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檀弓上》中写道：“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

这个前世在天朝的土地上发展壮大的祭礼，在万仙盟国拥有独特的地位。不仅仅因为人死后有可能因为真灵不散从而升格成为‘真魂’，也为鬼魂，也有人思考过没有成为鬼魂的人们真灵都去了那里——最终这个问题衍生出来答案的便是‘灵界’。

‘灵界’并非是哲学和宗教上所提及的‘精神领域’，而是切实存在于世界之中的超维视界。

正如同双眼能够贯彻到灵气，身体能够感受到灵气一样，这是身体进化之后才拥有的能力，而‘灵界’就是修炼者借助灵气进化之后也无法通过个人的感官去了解并深入的世界。

没有见到阳光并不代表阳光并不存在，没有接触到冰雪便不代表冰雪不存在，同理的，没有接触到灵界却不代表灵界并不存在。

祭礼的独特性便在于祭礼的仪式本身就拥有‘沟通灵界’、‘祭祀先祖’、‘祭祀神明’、‘祭祀天地’这四种意义在其中，青丘皇女初次登基的祭礼就属于万仙盟国最高层次的祭礼，乃是‘国祭’的级别。

而祭礼的核心，则是‘请神’。

这个请神和天朝的请神有很大的差别，万仙盟国的请神，请的是‘真灵’，古代称之为‘神灵’，指的是祭祀的对象是脱离肉体之后遁入灵界的‘神灵’，所以叫做‘请神’。

因为这里有一个和天朝不同的引申点。

《墨子·所染》中写道：“不能为君者伤形费神，愁心劳意。”

万仙盟国没有在明面上说出来的‘常识’便是修炼者修的是‘神’。

这神指的是‘人之神韵’，在苏墓衍的解读上来看泛指‘超我’，高高在上如若神明，肉体则为‘本我’，自我意识变为‘自我’——而灵魂指神魂，也为真灵，这本身便已经意味着万仙盟国修的是神，修的是成为‘神’的寓意，本身其实也可以叫做‘修神者’。

即为向着‘我之神’努力的意思。

因为人是不能够成为神的，所以才想要成为神，所以才要修神。

真灵从灵界归还入世，最直观的能力便是其‘神躯’单纯由庞大纯瑕的灵力组成的‘身躯’，一旦灵力的‘神躯’被挥霍完毕，真正存在世界之中的‘支撑力’便不复存在，从而回到灵界。

如若能够以祭礼打开灵界之门，让‘先祖神灵’回到这个世界，未必也不能抗衡相柳。

可这些‘英灵’、‘神灵’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那就是即使能够召唤出来，他们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为他们这一群人奋战。

——因为用脚来想都知道最强大的‘神灵’，都是旧时代的‘神灵’。

——青丘的妖族和萤源的人族是有世仇的，两族的仇恨是在近代万仙盟国建立了以后才消弭与无形的。

用人族的仪式召唤青丘的‘英灵’和‘神灵’，不亚于自寻死路。

宫白漩是九尾，是青丘皇女，而且当时住持的登基祭礼并非是开启灵界之门，而是单纯的祭祀之礼，通晓两界告知先祖此世九尾已在，祥瑞东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乃盛世之治，同为万妖立命。

而现在是打开灵界之门。

两者仪式所需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可正如同苏墓衍所说的一样，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神话’只能够用‘神话’来抗衡。

——不能指望万仙盟国的军队能干什么，而是得指望他们自己能够得到什么。

烟遥和苏墓衍只是对这件事情进行了简单的谈话。

“如果我们召唤出来的英灵们站在了对立面呢。”

“不满足强制遣返条件的话就不要这么做了，不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至少也要做到让他们重回灵界。”

“…我明白了。”

而后的苏墓衍也没有和烟遥做更多的沟通，只是离开了当初他自杀的地方在这座空旷的城市之中漫步走着。

实质上这一座城市是许多座城市的集合体，因为苏墓衍在前世时去过很多的地方，也没有能力一个人去记忆一整个城市的方方面面，所以这座城市实际上是由苏墓衍记忆之中的多个城市组成的复合型城市。

包括著名的鸟巢。

安静地漫步在城市中的苏墓衍听着‘歌’，心中平静地思索着。

在此役之后，不管她们究竟有多任性，那也不是苏墓衍再在乎她们的理由了。

他已经为她们做的足够多了，她们不承情是他们的事，并不是苏墓衍的事，就算是退一步说，她们根本没有要求让苏墓衍为她们做这些，苏墓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她们’应得的，所以她们可以随意处置她们得到的东西，实打实的说出口，苏墓衍也不会有任何表示——这也不关苏墓衍的事。

‘帮助他人只是纯粹的意图而并非利益所致。’

这就是苏墓衍。

他做这种事情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获得她们的感激，也就没有更多想要获得的东西了，自然而然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这个想法虽然很过分和极端，但确实也只能如此，已经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因为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虽然用一个界限去划分出什么是‘同类’什么是‘异类’这一点非常不人性化也非常不负责任，可所面对的事不同，立下的志向也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不属于同类，那就无法志同道合，得到如今的结果也并非不能理解。

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筹码再去让一个人改变成自己的‘同类’，或者让自己变成别人的同类了。

——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想让她们成为自己的‘同类’。

他是苦难的受害者，而她们可以不是。

所以即使苏墓衍理解她们赶来青丘的这个举动，但也无法接受她们再一次的介入他和相柳以及万古无忧之间。

——这种举动愚蠢至极。

目前生活在苏墓衍手底下的人大约有一万多人，而这一万多人里面有近乎一半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老弱妇孺，她们的到来会让他手下的人更有活下去的希望，但同样也是一个负担。

因为一万多人的的命也是命，她们的命也是命。

他没有同时肩负两者的能力，必须有所取舍。

这就是现状。

前者少掉了苏墓衍就少掉了生存的希望，后着少掉了苏墓衍，只是少掉了‘中意’的人，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人命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