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喜欢苏墓衍的人，也有许多接受了他的人。

甚至十分搞笑的是，居然还有喜欢他的人存在。

而且相当讽刺的一件事情就是，至今为止对他有最大帮助的人现在成为了加害者，对他曾经伤害最大的人现在成为了他的庇护者。

现实何其魔幻。

苏墓衍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小丑’，而且是与众不同的小丑。

自从遇到万古无忧开始，他就注定作为小丑来取悦万古无忧的存在，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特别让他在乎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的性质差不多等同于屈服林清梦的安排，屈服现实的命运差不多。

所以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成年人为了生存对上司卑躬屈膝，为了生存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丑’获得满堂喝彩。

在青丘内乱后诞生出来的新生儿、养育孩子的父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和选择命运、被命运选择的权利。

而苏墓衍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普通的人罢了。

命运将他这个普通人推到了这样一个地位，他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普通人’能够做的罢了。

从一开始苏墓衍就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反而更像是一个挣扎在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在这个位置上的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挣扎’，让万古无忧欣赏到自己挣扎的样貌供他开心罢了。

除此之外，他和和其他挣扎在这颗星球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正因为他在挣扎，所以不能再拖其他的人下水。

苏墓衍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尽力的扑腾在水面上，挣扎在窒息和死亡之间，突然有人跳到了水里游了过来，想要救他出去，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了他如若有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救他，无异于将他们置入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所以才想要将他们推开。

可是本能并不受控制。

现在她们已经重新下水了。

即使万古无忧承诺在青丘这次之后不会在让相柳将自己的注视放到她们身上，可苏墓衍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相信万古无忧说的是真的，只能够祈祷万古无忧所说的是真的，祈祷月仙在月吟以身犯险后正视这个问题罢了。

他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譬如说她们全都死在了青丘，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成为‘相柳’的玩具。

这并不是悲观，而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所以他在极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这就是恐惧。

这推着他前进的最大动力。

也是他最大的焦虑和烦躁。

他没有再度多想这种可能性，重新张开眼睛，伸手在桌子上用手指虚写着。

【如果万古无忧所说的是真的，那以月仙为代表的万仙盟国势力最迟也会在一周之后入场，而到那时病毒突变基本已经完成，病毒感染体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相柳所操控，从而形成‘军队’来抵抗月仙代表的万仙盟国势力。】

【病毒感染体的能量不是凭空产生的，应该是灵气维持了他们的身体需要，袭击拥有高纯度灵力的生命体正是因为如此——灵气风暴自海上而来，携带的灵气量足够让病毒感染体产生‘第三次病变’甚至‘第四次病变’。】

【而这么看来，这个病毒的最主要作用是‘返祖’和‘进化’，让青丘皇都内的‘病毒感染体’开始向着古代血脉返祖。】

【——灵气是这个进程之中的推动力。】

苏墓衍稍稍皱了皱眉头。

【万仙盟国每座城市都建立在灵脉之上，青丘皇都底下的灵脉更是比起其他的城市来更加庞大，但目前为止相柳的人都没有对灵脉有什么特别的利用——反倒是等到了灵气风暴来临前夕，第三次病变才真正开始。】

如若不建立在灵脉上，即使想要拥有都市防御屏障，那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是没有这样的城市，而是绝大多数的城市都建立在灵脉之上，就连苏墓衍此前生活的三线都算不上的阳丹，也都是建立在灵脉之上的。

而如果将灵脉的灵气通过特殊手段收集绝大多数从灵脉之中散逸而出的灵气，那肯定也能够让几个病毒感染体提前病变，从而让这些病毒感染体对苏墓衍为首的势力进行袭击和干扰。

正如同王幕封印的‘叶怜’和‘龙熙熙’一样。

也如同青丘皇女宫白漩一样。

【叶怜的血脉纯度暂且不知，但是龙熙熙能够化龙，那血脉纯度应该不低——如若相柳提前布置，找到那些血脉返祖的妖族进行灵气灌输，那我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应该会好过才对——或者是说。】

【我们所代表的势力并不足以让相柳将这些‘第三次病变’的病毒感染体放出来。】

苏墓衍想到这里沉默了很长时间，而后才重新修正自己的想法。

【不，不仅仅是如此。】

【灵气风暴搅动的灵气根本不是和灵脉是同一个量级的，灵气风暴所搅动的是大气内所有游离的灵气，比灵脉散逸出来的灵气要高数十个量级——仅仅是灵气风暴到来的前夕‘第三次病变’就已经开始，那就说明病毒感染体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发生第四次病变和第五次病变。】

苏墓衍这回没有写下去了。

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

如果相柳早就准备好了‘病毒感染体’从而迎接‘灵气风暴’，让灵气风暴充盈的灵气使得‘病毒感染体’向更高的生命层次跃进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制造出一个神话级别的妖兽——如同上古典籍之中记载的神兽一样，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幻兽。

“这么说的话，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苏墓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是阻止不了的阳谋，也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的阳谋。

即使苏墓衍能够说服王幕和林君皇集齐三个势力如同覆灭辽北区的末日宗教势力一般向皇宫发起进攻，也不见得能够攻破皇宫，而且即使攻破了，也不见得能够摧毁掉他们培养的‘感染体’，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灵气风暴的降临。

这一次并不是什么先前那样小打小闹的战斗了。

——而他做好了直面神话的心理准备。

因为他现在就已经猜到了相柳手中的牌的其中之一。

那就是，他们可能掌握着青丘皇女宫白漩的妹妹，宫白露。

同样隶属于‘九尾’血脉的影皇女。

宫白漩离开前往萤源寻找透灵玉髓，最后找到海外蓬莱，并在相柳的监控人员的袭击之下遇到了苏墓衍。苏墓衍解救了当时陷入困境的宫白漩并且交给她透灵玉髓——而与此同时的青丘，则是是由影皇女宫白露，代替了宫白漩的‘皇女’身份来作为吉祥物的。

她们两姐妹玩的‘狸猫换太子’把相柳的人都给误导了。

所有人都以为青丘皇女宫白漩正好好的呆在青丘，而去萤源寻找透灵玉髓来尽一些微薄之力的人是宫白露，可实际上去萤源的是宫白漩，呆在青丘皇宫当吉祥物的才是妹妹宫白露。

而透灵玉髓本身也并不是用于抑制青丘病毒的灵药，恰恰相反，透灵玉髓确实让病毒表现出了被‘压制’的症状，也让一些病人的身体出现好转，但实际上这才是青丘病毒之所以能够在一瞬间摧毁青丘政体的罪魁祸首。

透灵玉髓对于病毒起到的作用，实际是产生病毒变异的最佳助力，弱的病毒会被筛选出去被患者自然消灭，而变异的病毒会留存下来，等待壮大。

所以在遭受到感染之后，服用透灵玉髓确实能够压制住病毒，可也成为了病毒全面变异的关键一手。

正是因为青丘政体误判了这一点，才使得在病毒在变异后全面爆发之下，青丘政体在瞬间土崩瓦解。

毕竟没有谁能够想得到在大量的透灵玉髓压制之下的病毒，竟然在末期再度大规模异变爆发，让处理疫情的第一线人员依照‘经验’所得来的病毒防护手段在病毒异变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打出了白旗，造成青丘政体的全面崩溃。

而这也衍生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一直没有露出身影的“影皇女”宫白露去了哪里。

不过到现在，这实际上这已经是明摆着的问题了。

毕竟——现在以皇宫作为驻地的势力。

就是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