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尊敬的客人。”
依旧是那种公事化的态度，点了点头，庄严看向怀中的卡莲。
令他相当震惊的是明明隶属另外一个神明的卡莲，在来到俱乐部之后脸上的痛苦竟然有了缓解，不仅如此，她的呼吸也恢复了平缓，不再像是刚才那般气若悬丝，现在仅仅是以往熟睡的那样。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的，作为一个神职人员庄严很清楚神明的“自私性”，作为其他神明的圣女，来到另一个神明掌管的地盘理应有的是落井下石的遭遇，最好的结果也应该是根本无法进入，而不是现在这种竟然被对方主动的照拂。
他茫然的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卡莲”，半晌不知该作何发言。
“来者是客，现在可以进行交易了吗？”
闻言稍作沉默，庄严点头。
他依旧将卡莲抱在了怀里，来到最初定下契约的桌前，那张羊皮卷赫然映入视线。
此时的羊皮卷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多了许多的内容，在坐下的瞬间，那些内容也飘进了自己的脑海，与冥冥中的一个声音在和自己诉说话语相似，却又能清晰的明白这是“自己在对自己诉说”。
自己所需要提供的筹码在这一瞬间了然：能力的剥夺。
一个族群的最后一个血脉，这种传承被拿走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再加上一个拥有能力的人突然被剥夺了力量，几乎可以比作是将一个人的手脚摘去让他去继续正常生活。
前后两者无论是那一种，都算是一种绝对会让人陷入绝望的巨大打击。
庄严也不例外。
但想到这是从一位“神明”的手中抢夺祂倾注了心血的“宝物”，庄严清楚，这种做法如果没有这么大的代价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相比起来这个代价反而非常的小，完全可以接受。
自己没有什么“肩负复兴族群”的使命，更是对自己族群的信息和历史都只是一知半解，毫无累赘的庄严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在那份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写下自己名字的瞬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中翻涌，脑海中的那种集群意识也在渐渐的淡去。羊皮卷在自行燃烧着，虽然那种失去了什么一般的空落感随着羊皮卷的燃烧而充斥在胸腔，但庄严现在更多的还是在对怀中女孩即将拥有的正常生活而庆幸。
——某种被灌注到卡莲体内的力量有了被抽离的反应，卡莲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从神明的代行者渐渐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依旧闭着双眼，可那位神明在她身上的影响已经消失不见。
契约能够如此的立竿见影这绝对是庄严想要看到的一幕，也是因为见效如此的迅速，庄严在心中惊叹俱乐部所代表的，是不是真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压制，乃至于像现在这般“碾压”的驱逐掉其他神明的力量。
“那么交易就此完成，感谢客人您的合作。”
相当于送客的话语打断了庄严的思绪，感谢自然不必多说，但现在自己和卡莲已经都是“普通人”了，庄严觉得自己要稍稍“得寸进尺”一番。
“等等……”
“客人还有什么事情吗？”见庄严点头，林奇忽地露出了一个前者非常微妙的笑容。
那个笑容有个专门的描述说法：推销员的营业笑脸。
取出了一枚黑色的卡片放在桌上，林奇用诱惑的语气说道。
“相见是缘，现在办理会员卡俱乐部可以给您打八折哦。”
说实话见识过那么多为神明代言的教皇、圣女、代行者，庄严还从没见过眼前这种推销员的型号款式。
你说他/她/它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行径被神明降下责罚吗？
“客人？如果不是办理会员卡的话，那您是还有另外的事情吗？”
再度被对方拉回了精神，庄严连忙摇头：“其实是个不情之请，我与卡莲遇上了一些麻烦，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够将我们送回的时候，不是回到原来的地方……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显然庄严没有办卡的意思，不然他也不会就瞥了眼那张会员卡就不再关注。
想想也是，打算隐居避世的人为得只是一个生活平静，如果能不再和原本的世界有着联系，那么绝对不会再给自己联系上的契机。
这个想法挺好，不过林奇本来就没想放过这位交易人。
他收起了会员卡，旋即点头：“那么客人请在出门之前想好自己的去处就是了，别忘了，俱乐部是只要您付得起‘钱’便能够满足一切渴求的地方。”
有了这个说法，庄严终于宽下心来。
他轻轻的抱起卡莲对面前的神秘存在欠身，然后想着牧家的所在，大步的走向了门外。
当踏出大门之后，他看到的果然是牧家正门的牌匾，紧了紧怀中的卡莲，庄严来到了牧家门外。
“请问，牧心怡小姐在家吗？”
大门缓缓被打开，来接见的是那位张姓管家。
“庄医师，小姐在偏院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随着张叔的引领，庄严抱着卡莲来到了曾经他来到过的那个独立的院落，遭到“被隔离观察”的待遇庄严并不恼怒，况且这里安静舒适，刚好是能让卡莲静养的好地方。
将卡莲安顿在了正房卧室内，庄严来到了院落当中。
虽说那位管家说的是别人已经等候多时，但毕竟是个客套的说法，牧心怡不可能真的在这间院子内等着自己到来。
自己与卡莲身上有关暮修社信仰的神明的标记已经因交易的问题而祛除，先前的战斗与一直提心吊胆带来的紧绷也终于在这时化为了倦意袭上了心头。
守候在院门外的张叔看到庄严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在迫不得已之下终于掏出手机拨通了牧心怡的电话。
什么等候多时，自家那位大小姐这个点儿怕不是刚准备睡觉——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十足的修仙夜猫子。
等待了半天电话也是无人应答，张叔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到时候让自家大小姐自己去解释吧……
其实牧心怡并没有熬夜，自从住在俱乐部之后她也很少继续夜猫子，但不管怎么说牧心怡确实是现在刚睡醒，她抱着枕头睡眼惺忪的来到了厨房，灌入鼻腔的早饭香气多少让她从起床的低气压中有了一些缓解。
“爱丽丝，麻烦给我的豆浆多放糖。”
二世早就蹲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开饭了，听到牧心怡的说法，她当即跟着捣乱。
“爱丽丝，麻烦给我的豆浆多放血。”
“我放你的血。”
“噫！”
看着剁在自己面前的菜刀使劲打了个哆嗦，二世在深思熟虑之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话说血族有血吗？要不我试试？”
当即用刀身拍下了二世的脑门，爱丽丝难得没管林奇，先为牧心怡盛好了豆浆和麻团。
“牧家刚才来电话叫你过去，说是前交易人已经到了，所以……”
“这么快！？”
叼起一根油条就要往外跑，爱丽丝眼疾手快当时就给她摁回了座位上。
“所以人是铁饭是钢，早饭一定要吃。”
把麻团全都给了二世，牧心怡一边猛灌豆浆一边啃着油条。
林奇这时候姗姗来迟，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现在整个人都蓬头垢面脏兮兮的。
无视了爱丽丝的眼神警告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摊开了手中的报纸，就像是个刚遛弯回来等人伺候的老太爷：“心啊，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当时牧心怡就一口豆浆喷在了林奇的脸上。
捶着胸口咳嗽了好半天，她这才缓过来被呛到的劲儿：“怎么还有这么占别人便宜的？”
“你别说，还挺爽，”把报纸递给了爱丽丝，林奇话锋陡转，“庄医师和他那位未成年的小女朋友已经去你家了，剩下的你就照着你既定的计划来就行了。”
见牧心怡和二世同时面露困惑，爱丽丝便主动将清早的交易大致讲述给了两人。
得知庄严竟然是用自己的力量来换取卡莲摆脱圣女身份，牧心怡的嘴角顿时就开始抽抽了。
“半仙你这个偏帮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他的力量肯定被所谓的什么神明烙印上了印记，你通过‘评估’把俩人都变成了普通人……嗯！？”
说到一半，牧心怡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同时，林奇脸上的笑意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对，这事有点不对，明显你是想让那个人成为眼线的，那理论上不应该剥夺掉他的力量。现在的情况又是他彻底的‘反叛’……所以半仙你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是要我把那俩人给卖了吧。”
“恶人的角色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去做，要做也是我来，”林奇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等你过去之后照着既定计划走——为了能让他的圣女得到他希望的生活，他会主动配合你的。”
喝下了最后一口豆浆，牧心怡起身哼道：“算了，鬼才能猜到你究竟在想什么，那我出门了。”
“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