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生物，越顺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引起这种生物的多疑。
就比如现在，如此毫不被怀疑的坐上车前往未知的“可谈话地点”，就让林奇越来越觉得爱丽丝的那个说法可能成真。
理论上，遇上这种事儿就算不被扒层皮，那至少裤衩儿也得被检查个干净。
所以这种奇怪的特性使得林奇愈发的对人类思维上的怪异与逻辑产生了好奇，甚至引发了偏向哲学方面的思考——人为什么会在顺应的时候生出更多的疑虑。
没用多久，神奇的林奇先生得出了终极结论。
他贱得慌。
得出这个结论时他个人是不太能接受的，毕竟这是在骂自己。
但一路上的必要询问和不间断的扫描，以及悄无声息的混沌接触，让他明白原来人家确实是早有准备的。
不仅到现在一直都在保持着警惕，还想试着用混沌影响自己。
确定不是不是自己贱得慌，林奇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只不过那人的询问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
说是必要询问，但你听听他问的内容：
“先生您今年多大了？”
“结婚了吗？”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您的身高和体重是多少？”
“中午吃了吗？”
“您的血型是什么？有没有过往的大病史？”
等等注入此类的问题还有许多，基本上全是“家长里短”的无关询问，没有一句是和猎魔人以及林奇制造的过往相关的。
如果这些问题是人口普查员或者之前租住隔壁的王二婶问的，林奇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些问题是从一个背后有着神性生物的庞大恶性组织的接待员口中问出来的，那这就有相当大的毛病了。
去接洽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话术和信息收集力极强的人选，这就好比是一个巨大企业的HR，他们有着毒辣的眼光和敏锐到令人发指的洞察力，同时具备了强劲套话水平，目的就是为了把面试的可怜家伙在品质上看得通透，并尽可能的试探面试者的想法、理念、行为动机。
最后将所有得到的信息汇总，梳理成一份分析报告递交给上面，让上面来定夺。
济世会和巨型企业在运转上有着几乎相同的模版，或者说，这种大规模统一管理的集体必然遵循着这种类似的制度。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一个集体的运转不会出现过大的纰漏。
了解到这些，那么就能感受到上述那些“询问”的“异常”了
——你听说过谁家HR问你中午吃没吃的？没吃你还请客吃饭么！
结束了一个阶段的问询，林奇用他那可怜的小脑瓜梳理起了他刚才被问到的问题。
无一例外全都是相关个人的信息，几乎将以林奇为本源的所有个人信息、通过以上那种旁敲侧击的方式进行了收集。
那么收集一个个体的信息有什么用呢？
一个是依靠这些信息来进一步辨别真伪，另一个，便是比较神奇却听起来又有点扯淡的结论了：复制。
对，就是用这些信息来复制出一个身份躯壳。
这些最基础的家长里短都蕴含着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说话方式、思考偏向、行为动机。想要将一个人的身份进行复制并替代，一定要得到这个人的以上细节，只有这样才能够不被他人发现纰漏，只有这样才算是一种成功的复制。
林奇并不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不高，反而相较于第一种，第二种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些。
正在驾驶车辆的那位傀儡队长就是最好的体现：他是苏生的死者、是被混沌与灵操控的躯壳。
他要想在现世行走的时候不被人察觉到异样，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综合信息簇来保证。
得出了这个结论，林奇的心底渐渐地放心了些许。
有这种做法就代表至少这个外围接待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进而可能死歌暂时没有察觉到自己，爱丽丝猜测的可能性降低了一些。
至于个人信息？
反正除了没吃饭都是假的，完全不用担心真实的信息泄漏。
林奇之前来到的是一处小山村的位置，随着车辆的行驶，周围的景色渐渐地变成了山区。
就在林奇以为济世会在这个区域居然都有安置据点时，车辆转过了一个拐角，一架直升机映入了他的视线。
老实说，每次见超凡者使用现在设施都让林奇有种异常的违和感。
可能就是自己太old school了。
停靠在直升机的不远处，那人邀请林奇下车并登上直升机。
这是人生当中第二次乘坐非公营飞行器，民用的型号限制，让这架直升机的舒适程度被狼人家的落下了十几条街。
没有影响林奇的视觉与感知，就证明对方显然不在意林奇知晓前往的路径，如此的转乘只能证明目的地真的遥远。
登机时让林奇十分意外的是那个接洽人并没有随行，他留在了地面，目送直至林奇乘坐的直升机远去。
就好像，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样。
直升机的驾驶员也与那位行动队队长一样是傀儡，单独坐在后排，林奇渐渐地有了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总觉得接下来要有事情发生。
飞行了片刻，林奇发现直升机一直在向着北的方向飞去，要是就这样直接从英国飞到北极去林奇还不算太惊讶，但直行飞向的地点，让林奇心中不妙的预感更加严重。
这TM的驾驶员在往市区飞！
就算是在大嘤帝国也得讲究基本法，主要城市的上空未经允许是禁飞的，通讯器在刚才就被副驾驶关闭，如果不出意外，早在刚才这架直升机就收到了禁飞警告。
而且重新观察驾驶席的林奇还有另外一个惊人的发现：直升机快TM没油了！
深吸了口气，林奇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身上的那种不间断的扫描感还在，显然有人依旧在“看”着他。
既然是在观察，那么至少不应该是“发现了林奇身份的异常并下令灭口”的展开，刚才被提取了不少的信息，也确实可以用替换身份的说辞来解释他即将被弄死的可能，可这和那个接洽人的做出的表现不匹配。
他完全没有掩饰希望林奇加入的那种想法，甚至在心灵感应中，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想要搞清楚各中详细，林奇必须谨慎的观察，不能贸然行动。
尝试着感应那两个傀儡的想法，映入感知中的只有驾驶直升机向着城市飞去的指令，直升机眼见着要没油了，远方也传来了另外的螺旋桨轰鸣。
——军方或是警方出面了。
通常来说，大概率是前者。
不管是谁反正现在的情况让林奇愈发的困惑，直至直升机彻底没油开始失去动力坠落，心中遵循本能涌出的恐慌、和混沌傀儡的思绪变化才告诉林奇事情的真相。
驾驶员与副驾驶员有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表现出了回归原本来处的情绪。
他们被幕后的存在操控着，而现在的混沌来自于那个存在：死歌。
两人的口中开始呢喃起了什么，林奇无法听懂那种语言，却能感知到他们的意念。
“只有死亡，才能回到本源，只有凋零，才终将归还。”
翻译一下：想要抵达济世会所在的地方，先得死一次。
得，自己的不死性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为麻烦的事情。
直升机的旋转愈发的猛烈起来，各项仪表的尖鸣响彻在呼啸的风声之中。
当直升机坠落的那一瞬间到来之时，一股诡异且玄奥的波动从周围涌来，仿佛是一种来自于世界的拉扯，将林奇和两枚混沌核心送入了一个奇异诡谲的空间。
与林奇曾经所见的那虚无世界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在虚无当中充斥着无尽的混沌与迷蒙。
林奇确认自己的身体还在，意识没有飘离自己的躯壳。
也就是说这里并非是纯粹绝对的虚无，而是一个拥有着正常概念的空间。
本应代表着无序的混沌在四周蠕动、盘旋，他们一改常态的有序的存在着，哪怕是林奇这个它们视为敌人的生者存在，它们都在保持着自己的秩序，没有向着林奇探出哪怕一丝的气息。
之前的两枚混沌核心已经消失不见，或许是融入了周围的混沌，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林奇环顾着自己所在的这处空间，渐渐地，他发现这些正在涌动的混沌是向着某一个方向在“流动”。
稍作沉吟，他以流向作为方向的指引，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在小心翼翼的移动同时，林奇尽可能的感知着这片空间，他在试图从这里找到与缓冲地带相似的特性，看是否能将两个地方联系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是徒劳的。
不是说能确定没有联系，而是林奇不再像是在现世或是梦宇宙里，拥有着近乎为神明的感应能力。
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让人无法清晰的得知自己的方位、使用自己的力量。
当然，林奇也有好消息。
