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匿名来电这四个字,罗林的眉头再度紧锁:这是自己的一部扮演身份的私人手机,不说其他人,就连傅山那个心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号码,甚至连这部手机的存在都几乎很少有人知晓,所有不方便自己露面的事情罗林都是以这部手机拥有者的身份来完成。

平常手机就几乎不会接到来电,更不要说突然打来的号码以“匿名来电”来隐藏。

要知道,这年头基本上所有通讯公司早就杜绝了这种事的发生。

望着屏幕上那四个字犹豫了片刻,直至有了接通看看究竟是谁装神弄鬼想法,这才猛然从一个诡异的情况中惊醒。

响铃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分钟了!

这换做任何手机、乃至于通讯公司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忙音的等待至多只有一分钟,超时便会自行挂断。

想到这点,罗林警惕了起来。

他拿起了电话按下了接听键:“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个电话号码。”

对方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沉默持续了几秒,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好听女声平淡的响起。

“尊敬的交易人,您好,经过我方评估,您已满足了交易所需的所有的要求,请问您是否有时间前来俱乐部完成交易?”

听到这段话,罗林不仅明白了那股微妙的熟悉源于何处,也对匿名来电四个字心中释然。

是俱乐部。

不同于其他的交易人在听到评估完成之后着急前去俱乐部交易,罗林对交易也很着急,但他现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在没有想好改变说词的理由的情况下,他对前去俱乐部完成交易相当的犹豫。

思忖了半晌,他谨慎问道:“如果我说还需要思考一阵的话,是否可以给我一些时间?”

通过傅山带来有关俱乐部的信息,罗林大致也清楚几乎没人会有自己这种选择。

他现在很担心因为这个说法而被终止交易,那这样一来所有的期望都会成为泡影,但显然静下心来琢磨改变诉求的借口所带来的结果远要比依照现在的诉求在随后安排上省事太多,而且如果这个俱乐部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么神奇的话,那自己不光会剩下继承遗产会引出的麻烦,更有机会借机“安顿”傅山。

可谓是一石三鸟。

然而电话那端的短暂沉默让罗林紧张了起来。

傅山说过没有人做过这种选择,那么没人做这种选择,是不是因为提出这种要求的人都被拒绝了交易?

罗林的情绪心情愈发的忐忑,名为失策导致的后悔感情在他的胸腔中蔓延。

就在他打算改口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可以,那么还请交易人自行拟定一个时间,如果拖延太久的话,那么还请谅解俱乐部会依照合约的条款终止与您的交易。”

“明白,明白,一天,给我一天的时间就好。”

“那么,明天的这个时间,您便会来到俱乐部,对您的生活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说罢,爱丽丝就挂断了电话。

她挂断电话时显然有点生气,因为话筒都是直接“摔”在座机上的。

同时她的电线尾巴在地板上不停地啪啪抽打,话语之中对心情的表达更是明显。

“爱来不来!”

这应该是除了自己故意气爱丽丝之外,在自己入职之后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因为自己犯欠之外的事情如此的生气,林奇确定爱丽丝是真的生气了,因为那条电线尾巴都不管自己的存在开始使劲砸地板。

要不是它的主人只要每一块木地板都是上好的红木切割而成的,现在地板早就被砸出了少说一个坑。

来到爱丽丝的身边,林奇轻轻戳了戳她鼓起来的面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交易人调戏你来着?”

“他敢!我送他十个胆子。”

躲开了林奇连续戳自己脸的手,爱丽丝继续不满的哼道。

“这么多次交易了,他还是少有几个竟然说‘还想再考虑一下’的,真当俱乐部是他开的随时都要依着他的决定似的。”

“所以你就气这个?”

大眼睛一瞪,爱丽丝直接掰断了林奇那只没完没了戳自己脸的手:“不然呢!”

确实,能看到俱乐部的人无一不是走投无路急需完成交易的人,他们也没有理由让一个能够达成他们在常人眼中过分至极乃至天方夜谭的“梦”的地方去等待。

这些交易人没有让俱乐部等待他们的资格。

揉了揉爱丽丝的头,林奇笑道:“从常人思考的角度来说,交易人是甲方爸爸,俱乐部才是那个会被趾高气昂的乙方孙子,所以没必要生气,反正咱们的时间还很充裕,而且我相信交易人既然提出这种‘要求’,那一定会在再来俱乐部的时候带来一些有趣的事情。”

看在林奇拿棒棒糖作为安慰品的份上,爱丽丝暂时压下了怂恿林奇拒绝交易的想法。

不等她再说点什么,林奇却先一步再度开口:“不过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再度发生,以后的交易定一个明确的时限吧,我们的时间再怎么充裕,也没有太多的闲工夫干等着。”

一听林奇有这个决定,爱丽丝登时喜笑颜开。

她心情舒畅的具体表现,就是晚饭林奇的饭菜里面终于难得多加了一些私货:在原有三氧化二砷的基础上爱丽丝多给点了一些氰化钾,愣说这是她特制的tabasco。

一整夜思考的无果而终让罗林明白下午接电话时是自己想的未免太多。

根本就没找到更合适的理由。

每次自己遇到类似的情况都会将傅山叫来和他商讨,他总是会给出一些相当不错的参考意见,尽管每次他的参考意见都会让自己觉得有着太多没必要考虑的“善良”。

但这次自己不能找他,因为他便是要解决的问题之一,所以彻夜未眠的罗林来到了自己太太所在的那家医院。

在傅山之前,都是这个女人为自己出主意,虽说现在她已经疯了,但这种“疯”是临时的,罗林有办法让她暂时“恢复正常”。

随着护士的带领来到了看护病房,看到那些花,罗林眯起了眼睛。

“这些是谁送的?”

“不知道,”当班护士摇了摇头,“每天都能在传达室收到写有送给罗太太纸条的花篮,询问传达室的门卫,他们也不清楚,难道不是罗先生您送的吗?”

迎着护士那燃烧着八卦之魂的期待目光,罗林心中怒骂,脸上却状若恍然。

他揉着太阳穴无奈道:“你瞧我这个记性,忙于奔波求医,忘了和花店的交待。”

“我就说嘛,不过太太有您这样的先生真的很幸福。”

打扰夫妻相聚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所以护士在感叹了一句之后便退出了看护病房。

关好门,她的嘴角弯起了嘲弄不已的弧度。

“什么忙,有钱的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这个说法自然是傅山交待护士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罗林的反应。

平常总会收到贺山给的一些不会破坏医院规定的小好处,当班护士自然在确认了罗林的反应后趴在窗外,给傅山打过去了电话。

罗林自然不知道傅山的安排,他只是坐在了窗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沉吟了片刻,罗林换上了一副带来了好消息的表情。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是否还能对我的话有明确的认知和分辨,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我找到了能让儿子活过来的办法。”

前半句罗太太并未理会,但听到“儿子可以复活”的说法的瞬间,她猛地转头看向了罗林。

“儿子!我的儿子!”

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罗林的肩膀,后者尽管嫌恶这个举动却没有挣脱,更没表现在脸上。

“嗯,”他将手搭在了紧攥自己肩膀的太太的手上,“不过代价很高昂,所以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儿子……我的孩子……”

就像是突然恢复一定程度的理智,罗太太凑到了她丈夫的面前。

“代价,代价,为了儿子,什么代价我都接受!我可以的,我是他的妈妈,我什么都愿意做!”

见自己的试探有了令人满意的成果,罗林便知道自己更改的计划有了可行性。

“你先别激动……”

“求求你,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莫莉,你听我说!”低吼了一声,罗太太似乎是被吓到的蜷缩到了床的一角,总算给她吼安定下来,罗林继续道,“他也是我的孩子,所以……”

“对,对对对。”罗太太使劲点起了头,“他也是你的孩子,我们是夫妻,有什么我们一起承担,对对,他是你的孩子……”

愣了一下,罗林在心里笑了起来。

原本这话是自己想要说的,既然她主动说要一起承担,那自己可是省了不少事。

“明天我来接你,到时候……无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都一起去救我们的孩子。”

说罢,罗林便用呼叫器呼唤当班的护士,而他也在计划铺垫完毕后,离开了医院。

尽管绕了个圈子,但自己距离目的,愈发的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