向格列尔特城镇的方向。
时间在山谷间飞逝而过，虽然两人仅仅是在一片茂密的林地之中与低等级的熊怪作战，拥有极高的等级差的二人近乎不需要非常认真的战斗，但在怪物的数量上，却带来了不输与以往各种的疲劳感。沉浸在从未有过的狩猎快感之中，甚至连午饭都只用简单的面包代替。将瓶中的水一饮而尽后，彼方望着西边金色的火燎云如是感叹着：
“如果有便捷传送水晶就好了，这样传言就能够终结了。”
为了在狩猎中躲避人群，二人特意将地点选在了距离传送水晶五公里外的另一块山涧。虽说初衷是为了躲避天命骑士，但织夏却连弓矢都没有拿出，仅仅凭借和彼方一样长度的肋差，就轻松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过百数的棕色熊怪。
这样的话就不得不步行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返回城镇，在这之前，或者说在第二天到来之前，都不能算作破例。
虽然彼方很想立刻结束组队状态，但毕竟如果失去组队联系的话，返程说不定会变得更加危险。
“你怎么了？”
看出彼方忧心似的神色，织夏上前两步转过身面向彼方。
“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没什么...”即便狩猎已经结束，也绝对不能放松警惕，说不定在返程了路途还会遭遇麻烦。这种事情发生过远不止一次，并且还有另外一种想法萦绕在彼方心头。
总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如果是仅仅为了打破传言的话，哪怕是在格列尔特随便找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人在传送水晶旁组队，只要杀掉一只超低等级的怪物立刻返程，也能算得上是安全归来，可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安全返回。
彼方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些回去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嗯。”
彼方刚刚将左脚迈向前，便听到一阵惊起归鸟的呼救声。
“啊~~~~~~~”
“救命~~~”
声音带有空洞的回音，应该是从洞穴中传来。可是我们才刚刚从洞穴中离开，期间并没有其他人员在那里，仅仅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有其他人前去狩猎的话，一定会跟自己打照面，可是自己和织夏都没有看到类似的队伍，况且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出于安全的考虑，绝对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前往迷宫区。
那么....
“在那边。”
拉住彼方的手朝声音的方向跑去，织夏心里明白洞穴中遇到的危情。可是彼方却站在原地，低头一动不动。
“织夏，”彼方抬起头，从未有过的郑重眼神直视她宛如夕阳落日般赤红的双瞳。
心中纠结万分，彼方心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失落。
果然，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愿望都不能圆满实现。即便是狩猎已经完成，只要跟着自己，哪怕是返程都会有危险存在。
总是这样。
声音的来源，位于右手方向步行只需要十分钟的另一迷宫区，与方才自己狩猎的地方近乎相通，仅有一块巨石之隔。只不过，那边属于尚未开辟的区域。
迷宫区的boss绝对不会有做出越出自己宫殿的行为，只要自己和织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平安无事地返回格列尔特安全区。可是自己应该比其他人更加了解灾难降临时的绝望，已经看过很多人露出绝望和恐惧的眼神死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想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彼方？”
彼方拉动了一下被织夏牵住的手示意停下。他沙哑着开口：
“只是格列尔特的低等级首领而已，我一个人就能解决。听着，现在我自己去救人，你现在结束组队状态立刻返回城镇。”
“可是....”
“拜托了。”
织夏明白彼方的意思，于是松开手，两人朝各自的方向跑开。
只不过跑动两步之后，确认到彼方头也不回地奔往呼声不断传来的方向，织夏停住逃跑的动作，回过神轻步沿着彼方的步痕一步步地向前探去。
彼方说了假话，这一点织夏与彼方自己都再清楚不过。作为艾莉希娅初期就被开辟出来的格列尔特低等级区域，经过千年的时间仍没有攻略完成的迷宫区，除了当初没有发现的迷宫外，还有一种便是有用特殊机制，向蜂王巢穴那样令天命骑士裹足不前的超难副本。
在类似的地方应该都由教会设立了警示标识，虽然并非禁止入内，但有识之士应该不会轻易踏入。但格列尔特的迷宫较为特殊。
整座迷宫都算作首领的宫殿，这在艾莉希娅目前已知的区域中绝无仅有。通常的情况下首领不会出现，直到黄昏没入山头的第五分钟，才会有极低的概率遇遭遇。虽然boss的等级远高于格列尔特平均，却远不能让天命骑士感到棘手。长些年来骑士负责开辟外围的工作外，还同事身兼除恶与稳定的重大使命，这样抽出大量时间蹲守极低概率遇到的怪物着实不现实。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每到落日之时所有人都要从那个洞穴中撤离，应该是所有艾莉希娅居民早已知道的共识。
那么....是迷路了吗？
彼方不由得加紧速度，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仅仅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赶到了洞穴门口。
洞穴中一片漆黑，彼方从包裹中取出火把照明，右手紧紧握着剑柄。
“有人在吗？”
彼方的鼻息令火把的火焰剧烈摇晃，在洞穴石壁上的影子也神出鬼没地摇摆不定，
没有人回应，呼救声不见了。但彼方还是捕捉到了洞穴三个急弯后传来的危浅心跳和呼吸声。
急弯过后，被不知何物破开的巨大断层中发出裂石的巨响，巨大的战斧如断头台般从黑影中横劈而过，以迅雷般急刹车的路面擦过一道烧焦橡胶气味的黑痕，带有崩刃豁口的阔斧将彼方的刘海削去了两公分的长度，紧贴鼻尖一闪而过。
石板地面被凿出一道深邃的沟渠，崩溅的巨大碎石砸在石宫的天花板，大块的碎岩接踵而至。利用自身的敏捷优势，千钧一发之际彼方策动前脚向后方瞬步，垮塌的横梁断裂为三段，挡住前行的去路，虽然呼救的三人奄奄一息地抱在一起，看样子还活着，不过大概也已经失去意识，随时有死亡的可能。带着三个人脱离，绝对不是现实的想法。
倏然，彼方的夜视线中被一阵强烈的光照附着，随着火焰的声音渐行渐远，关闭夜视功能的彼方缓缓从眼部急剧的疼痛恢复归来，发现此时迷宫的墙壁四周均被火把点燃。紧接着斧背横扫而过，彼方低下身子，大开大阖地攻击将砖墙破碎开来，为了避免石块伤到重伤的三人，彼方拔腿朝着反向狂奔。
如果不能够带着他们离开的话，就只有将它杀死一种选择了。虽然等级相差无几，且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想到这里，彼方右手握住的肋差回复似的闪动了一下微弱的光芒。这把名为“不祥之刃”的剑，便是彼方自己一人杀死迷宫boss黑鸫领主爆落的神器。虽然那次自己险些丧命，不过结果总归是值得的。
这次也没差啦。
已经到了差不多的距离，彼方在须臾间转过身去，依靠速度的补正从怪物的两腿之间反向穿行而过，闪烁光芒的刀刃在棕色如磐石坚硬的肌腱处，割开一道血液都不足以流出的伤口。空挥的战斧发出破风的声响，瞬间又以极不合理的速度回过身来，从身后以满弓状态劈来的巨斧似要将空气一分为二。彼方半蹲下身子，反握剑身做出防御姿势，左手抵住剑背，与右臂交叉。
虽然刺客能够使用的防御姿势恐怕无法抵御这一击，但强烈的风压与窒息感令彼方的双脚无法挪动进行逃脱。只在电光石火之时，彼方选择用剑防御。就算不能够完全抵御，但毕竟手中的不祥之刃也绝非等闲之辈。
巨斧与剑相接前一刻，天声施加在肋差上放出青色的光芒，0.1秒过后，剧烈的花火如流星般剧烈燃烧，同时金属崩裂的声音与山崩地裂的震动，混合着特殊的效果音将彼方与怪物双双弹飞，沉重落地的彼方摸边前胸后背却没有找到一处伤口，甚至除了从地面摩擦而过的大臀，连一处痛觉都没有觉察到。
片刻间彼方就领会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只一击就触发了黄泉斗篷吗....而且还是在防御姿态下。
甚至身体还没有做出恐惧的反应，后背便倏然觉到一股火辣辣的凉意，接着整个身体被带离地面，旋转九十度后被抛往空中。
骗人，怎么可能会有两只。
彼方手臂强撑着地面回过身去，另一只手持巨镰的巨大斗篷正漂浮在半空之中，从镰刀背一滴滴落下的血液应该就是来自自己的后背。
“A级？”
彼方在查看面前boss的等级后，嘴唇颤抖着念出了boss的等级。
A级.....
艾莉希娅的等级制度分为两类，一种是为普遍适用的基数等级，而另一种只有随机boss特有的等级，从E至S代表危险程度的指数型增加，A级以上被统称为可以带来异常天象的“灾难级”，而这样恐怖的等级....
“居然在这个时候...”
面前的死神缓缓带动双臂，将硕大的黑镰竖直举过头顶，锄耕般落下。彼方策动身子，侥幸从镰下脱生，佝偻着身子，踉跄地朝不远处U字形的回廊跑去。
作为体型巨大的幽灵系怪物，厄运之镰的移动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迅速。才过了U字形急弯，彼方的大腿便脱力地倚靠石墙倒下，潮湿而粗糙的石壁中渗出带有盐分的液滴顺着外衣流入横向贯穿后背的长切口，血液因与盐水混合在一起而迅速凝结。
虽然彼方痛到想要翻滚身体大喊出来，可是身体却断线般地颤抖而不听使唤，就连发声都变得困难不已。
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自己绝对没有办法接住后面的一击。
强烈颤动的右手从被压着的大腿侧抽出，操作窗口指令手指因为讯息受阻而多次点到多余的选项。
首先要把止痛药水取出来.....
就在点开快捷包裹的瞬间，彼方看到从转角处溢来的青灰色瘴气，巨大而破烂的斗篷一角探出头，紧接着是锋利无比，尾端带有残忍锯齿的黑镰。
没有犹豫的时间，顷刻关闭掉所有窗口拔身而逃。但巨镰扫过的风刃，层层剥开防御用的布衣，直到后背的脂肪层裸露绽开，彼方才觉到视线渐渐地无法聚焦，接着被一阵狂风掀起，撞断砂岩的石柱前胸着地的倒下来。
意识却还没有消失，只是身子被固定似的无法动弹。不知道是不是濒死才有的体验，明明后背被利刃切开，肺部因为冲撞而难以呼吸，此时此刻却感觉不到疼痛了。
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吧。
只要一击，自己就会立刻归于黄泉。哪怕自己的神赐会主动来保护自己，但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彼方的面前浮现出春耕般不断将锄头挥向自己天灵盖的场景。
这样的话，还是快些死去的好。果然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想要救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的愚蠢死掉。
不过好在织夏她此时应该很安全，再过不久应该就回到格列尔特安全区了吧。
太好了....
彼方心中如释重负，轻轻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这个样子死去，算不算赎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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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的外面，织夏倚在树旁等待几分钟后迟迟没有解除组队状态，由于组队的邀请人，也就是队长是她，解散队伍的权利自然在自己手中，可是还是有些担心彼方安危。
组队状态并非由提供属性加成，或者说人类的属性值完全是不可见的虚拟存在。但通过组队的传感能够实时接收到队友的方位，如果不是彼方位置很久没有移动的话，自己应该会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返回城镇吧。
才怪。
毕竟自己比他更清楚洞穴boss的危险性，况且从天空中异常的青灰色天空来看，应该是“天灾”出现了。
一边全力奔跑，并快速将装备穿戴在身。脚跟从湿润的草坪上蹬起，像羽毛一般轻盈的身姿跃然树梢之上，接着拉动弓弦，依照组队地图的红点，像洞穴口射出一只追风的弧箭。
*****
彼方心中默数着镰刀挥下所需要的时间，以A级的危险程度来说，应该0.01秒的时间都不需要。那么，接下来。
但是随后听到的并非镰刀落下的声音，突破音障的利箭，从U型的急弯处破壁而入，足以将耳膜震荡破裂的短暂风暴声与巨镰的刃口结合在一起，爆破的风啸摧毁彼方身旁的两堵石壁，厄运之镰也因这股冲击被迫后退，将镰刀横架在身前抵挡飞来的巨石块。
尚不知发生什么的彼方待石屑落尽之后缓缓睁开双眼，一名身着弓道服，仅四肢关节处穿戴了灰色金属防具的少女正背向自己与黑镰对峙。
织夏...那身独有的装扮以及珍稀的银发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彼方几乎窒息般地嘶吼出来：
“笨蛋，危险...回去.....快...”
因为彼方痛苦的咳嗽声，织夏回过身子，接着将一瓶红色的药水送到彼方的嘴边，蹲下身子拍拍他的头讲：
“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下吧。我会保护你的。”
.....
喝下有些微苦的红色饮料，感觉本来轻飘飘的身子正慢慢变得沉重，与此同时后背的剧痛也一并袭来，不过很快那种感觉变消失殆尽。
手背抚摸自己的后背，皮肉骇人般地绽开成瓣，不过已经完全觉不到疼痛。前方的织夏，正以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姿态与两只巨兽进行搏斗，不过，她似乎也完全没有办法占据上风的样。
不管怎么说，一挑二都太胡闹了，况且还是两只只需一击就能够将自己秒杀的恐怖等级的首领。这样的疲劳战下去，织夏也绝对支撑不住。最坏的结果....会被杀死。
绝对不要...彼方内心吼叫着摇头，绝对不要再见到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
哪怕是已经负伤累累的自己，哪怕是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大家，接二连三地被自己的愚蠢所害。但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而疯狂练级，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他人。眼前这名银发的女孩，正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置身危难之中。
“彼方，还好吗？感觉可以的话就带着其他人离开，”女生在空中横身躲过巨镰与战斧的夹击之后，极快地抽动三发弓弦，并对身后的彼方发出指令：
“我负责拖延时间。”
我不要...如果撤离之后久久看不到织夏归来的身影要怎么办？如果她也会被自己的诅咒害死的话，那么自己也一定要死在战斗之中，这是恶赢满贯的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
彼方缓缓站起身子。
蒂娅...虽然没有脸面面对你曾经的笑容，但只一次就好，请原谅我。
将掉落在身边的肋差收起，迟钝而缓慢操动着快捷背包的窗口。
这把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使用它。
在点击装备的瞬间，彼方左腰间破碎的黑衣外，一柄朴素的青色直刀在宛如温柔的皎月光芒中显现而出。
虽然止痛药水没有回复生命的作用，虽然迈出的脚步依旧沉重。
“但请你保佑我，蒂娅。”双手紧握剑鞘，将额头抵在鞘末的青玉处，彼方流下眼泪轻声低语道。
没有金属质的锐利出鞘声，彼方将剑缓缓拔出，宛如白玉般的触感好像瞬间被温柔的雨季晚风包围，丝丝凉意顺着指尖顺着交错复杂的血脉流经身体各处。一缕清幽的月光从因战斗而破损的巨大块型石洞中俯瞰进来，月白色的素纱好像单薄的裙摆从同色的剑身中浮现出来。在蒂娅永远离开彼方的那天，她正是穿的这样颜色的睡裙。
不过此时，蒂娅的黑色短发已经垂及玉背，单薄如丝的长裙在微风的轻拂下仅仅遮掩住了重要的部分。虽然身材似乎比一年前更修长了些，表情也更加成熟，但右眼角下的泪痣还在，她的眼睛，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眼瞳，宛如含着一江春水的碧色双瞳泪眼婆娑地凝视着自己，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彼方只缓缓伸出右手接过蒂娅的伸来的另一只手。
从环境中走出的彼方，发觉剑身正散发出强烈而温柔的月色光辉，近乎要将整个深夜轻轻覆盖的月影下，一只含苞待放的纯白之花，在彼方挥剑之刻绚丽绽放。
“要活下去呦，”
随风而动的花瓣飘散开来，耳边似乎听到沉默以久的低语。
“我会化作月亮守护你的，彼方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