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被石头破坏的窗户进入室内,落地时踩在碎裂玻璃上,发出‘嗞啦’的声响。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由于经常闲置的原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地砖上存在不少灰尘。
据说原本这间房间是作为某个社团的活动室,但在几年前因为人数不足的原因而被学校取消,现在只是个单纯堆放废弃桌椅的杂物间。
正这么想着,在房间的一角,我瞥见了堆成小山的桌椅。
东方瑞走近其中,挑选了一张学生桌,可能在上面也积着不少灰尘,她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一包餐巾纸,从中抽出一张,用力地擦着桌面。
“学长别傻站着,过来搬两张椅子。”她说着,再从中抽出一张,将剩余的全部向我抛来。
为了避免再与东方瑞发生口角,我叹了口气,照着她的样子,从一堆废弃课桌椅中取出两张勉强还能用的,摒除上面的灰尘。
在一切都完工后,我与东方瑞相对而坐。
她率先打破两人之间凝重的空气,俏皮地问道:“学长要玩游戏么?”
说罢,翻开摆在身旁的书包,从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没有。”
说着,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塑料纸。
“象棋?”我说。
“是的,学长去年参加过象棋部是吧?”她从中取出棋子,洁白而无暇,光是看起来就知道是相当高级的材质。
“喂!这副棋不是那个吗!”
在看到那个漆黑而潦草的‘将’字时,我的记忆开始苏醒。
这是去年象棋社参加市内象棋大赛获得优胜时的奖品,回想起社长在决赛时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虽然那天我因为起太晚错过了校车而没有到达现场,对局也是脑补的,但至今仍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在我退社之前,社长一直将这副棋保存在整个象棋社最为显眼的位置,更是扬言要把它作为一生的宝藏传给下一代。
实在想不通这副如此重要的棋如何会落入东方瑞手中。
她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
“这个?我去参观象棋社的时候,那个社长硬是要让我入社,还说什么‘如果有东方瑞同学在的话,象棋社一定还有希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边说着,边用手摆棋。
记得当时社长在获得优胜以后,天天在活动室里吹嘘、甩鼻子,看不惯他这种嚣张态度而退社的学生当时不在少数,我也趁着那阵子骚乱提交了申请。
“姑且问一下,你去参观的时候象棋社还有多少人?”
我也开始取出旗盒中的棋子,将它们放置。
“人数?嗯……三人。”
“我懂了。”
虽然是自作自受,但那还是对那个社长产生了轻微的同情感。
“他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身为男人居然这么纠缠不清!未免也太难看了吧!”她语气略带气愤。
“估计是想着没人听他吹牛皮,优胜就没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你继续。”我说。
“因为他实在太缠人了,怎么都不让人走,于是我就这么说:那就来比盘象棋好了,如果你赢了,我就加入象棋社,如果你输了……嗯……就把摆在那里的棋送我好了。”
“这副棋在你手里,也就是说——”
“我赢了哦,相当轻松,真亏那种人还能当上社长,怪不得活动室里就那么几个人。”
摆着棋子的手稍微停滞了一下,去年我与社长有过几次交手,虽然他平时为人傲慢,但棋艺的确无比精湛,与一些歪瓜裂枣的业余棋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就算我用全力也不能保证绝对取胜。
“有些好奇,你获胜时,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我问。
“咬着牙说再来一把,怎么说呢……感觉眼泪快涌出来了,因为马上午休就要结束,我没有搭理他,直接带着棋回教室了。”她说。
说起来,今天中午的时候好像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她略带微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开始了。”
在以轻微的一声“嗯”作为回应之后,我开始注意东方瑞的棋路。
炮八平五,相当基础的一步棋,我以马二进三来应对她的攻势。
对局四平八稳地进行着,虽然东方瑞并没有产生什么严重失误,但却并没有任何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好棋,局势正被我正面压制,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难以想象她会战胜在市内比赛取得优胜的社长。
冷不防的,她开口道:“学长,是你破解谜题的,对吧?”
车二平四,这是准备进攻的信号,我心想着终于来了,并作出应对。
“谁知道呢?我的确给顾剀提供过猜想,不过他也去询问过其他很多人的意见而得出谜底。”
我在向顾剀阐释谜底的时候,说明过这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现在想想当时真亏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只要紧咬住这一点不放,拿不出证据,东方瑞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那学长做出的应答又是什么呢?”她问道,将棋子移动。
兵五进一,这是彻底放弃防守转为进攻的下法,我将棋子回防,只要守住她这一波攻势,胜利就是囊中之物。
我开始诉说推理。
首先,回忆一下当时的状况。
东方瑞的演讲是在校长的演讲之后,在上台之前,校长和她轻声说了些什么,原本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在重申顾剀手上的录像以后,我确认了这一点。
在马上就要登台的时候,校长却特意叫住了东方瑞。
那是为什么?
再仔细回想一下东方瑞整个演讲的过程,她唯一没有做,但之前所有演讲人都做了的一件事——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一次演讲稿。
即使人对记忆的内容再熟悉,原稿就在手上的情况下,也会无意识地去看几眼。
那为什么东方瑞没去看?因为那张纸根本不是演讲稿。
恐怕,当时校长叫住她时,所说的话是:“同学,你的演讲稿呢?”
当然没有演讲稿,因为需要演讲的东西全部记在她的脑海里了,但如果这么说的话,难免会被人认为她根本没有准备演讲稿。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东方瑞就从口袋里随便取出一张纸,毕竟只是装装样子,无论上面有什么都无关紧要。
“……然后呢?”她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将所有的棋子全部用于防守,再次将她陷入了被动,她已经没有能够取胜的手段。
“谜底是:那张纸上,什么都没写。”
是我赢了!东方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