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号。
距离万古无忧登门拜访才刚刚过去四天，苏墓衍便完好无损的回到了阳丹——准确来说，他是自己一个人回到的阳丹，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门之外。
他按响了门铃，而第一位开门见到他的，却是身为剑灵的烟遥，还没有等她多说一句话，苏墓衍便陈述起了事实。
“万古无忧把苍天眼给拿走了。”
“…没事，只要你能够回来就好了。”
“不论我们怎么修行，也终究是抵达不到万古无忧这个地步的。”他继续陈述着：“他所能够发挥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能力。”
“我也知道。”
“他带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是我们无法力敌的人。”
苏墓衍从烟遥的旁边插肩而过，也走到了客厅之中，随手拿起了放在客厅上放着的遥控器，而后就打开了电视，随意地挑了几个台之后，终究是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女性主持人强忍着悲痛的情绪，尽力地阐述着。
“万仙盟国的三魁首道墟在北域天岚进行活动时，以北域天岚为中心点震源发生了十级地震，而为了不让万仙盟国再重演一次巴蜀时的惨状，道墟以自身重伤为代价施展了横跨数千公里的防御阵法将地震震源消弭。”
苏墓衍这时候说道。
“电视里的报道说的绝大部分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假的，但道墟重伤的一点是真的。”
“…万古无忧击伤的道墟，是么？”
“当时我在场。”
苏墓衍没有正面回应烟遥的话，只是按部就班地说着。
“道墟展开了横跨数千公里的防御阵法也是真的，不过那是在城市快速反映系统上做出的防御手段——万古无忧以一己之力撕碎了道墟的防御手段，甚至没有让我能够反应过来的时间就在第一时间重伤了作为目标的道墟，而后带着我回到了阳丹的分基地，最后再从容放我离去。”
烟遥沉默不语。
苏墓衍继续说着。
“万古无忧给我说了很多的事情，比如你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状态成为苍天眼器灵的，也是以什么方式逃脱出万古无忧的掌控的——同样也跟我说了在我们逃离巴蜀了之后，柳寒烟是如何被接纳入相柳组织之中的。”
“我在回来之前我想了很久，才终于理清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当初我们是为什么进入到相柳的视线中的。”
“是灵剑大会么？”
苏墓衍点了点头，顺手关掉了电视机。
“我们之所以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只是命运让我们置于到这样的地位——万古无忧并不在乎我们是否能够继续拥有苍天眼，也并不在乎他放我回来是不是放虎归山，换句话来说，他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烟遥继续沉默不语。
“他放我回来时也曾经对我所许诺，只要我们想要过上一生平静的生活，那我们就一辈子都不会再遭受到相柳的针对——而相对的，如果我们想要拿回苍天眼，我们就必须从相柳的手中自己拿回来。”
“那就不要了。”烟遥突然说道：“现在江悯雪的身上有我用苍天眼所仿制的劣质版苍天眼，纵使比不上苍天眼，可利用得好了，依旧是和原版的苍天眼一样的效用。”
“那个东西就留给你自己决定了。”苏墓衍看了她一眼后再度说道：“我们两个人从今天开始就闹掰了，我会自己去试着将苍天眼从他们的手中夺回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光是纽带，会有人继承，再度发光。”
“可姬失准的扮演着桐岛优介在你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社长携款私奔了。”
“那也仅仅只是扮演者的私人行为罢了，和奈克瑟斯无关。”苏墓衍看了一眼烟遥之后才难得笑了出来：“你还打算说什么，说现实终究不如同电视上播出的英雄剧集一样充满正义么。”
“正义不是送死才能够证明出来的。”
“可尊严是需要的，是需要用血来证明的。”苏墓衍认真的看着她，“中国从两百年以前就遭受列强的欺压，能够翻身靠的不是所谓的正义和独善其身就能够做到的——是要靠实力和死亡来铸造的，我身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中国人，独善其身的事情，我做不起。”
“太祖从来就没有过以卵击石的错举。”
“可我只是一个庸人，我做不到太祖一样扫清六合横扫八荒，那就只能用我的这条命来夺回数亿死去的巴蜀人仅存的尊严。”苏墓衍无奈的笑着说道：“至少我还能够给万古无忧留下‘头铁’的印象，这一点不是已经足够了么。”
烟遥焦急地反驳道：“好死不如赖活，只有活着才更有机会能够夺回你所谓的‘尊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后三千越甲吞吴，难道这些事情——”
“——那不一样。”
苏墓衍摇了摇头。
“我也确实想过我们不参与相柳的事情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可是我认真的想了想，我越怯懦，我就越来越和我想要成为‘英雄’的梦越来越远。”
“可人就是这样的啊！人就是这样的啊！贪生怕死！自我利益至上！说白了我们只是升斗小民而已，万古无忧和相柳就由万仙盟国自己对付，只有天塌下来，把万仙盟国真正压死了…我们才会有危难可言啊！为什么要着急去送死啊！万古无忧根本不在乎我们是不是真的会拥有威胁他和相柳的能力啊！”
“因为这就是命。”
苏墓衍笑了笑。
“上一代和这一代的恩怨必须得由我亲自来解决，只有我死了，或者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他们才不会牵扯到你们，这样你们才会拥有足够的发育时间——否则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相柳的视野之内，也就没有发育这两个字可言了。”
“可你凭什么就保证他们怎么会按照你的设想来——”
“因为万古无忧根本就不在乎，他就是最终BOSS，只有我足够难缠，足够像是一个小丑一样滑稽，那样他的视线才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欣赏我给他表演出来的默剧——他为了这样甚至向我提供了相柳统领者的位置，甚至可以一手拍板让柳寒烟和我择日成婚——为的是什么，就是让这一出戏更加戏剧化，更加符合他的胃口。”
烟遥张大了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只有苏墓衍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这就是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