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随着爱丽丝挥剑的动作而瞬间喷发,失去头颅的半张身子脱力地倒在身后的祭司身上,不过对于已发生的事情,剩余的三名祭司并没有表现出惊恐或是讶异,甚至连战斗的欲望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只手持着行刑用的血斧,另一只手对贴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不理不睬。
伊欧妮与伊芙丽,包括出剑的爱丽丝也都因为这幅从未想象过的景象一时间不知所措,爱丽丝本人也睁大了双眼,宝蓝色的眼瞳在血光的流淌中剧烈动摇着。
她从未想过祭司会如此愚钝地不以躲避,也没有想到祭司会被这样轻易杀死,但最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另外三明祭司面露表情,仿佛提线傀儡般的态度。等到小麦色祭司身上的红色祭司化为光粒消失后,才表态一般开口,但内容却是完全与现状脱线的另一件事。
“用赫尔库娜忒做出的剑果然比想象中更锋利啊。”
“赫尔.....库娜忒?”伊欧妮不禁发出了疑问:“果然是你们把她毁掉的。”
“怎么可以说是毁掉呢?”祭司反问。
“这把剑可是我和另外三名祭司大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赫尔库娜忒中提炼出来的神器。”
“应该说完全凌驾于一般的神器之上了。”
由于使用艾莉希娅大路上最长寿的巨树为材,剑身在拥有比铅块还要沉重的重量的同时,同样拥有比任何金属更加锋利的剑刃。
“除此之外还有理论上无限大的耐久,不论怎么使用或是解放,都不会损坏。”
“实在是太棒了。”
三名祭司像是夸耀自己的杰作那般双手高举头顶做祈祷的样式,不过他们所做的,仅仅是用于隐藏多人术士中的压制术式,因为三个人的同时咏唱,可以最大程度地压缩咏唱时间。因为隐藏在面具中,祭司们只微动着嘴唇便很快召临了赤红色的天空。虽然只有短暂的作用,只要能在瞬间将这三人的意识脱离本体......
轰隆隆.......轰隆隆隆........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地震般的剧烈颤动,脚底的石板噼里啪啦发出闪电般的巨响,地板与墙壁的纹路不断游走着闪电的模样。最初伊欧妮姐妹与爱丽丝以为是祭司的术士发挥作用,但当其反射性的抽出剑刃来,对着面前的祭司使用横向拔刀斩时,才发现剑正沿着斜上的轨迹挥去。日月星辰在头顶轮转,剑技自然脱离了目标,脚底逐渐被失重的感觉填埋。只在片刻间,整层神殿轰隆隆地从中央断成两节,扬起的巨大尘沙一直蔓延到与神殿接壤的外围,遮天蔽日的灰霾像一帘素纱遮住夕莉娅的柔光,粉尘在月色的照耀下,整片黑夜显得粉嫩而又惊悚,雷霆万钧的巨响甚至令夜色中与狩猎者厮杀的怪物,都产生了近五秒钟断线般的状态。
随着雾霾渐渐散去,失去了光学屏障,已经拦腰折断的神殿在令人绝望的粉红夜色中暴露出来。无数狩猎者不禁为远处的高塔瞠目结舌。
.................
身体在落石之中做着同样的自由落体运动,起初我并没有发觉自己正在由高处坠落,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甚至这样闭上眼睛过了好久,仍然没有着陆的先兆。
也许是因为失重,血液源源不断向大脑涌聚的缘故,总觉得大脑没有办法进行正常运转。于是我闭上眼睛,抛却眼前浮现在幽绿黑暗中的乱码,以及耳边如万马奔走,嘶吼般的耳鸣。接着,仿佛走马灯那样,一幅又一幅画面在我脑海中缓缓放映,以倒序的方式排列着。
一开始是米歇尔,他切断了的那只手臂,从那里喷溅出的液滴状血液,像是水银珠那般不住地随风飘荡....
紧接着是织夏,如果没有我的误判,而是要她去下层帮忙警戒的话,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银发翻飞的样子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张又一张继续闪过,画面最后,在我的记忆深处,“七夜的铃兰”,公会中的大家正团聚在公会木屋中一楼火炉前的圆桌后面,圆桌上摆着的还是圣诞节那天所会准备到的食物,窗外是下着大雪的夜晚,公会的大家却仿佛在等我般,脸色无一例外地挂着笑容。
一颗眼泪在我的眼角飘走,随后,我失去了意识。
..........
“唧唧唧~~~唧唧唧~~~”
外面的鸟叫将我唤醒,我睁开眼睛,无比强烈而温暖的暖阳流淌进我的眼角,我因为这股令人怀念的温暖而用手背挡住眼睛,然后尝试着慢慢做起来。
很不寻常的感觉,身体虽然没有任何一处伤口,但却意外地疲惫,说是刚经历过激烈的激战我也丝毫不会怀疑。可是,我的大脑好像被什么堵塞了般不太愿意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依稀记得从高塔坠落,仅仅只有这件事情。
噗噗噗~~~
因为想起坠落的事情,我不断用两只手拍打自己的身体,不过随后才意识到,不管究竟是现实还是艾莉希娅,都有和现实完全一样的触感。由此,我将意识转交给朦胧的睡眼,将它缓缓睁开,用放空的视线容纳窗外的景色。
森林.......
市立的医院不可能建立在荒郊野岭之上,由此我可以断定自己还没有从艾莉希娅脱离。简而言之......我还活着......
因为意识到这点,我迅速滑动手指点开好友列表确认织夏的下落,十分万幸的是,她还活着,虽然没有办法确定具体位置与坐标,不过名单的颜色还亮着,说明还活着。
太好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又令我极快地陷入悲伤之中。
米歇尔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说明确认无疑已经死亡,而他斩断自己的手腕前,所系在我左手腕上的项链还在,这也就意味着刚才在高塔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我的幻想或者噩梦,米歇尔还是真真切切地离开了我。
我因为这份巨大的悲痛而抱住自己,可缺水的身体没有办法向眼角供应一滴眼泪。就这样,我茫茫然地再次躺下,柔软而舒适的床铺一下子令我想到我和织夏在雪山中的那间木屋。
随后我才反应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我这是在哪?
我掀起被子走下床去,可就像是听到我心中的困惑般,一名少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看到我的样子一瞬间露出邪魅的笑容:
“哎呀,彼方先生已经睡醒了吗?”
独特的声线很容易辨别出是水月,不过我还是稍微花了那么一些时间才认出她来,因为她此时此刻穿着的,并不是像往常一样的黑色哥特裙,而换成了女仆的装扮。
“现在.....”我接过她端来的茶盘上的一背茶水,有些烫嘴的液体顺着喉咙灌输到身体每一寸口渴难耐的部分。我因而转过头向窗外,从这里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拦腰折断的神殿,如今已经完全是一副废墟的模样。
“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从倒塌到现在?”我用鼻尖指向窗外的神殿如是说。
“已经过去一天了哦。”
“也就是说我昏睡了一整夜,是这样吗?”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天零十二个小时呦,彼方先生。”
我因为自己昏睡了那么久的时间而感到惊愕,现在我应该更快一些赶到织夏的身边,虽然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不过要快。
然而水月却阻止我离开,她后退着将房间的们“咚”一声关上。
“虽然彼方先生可能信不过我,不过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找她的比较好。”
“为什么......?”
“应该说这个时候,织夏小姐应该在和一名重要的人物见面吧。不过当然,那不是名会威胁彼方先生地位的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当然不是在意那些问题,只是因为被害妄想症作祟,总会觉得她留我在这里应该是别有用意。
“不用担心,彼方先生......”她在门前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看向窗外。我也随着她的视线一并转向外面。
“我只是想和彼方先生说些话,在这难得的清闲中.....”
“你称外面现在这幅样子叫做清闲吗?”我反问说,不过她却只是很从容地坐在了床边,接着拿起我刚刚用过的杯子抿了一口热茶。
“难道不是吗?”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神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就算真的不知道,就算看看现在神殿这幅样子也应该能猜得到,我实在不认为现在是可以闲下心来聊天的时候。”
“是吗,不过我恰恰认为只有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机会。”她打开了自己的公会名单并用食指弹给了我,我按照顺序查看上方的名单,除了骑士长的名字变为了灰色外,天命骑士团剩余的十二人均幸存着。
“四名祭司都已经在摔下神殿的时候死亡了,我也看到伊欧妮和伊芙丽姐妹,以及你的织夏均使用了转移水晶转移到安全地点。所以从我们的层面来说,失去领导者而瘫痪,却也没有内忧外患的现在,不正是难得的安逸时间吗?”
我因为听到突发性的骇闻而思绪停滞了一秒,接着才口齿不清地问道:
“祭司....这...怎么一回事?”
结果却遭到水月不明所以的嘲笑:“哎呀,彼方先生真是迟钝呢.....自己一不小心炸掉神殿居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我知道她在有意揶揄我,所以只是转过头去,听她继续说下去:“我和黑蔷薇围着宫殿转圈的时候,神殿就突然传出来彼方先生杀猪般的叫声,然后没过多久就看到神殿哗啦啦地折断下来......应该说不愧我和彼方先生很有缘分,恰好就接住了从上面掉落下来的彼方先生,不然的话大概彼方先生已经回到现实那边了吧......”
现实......她在说“现实”.....
“你是说....”
“跟我讲讲看吧.....”她似乎并不打算让我问她那个问题而故意打断我的话语:“跟我讲讲看,彼方先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毕竟把神殿炸毁,彼方先生您还是历史第一人呢....”接着她话锋一转,用只有一瞬间闪过的忧郁眼神看着我说:“如果彼方先生讲得令我满意的话,我就告诉您想要问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但是要怎么样将一件事情的发生经过讲得令人满意,我对此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因为她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无论怎样也不能够置若罔闻,而且,我真的有些在意她刚才故意隐藏起来的话题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顺着她的要求回想起来事情的经过。
我们在九十层的瞭望台遭遇了被洗脑的米歇尔,然后经过高速剑技角逐之后仍然没能将他唤醒,为了将我们彻底消灭,米歇尔和我同时解放了武器,随后又经过漫长时间,终于到了双方力气都差不多消耗殆尽的时候,我借机谈话扑倒米歇尔,并拔出装备在他腰间的另一把短剑将其解放。
因为我独有的神赐技能“天声”可以对所触碰的武器施加共鸣,也就自然而然可以在瞬间获知包括对手在内的武器的全部信息。
然后将米歇尔击倒后,他又最后使出了我从未见过的二段解放技。最终在四重解放技的轰炸下,失去支撑梁的神殿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于是就倒了下来.....我是这么觉得。
“所以......就是这样....”
不过作为代价,米歇尔永远离我而去,我也差些害死了织夏,以及周围的其他人。没有更多的人因为意外死亡,已经实属万幸。
“这样啊,看来杀死祭司的工作就这样被彼方先生抢先一步了你啊.....”水月发出万般无奈似的慨叹朝天空吐了一口气。
“等等.....杀死祭司?”作为天命骑士团上阶骑士主力的水月居然想要杀死最高的领导者吗?
“我的重点是抢先一步哦,彼方先生。”
“这根本无关吧....”
我没有办法否认天命骑士团中部分成员不会对祭司怀有憎恨的情感,不过对于杀死他们这件事情,我相信水月并不只是一时兴起而说着玩的。
“你是真的想要杀死他们.....是这样吗?”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果断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哦,在骑士团的每一天都想要杀死他们。我和骑士团的其他成员以及彼方先生都不一样,我加入骑士团仅仅是为了完成这份夙愿。”
“结果被我抢先了,是这样吗?”
“彼方先生,您很有自觉呢。”
“所以,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我避开她的言语,擅自将话题继续下去:“你刚才说‘现实’,既然说现实的话也就意味着你知道艾莉希娅是虚拟的,是这样吧?也就是说你和我一样是来自地球的人类是不是?可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杀死祭司不可.....”
“我.....”
“而且,你对我的称呼也变了,是这样吧。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叫我是‘彼方弟弟’,现在又改称‘先生’,我不觉得只是随意的转变。”
“......”
听我这么说后,水月一下子表现出动摇的样子,她应该没想到我能察觉到这样的变化。毕竟这是我在现实生活中保留下来的唯一优势了。
她端起茶杯,俯视着茶色镜面中的自己,就这么很不合她性格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才重新双手抱着茶杯放在膝盖上,然后发出赞叹的语气:“彼方先生真厉害啊,你说的确实都是事实呢,我的确和彼方先生一样是那个世界的人。”
她这么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从她脸上极少能够见到的,秋水般随日光荡漾的酒红色眼瞳。她稍稍将黑色的长发撩到肩后,像是老奶奶讲述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的开场白那样发出迟缓而又饱满的声音:
“不过我的经历和彼方先生有些不同.....现在暂且以彼方先生这么称呼吧。”
得到我的默许后,她继续讲下去:
“我和我的弟弟一起来到的这里,不过出生地点并不像彼方先生一样那么幸运,我和弟弟出生在最南部的黑耀城阙,没错,就是那个对教会来说还没有开辟出来的,没有得到教化的地区。”
黑耀城阙的等级与新手村的乌尔斯相去甚远,也就是说水月从出生到艾莉希娅之处,便被安排在了地狱级难度的高等级地区,同时被教会与骑士团警戒着。
“不过好在我和黑耀城阙那边的人类拥有相同的发色,所以融入群体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之后,就像安宁的日子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那样,在天命骑士团的一次开辟行动....对黑耀城阙的居民来说则是入侵行为中,水月和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他的亲生弟弟弟弟被暴露在战乱之中,作为战俘被抓走的她们,被天命骑士带往艾莉希娅大陆最中央的神殿进行关押。在那之后不久,他的弟弟便被祭司定罪并被斩首,可同为战俘的水月却得到了祭司的恩赦,并准许她加入天命骑士团进行效力与赎罪。
随后在那不久,她便在神殿外执勤的时候,用剑破开了将她和弟弟抓走的那名骑士的胸膛,可即便犯下这样的罪过,祭司四人仍然对她青睐有加。
“于是我想到了,祭司他们应该是看上了我身体上,确切的说是属性上,艾莉希娅居民所不能代替的特性,才值得他们一贯纵容。和我想的一样,是‘神意匹配度’,祭司说我和死神艾莫琳的神意拥有很高的匹配度,因此一直让我接受神意的赋予。”
“那.....”
“我当然是拒绝了,不过也正因为独有的属性以及无人可取代这两点,我越是不遵从教会的命令,他们反而更加对我讨好。所以只要这样,找到合适的理由接近祭司并杀死他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是因为“手刃仇人,为弟弟报仇”这个理由才走到现在的吗,就和当初我为了复活公会所有人而做的那样......
“现在来回答刚才您说的称谓问题,彼方先生。”她对我微微一笑,接着双手抱住我的脸颊端详起来,与我在鼻尖就要碰到的距离双目对视,不过很快因为我难为情的样子而放我回去:“失礼了,彼方先生。只是我在想,如果我的弟弟还活着的话,应该和彼方先生差不多大了吧。”
“我现在十九...不对,算上艾莉希娅的时间的话,应该已经二十一岁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弟弟比彼方先生小一岁,倒是我和彼方先生同岁呢。”
“是....是这样吗.....”
“我过去称呼彼方先生为弟弟,是因为从相貌上来说,彼方先生和我的弟弟长得很像,彼方先生应该也有察觉了吧,我们都是黑色的头发和酒红色的眼瞳,就连衣着的颜色和剑的配色都像是亲生的一样”
确实是她所说的那样,艾莉希娅本地的居民很少会有黑色的头发。应该说在我们世界所习以为常的发色对艾莉希娅人来说,确实梦幻一样稀有的颜色。
“而且彼方先生的脸型和我的弟弟也差不多,属于那种很典型的美人坯子,却生错了性别人啊。”
“你在说什么呀.....”
“过去的时候我也经常给弟弟化妆,然后再带上假发,就像彼方先生那样。”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事情。”
“咦,难道彼方先生是被人胁迫的吗?”
她这句话应该是在故意挑起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不过她就像蝮蛇那样咬住了这一点不放,差一点就被她手里的那顶假发套在了我的头上,被我急忙拨开:
“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也正是因为听到我这样说,水月的脸色少有地浮现出一丝好像新月似的寂寞,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将那顶假发从新打理好,双手交叠盖在大腿的女仆短裙上。
“现在是回答彼方先生疑问的时候了,就像彼方先生刚才已经知道了的一样,之前称呼彼方先生为彼方弟弟,是因为觉得您很像我的亲生弟弟,所以产生了那么一些想念的感觉。”她这么稍微停顿了一下,将假发收起,接着右手端过茶壶将茶盘上的另一只杯子添满端给了我。
“不过后来,准确的说是看到彼方先生杀死柯劳拉那只怪物之后,我发觉您和我的弟弟并不一样。弟弟他十分病弱,虽然在艾莉希娅不会受到疾病干扰,不过作为姐姐总还是在各个方面都由着弟弟的性子来,也就从来没有让他拿起剑来和怪物战斗。”
这并不是姐姐的过错,水月之所以会说这些,多半是因为对弟弟的愧疚,以及自责心里在作祟吧。
“但是彼方先生您不一样,您的力量甚至可以和上阶骑士相抗。所以我时常都会想,如果我的弟弟当初能够坚强,再强大一些的话,应该就不会因为我这个没用的姐姐而被人抓走了吧。”
作为同样无法摆脱过去的人,我对她的假想有着强烈的共鸣。时至今日,哪怕在被追悔之剑欺骗后,我仍无数次的设想,如果当初我在伙伴遇到危机的时候能够更加坚决一些,如果没有舍弃同伴自己逃跑的话,如果能早一些发现异常而早些离开的话,如果我没有加入“七夜的铃兰”的话,会不会大家就不会死掉了呢........
“所以才会选择去找祭司报仇,是这样吗?”
“只有一半是这样哦,彼方先生。报仇的确是一部分,不过说到底弟弟的死我也该负有另一半责任.....”
她抬起左手,操纵着装备栏,然后从中卸下一柄优美的黑色细剑。我认得它,那是水月的佩剑,最初与她交手的时候没少吃它和水月的苦头。只不过,这次将剑收纳的,并不是水月以往惯用的伞柄,而是用更加端庄的黑檀木封装,冰冷的哑光随着剑刃的拔出一下子显现出来。
“这把剑是可以杀死神的武器,我想要跟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以及最高的创世神面对面谈谈,他创造出这个世界的意义究竟为何,为什么要让已经选择死亡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想,如果能登上神殿最高层的话,也许就能见到什么的吧,我是这么想的。”
“能够杀死神的......是怎样一把武器?”
而听到我这般脱线似的问题,水月一下子露出不只是该笑还是该怎样的表情。
“啊啦,彼方先生的问题真是有趣啊,这样的武器明明见过很多,甚至自己已经随身携带,却丝毫察觉不到吗?”
“察觉....什么?”
“彼方先生那把白色的剑也不是一般的神器吧?”
“神器.....我并不了解。”准确的说,我只是知道神器,而不知道一般与不一般的差别在哪里。
接着她像刚刚进入新手村进行引导任务的村长那样对我讲道:“就像是彼方先生的那柄黑色的剑,是通过稀有怪物身上的稀有材料制作出来的,这样的武器是一般的神器。不过您的另一把剑受到过神明祝福,这样的武器就是真正的神器,也就是神明自己的武器。”
我因为这番解释而目瞪口呆。
“这种事情想想也能知道的吧,彼方先生。不可损毁这样的特性难道是RPG游戏里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吗?怎么想也只有游戏的管理员,也就是GM,再或者是艾莉希娅的神明才有资格持有的吧。”
那柄月白色的剑,是蒂娅给我的最后礼物。我曾记得她的神赐便是受到了月之女神夕莉娅的祝福,这么说的话....
“那孩子是被神明选中的幸运儿哦,当然彼方先生的运气也不差。”我的身上同时拥有着三个人的神赐,天声,黄泉斗篷,以及蒂娅赠与我的那柄白剑,不过我宁愿自己没有这些东西。
“像是骑士长格莱恩特的剑盾,织夏的长弓,以及我的这把黑蔷薇,当然也包括彼方先生的剑在内,都是神所使用的真正神器。”
“那么,你这把剑的解放技,是什么呢......”我如此问道。
不过水月只是饱含深意地微微一笑,然后就将黑蔷薇的剑收了回去。“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彼方先生,不过我想彼方先生应该有机会亲眼见证吧。”
说完,她便从床上站起,将已经喝完的茶杯和茶盘接过,离开房间前对我说:“我想要跟彼方先生说的就是这些,之后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现在差不多到行动的时间了。如果彼方先生想去找织夏小姐的话也无妨,她现在应该在神殿里面吧,我想。不过彼方先生还是小心一点会比较好,虽然使用了从祭司那里偷来的药水用以恢复,不过也只能做到消除伤口的程度......”
我没有办法理解她话中的深意,于是问道:
“是什么意思.....?祭司,不是已经死了吗?”所以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最少在这段时间内,战斗已经结束了才是。
不过,水月转过身去回答我的话,使我一时间毛骨悚然。
“之前的战斗只不过是前戏而已,真正有趣的东西马上就能见到了。彼方先生想要一睹为快的话跟过来也无妨,不过请您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接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屋的暗处,只留下满含期待的一句话飘入我的耳朵————
“圣依玛尔先生,很快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